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百足之虫
耳边突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我心里一惊想站起身来回到屋子里去,可是却发现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想着现在这么晚应该只是巡逻的侍卫路过,而且此时天空漆黑一片也看不到什么,别人也不会看到什么。只是这次不知为何,一颗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那脚步声极轻,好像是怕打扰到别人,却好像好像是往这儿来的,心下有些诧异,就在犹豫着要不要爬回去的时候那脚步声却突然消失,好像停在了门口,而我好像隐隐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的动静,扭头看去黑暗中却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心就那么莫名的加速跳动起来,而肚子里的孩子也像是感应到了我的不安,开始一下一下的踢打着我的肚子,我只能伸手捂着肚子忍受着这突如其来的胎动。
“皇上,时候不早了,回去吧。”李如海的声音突然响起,有些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门口,却什么也看不见。
“嗯。”慕容轩的声音极轻,可是却让我心一阵颤抖,我感觉自己突然间好像有了力气,竟支撑着爬了起来。
“还是到坤宁宫吗?”李如海的话让我的脚步一顿,脚好像灌了铅一样移动不了半分,耳边再次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远……
他去坤宁宫?是凌薇吗?虽然离开京城到现在已经四年,但是我却还是知道一些朝中之事,沈相依旧把持着朝政,但是在慕容轩的强势治理下沈相手中大权渐渐被慕容轩收回,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沈相仍有实权在手,所以能够当上皇后的只有凌薇,也只能是凌薇。
这又何尝不好呢?凌薇爱他,而且凌薇才是真正的沈碧薇,这一切只不过是回到了原点而已,凌薇拥有了本来就属于她的东西,可是,我的心却突然间变得难受起来,我不知道是因为凌薇还是因为慕容轩,或者是因为逸轩……
因为,一切都回到他本来的位置,我还是离歌,慕容轩仍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凌薇做回了她的沈碧薇,这一切真的就这么回到了原点。
可是,我和逸轩却再也回不去了……
我和凌薇,也无法再回到从前,无法再像以前那般心心相惜姐妹情深。或许她从未当我是姐妹吧?原本我心底对她是有一丝恨意的,我曾经在心底怪她将我置于这样的境地,可是如今想想,或许她也是恨我的,要不是我或许她早就是皇后了,早就与慕容轩相知相守,虽然最初是她将这些推开的,可是,这也只能怪老天弄人,让不该相遇的人相遇,让本该相遇的人擦身而过……
静静的坐在地上,我想着以前的总总,突然间觉得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我是谁不重要,而所有那些背叛那些伤害都变得渺小起来,心突然间豁然开朗,所有的伤心难过好像也慢慢放下,心竟是莫名的轻松起来,才发现,原来以前我让自己背负了太多的东西,而现在,一切都应该放下了……
我想,现在的我不用再为别人而活了,我可以只为自己而活……
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是在繁逝那个小屋里,而我的身上此时竟然披着好几件衣裳,虽然那衣裳都有些破旧,有的甚至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酸味,但是却让我觉得格外温暖,伸手轻抚了下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下去。
取下盖在身上的衣裳,我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是在繁逝的另一个大屋子里,以前曾经来过而且也是在这儿认识的云姨,此时屋子里的人都或躺或坐围在我身边,见我起来都纷纷坐了起来十几双眼睛全盯着我看。
“是你们把衣裳给我的是吗?”我将手里的衣裳递给在我面前的一个女子然后轻声的问,生怕自己的声音大了惊扰到这些女子,我也也无法肯定此时的题目是不是清醒的。
“呵呵,呵呵呵……”所有人看着我都呵呵的笑了起来,我起先有些害怕的往里缩了些,后来见她们笑得单纯而又真诚,我也嘴角轻扬展露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突然一只手朝我伸了过来,我看着那只脏兮兮的手并没有闪躲,然后那只手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我的肚子上,好像是感应到了一般,肚子里的孩子突然动了一下,那女子忙得将手缩了回去。
