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7-30
塞外之寒,有诗云: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此云南之城,地处西南,八月才过,竟便飞起了鹅毛大雪,才不过一夜,天地间便都成了银装素裹,白皑皑的一片,撇去寒冷不说,景致却是颇有情调。因为天冷,一些路上的商贩也少了,倒是有些卖炭之人,拖着一车的黑炭,浑身冒着热气,吆喝着和着雪地的吱呀声,碾出一条黑印,不久便又被雪花掩盖住了。
客栈内热气腾腾,堂中烧了大盆的炭火,将周围烘得暖暖的,城里的人们也是趁着这个档儿偷个闲,聚在一起,温了酒,和着几样小菜,驱赶身上的寒气。客栈中飘着浓浓的酒香,虽无外天寒地冻,屋内却是暖和的,说话声,谈笑声,融合出一幅祥和的气象。
“你说近几年怎么搞得,这冬天来得这么早?”
“谁知道呢,好像是从前年开始的吧。”
“嗯,这可真是怪事,白苗族族长也给不出一个解释。”
“算了,连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也甭想了。”
“那倒是,还好影响也不是很大。”
屋内忽然暗了一下,两个身影将出现在门口,客栈忽然一下便安静了,都向他们望去,他们身着黑服,腰间佩着长刀,走进来静悄悄的,不过奇怪的是明明他们脸上什么都没有戴,却偏偏看不清他们的脸。两人挑了最里面的桌子坐下,点了几碟菜,也不说话,就静静的坐着。客栈里面窃窃私语了一会,便又热闹了起来。
过一回,门口又出现一个人,踩在门前的积雪上,吱呀作响,客栈中的人却并没太注意他,只是自顾自的聊着天,这个时辰进出客栈的人可是不少。那人摘掉头上的斗笠,抖掉身上雪花,跨进店里来,呼出一口白气,走在最里头,在那两个黑衣人旁边坐下了。却不点菜,只要了一壶热酒,一个海碗,自斟自酌,喝得甚是畅快。
那两个黑衣人警惕的向这边望了一眼,脸色阴冷,筷子放在桌子上,菜肴却是没有动半分。此刻门口忽的又出现一个人影,却是一个女子,长得颇使清丽,中土人打扮,店中不少男子投去有色的目光,看着她用手遮住了嘴,悄悄与一旁的人边说边笑。她走进店来,摘落斗笠,拂去身上的雪花,向店内环视了一圈,面无表情的走道最里头那个男子的桌子旁坐下了,要了一壶热茶,悠闲的喝着。那个男子放下酒碗,往这边望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个黑衣人见着女子进来,又警惕的看了一眼,脸色阴沉得更加厉害。
那男子忽然喊道:“小二…”
黑衣人一惊,伸手向放在桌子的长刀抓去。
“再来一壶酒。”那人一口将碗中的酒饮尽,壶便已经空了。
两人空虚惊了一场,相对望了一眼,松了刀,却依旧没有拿起筷子。整个客栈都是热热闹闹的,独有此处颇为安静,两个黑衣人警惕的坐着,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奇怪的男子只是一个人使劲地大口喝着酒,一副痛快地模样;奇怪的女子则是安静的喝着茶,一脸的淡定。
这种情况持续了月末半个时辰,直到黑衣人桌上的菜都全凉了,两人依旧没有动一筷子,拾起刀,站起来,整个客栈忽然又安静下来,众人皆是有些胆怯的看着这两人手中的武器,但两人将银子放在桌上,只是冷冷的向饮酒的男子和喝茶的女子看了一眼,走了出去。客栈中的人松了口气,放松下来。
喝酒的男子微微一笑道:“可惜了!”将碗中的酒饮尽,也在桌子上放下银两,戴上斗笠,裹了裹衣裳,朝女子望了一眼,走了出去。
女子依旧没有向门口望上一眼,轻轻地又喝了一口,放下一两银子,戴上斗笠也钻进了鹅毛大雪中。
天气颇冷,大街上行人不多,所以这个场景极为奇怪,两个黑衣人,身上被雪积满了,手紧紧地握腰间的长刀,一声不吭的向前走,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身后不远处是一个男子,脸被头上的斗笠遮住了,看不清,静静地跟着,踩出一串吱呀的声音。男子身后不远处是一个女子,也是带着斗笠,耳鬓垂下的黑发轻轻地摇摆,不紧不慢的走着。
四人的步子皆是不快,却毫无目的,只是围着城内的大街小巷走着,前面两个黑衣人开始焦躁起来,其中一个人忽的右手向刀柄按去,另外一个人制止了他,向他示了个眼色,两人向城门口走去。后面跟着两人却依旧是沉着的走着,没有丝毫慌乱。
出了城门,人更少了,四人踩在积雪之上发出咯吱咯吱的相声,两个黑衣人忽然停住步子,转过身来,一人冷冷的道:“那么,两位可否告知一直跟踪我们的原因?”
跟着的男子和女子也同时停下步子,却并未答话,空气中静寂下来,依稀能雪花落在地上的沙沙声,“啪”的一声一根树枝不堪积雪重负,断了,沉重的落在地上。
男子忽然抬起头,微微一笑:“哈,被发现了吗?”他瘪了瘪嘴,“不过跟踪你们的可就我一人,不要搞错了。”
那黑衣人眉头一皱:“你们两个不是一伙的?”
