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造化弄人
这是出事之后我第一次见到碧薇,一直以来都没有勇气面对她,因为一看到她就会想起她所受的苦都是因我而起,尤其是如今慕容轩再次回到我的身边,正因为这样,对碧薇的愧疚以及亏欠就更多,仿佛,我总是亏欠别人,总是无意间伤害到身边的人……
“你总算愿意见我了?”屏退众人之后还未开口,碧薇已经说话,她的眼里只有清冷的光,没有一丝别的情绪,就连恨意也没有,她应该恨我的,不是吗?
“因为这么久来宫里比较忙,有许多宫殿都毁了,所以得全面翻新或者重建。”想要笑着面对她,却发现笑得勉强,就连说出来的理由也那么牵强。
“你恨我?”听我如此回答,她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漠的笑意冷然开口,这般陌生的口气冰冷的话语,与之前所见的她那么不同,仿佛,隐藏在心中的恨意也渐渐的溢了出来。
“你没有资格恨我!”刚想想开口解释自己并不是恨她,她却已经再次开口,那样决绝而冰冷的口气让我心底诧异,忍不住抬眼看向她。
“人都是自私的,我这么做,也不过是想要他看我一眼而已!”双手握紧,她盯着我恨恨的语气莫名的冷,话音才落却有眼泪自眼角滑下来,让我一时间变得有些慌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此时,什么话都是多余。
“我知道,我从未怪过你,只是现在……皇上忘记了以前的一切,这次是真的忘记了……所以,你若是一直坚持自己是沈渊的女儿,那么你必难逃过一死的……就算你恨皇上冷落你,恨他对你所做的一切,可是,也不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以后时间还长,相信皇上还是会再次……再次宠幸你的……”抓住她的手我有些焦急的开口,也许是因为紧张,又或者是因为担忧,使得我有些语无伦次,然而我相信她是听得懂的。
“你还要跟我装傻吗!”甩开我的手她蓦地站起身来,没想到她会有这么激动地反应,我一个不稳被她甩到地上去,刚想自地上爬起来却因为她的话而顿住……
“你真以为我爱慕容轩,我非嫁他不可么!”冷冷的话语自她口中发出,撑在地上的手因为她的话而失去了力气,我讶然抬头望她。她不爱慕容轩,那么,她爱谁?她的恨,从何而来?
“你真以为我天真,单纯,任性自私么?你真以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我喜欢慕容轩,我爱慕容轩吗?”蹲下身直直的看着我的双眼,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她伸手将我自地上拉起,手指用力握着我的手腕,良久之后才松开来,语气也变得平淡。
“不是么?”心中突然有些了然,我苦笑一笑轻声问,从未想过是这样的结果啊,也从未想过是这样的原因,这一切……原来……从一开始就已经种下……
“聪明如你,如果说以前不知道我可以了解,现在,你还不明白吗?”轻轻笑起,碧薇看向我的眼里有了一丝悲凉,我看向她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
“就算如此……也不用选择这样的路啊……”良久之后才平息内心的波动,我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道,她却只是惨然一笑跌坐在椅子上。
“当初,无意中听到要将我嫁入皇宫的事,我就开始害怕,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方法可以逃避这桩政治婚姻,那就是……你……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对我视而不见,也不会丢下我不管,所以,我利用了你对我的好策划了这一切,只是没想到,我只是推动整件事发展的一枚棋子而已,就算我不这么做,你也注定要嫁进来的,所以,你恨我也没用……”抬眼看我,她沉静的叙述,我默默的聆听,她就像在说一个故事,而我,也只是在听一个故事,仿佛这个故事与我们,都无关……
然而,故事却是围绕着我们彼此展开,那些伤害到此时,仿佛也已经是过眼云烟,两厢对峙已经没有了该有的恨也没有其他,有的,只是一笑置之的无奈……
“原本以为,你嫁人之后,他对你的情会渐渐淡去,到时候我还是有机会的,却没想到,这对他竟是那么深的伤。
看着他每日以酒浇愁麻痹自己,看到他即使与你已经隔了重重的宫墙,却还是被你左右身心,我的心,就再也无法平静,开始慢慢后悔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也才明白,即使我做得再多再好,他也不可能爱上我的,我……在他心中,永远都只是妹妹,不可能改变……”
“于是,在我回沈府那晚,用**香将我迷晕,那样的话我就无脸再回宫,或者,会跟他一起逃离这里。”接过她的话音,我淡笑着叙述,原本无法解释的事终于有了好的解释,心中的疑惑也终于解开,“你却没有想过,那时候,因为心里对于他那日他未能赴约而耿耿于怀我不会跟他走,你也没有想过,那时候,我的心……已经不再只有他一个人……”
“是啊,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造化弄人吧。”同样淡淡笑起,她看我一眼,眼神已经不似先前那般冷漠,渐渐有了我所熟悉的光芒。
“之后的陷害也只是为了他么?”想起那时候自己被打入冷宫,太后将我逼迫出宫,几次险些失去楚儿,我的心,还是止不住的颤抖,这一切,或许本来就注定的,就算没有她的陷害太后还是不会让我留在宫中,可是,心底对于她,还是有些埋怨的。
“一切都没有用不是么?你们还是没有走到一起,而我,离他也越来越远……”再次惨然一笑她缓缓的开口,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腕上的玉手镯,我知道那手镯是她娘给她的,三娘临终前的话语在耳边回荡,心里挣扎着要不要告诉碧薇,可是告诉她又有什么用呢?三娘的嘱咐,我是要听还是……不听?
