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御撵之内
虽然马车很宽敞,而且只有两个人待在马车里,可是我却感觉它窄小到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尽量的将自己的身子缩小再缩小,只希望自己能够不引起慕容轩的注意。心里一直担心着楚儿,不知道他此时在哪辆马车里,也不知道和谁在一起,没有我在身边他会不会害怕,还有罗毅思涵以及谦儿,他们是不是也在队伍里面?
那天云姨和慕容轩长久的对视之后,最后慕容轩先撇开了目光,我不知道云姨哪里来的勇气敢这么直接的对抗慕容轩,但是我却知道云姨胜了。慕容轩即使再冷漠再他也不会拿自己的母亲的生命来开玩笑,所以云姨赢了。可是,慕容轩知不知道他的母亲曾经想亲手扼杀掉他的孩子呢?不过,这或许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他都不认得自己的孩子呢……
而现在,我身在慕容轩的御撵之内,楚儿却不知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慕容轩到底要怎么处理罗毅,因为我看得出谦儿那声姐夫已经完全的激怒了他,他是那种越是愤怒表现得越冷静的人,所以他此刻的冷静让我心悸,也让我害怕。
“皇上,前面就是万安寺了。”车队慢慢的停了下来,李如海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原来已经到了开封境内了,那我和楚儿分开有多久了,半个月还是更多?我有些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每天不是在马车里就是被关在屋子里,我,已经完全的失去了自由。
“嗯。”慕容轩淡淡的应了一声却不再说什么,也没有下车,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想再往后退去却已经退无可退,只好僵在当地。
“你就没有话要对朕说吗?或者……”他嘴角扬起一抹笑,但是笑容里却没有一丝温度,他的嘴唇翕张轻轻的吐出几个字,“为他求情?”
“我……无话可说……”原本在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开口的时候燃起的希望,在他的后一句话中熄灭,我轻吐一口气才缓缓的开口,他再次笑了起来,然后掀开车帘就要出去,眼见他的身影建要消失,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求皇上……让我见见楚儿吧……”见他伸手过来似要扯出自己的衣角,我爬起来跪在车上请求,我真的无法再忍受见不到楚儿了,我一定要知道他是不是平安。
“楚儿?”他还是将自己的衣角扯了出去,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然后翻身下了马车去。
“他是你的孩子,他是你的儿子啊!你不能这么对他的,你不可以无视他也不可以为难他!”我忙往前爬了几步,见他已经走出去很远我顾不上什么,也不在乎会不会被别人听了去,而我说的也是事实。
曾经因为他对楚儿的无视而不想让他知道楚儿的存在,可是我不能让楚儿因此而受苦,我也没有权力剥夺楚儿拥有父亲的权力,以前的我自私的以为只要不说楚儿就能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快乐的长大,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楚儿从出生那天就已经注定了他的不平凡,只因为,他是慕容轩的儿子。
“是吗?”以为他会激动或者有其它的反应,可是他却只是淡淡的问,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他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小了很多,可是,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啊,我从来就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和罗毅一直清清白白,思涵的母亲才是罗毅的妻子。”知道现在唯有将一切解释清楚才不至于害了罗毅,害了其他人,我伸手指天只希望他对我还有一丝的信任,“倘若我有半句谎言必遭天打雷劈!”
“你认为你真的没有骗过我吗?你敢说你没有一件事瞒着我吗?”他突然快步走近,将我指天发誓的手拉下,看我的眼神却多了一丝心痛,我却不知道他的痛从何而来。如果论心痛,论伤害,我所受到的是不是更甚呢?即使我不告而别,可是,那些都不是我愿意的也不是我能够选择的,而此时,他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倘若皇上不信,即使我说没有又有什么用呢?”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我看着他反问,原来他真的不相信我呢。
“皇上,万安寺住持方丈前来迎驾,现在是否移驾万安寺?”李如海突然上前询问道,慕容轩盯着我看了半天才转身甩袖而去。
“娘娘,请随奴才前往万安寺吧。”李如海却伸出手来扶我,语气一如既往的恭敬谦卑,只是,我早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又怎受得起他这样的礼遇?
