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8-04
唐靖雨心道“既来之则安之。”一手挑开拖地舱帘,迈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缕淡淡幽香,如兰似麝,使人心醉神迷。唐靖雨用力嗅了一下,注目打量。两只红烛,将室内映照的彤亮而温馨,仓内流苏帷幔,简单雅致,布置的如同一间闺房,令人想入非非。唐靖雨终于把眼睛移到了早已盈盈站起的主人之上。唐靖雨只觉眼前一亮,心神剧震。眼前之人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生的面似桃花,目似秋水,眉不画而弯,唇不点而红。着一身绯红色紧身褶裙,益发显得肌肤欺雪,身形妖娆,竟是天生丽质、国色天香。唐靖雨抱拳行礼:“唐靖雨有幸见过梅掌门。”梅萱嫣然一笑,顿时灿若朝霞、满室生春,然后娉娉袅袅向前几步,福了一福,笑道:“今夜梅萱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唐少侠不必多礼。”看梅萱柔情似水的样子,当真我见尤怜,很难和名振天下的华山派掌门人联系起来,这个阵仗颇出唐靖雨之意料。唐靖雨一眼瞥见旁边小书桌上摆着那两口名剑“依虹”和“偎翠”,唐靖雨顺手拿起“依虹”,一按绷簧,将长剑抽出赏玩,只见“依虹”剑如一鸿秋水,不染点尘。唐靖雨脱口赞道:“好剑。”梅萱笑道:“此剑就送于少侠如何。”唐靖雨惊奇道:“梅掌门果真舍得。”梅萱笑道:“这算甚么,只要少侠有意,但取所需,决无不可。”说着说着,声音转低,似有不胜娇羞之意,霞生双靥,双目含春,眉眼盈盈如滴。唐靖雨“哈哈”一笑,将长剑回鞘,随手放回原处,笑道:“人间绝色,天下明品,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在下俗人一个,岂敢掠人之美。”梅萱眼中异彩飞扬,亦笑道:“英雄美色,名剑风流,少侠唾手可得,岂不动心乎。”唐靖雨笑道:“若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不过大丈夫于功名利禄,只可直中取,又岂能曲中求。”梅萱再次凝视唐靖雨良久,然后又福了福,说道:“梅萱果然没有看走唐少侠。”唐靖雨微笑道:“梅掌门恁得多礼,在下愧不敢当。说实话,在下本以为会到虎狼之窝,没承想却是温柔乡里。真是事实无常、人生难料呵。”此话亦真亦假,其实含有试探之意。梅萱飒然一笑,全不类刚刚小儿女姿态,说道:“那么少侠最终单身只剑而来,是放心自己艺高胆大呢,还是另有所持。”唐靖雨正容道:“非也,在下放心的是梅掌门。”梅萱惊奇道:“此话怎讲。”唐靖雨慢吞吞笑道:“‘妾华山梅萱’,只此五字,天下虽大,恐怕亦无人能够抗拒,唐靖雨一介凡夫,便只有乖乖前来。何况佳人有约,郎情妾意,没准演绎出一段武林佳话,亦是人间美事。”唐靖雨随口说笑,梅萱既不娇羞,亦不生气,反倒落落大方在桌边坐下。桌上有四个精致的小菜和一小壶酒。梅萱轻舒纤手,拿起酒壶把盏把两只杯子斟满,然后举杯道:“梅萱敬少侠一杯。”唐靖雨过来坐定,举杯一饮而尽。梅萱轻轻啜了一口,取箸把面前的小菜夹了些许放到唐靖雨面前碟里,盈盈笑道:“此乃梅萱亲手所制,请少侠品尝。”唐靖雨笑道:“在下直是受宠若惊。”此话并非虚言,别人要想亲眼见梅萱一面,也是千难万难,想让梅萱亲自下厨,更是痴人说梦。唐靖雨说罢,并不客气,夹起仔细品味。虽是素菜,却清脆淡雅、甘甜爽口,唐靖雨大加赞赏。而梅萱似乎比听到赞美其美貌更加开心,笑意盎然,如同芙蓉花开。几杯酒下肚,唐靖雨终于忍不住道:“梅掌门约请在下,想必不会只是兴之所至、喝酒谈天吧。”