再次见到心爱的人儿,薛莹莹心中矛盾重重,本就不敢奢望能得到王继业的谅解,只期望能再亲近他一下、关心他一下,之后,就算是他要杀了自己替父报仇,也死而无憾。
但是王继业激烈的反应,一下子把薛莹莹心里仅存的这一点奢望,击得粉碎。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是一句表达一个备受相思煎熬的人,终于见到情人时内心惊喜之情的诗词。
但是此时薛莹莹对此却是另一种感受。
那种感受应该是: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伤心断肠处。
这伤心断肠的不仅仅是王继业,还包括已经铸成大错的薛莹莹。
王继业的伤心断肠源自: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悔不当初啊!
而薛莹莹的伤心断肠则是:一场仇怨风波起,两处断肠,旧情难续。同样是悔之晚矣!
其实,薛莹莹在见到王家“恶少”竟然是救过自己的心上人时,就开始怀疑黄三被杀这件事的始末了。她不相信像王继业这样表面纨绔其实内心善良的人,会无缘无故的滥杀无辜。
但是不管她此时怎么想,一切都太晚了,大错已经铸成,那可是杀父之仇,恐怕两个人之间此生是再也无法和解了。
“不,你听我解释!”薛莹莹激动之下,差点要扑过去,碍于常林挡在中间,这才强自忍耐了下来,“我……”
“不听,我不要听!你走,走!”王继业粗暴的打断了薛莹莹的话,“你马上走,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多年不见的情人,今天一露面就成了杀父仇人,王继业心里乱得很。他只希望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没想清楚之前不想和她纠缠。
想起两年前,刚被自己救下的薛莹莹是那么的柔弱、那么的惹人疼怜,再看看眼前这个腰里系着宽板帯,手里拎着双枪的土匪头子,王继业怎么也难把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联系到一个人身上。
两年前,王继业因为对父亲不满,故意把父亲交代的生意打理的一团糟。年底父亲查账时气得红脖子涨脸,一怒之下将其赶出了家门。
被出了家门后,王继业并没有伤心,反而觉得终于摆脱了家里的束缚,全身心都舒坦到了极致,以至于,连看着天都觉得高了,地也宽阔了。
“老东西,你以为撵我出门,我就怕了吗?”站在家门口,王继业翻翻白眼,一仰头,把脖子耿得像生铁铸就一般硬,心里暗自想着,“天地之大,还能容不下我这五尺之躯?”
想是这么想,但是十冬腊月,天寒地冻,要想不被冻死,还真得找个遮风挡雪的地方。该去那呢?镇上的客店不少,但是王继业却不想住,住那地方太拘谨了。所有镇上的人谁不认识他王家少爷,到时候,人家对自己恭者,自己还得端着,累死个人。
不去住店去哪?别急,王继业自有打算。
镇子南边的狐仙庙,这个被附近的人传说的神神秘秘的地方,除了每年四月份的一次祭祀,就没人在敢去。王继业偏不信邪,打小就喜欢和一些伙伴偷偷的去那里玩。王继业不喜欢和自己一样的公子少爷,喜欢一些社会底层人家的同龄人。像杀猪的王家小子大壮、摆地摊卖杂货的李家儿子柱子等,这样的伙伴都喜欢和王继业聚在一起,一起偷着到狐仙庙玩。
前些时候,王继业听说镇上来了个会造枪的人,在镇子东头开了个铁匠铺,除了打一些农具卖,还兼给一些“有需要的”人暗地里造枪,于是就动了心思,也想弄一把玩玩。。
后来一打听,人家造枪是不假,但是材料得自己备,主要是钢铁,没有好钢,就做不出好枪,一般的破锅烂铁,造出的枪打不了两发子弹就得作废。什么样的钢铁才能造好枪?铁道钢,这东西目前是最合适的材料。
铁道钢不好弄啊!闫庄镇这个地方,虽然靠近两条铁路——北边是正太路、东边是平汉路——但是铁路公司派了很多日军看守。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日本作为战胜国,从俄国手中接手了在我国东北的特权,包括铁路权。九一八后,国内抗日情绪一度高涨,日本关东军借口要保障铁路运营的安全,开始陆续往关内增兵,当时就驻扎在铁路沿线。
