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7-30
星夜灯火寥寂,荒凉的戈壁毫无生气,几条人影晃在深蓝的夜幕下。星云子还是喜欢行走多点,这可以让他有时间想些东西,在没有什么具体目标时,他经常是这样的。
他所在的这个小团伙又壮大了些,情况却稍有变化,和黑信在一起走着的猪头三已经上升了地位,可脸色还是难看的很,让黑信非常不满,凑过去低声道:“你老兄都已经自由了,还拉着个鞋拔子脸干什么,不是诚心气我么?呵呵,其实,这个,自由是第一位的,懂么?嘿,不懂算了。”
猪头三两眼赤红,盯着他道:“你懂个屁!人类就是这样,自以为修真后就要灭情寡欲,这才能达到天人合一的高度,其实是自欺欺人!你们的本性天性是自私的,怕自己‘高贵的心灵’受到伤害就包裹的紧紧的,里里外外糊层铁,为的就是保护‘脆弱的意志’!”
黑信插嘴道:“你又不是人,乱说什么?!”
猪头三狞笑了声道:“人不过是个低等动物而已,面对上古的高级玄灵还不是畏畏缩缩的,哼,白云子不过是给了你们一个教训而已,真正的灾难还在后边呢!”
虽然星云子对大多数人类没好感,可自己总归也是人吧,听了猪头三这刺话多少有些不爽,愠色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明理人一听就知是什么意思,猪头三只好怏怏道:“不说啦!哎,对了,云哥,可以虐待俘虏吗?”
星云子笑了起来,看了眼黑信同样拉长的鞋拔子脸,扭过头装作没听到。于是,一直愁眉苦脸的人终于发笑了,那么的爽朗,那么的自信,那么的嚣张。
天色发亮,已是黎明,荒芜的地方仍就和千百年前一样,自顾生息,毫不在意这些过路人。
在这么大的界体里要找一个隐匿十分厉害的人困难非同一般,星云子也从没想到过要放弃所做的一切。望着周围孤寂的杂草在被轻轻的凉风吹过而低下了头,他不屑地一笑,心里想到,面对强大而低头实在是做人的可耻,哪怕白云子有着强大的灵力,自己也绝对不会退缩。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命运”牢牢套在自己头上了。自己的命运,好像从来都不在的掌握中,像是拂面而过的风,无影无踪,可偏偏能感受的到它在身旁,且无处不在。
从出生开始,他就在潜意识里一直寻找一个答案: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谁?当他慢慢成长到眼前阶段时,发现只有白云子才是打开未知大门的钥匙,本来这都没什么,找到白云子问清楚不就好了吗,可意识又告诉他,白云子是“敌人”,继而对他产生了警惕之心。
这种感觉奇异之极,正如眼下正要办的事情一般让他无所适从。本来小小的他是需要关爱的,便开始了寻找混云子和其他五子的道路,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似乎重点又有所转移,他成长了,不在会像小时候那样苦苦追求“爱意”和“安心”的感觉,而是随着阅历和灵力的增加产生了回归的意识——寻找自己生命的本源。
本源在那里?浅意识告诉他需要找到混云子。逐渐的,他找寻混云子的动机转移了重心,那种对亲人的需要感变成了揭开谜底的迫切感,他不能想像自己的思想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总之心里有说不出的愧疚和不安。
这一切一切的矛盾综合在他身上,就似两团乱麻打仗——搓不开,理还乱。
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想努力把这些混乱的思绪挥开。百合子在旁注意他许久了,眼见那对深邃的眼眸光芒闪烁,一会儿坚决,一会儿迷惑,一会儿苦恼……仿佛会说话一般,诉说了千百种思绪和无奈,竟也看的痴了。
当星云子的眼神恢复了过来,扫了一眼三个女人,便走到猪头三跟前,装作随便问道:“你说是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是灭情寡欲的?”
