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一起用膳
“娘娘,皇上已经下朝了,如今在东侧殿里叫娘娘过去一起用膳。”翠微的声音是极轻的,脸上带着一丝同情怜悯甚至有些哀伤。我想我此时脸色一定很难看,每次面对着他却形同陌路,这样的日子我让我感觉是一种煎熬,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还是那个住在山上没有记忆的翼离,这样的话我或许可以无理取闹,可以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想他眼里只有自己。又或者我可以回到原来的地方,至少那样就不会难受了,可是,我还回得去吗?
那日偷取令牌,私自进入天牢的事慕容轩并没有追究,而且耶律清寒因为关系到两国的安稳,前些日子黎国使臣前来议和要人的时候,慕容轩与黎国达成协议两国互不侵犯并要求黎国每年向大燕进贡,双方签订合约之后耶律清寒便回了黎国。
而为了表示诚意,慕容轩提拔惠妃凤珠为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而高于其他妃子。我以为事情会就这么过去,可是却没想到更大的风浪在后面等着我,让我猝不及防……
太后在慕容轩醒来之后便将我刺杀他的事告诉了他,我无从辩解,因为那日我确实将剑刺入他的身体的。更甚的是有人指出两年前慕容轩曾经在万安寺被皇后刺杀,证据确凿!虽然我假装失忆说自己不是皇后,只是翼离。但是现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皇后,慕容轩只是说会着手调查并将我软禁与坤宁宫内。
虽然没有受到惩罚但是我却感受得到他看我的目光更见冰冷,所有后宫的女子都将我孤立,我真正成了众矢之的。然而这些我都可以忍受的,因为我确实刺杀过他——虽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然而我却无法忍受面对冷漠的他!
“就说我身体有些不适,不能陪皇上用餐了。”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却不知道目光该停在哪里,就像自己的心好像也没了着落,有时候真想就此离去,可是,这里却有太多我放不下的东西放不下的人。
“娘娘,这怕不好吧?”翠微有些为难的看着我,我转过头去看她却看到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慕容轩,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蹲身下去行礼。
“皇后身体不适,为何不宣太医来看?”他看我一眼淡淡的开口,那样冷淡的语气虽然听得多了,但是还是会难受,我只是低着头没有答话,不知道从何时起,面对他我习惯了沉默。
“奴婢这就去。”一边才翠微一听却身子一晃跪了下去,未等慕容轩开口便急急的跑出去叫太医,我伸手想拉住她说不用了都来不及,在突然变得只剩下我和他的房间里,我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见他走近竟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听说右相病了,皇后要不要出宫去看看他老人家?”见我后退他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定住脚步站在离我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淡淡的问,我讶异的抬头看他,在他脸上却找不到任何特别的情绪,就连他的眼神也是清清冷冷的。
“我不……”想也没想便开口,却在看到他突然变得犀利的眼神时顿住,蓦然想到此时自己是沈碧薇自己是皇后,而右相是我的父亲,所以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想了想突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轻轻的咬了下嘴唇我慢慢的蹲下身去,“如此,便谢皇上成全。”
“嗯,明日朕会派人送你出宫去的,你好好在家陪一陪国丈,宫里的事不用操心。”见我如此说,他嘴角慢慢扬起一丝笑意,语气里却还是没有温度,现在的他比以前的他更冷,也更让人难以捉摸!我没有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此朕……”见我不说话他又开口说道,却突然顿住,模糊中我好像看到他眼里闪现了一抹熟悉的温柔光芒,于是我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他,想看清楚他眼里的情绪,也想确定刚刚自己看到的不是假象。
他却突然淡淡一笑走到我的面前,手轻轻的划过我的面颊的时候我的心有那么一刻的紧张,却在他收回手的时候看到一滴泪珠在他指尖,我伸手摸像自己的面颊竟是满手的湿润,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便掉下了眼泪。
“皇上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这么久以来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我终于还是说出口,他只是微微一愣,继而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朕怎么不记得,你是朕的皇后啊。”淡淡一笑看着我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他说完转身离去,我再也忍受不住捂着脸蹲下身哭了起来……
坐在铜镜前散开如云的秀发,我一下一下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身后床上慕容轩早已入睡,只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总会不定期的到坤宁宫就寝,但是我们之间却什么都不会发生。他会径自睡去,而我通常会坐在窗前发呆,更多的时候却是独自到东侧殿去看熟睡了的易曦和羽翼——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但是今日却和以往不同,我想这也许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在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上入睡。
目光停留在梳妆台一把剪刀上,我忍不住伸手取过,脑海里响起的是太后在天牢里的话,犹豫再三,却还是没有刺下去,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血能不能让他记起我来。而且,记起来又怎样呢?像以前一样,还是,再也回不到从前?