有日军的看守,铁道钢是没希望弄到了,但是王继业不愁,弄点好钢,对于他这个家中生意遍及晋冀的大商家的少爷来说,还不是太困难。借着父亲为了培养他,给他一些生意做的机会,他托人从武汉偷偷弄回来一小段无缝钢管。
这一小段无缝钢管,王继业交给铁匠铺后,不久就被做成了两把镜面匣子。
有了枪,王继业兴奋之余,却不敢带回家里,怕被父亲知道了,挨骂,于是就藏在了狐仙庙这个很少有人去的地方。
今天,趁着被父亲赶出家门的机会,王继业想去狐仙庙呆两天,好好把玩把玩那两把镜面匣子。
镜面匣子,其实就是仿德制毛瑟手枪。毛瑟手枪,全称毛瑟军用手枪。该枪射速高,威力大。德国毛瑟公司在生产出这种手枪后,因其体积较大,当手枪用携带不方便,而当冲锋枪用,连发时由于后坐力的原因,枪口很难控制,会形成一个向上连级跳,射击精确度基本上就没有,而且该枪价格很高,所以世界其他各**队都没有选用它来装备部队。
所谓瑕不掩瑜,这种枪真正实现其价值的地方是在我国。那时西方向我国出口武器受到日本的制约,重型武器和自动武器不能和华交易,但是毛瑟手枪不在此列。
而我国当时军阀混战,急需大量先进的武器装备,于是大量的毛瑟手枪就涌进我国,装备了很多部队,比如冯玉祥就用这种手枪装备了一个手枪旅,全旅每人两把毛瑟手枪,一把大刀。
我国当时除了进口这种枪,还自己仿制,比较出名的制造厂有汉阳兵工厂、巩县兵工厂、大沽造船所、山西军人工艺实习厂、重庆武器修理所、衡阳军械局等。
另外还有一些就是来自于私人游动修枪、造枪商贩,比如王继业的这两把。
私人商贩造的这些枪,因人和材料而异,质量也不一样,有些粗制滥造或者是材料劣等的,打几枪就得作废。像王继业这两把,因为材料比较好,而且做枪的师傅看来很有经验,做得就好很多,不至于只能打几枪,然后就当玩具,拿在手中吓唬人。
半下午,当王继业赶到地头时,很是惊讶,有些日子没来狐仙庙了,没想到除了自己和伙伴们,居然还有胆大不怕邪的。
“你,你是?”站在狐仙庙门口,王继业看着一个身着单衣,卷缩在铺着茅草的地上的四旬男人,有些惊奇的问道。
王继业一连问了几声后,对方没有一丝反应。
“难道是个死人?”王继业背后就升起一股凉气,头发梢都乍了起来。
世道混乱,民不聊生,一些逃难的人因冻饿而客死异乡是常有的事。
王继业以前没近距离见过死人,更何况是在这个被世人传说的邪之又邪乎的地方,而且只有自己一个人,有些害怕是在所难免。
在狐仙庙门口站着,王继业害怕中,全身的感官都因紧张而敏锐到了极致,就觉得这狐仙庙里寂静的诡异,就像是到了阴间似的毫无生气,还有那从门口吹进来一阵阵的寒风,打在已经汗毛倒立的背脊上,愈加显得阴森。
“他·妈·的,大白天见鬼了?”王继业骂了一声,给自己仗了仗胆子,“老子不信鬼神,什么他·妈·的阎王小鬼、鬼狐精怪,吓不倒老子!”
王继业骂完,似乎是想证实自己不怕,慢慢凑到那个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男人身边,蹲下来,想看看个究竟。
王继业刚把手伸过去,那个男人忽然含糊不清的发出了些声息,在这寂静到诡异的狐仙庙里,显得格外突兀。
王继业被这突兀的声响吓到了,身体本能的反弹了起来,一跃就后退了好几尺,脚下被东西拌了一下,仰面摔到在地。
“我·日,不是吧!”王继业一边爬起身来,一边想,“难不成还真是狐仙嫌老子打扰了它清修,报复来了?”
站起身来,凝神细听,就听见那个男人声音微弱的喃喃道:“水,莹莹,水……”
“刚才就是被这么微弱的声音给吓到的?”王继业有些不敢置信的在心里问着自己,“王继业,你胆子也真够小的啊!”
自嘲的摇摇头后,王继业再次凑到那个男人身边,仔细探查了一番,终于得出结论——这是个大活人,只不过是发着高烧,整个人都烧迷糊了。
“都烧成这样了,得赶紧送医馆才成!”王继业感觉到手上传来的那个男人的体温很烫手,心知自己若是不赶紧帮他一把,那个男人过不了今晚,这条命就得交待在这里。
想到这里,王继业从地上背起那个男人,往镇里走去。
ps:难产,这段不好写,今天才码出来,烽火个人感觉还是并不太满意,但是已经停更两天了,不能再拖,就先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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