梅萱闻听,花容微微一变,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何难言之隐。终于把心一横,脸现刚毅之色。说道:“事关华山一派生死荣辱,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刚才种种荒诞言行,实乃梅萱处心积虑,不得已而为之,欲观少侠之心性尔,差幸梅萱没有看走眼,失礼之处,还请少侠见谅。”说完后又起身福了一福,唐靖雨大惊,慌忙起身还礼,说道:“梅掌门有话只管说,唐靖雨只要能够做到,就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梅萱点了点头,两人落座,梅萱说道:“江湖之上,大都认为梅萱年纪轻轻,却已贵为七大门派之一的华山派掌门。其实,别人那知梅萱心底之苦。梅萱名义上掌门,实际上只是空有虚名,勉强也就算是半个掌门罢了。”唐靖雨闻听此言吃惊不小,华山派掌门大权旁落还是第一次听说,江湖之上门户发生争权夺利之事实属平常不过。不过华山毕竟是名门大派,此事传到江湖之上必然也是轰动一时的大事。唐靖雨忍不住问道:“难道是‘华山四绝’”所为。“梅萱摇了摇头道:”是‘四绝’的师父,我的师叔祖。“唐靖雨愈感吃惊不小,问道:”那么‘四绝’也是阴奉阳违了。“梅萱又是摇头,说道:”‘四绝’态度并不很明朗,刻下也来不及细说了。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华山剑法的精华,最富威力的‘翔龙三式’当时连同《寒钓图》一起失窃,上代华山掌门其实就是我外公梅圣衣还没来得及传我‘翔龙三式’即阖然而逝,致使我一套华山剑法只能发挥七成威力。“沉吟片刻,梅萱接着道:”我也不好让少侠在这耽搁太久,长话短说了。《寒钓图》和‘翔龙三式’都是我大师叔魏剑行自华山密经阁窃走的,此又是华山派一大丑闻,所以秘而不宣,只是暗地里查访。不过我师叔却亦是个人物,似乎一直隐身华山,却又如石沉大海。直到前些日子,不知如何泄漏行藏,才被‘四绝’和别的甚么人千里追踪,直到被害于金陵离四海镖局不远的一片密林里。其实,我梅萱并无意于《寒钓图》,我只想寻回‘翔龙三式’,练成华山剑法,然后清理门户,重振华山雄风。“说到此处,梅萱脸上一片肃然之色,唐靖雨心下嗟悼不已,一派掌门,毕竟有大家之威,绝非寻常小儿女可比。梅萱美眸注定了唐靖雨,缓缓说道:”梅萱处境艰难,孤立无援,虽有凌云之志,却是力不从心。平日里强颜欢笑,虚与委蛇。也不知怎么了,今日把满腹委屈、几多心事全盘倒出,还望少侠不要耻笑,援手助梅萱一臂之力。“唐靖雨正容道:”梅掌门说哪里话,士为知己者死,梅掌门但有何命,唐靖雨在所不辞。“梅萱显然心潮澎湃,半晌无语。唐靖雨笑道:”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梅掌门自是阅人万千,为何单单相中在下。“梅萱灿然一笑,说道:”正因为阅人多矣,才能相中少侠。其实无它,除了女儿家天生的直觉外,就是听其言、观其行而已。少侠明剑在握,却视若破铜滥铁;美人在侧,却谈笑自如。只此两点,是问天下有几人做到。少侠不愧当世奇男子,人间伟丈夫。“唐靖雨”哈哈“大笑,说道:”梅掌门说的这是在下吗,愧不敢当,我这人别的不敢说,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梅萱却正色道:”少侠当之无愧。“顿了顿,梅萱低声说道:”不过,梅萱先有一事想求。梅萱痴长少侠几岁,掌门掌门的我听着别扭,不如姊弟相称如何。