男子耸耸肩:“谁知道。”
黑一人冷冷一笑:“哼,我管你们认识不认识,既然妨碍我等做事,自然会有死的觉悟。”他话音刚落,两人长刀立刻出鞘,本来垂直落下的纷纷雪花,忽然像被切开的白布一般,向两边分来,两柄长刀呼啸着向他劈了过来,两道黑影,一人攻上,一人攻下,配合的天衣无缝,让男子躲无可躲。
“啊呀呀,要玩的话何必心急呢?”男子哈哈一笑,向左侧一闪,积在斗笠上的雪簌簌的落了下来。两人的刀劲在雪里上劈出长长的沟壑,一直延伸到女子跟前,但她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脚已经几乎要被积雪埋住了。
黑衣人看了女子一眼,长刀一转,又向男子攻了过去,两道黑影绕着男子转来转去,冷不防银光一闪,便是一刀,刀劲凶猛,扬起地上的积雪,几乎迷住了自己的双眼,但男子只是躲闪,却并不还手,而那女子更是没有动手的迹象。这男子身手不凡,怕是来头不小,若是那女子在来插上一脚,怕是今日逃不了好处。黑衣人招式越发凌厉,尽管如此,每次两人的招式落下,几乎要砍中男子,那男子却总能在毫发之间闪开,似是惊险,却又向漫不经心。
“说,你们俩此次去中土所为何事?”男子声音忽然变得严厉,手指轻轻击在看来的刀背上,弹得长刀嗡嗡直响,几乎要脱手而去。
两人面色一沉,并不答话,一人向左,一人向右,向男子夹攻,男子忽然旋转着冲天而起,卷起大片的雪花,飘在空中,两人一下子便失去了他的踪影。忽然一人觉得手腕一麻,长刀拿捏不住,掉到雪地里,发出噗的一声响,接着感觉便有冰凉的手指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啊,炼非师弟。”另一人握着手中的刀,看着命悬他手的师弟,心一凉。
“炼惑师兄,不要管我,快走,师傅吩咐的任务一定要完成。”炼非向炼惑喊道。
男子脸上浮出一丝笑:“哦,任务。”他冷冷的望向炼惑,“我越来越有兴趣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呢?”
炼惑面色阴冷,忽然持刀向他猛劈过来,男子万没料到他会有这番动作,赶紧带着炼非向后一退,头上的斗笠却飞落下来,在炼惑的刀劲之下,利落了一分为二,男子怒道:“你疯了吗?不顾你师弟死活。”
炼惑冷冷的道:“为皇主做事,虽死犹荣,我等早便有这种觉悟。”他话音一落,刀锋一转,又攻了上来,刀刀落下,丝毫不顾炼非生死,炼非虽面色惨白,却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男子冷冷的道:“愚昧,殊不知,自己的命连自己都不要,谁还会怜惜。”手凌空一抓,炼非掉落的长刀飞到手中,迎面击上炼惑的刀发出呯的一声响。炼惑手臂发麻,后招无继,男子却刀影如潮,飞快地击在炼惑的长刀之上,炼惑的刀片片碎裂,掉到雪地上深陷了进去。
男子将刀锋往炼惑脖子上一架,冷冷的道:“你们所说的任务是什么,你们口中的主上又是谁,皇主又是谁,这苗疆天气异变,是否和你们有关,你们阴月王朝到底有什么阴谋?”
炼惑一惊,又冷冷的笑道:“没想到你居然能无声无息的潜入阴月王朝,有安然无恙的出来,不过这又如何,在主上与皇主面前,你们的力量只不过是蝼蚁,我等子民的辉煌时代即将到来,你们黄帝之民,就等着自己的末日吧。”说罢喉咙往刀锋一送,血花飞溅在雪地上洒了一片,身子缓缓地倒了下去。
炼非带着哭腔喊道:“炼惑师兄!”
男子却没料到炼惑会如此刚烈,微微一怔,向炼非冷冷的道:“你却待如何,说还是不说?”
炼非冷冷的盯着他,过了半晌,脑袋一歪,却已经自*脉死了去,男子将他的尸首抛在地上,静静地看了一会,走到一旁的林子里,用长刀挖出一个坑,将两人草草的埋了,静静地向云南城走了回去,走到女子身旁时,他忽然道:“再不动,就真的成了雪人了哦,渡清。”
良久,渡清轻轻一抖身子,积雪便全部落了下来,不剩半点:“现在的我叫陈迤珞,不叫渡清,郭却尘。”
郭却尘无奈的叹了口气:“从一开始你便跟着我做什么?”
“你又是为什么忽然要不辞而别?”陈迤珞定定的看着他。
郭却尘将目光别向别处:“我有事情要做。”
“我也有事情要做。”陈迤珞的声音中满是坚定。
郭却尘看着她的眼神,摇了摇头:“随便你!”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向城中走去。
陈迤珞也抬起脚步静静地跟了过去,两人从东门进了城,此刻虽然雪已停歇,但积雪已经有一尺来后,走在雪中一陷一陷的,颇不方便,城中便开始有人拿了铲子请扫自己门前的积雪,而顽皮的孩子,也开始在雪地里欢闹了起来。
绕过四分之一个云南城,两人又从南门走了出去,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前面忽然出现一个寨子,寨子竟然有序,寨中和通往寨子的路上的积雪都已经被清扫干净了,显得颇为清洁。
陈迤珞微觉奇怪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郭却尘微微一笑道:“白苗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