她用另一只手握着自己的手贴放在胸前,好像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我便笑着再次将她的手拉了回来轻轻的放在我凸起的肚子上,其它人见了也纷纷伸手过来轻抚着我的肚子,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动作重了就吵醒了肚子里的孩子一般。
“呵呵……”她们突然间全都笑了起来,我微笑着看着这些人露出从未展现过的笑容,发现每个人笑起来都那么好看,那么的纯真而又善良。我的心情在这些和煦的笑容里变得愉悦起来,那最先伸手的女子却突然哭了,其他人立即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都不住的安慰她却没能让她停止哭泣。
“你哭什么?”我伸手拉过她的手问道,她却只是哭,好像怎么也止不住一样,我只好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其它人也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一时间整个繁逝里只有她的哭声。我感觉自己的心在那哭声里变得柔软,感觉对面的她就好像自己的孩子一般让我有心疼的感觉。
“小姐,小姐……”她看着我突然叫了这么两声,抽泣到有些缓不过来,我忙跪起来将她抱入怀中轻轻的安抚着,半天她才渐渐止住了哭声,然后看着我又开始笑,我却再也笑不出来。
这里,都是些精神失常的女子,可是,这样的女子却是救了我和我的孩子,她们都是在我最孤独困苦的时候给我温暖的女子,以前我身为皇后却从未想过为她们做什么,此时想做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在这里和这些女人待了一个月后,我才再次回到那个转属于我的小屋子里去,发现原来这里有一个小门是可以通到那边去的,只是当时云姨和我都未发现,而也正因为这个门她们才发现了已经陷入昏迷的我,为了给我喝药她们不知道向那管事的太监求了多少回,每次想到这些我就一阵心酸。心理暗暗发誓倘若有一天我能走出去,一定要让她们过上安定的日子,只是转而又想到,我还能出去吗?
从那以后我每日都会过去和她们一起吃饭,她们好多人的头发衣裳都脏乱不堪,我就叫她们用桶还有其它的容器接了雨水,然后帮着她们一个个将脸洗净,如此日子便不再像以前那般难熬,我也有了一些打发闲暇世间的事情而不再像以前一样胡思乱想。
到夏天的时候,我闻到有荷花的香味飘到繁逝里来,那天哭泣的那个女子便带着我到了繁逝的后面,我才发现那繁逝之后有一堵墙已经坍塌,而墙外就是一池碧水,远处的水面上一朵朵荷花开得格外艳丽,我每日便习惯去那里看着荷花一朵朵开放然后凋谢,仿佛从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命运,我,注定要在这里像那凋谢的荷花一样,不复当初的美好……
夏季的炎热一天胜似一天,可是我却觉得格外冷,我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心渐渐的冷却,即使有这么多人围绕在我的身边,她们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但是对我以及我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极好的,她们总是把好的食物留给我,把好的地方让给我,她们突然间好像变得懂事了,不再叫嚣也不再和那管事的太监争吵。
然而那些太监失去了乐趣之后便又想出心的招数来欺负这些可怜的女子,他们送餐开始不按时,宫里补给的日用品都被他们中饱私囊,即使只是那么点小利他们也不放过。而没有听到她们的叫嚣反抗的太监没了乐子,便开始变着法儿的欺负这些人,我知道因为我的到来才改变了这一切,唯有我离开或许她们的日子才能恢复如常,于是,我再次回到那个单独的院落里,并将那唯一通往两边的门堵上,从此后隔壁每日里再次响起了那些女人们有些疯癫的叫声,以及那些太监偶尔响起的喝骂声。
一切,真的再次回到了原点,除了我……
夏季的时候我再次回到了孤独,秋天天气渐渐转凉,而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快要出世,我知道不能让他跟我一起过这样的日子的,我必须得离开这里,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可是,我却找不到可以离开的机会。
再次被那个太监戏弄,我的心感到一阵悲哀,想以前我曾经如何风光,我也不曾为难过任何一个人,可是现在自己却要受到这样的待遇。但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就像那个太监说的,这里的哪一个人不是曾经无限风光过?
雨水打在脸上有些微痛,我却拼命的仰着头只想让那雨水再大些,这样就可以将我心底的痛楚掩盖,可是事实证明这样根本就没有,因为我发现自己的心在雨水的浇灌下越来越痛,越来越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