“唐靖雨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小弟求之不得,那以后我就称你萱姊了。“梅萱显然喜不自胜,说道:”那我以后直呼你靖雨了。“唐靖雨笑道:”要不咱们先叫一个试试如何,‘萱姊’。“梅萱莞尔一笑,说道:”怎么了,靖雨。“两人相视而笑,一下子感觉亲近很多。唐靖雨说道:”萱姊之事,就是靖雨之事,请萱姊放心,我先留心寻找‘翔龙三式’,然后尽快赶赴华山,助萱姊一臂之力。“梅萱点头道:”这样最好,萱姊由你相助,就算寻不回‘翔龙三式’,又怕他何来。“唐靖雨知道不便单独和梅萱相处过久,起身告辞。梅萱起身,轻轻叹道:”靖雨,临别之际,姊姊拜托你一件事。“唐靖雨忙道:”姊姊只管吩咐。“梅萱注视着唐靖雨双睛,缓缓说道:”靖雨,以后不要总把笑意挂在嘴边,否则,见过的女孩子可让你害惨了。“唐靖雨闻听,不禁哑然失笑。两人步出舱门,梅萱止住脚步,脸上有不胜依依之意,轻声说道:”江湖风波险恶,多多保重。“唐靖雨躬身一礼,然后跃上来时的小船,仍由那位红衣姑娘送上岸来。唐靖雨回到客栈时,伙计把他引领到一个仍然亮着灯的房间,进门一看,老叫化朱雀和杨明山言谈甚欢,而杨晓婉一个人向灯而坐。唐靖雨知道他们放心不下自己,看到唐靖雨回来,老叫化和杨明山齐齐住口,而杨晓婉显然还没消气,哼了一声,转首向里。杨明山起身,老化子嚷道:”怎么样,杨老弟,老化子没有说错吧,看这小子神气活现的样子,不但毫发无损,不定还有甚么美事。“说着冲唐靖雨挤挤眼。杨明山笑道:”贤侄没事就好。“唐靖雨冲杨明山抱拳施礼,歉然道:”为小侄之事,连累老伯不得歇息,小侄很是过意不去。“杨明山笑道:”贤侄说哪里话,贤侄为愚伯之事,出生入死,愚伯同样感激不尽。“唐靖雨还要客气,老化子早已不耐,嚷道:”好了,二位不要肉麻了,坐下说话。“杨明山依言落座,唐靖雨这才讪讪同晓婉搭话:”晓婉,你亦没歇息呵。“晓婉没好气的道:”你唐大侠孤身犯险,我小女子那敢先去歇着,怎么着,如此费尽心思,大约该见到那个梅掌门了。“唐靖雨心下暗暗叫苦,忖道:”自己和萱姊虽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可亦不好清楚明白的说出呵,尤其是和晓婉说。“老叫化和杨明山相视而笑,晓婉虽然说话孩子气,不过这也正是两人想知道的。唐靖雨支吾道:”华山掌门,见是见到了…不过…不过…“,正不知该如何措词,晓婉冷笑道:”不过,很遗憾,没有见到庐山真面目是吧。“晓婉无论如何亦不会想到梅萱会单独约见唐靖雨,所以会有此一说。唐靖雨稍稍松了口气,说道:”刻下华山梅掌门已无敌意,此次梅掌门其实并无意染指《寒钓图》,而是为了寻回与《寒钓图》同时失窃的‘翔龙三式’“唐靖雨想到有必要向杨明山求证一下得到《寒钓图》的同时,有没有发现‘翔龙三式’。所以梅萱所说的魏剑行一事,并不隐瞒。杨明山闻听后,说道:”当时我得到的包裹内只有《寒钓图》,此外别无他物,而且奇怪的是魏剑行,如果那汉子真的是魏剑行的话,当时使的似乎并非华山剑法。“老化子说道:”魏剑行此人,老化子倒是略知一二。魏剑行此人是华山上代掌门梅圣衣的大弟子,为人最是孤傲不群,据说倾心于自己的师妹,也就是梅圣衣的爱女梅雪卿,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是不知后事如何。不过,魏剑行居然会盗出《寒钓图》和‘翔龙三式’,的确是匪夷所思,斯人已逝,华山掌门梅圣衣已早已作古,恐怕其中的因果,亦只有天知道了。“唐靖雨知道老叫化说的不无道理,寻找”翔龙三式“的线索到此算是断了,唐靖雨亦明白此事着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