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思想的萌芽
“这一条条有据可查的罪证,大家刚才都听清楚了吗?很好,这些人都是披着人皮的狼,标准的大汉蛀虫,典型的衣冠禽兽,他们全是欺男霸女、侵占良田、草菅人命、无恶不作之徒,我们要去替天行道,代替上天收割这些败类的生命,大家不要怀着慈悲之心,因为他们已经不是人,一天不除去他们,就会有更多的小民遭殃。下边有请葛秘书为大家讲话,鼓掌!”正以饱满热情鼓动今晚即将行动的家兵,忽然看到葛玄在下边对我做小动作,好像是他要说些什么,只好卖他一个人情。
葛玄潇洒地迈到台上,高声说道:“弟兄们!我的侍卫段小二想对大家说说他的遭遇,大家听后也许对今晚的行动有用,欢迎段小二上台!”说完闪身而下,把一个比较瘦弱的少年推到台上。
段小二扭捏着走到土台中间,晚霞的余晖映照着他,稚嫩的小脸宛如两个熟透的红苹果,在大家的催促下低着头小声说道:“俺叫段小二,原来是益州汉中人,俺家没田没地,就到吴霸天家做佃户,一年起早贪黑忙个不停,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可是一年就是吃上六个月野菜,粮食还是不够吃。吴霸天喂着成群的鸡鸭牛羊,个个肥的流油,吴霸天用他的粮食喂牲口,俺也没话说,可是他大仓里边的粮食霉掉也不给穷人吃,前几年遭灾俺爷爷为了俺家,可是被活活饿死的。”说话间段小二触动到伤心处,眼泪哗哗地滴在土台上,情绪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土台下边的家兵被段小二的话语勾起了各自的伤心事,大家群情激奋,咒骂声断断续续从他们中间飞出。
段小二抹去脸上的泪水,悲声道:“咱是小民,没有田地,遇到年成遭灾,人家的粮食不让咱吃,就该饿死,到那都是这样,要说咱也不记恨。可是吴霸天不顾灾年歉收,仍要照常交租,俺爷爷都饿死了,那里还有粮食。没有粮食交租,吴霸天抢走了俺姐姐,不到三个月就传来俺姐姐的死讯,她是被吴霸天活活地折磨死的。姐姐死后,吴霸天说俺姐姐也抵不上地租,要把俺家唯一的衣服也要抢走,俺家太穷,没钱买衣服,爷爷去后,家中只有这一件衣服,爹爹出门干活的时候,俺娘只有用木棍把门顶起来,不然,实在是无法见人。为了保住唯一的衣服,爹爹被吴霸天打断了双腿,没几天——就——死了,爹爹死的——当夜,吴家的恶奴——就来——调戏俺娘,俺娘——对俺说,儿呀,你现在——还小,长大——后——记着——给爹娘——报仇,说完——一头撞到——院中的青石上,跟随爹爹上天了!”
眼睛瞪得溜圆,哭成小泪人的段小二话音刚落,下边沸腾了,各种伤心事及恶毒的咒骂声嗡嗡响起,很多人的话语中伴随着哽咽与泪水。
说句良心话,我从来没有想到贫苦小民的真实生活是如此的悲惨,我的心很难受,很痛,党的多年教育,使我不能容忍这些地主恶霸的罪行,我脑子热血沸腾,我一下子跳到台上,振臂高呼:“打到吴霸天!打到一切地主恶霸!打到这个人吃人的社会!”
下边的家兵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看着我,我也愣下来,不是说我大喊口号的时候,他们应该跟着大叫吗?并且是发自真心的那种。
这时葛玄走到我身边,轻声道:“主公过激了,你可是南阳郡有名的大地主,怎么要说这些话呢?”
我哑然,难道我不能说吗?伟大的毛伟人出身富农,敬爱的小平同志出身地主阶层,他们都是为了改造人吃人的旧社会,毅然投身革命大业,我为什么不行!
“家主少爷和他们都不一样!自从家主回来后,俺们每天能吃三顿饭,每年都有两件新衣服,家主还会掏钱给俺们看病,干得好的还能得到了提升,为了俺们能有个前途,耗钱耗力训练俺们。家主从来没有瞧不起我们,每次都会放下身份和俺们说话,和俺们称兄道弟,把俺们当人看,家主是世上最好的好人!”还站在土台中间的段小二听到了葛玄的话,涨红小脸厉声为我辩护。
台下的家兵闻言乱七八糟、七嘴八舌的嚷嚷着,“少爷是世上最好的家主!”“俺见过最好的人!”“大汉最好的家主!”“全天下最好的少爷!”……
我伸出双臂,让大家平息下来,动容道:“其实我做的都是微不足道小事,不值得你们看得如此之重,刘谦有生之年会一直这么做,并且会越做越好。可是,天下其他的穷苦人怎么办?刘谦一人之力过小,我需要大家的支持,我的初步理想是:未来有一天,人人有田种,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钱看病,我们再也不用卖儿卖女,我们再也不用为活不下去而漂泊流浪,我们再也不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痛苦的病逝。
最终的理想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们去制定法律,制定前所未有的新法律,奴隶也会拥有自己的尊严,遇到天子只会躬身行礼,不用三叩九拜,只要不触犯法律,皇帝也无权决定我们的生死。我们生存在世间不是为了别人做牛作马,我们要选出贤明的官长,不在饱受无辜的监牢之苦,不会为上缴赋税而胆战心惊,我们日起而作,日落而息,我们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我们应该尽情的享受我们的幸福小康生活。
你们不要吃惊,我所说的小康不是梦想,只要我们去做,去努力,终有一天会来到我们的面前,刘谦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当然,小康生活不是凭空出现在我们面前,今天我们就要踏出漫漫长征第一步,对待这些作恶多端的坏人,我们应该毫不留情,把属于他们的东西全都夺走,用来开创我们伟大的理想,把一切阻止我们行动的敌人统统踩在脚下,最后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大家不要有心理包袱,记着,我们是正义的,我们是整个大汉未来的救星,为了保存自己,就是使用一点过激的手段也是必须的,只有见过血的人,才有资格在战场上存活下来,但是,不要犯了奸淫的罪行,上次在荥阳我失去了几十位好兄弟,你们是我的兄弟,我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到时候我会在这里迎接你们的凯旋归来!出发!”
我看着文聘渐渐陷入昏暗的面孔,慢慢说道:“这就是我未来的道路,你不想走,现在可以退出。大汉病的太久,需要下重药量,不然,无可挽回,不要像守财奴一样紧盯着手中一点土地。如果天下都是如此,圣人的大同社会如何实现,难道我舍弃的东西比你少吗?土地兼并祸患不除,大同世界等于空中楼阁,不要再找种种借口自欺欺人了。”
沉默一会,文聘沉声道:“聘不是反对兄长,聘只是想,很多地主的土地,也是通过合法的途径买来的,如果手段过激,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我亲昵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为兄会用钱购买。今晚你为主将,办事要谨慎小心,多问下陈武的意见,出发吧,他们已经行远了。”
看着昏暗的人影渐渐消逝在视线,我自言自语,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