要是记起一切之后,他却还是没有变回那个在万安寺遇到的男子,如果他还是那个即使知道一切,知道我在骗他还是可以不揭穿一切和我一起演戏的深沉的皇帝,那么这样的他又有什么用呢?这样的他与身为离歌的我之间也许只会更陌生,对我也只会更冷漠。他恨沈相,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如今凌薇不知所踪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既然他知道我不是沈碧薇,那么他就一定知道凌薇才是真正的沈碧薇,凌薇是沈相的亲生女儿他都可以这样对待,何况我这个冒牌的皇后?如今的凌薇身在何处都无人知道,我,赌不起……
“倘若用这把剪刀是杀不了朕的……”耳边突然响起慕容轩的声音,我手一颤原本放在指尖一直未能划下的剪刀将指尖刺破,殷红的血汹涌而出,才一会儿功夫手心便被血染红,我用右手压住流血的伤口咬着牙忍住即将要涌出眼眶的泪水。
“皇上能安然入睡,应该是笃定臣妾杀不了皇上的,臣妾又何必自取灭亡。”站起身看着他我让自己笑着面对他,然后语气平静的开口。
他脸上表情丝毫不变只是拾起刚才我因为惊慌而掉在地上的剪刀,在拾起剪刀之后却伸手捻起我的一缕发丝,在我诧异的目光下剪下一撮头发。
“要不要宣太医?”他抬头看我一眼淡淡的询问,我愣了一下继而却淡淡的笑了起来。要是以前的他,一定早就想到要叫太医了吧?以前的他早就将整个坤宁宫的人都吼醒了,可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他却只是平静的问我要不要找太医。
“皇上难道还想留个念想不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只是扯下干净的帕子将自己的手包好,在看到他将发丝细心收起的时候,我哑然失笑,但是更多的却是自嘲。
“以后易曦羽翼问起,朕总要留下点什么给他们的。”淡淡一笑他再次走回床上躺下,我闭上眼睛将眼底的湿意压下才再次睁开,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他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自己的笑一定很苦,因为我知道,明日之后我将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还劳皇上亲自来送,碧薇怎受得起?”手里紧紧抓着的是一封休书,看着面前身着明黄色龙袍的慕容轩,我的手紧紧的握着却还是颤抖,只是声音却平静到没有一丝温度。
“朕念在你为朕生育了皇子公主的份上并没有依法处斩,已经很对得起沈家对得起你了,回去告诉沈渊,如今朕已经不是那个十六岁的少年,休想再控制朕!”冷冷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站在车前的慕容轩脸上却带着笑意,一边的翠微早就泣不成声,而我竟然在李如海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沉痛,他在目光与我相接时忙低下头去。
“谢皇上不杀之恩。”淡淡的说着福身一拜,我转身要上身后的马车,却好像突然间没有了力气,周围有许多的宫女太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帮我。是啊,以前我在他们眼里是皇后,他们自会来巴结我讨好我,如今我只是个被休弃的废后谁又会来帮我,谁又敢呢?
手上突然一紧,一道不算大的力道帮住我上了车去,才一握住那手我就知道是谁,那样熟悉的感觉好像一直都存在,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掉在那只手的手背上,我心一慌忙将自己的手抽出,感觉到他的手突然紧了一下却又立即松开,而我,逃也似的钻进了马车……
“走吧。”翠微上车之后看了我一眼,她的双眼红通通的,见我不说话她便对着车外的车夫轻声说道,那车夫忙应了一声。
“慢!”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心里一喜忙掀开车帘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