“李总管切莫这样叫了,如今碧薇不过是个罪人罢了。”扶着他的手下了车去,我松开手淡淡的说,李如海却只是呵呵的笑了两声便在前面带路,慕容轩却已经走入了万安寺中。
“娘娘可别这么说。”李如海恭敬的答话,我无奈的笑了笑跟在他身后走上万安寺门前那高高的台阶。
“四皇子皇上已经差人先行送回宫去了。”上了阶梯李如海便伸手扶我,然后我听到他的声音轻轻的响起,我惊讶的抬头看他,他却只是朝我笑了笑。
“在娘娘离开后和妃产下三皇子,比四皇子大了两个月。”李如海见我疑惑便笑着解释,我只是低头不语,不明白为何慕容轩都相信了易楚的身份却不对我说,还这般的折磨我,难道只是单纯的想惩罚我?
“在出宫之前太后交代皇上到万安寺祈福,所以会在万安寺待上七天,这几天娘娘就住在这儿。”将我送至一个禅房,李如海恭敬的说完后便退了下去,我还来不及问他其他他便没了踪影,整个院子里甚至没有其他的人,我知道慕容轩不可能这么单独放我一个人在这里,只怕这个院子周围早就围满了大内侍卫!
因为知道易楚没事,这么久积压起来的重担卸下之后突然感觉身心俱疲,于是便在房内榻上稍作休息,等到再次醒来时竟然已经是第二日早晨,这一觉竟然足足睡了八个时辰!才睡醒便觉饥肠辘辘,竟是格外难受,好像好久都没有进食一般。
下床穿衣之后推门出去,院子里还是无人,因为慕容轩此次是微服出巡,所以身边并未带宫女,只有李如海随行,其它的都是些年轻侍卫,所以自是没人来照顾我,而我想就算有只怕我也享受不到那样的待遇了。但是本来我就不是千金小姐出身,近四年的宫外生活也让我学会很多,就连我最怕的火也被我克服,所以此时我也并不需要人伺候才能行动的弱质小姐。
在院子里站了会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去我只好再次走回禅房去,才回去不到一盅茶的功夫李如海却端了些斋饭过来,就好像知道我醒了一样,虽然诧异我却还是道了谢然后用了些,李如海一直在旁边伺候着,我有些不习惯他这样的照顾,一顿饭吃下来竟没吃出什么味道来,只是草草的将肚子填饱便作罢。
“皇上让奴才带娘娘到大雄宝殿去。”见我吃完,李如海便开口说道,我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却不知道慕容轩为何要我到前殿去。
“李总管可知道皇上如何处置那和我一起的……罗毅?”出了院门却发现外面根本没有人,我四处看了下发现是在山顶最偏僻的角落里,屋后不远处便是一处陡峭的山崖,我便渐渐明白为何慕容轩对我的看管会突然变得松懈,只怕他料定我不敢逃,就是逃也逃不出去吧?
