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指点一二
“听逸轩说过嫂子的琴技,在宫中时婧诗也见识过,所以叫嫣然请您过来希望能够得您指点一二。”婧诗将我拉到琴桌前坐下笑着说,我在听到她那声嫂子的时候愣了一下,转头见她眼底纯净清澈,才再次转过头去伸手拨了一下琴弦,一串不成曲调的音符便从指尖流泻出来。
“碧薇不敢献丑。”收回自己的手我笑着站了起来,一边的女子却是面带讶异的看我一眼,我只是朝她淡淡一笑。她就是凌薇的生母,看来凌薇在入宫之前就已经了了自己的心事了,只是不知道现在凌薇又身在何处?
“怎会,倘若您是献丑,那我岂不是连这琴也不敢碰了。”婧诗见我站起来不由得有些急了,说着便伸手再次将我压坐回椅子上去。婧诗虽然贵为公主,但是听说以前在宫里时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从未学过琴棋书画,所以琴技只是一般。
“公主过谦了,碧薇回府时间虽不长,但是却还是有听过公主与驸马伉俪情深,常常琴箫和鸣奏出无数美乐,公主又何必过谦?”微微一笑我看向慢慢走近的男子,看着他温润如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以及双眸中那丝好像怎么也化不开的忧郁之色,我的心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突然震动了一下,慌乱的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甚至为自己刚才的话感到懊恼,不知道他听了这话是什么样的反应,我也不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有何变化。
“那是逸轩迁就我不好说出我的缺点,要不今日你们共谱一曲让我也饱饱耳福?”婧诗却是欢快的笑着将缓步走近的逸轩拉入亭中,然后自一边的丫鬟手里取过似乎早就准备好的玉箫递到逸轩手上。
“今日有些累了,改天吧。”摆了摆手,逸轩将那箫推了回去,婧诗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拉着他坐下。一边的三夫人则是淡淡的笑看着这一切,那样淡然的笑给人一种超脱的感觉,好像什么事都打动不了她,这样的女子还真不像是出自风尘……
“三哥可是因为朝上的事累着了?”淡淡一笑我伸手轻抚着琴弦随口问道,然后手指轻挑,一个清脆的音符发出之后便消散在空中,逸轩只是抬头看我一眼然后第二个音符响起,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到第十二个音符在空中响起的时候我们不约而同的撇开自己的视线,我咧嘴一笑却感觉笑容有些僵硬,满嘴都有了苦涩的味道。此时的自己就像那弦上的箭,已经到了不得不发的境地了,只是要我利用逸轩我却怎么也做不到啊,那可是曾经那么深的爱着我,如今也依然爱着的男子。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他的声音突然轻轻的响起,喃喃的念着的是一首广为流传的诗,我感觉自己的心一痛不自主的握紧了双手。这首诗,以及关于这首诗的故事只有我们知道,相信此时的他也知道我要表达的是什么了吧?可是,为什么告诉他我记起一切之后我的心会这么难受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松开手我笑着接了下一句,抬眼看到他脸上惊喜中带着沉痛的表情,我抿嘴轻笑出声,笑着笑着便有眼泪自眼角滑落下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一边的婧诗紧张的询问着,那个一直未说话的女子却拉着她走出去,一行人渐渐消失在风雪里,我再也无法抑制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你一哭……我的心都碎了……”他的手轻轻的覆在我的手上轻轻的开口说着这个我听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话语,我埋头哭泣却再也发不出声来,只是感觉自己的肩膀甚至身体都在颤抖着。那首诗,还是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常常读到的,那时候,一切都那么美好……
“什么时候想起的?”他的手突然将我的手握紧,紧到我的指甲都要嵌进手心,我抬头看向他,看到他眼底即使有喜悦却还是掩不住的忧伤,满心的内疚让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的看着他,耳边一遍一遍响起的是翠微的声音——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他,怎么可以……
是啊,我怎么可以?