早已平息了心情的猪头三一时不明白话中含义,不做正面回答,哈哈笑道:“云哥如果是这样的人,我恐怕当时就磕死在你面前啦。”
这晚都没休息的三女远处亭亭玉立,千樱儿和水仙儿一点也没有疲态,嘻嘻哈哈笑着,对着猪头三指指点点,显然兴趣大增,一人笑道:“那头猪变化真快,当猪真是浪费了才华了呢。”另一人接口道:“是啊是啊,变色龙都会自愧不如的。”“你看他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拍马匹,显然不是猪嘛。”“那是什么?”“马匹精呗?”“哈哈……”“嘻嘻……”
猪头三斜了一眼她们,脸上仍旧对着星云子露着笑容。这种距离普通的说话,哪个修真者级别的会听不到呢,明知被损,猪头三也就当作不知,对女人天生的敏感让他知道,这三个女人已经归属了星云子,惹不得。
假如星云子看穿他的心里,一定会把他活剥了,可他现在没有功夫去察言观色,接上问道:“人类为什么会薄情,你们进化到了人类,不也有了吗?就算你没有,恐怕其他人未必没有。”
猪头三心里一惊,这才了解到烫手山芋要出来了,小心翼翼道:“这个……猪头三也是人云亦云的,比之云哥的才华更是不如,哪会能知道这些呢。大体来说,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不可绝对,当初纯粹是气话骂黑信来着。”
星云子可不愿意听到模糊两可的回答,继续问道:“电龙周雅倩对其他人是不是薄情呢?”猪头三道:“不是薄情,是不在乎。她对我们都没兴趣。”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给星云子讲这些,想来是把倾吐当作一种发泄的途径了。
星云子又问道:“假如你有情的话,相对来说,那电龙周雅倩应该算是无情了吧?”
猪头三闻言心里一黯,叹道:“无情恐怕是对我来说的,假如是面对她心爱的人,应该会是有情吧?”
星云子本来是问猪头三,假如人类真是绝情的话,也算是给自己内疚的心里补了一剂安心药,可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句话,身躯登时一颤,灵光闪现,又问了一句:“你说他对你好,是不是有情了。这样看来的话,要站在所有人角度上考虑,她应该对每个喜欢她的人好才对,这不是大大的有情了?”
猪头三惨呼道:“千万不能,那样的多情比无情还让人难以忍受啊!宁可这样,宁可这样!”随即补充道,“应该是平淡的,平淡才好,当作普通朋友来看是最好的。人类不是说过‘君子之交淡如水’吗,对于所有人物来说,得不到比归于他人更容易承受,恐怕这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星云子哦了一声,大彻大悟了,这些看似和自己不着边的话正为自己指了条心灵上的明路,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扬道:“呵呵,厉害,实在佩服。”
猪头三不明所以,忙道:“云哥折杀我了。嘿嘿,嘿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受用无比,看来云哥的马匹更厉害啊。
星云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前走,脑中一直盘旋着几个词:有情,无情,多情。猪头三不是有情,也不是无情,假如有情就不会去伤害百合子她们,对于百合子她们来说,猪头三是可恶的,是坏蛋,是没有感情存在的畜生,当然这是表面上的,随着交往的深入,他们逐渐发现了猪头三身上不为人所知的事情,那就是对电龙周雅倩充满了感情,那种情感炙热且真诚,乃至为了她愿意牺牲自己的人格和尊严,更对她处处偏袒。
这种感情不是星云子所能想像的,但它看得出来,这是真实存在的,没有切身体会的星云子不会妄加断论,只是单方面的从立场考虑。
那些当初保护周雅倩的几人也不是无情,因为这样才能体现出他们对她的感情,同样这是有情的,但冷言讽语猪头三就是无情了。
周雅倩也不是无情的,因为她对救命的人心存感激之情,一心想要报答,可对爱慕她的人一副冰冷且呼喝的语气,这是很无情的。
自己对猪头三刚开始的喝打怒骂到帮助和同情,不也是从无情到有情的转变吗。
推而广之,天下间所有的感情都是相对的,无情和有情都是感情存在的一个方面,只是面对他的人看到的不一样罢了。如果单纯定义一个人是有情或者是无情的,那显然是失之公平的,狭隘的,甚至是偏激的。
自己当初对燕云子、青云子他们的亲情,现在却偏向了找到混云子问个究竟,这也是从有情到无情的转变。星云子想到这里,进一步才发觉,他对他们的亲情并没有减少,只是在现阶段,需要找到的动力变化了。如果他们发生了什么意外,肯定会去报仇雪恨,因为这就是感情。
星云子先是对自己寻找他们心态的转变有些愧疚,进而找到问题所在,这才心里舒了一口气,因为他没有失去感情,他是个有情的人。作为人,包括万物,不就是因为感情的存在而存在吗?
当黎明彻底来临,一场清清沥沥的小雨扑面而来,新鲜的空气夹杂着金星独有的泥土气息沁人心脾,让星云子的内心开朗起来,他放眼看去,西方却万里无云,晴朗干净,淡然一笑间,他成长了很多。
这真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