“这个奴才不知,娘娘何不亲自去问呢?”李如海却只是淡淡一笑,此时我们已经来到大雄宝殿门口,李如海做了个请的动作便自退了下去,而这里四处都有侍卫把守,原本香客盈门的万安寺也因为慕容轩的到来而将香客驱散回避了。
我在门口站了会儿还是慢慢的走了进去,里面坐满了念经的和尚,在最前边的是三位高僧,都是须眉皆白的老者。此时三位老僧都入定般双目紧闭,其它僧人也都是闭目入定,在最前面的却是慕容轩,他同样坐在蒲团上闭目入定,我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只是站着不去打破这安详的氛围。
“施主这边请。”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我唬了一跳回头看到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朝我微一躬身,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只好跟着他往前走,而其它的人仍旧闭目入定丝毫未受到打扰。
被那小沙弥带到慕容轩的身边时我才发现,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蒲团,那小沙弥将我带到这儿便自下去了,我只好盘腿坐上去。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四处看了下见大家都盘腿而坐双手轻放于膝间,我便也照做。
轻轻的闭上眼睛身边的一切突然就变得安静起来,原本安静的环境此时连自己的心跳好像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我的心却突然变得格外安宁,好像一下子便忘却了那些烦恼,那些伤心的过往,脑海一片清明,澄澈……
“离儿,不要忘本啊……”
“离儿,娘这么做是为你好……”
“离儿,你日后便会明白娘的苦心……”
“离儿,回来以后,这一切都是你的,荣华富贵权力财富,哪一样不是任你索取……”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我心下诧异忙睁开双眼,耳边却传来的却是敲打木鱼的声音,此时面前的三位高僧其中一个一手竖于胸前,另一只手却在敲打着木鱼,从他嘴里念出来的《静心咒》却怎么也静不了我此时的心,我感觉自己一颗心狂跳着,好像随时都会破胸而出,只能伸手抚着胸口希望将那剧烈跳动的心压下去,却只是徒劳无功。
这一篇静心咒念下来竟花了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对我来说却像是一场煎熬,我伸手轻抚一下额头发现上面竟有细密的汗珠,坐在正中的老僧放下手里的木鱼静静的看了我一眼,虽然他面上平静,但是我却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诧异以及……悲悯……
他为谁悲?我不知道,也无从知道……
早课结束已经是午时,和慕容轩一起用了些斋饭之后便又开始了午课,如此到了未时末才算结束,只是这一天的功课我都没有听进去,竟是有些心浮气躁起来。以前我也常来万安寺祈福上香的,那时候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慕容轩在的关系,心底总是有股不安怎么也化不去……
“住持要小僧带施主前去静心阁,请施主跟我来。”才回到安排给我的禅房,上午那个小沙弥便寻上门来,虽然不知道住持找我去有什么事,我还是跟着他去了。
静心阁是万安寺少数高僧参禅悟道的地方,资质较浅的弟子是无法进入的,所以那小沙弥将我送至门口便退了下去,我自己上前去敲门。门内住持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是叫我自己进去,我便推门进去却发现里面除了他别无他人,房内不知道点的什么熏香,那味道有些特别让我一闻之下忍不住再次深吸口气,后来慢慢的感觉有些熟悉,但是想了好久却都未想明白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样的香。
“不知净尘大师找碧薇所为何事?”见他示意我在一边的蒲团上坐下,我道了谢坐下去然后开口问道,不知道为何,面对他今天缠绕了我一天的烦闷之气再次涌上心头。
“老衲见施主这一日都心神不宁,特意把施主叫来,和老衲一起参禅悟道。”净尘却只是微微一笑,不等我再问就闭上了眼睛,见他不再说话我也不好再开口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他。这参禅悟道根本就不适合我,如今好像环境越是安静我的心就越是烦躁,所以才不到一个时辰我便坐不住,却又碍于他的面子而不敢吭声。
“施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就在我几乎无法忍受的时候,净尘突然张开双眼看着我问,他的眼神犀利,好像只需一眼便能将我看穿一样,我看向他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衲初见施主便觉施主有满腹的心事,是以才把施主请来。”见我不说话,他便又自开口说道,我只是看着他,仍旧不明白他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而我的心事,又怎能向他述说?
“碧薇的所谓心事,只怕谁也解不了,多谢大师的美意。”淡淡一笑,我婉言拒绝,说罢站起身来便要离去。不明白为何他会单独把我叫来,就像不明白此时自己为何会对他生出些许敌意来一般,现在的我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才到门口还未跨出去,他却已经在前方拦住,我讶异的看向他不知道为何会拦我,还未反应过来门已经被应声关上,我诧异的看着面前已经失去平日冷静的住持,心里莫名的惊慌于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