“当他的血洒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就记起了所有……”扯动嘴角笑了笑我开口说道,脸上的泪珠在寒风中凝结成冰,但是我却好像再次感受到那热血扑面而来,然后记忆的碎片蜂拥而至的瞬间,那心痛与快乐并存的一刻,那些疼痛的记忆潮水般将我淹没,痛和快乐都那么清晰……
“你想要我怎么做?”没有再继续询问,他只是笑着握紧我的双手柔柔的问。
“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摇了摇头我大声的喊了出来,好像这样才能让我坚定这个信念一样,他却突然伸手将我拥入怀中,他沉重的心跳便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我的耳膜以及我的心。
“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带你离开,或者……其他……”他的手轻轻的拢着我头顶的发丝,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在那声音里彷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闭上眼睛再次体会到泪水肆意流淌的感觉。
“我错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安安静静的过完余生……我只要……”
“我知道,我懂。”话未说完他的手指突然点上我的唇,看着我他笑了起来,那笑容澄澈温和,让我觉得自己都有些肮脏起来。
“你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需要我怎么配合只需让翠微给我送信就是,还有……无论做什么都先保护好自己。”嘴角爬上释然的笑意,他松开我的手站起身拿过一边未被带走的箫,凭栏而立轻轻的吹奏了起来……
看着他那孤寂的背影,我感觉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我不知道何时起我会变成这样,我会想到利用别人对自己的爱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装作自己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的翼离,我告诉自己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想弄清楚这一切,弄清自己的身世以及到底是谁要置我于死地,我只是想去解开那些萦绕在心头的谜团。而这一切都不是我一个人能够独立完成的,所以我需要别人的帮助,可是,我现在竟然想到要用别人对我的爱来达到这样的目的……
逸轩,他是知道的吧?可是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呢?你明明知道从此时开始我会一直利用你,你还是要这么对我吗?你叫我情何以堪,我欠你这么多你却还是无怨无悔的付出,如今我想要回宫想要弄清楚这一切的心思你一眼便能看出,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比你更懂我?要你替我保守我记起所有的秘密之外你还要做什么想来你都知道,你甚至知道这一切可能牵扯到你的父亲,可是你却还是这么无悔的付出,我,我要如何报答?
“带我走吧!”箫声在我这句话之后戛然而止,逸轩转过身来看着我,我想迎视他的双眼却发现自己做不到,目光游离竟不知道该停在何处。
“舍得下这一切么?”他的声音轻轻的,没有看他我也能感觉到他脸上的笑意——一定是苦的,我知道我了解他一如他了解我……
“有什么舍不下的,他忘了我,而我的孩子不想舍也得舍,只是,你是否愿意和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一起生活?”低着头轻声的说着,我想从此后我将再也没有直视他双眼的勇气,而我自己也感觉到那样的生活是种奢求。
“等见了他再做决定吧,过几日我会将他带来的。”将手里的箫搁在桌上他笑着说,我站起身看他一眼才慢慢的走出亭子去。
“不管你心里是否还有我,能和你一起生活仍旧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他的声音伴随着寒风吹来,我感觉自己的脚步有些沉重起来,每一下好像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步都在雪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翠儿,我发现我错了。”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我翻身披上一件单薄的外套走到外间看着沉睡中的翠微笑着说,翠微的眼皮动了下却没有睁开,我望着她熟睡的脸庞突然笑了起来。
我想我真的错了,从白日逸轩许诺尽自己一切的能力帮助我做我想做的事之后,我的心便再也没有平静过,我想到的是以后倘若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而那些真相之后肮脏的一切浮出水面,那时候受伤最深的人可能是我但是也可能是逸轩的时候,我就开始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
“其实知不知道这一切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所在乎的人都能够好好的活着,快乐着……”微微的叹了口气我将滑落下来的被子替她盖好然后推门出去,夜晚的寒风刺骨的冷,我裹紧了身上的衣裳缓缓的沿着回廊往前走,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不想待在屋里也不想停下来,好像一停下来自己就忍不住想那些不可知的未来,真希望自己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那样我就可以一直不用去想去面对……
“皇上,小心些。”走到一个拐角处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这个声音,我的脚步一顿身子迅速的隐在了黑暗当中,而我甚至都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躲开——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地上的白雪映得四周一片灰白,顺着那个声音望过去看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出现围墙之上,其中一个身影那么熟悉,只是此时看来却有了一些陌生。那两个人轻车熟路的翻身下来,黑色人影穿的应该是一件青衣,他紧张的想伸手去扶那个白色的人影却被甩开,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踏雪而来。
“皇上,咱还是回去吧,明日还得上朝呢。”李如海压低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有些变调的嗓音听起来十分怪异,回应他的却只是一声冷哼。
“皇上,你要见便光明正大的见,为何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呢?”李如海的声音里突然有了一丝嘲讽的味道,我有些诧异的看向那个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太监,此时他的语气完全不像一个奴才该有的语气呢。
“朕喜欢不行吗。”冷冷的声音响起,却有了一丝怒意。
“皇上喜欢什么啊?喜欢偷偷摸摸还是喜欢偷偷摸摸去看的人?”李如海的声音仍旧没大没小的,好像不是在和当今的皇上说话,倒是在跟自己的好友聊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