“你走吧,就算你是沈渊的女儿,若是我将你放走,皇上应该也不会怪罪的……”最终还是选择替三娘保守那个秘密,我淡淡的开口,也终于知道为何三娘临走前会要逸轩一定要照顾碧薇,一定要让碧薇留在他身边,原来三娘一直都知道的——知女莫若母啊……
“走?能走去哪儿?”碧薇淡淡一笑反问道,我只是笑着不语,她再看我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了牢房之后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墨翟自外面走进来,见了我只是温和一笑。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看着墨翟道,他也只是微微笑着伸手握了一下我的手,原本只是轻轻握住我的手因为外面的异响突然一紧,我的心也跟着蓦然紧缩,随着他一起跑出去却已经来不及阻止碧薇……
“你为什么这么傻,你就忍心丢下怡儿,你……”拼尽全力奔过去将碧薇下滑的身子接住,我大声的喊着却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为什么,她还是要选择这么决绝的方式?
“我恨你!”手中的刀滑落在地上,她的双眼直直的盯着牢房内同样震惊地瞪大眼睛的沈渊,一字一字都有那么清晰的恨意……
那被她夺去佩刀的狱卒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墨翟伸手将他推开急急的蹲下身来执起碧薇的手,我希翼的看向他,希望他能够向我绽放一抹安定的笑,希望他告诉我只是皮外伤……
“这一刀……刺穿了心脏……”墨翟放下手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的手轻轻的压在我的肩头,那么轻柔的力道却让我无法承受,眼泪狂泻而出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薇儿……”纷乱的脚步声响起,逸轩的声音惊讶莫名,扬起带着泪珠的脸看向逸轩,他的眼角淌下的泪水应该是让他从外面奔入的原因。
“我……为什么是你的妹妹……”碧薇的手抬起,逸轩蹲下身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她却只是淡淡的问,逸轩的眼底有痛楚溢出,却只是握着碧薇的手不说话。
“……”我开口想说什么,却被逸轩伸手止住,逸轩朝我摇了摇头将碧薇自地上抱起,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她他们不是兄妹?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她,她不是沈渊的女儿?”看着逸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喊了出来,为什么不让她没有遗憾的离去,为什么……这么残忍……
“因为,倘若不能给她幸福,就不要给她希望……倘若不能爱她,便不要拖住她的心……”墨翟的声音轻轻响起,他的手扶住我的双肩,此时他的手如同我的心一般,都颤抖着……
“这是三娘的愿望……他,有他的无奈……”轻轻的叹息,墨翟伸手将我抱住安慰着,可是,我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释,我无法原谅自己为了尊重三娘而让碧薇送了性命!倘若我告诉碧薇,三娘临终前告诉我,她不是沈渊的女儿,如此说只是为了让沈渊救她,倘若这些我都说了,那么……碧薇是不是就不会自杀……也不会……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蓦然响起的怒吼声让我浑身一震,回头看到沈渊狰狞的脸,一股恨意自心底涌出,成了蓬勃的怒意,捡起地上的剑还未刺过去却被墨翟夺去。
“不值得为这样的人脏了自己的手!”将剑丢在一边墨翟冷冷的开口,咬紧双唇看着沈渊还是无法压抑心底的恨意。
若不是他,这一切也不会是这样,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嫁入皇宫,不会爱上慕容轩,不会伤害到逸轩……
若不是他……
“好好休息一下……”耳边突然响起墨翟的声音,身子突然一麻,眼底只有墨翟深沉而忧伤的眼眸,然后,再也看不见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