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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御史刘玉言的话来形容张彝宪:“虽无贻大害然之前狡算之心可谓不臣。”
只不过大家看在皇上又红薯又过节费的份上一致同意由皇上来处罚张彝宪。
正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既然张彝宪有些得意忘形那么张彝宪的处罚就纯粹属于他自找的。况且不时常敲打敲打他早晚他会惹出大祸来。
于是小朱对张彝宪的处罚可谓是‘公平’且‘严厉’。
“廷杖八十着王坤监刑。”
这个处罚不可谓不重但大家却依然对此表示了一定程度的愤慨。因为内外臣的交结使得大家都知道王坤是张彝宪的死党他监刑的结果只有一个。
张彝宪第二天就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浣衣局。浣衣局的东西可是不老少:银两的最终交割;红白薯的分配;各监、家、作坊的取货与分。这么多事情没个明白人怎么行?于是张彝宪兴高采烈的折腾了整整一天。
搞得第三天文华殿正殿之中钱谦益非常委婉的跟小朱说:“以后内官领受廷杖还是在宫里行刑吧。”言下之意就是张彝宪在午门外的廷杖很多人都看到了。而张彝宪满城的乱跑满街的张罗则被更多的人看到。这么一来大家都知道了那八十廷杖的猫腻岂不是皇家自己折损自己的颜面?
小朱回头看了一眼一旁伺候的绯儿小丫头连忙知趣的往宫里跑传信去了。最后的结果是张彝宪被勒令休养十五天他也是跑惯的人了冷不丁让他趴在床上十五天估计够他受的。
随着元年离去的脚步越来越快国家新增加的两项来源‘孝敬银’和‘海事银’都陆续开始了入账活动。
先是毛文龙的海事银他同张彝宪一样先于他的银子到来的是山东知政卢象升的弹劾折子。
原本镇海水师别的大错没有毛文龙一面用水师清理海匪、一面用步军继续以游击战的方式骚扰后金。一方面尽职尽责的保护海商船队的安全。一方面加紧锻炼新招募的军卒身兼四责老小子居然也没累趴下还越活越滋润。
他又趸了不少从辽东朝鲜搞来的人参、毛皮和上好的东珠一并送京拍皇上的马屁。还很大方的从份利中分出一部分给袁崇焕部送了不少粮食和银两。一切本来很正常但唯一的不正常就出在了应缴的海事银上面。
今年该上交的海事银他本来都准备好了的但小朱和内阁均认为现银没什么用还不如粮食实惠于是让户部转告他把海事银全部用来购买朝鲜的粮食然后再送交上来就是。
但事情就出在这里。因为什么?因为汇率!汗!
东瀛国内1两黄金约换29两白银。和朝鲜国内的汇率差不多。
大明国内1两黄金约换5o两白银。这证明大明存在通货膨胀。
于是毛文龙先跑了趟东瀛将应缴的海事银兑换成黄金然后再跑回山东用黄金兑换成白银一来一往他切了22%的汇率差额利润。然后看看时间不够再跑个来回兑换的他才跑到朝鲜把按照约定应该交的7o万两白银全部购买了粮食。而切汇剩下来的将近5o万两白银就全落他一个人的腰包了。
这种差额汇率的财政现象很多人都清楚但因为东瀛人一直欺负单干的商家所以一直没人能做成连海匪都不行。但毛文龙是谁啊?结交又复杂他在几个葡萄牙人的中介下进行了这次切汇行动。并且很不幸的被卢象升知道了。于是弹劾奏折先于他的粮食三天到达了皇上的御书案上。
卢象升的意思很简单看着毛文龙这次似乎是占了个大便宜但一旦被民间或者东瀛知道势必招来大量的人来从事这种行为人人都投机取巧对海贸并没有好处。更深一步东瀛人如果知道的话以国家之力来进行势必扰乱大明本就已经很脆弱的财政。
至于多赚的5o多万银子卢象升倒是大方他说毕竟是毛督的睿智所赚留下也无可后非而且按照约定的粮食毛督也没耽误。所以留下就留下不能算贪墨但却实属奸商之径。这是卢象升奏折里的最后一句定论。
小朱倒是很感兴趣毛文龙切汇这件事估计现在汇率概念大家还不太理解这种行为连自己都还没想到呢毛文龙居然懂得。
至于卢象升的顾虑小朱也表示同意无论道德层面还是经济层面此时干这种事情根本就是挖国家墙角的可耻行为。
于是小朱赶紧让内阁布旨意凡沿海各卫均要禁止任何黄金与白银兑换的行为。无论舆论反映怎样都要施行高压政策取缔。这次内阁和皇上保持了高度一致。当然他们更多的是从道德层面上理解这事卢象升说的“不事生产、投机取巧。”八个字才是触动他们神经的本因。
同时小朱还亲自拟旨饬斥毛文龙并且把卢象升的奏折转给他看告诫他世风和国家经济都非常重要切不可因小失大。
毛文龙后来回了一封信痛骂了自己一顿并保证不再干这个事情如果再犯可以让卢象升来杀他。估计是的确不敢干了。至于那5o万两白银小朱故意没提毛文龙也似乎失忆只是又花了3o万银子去朝鲜买粮食重写了一个分配比例的书表给内阁说明后。分别送给袁崇焕、威海卫还有天津筹建的勇卫营了。
毛文龙的海事银不多前后只有7o万两。头一年能有这成绩小朱和内阁都表示满意。毛文龙的风波也就被逐渐平息了。
但风波的另一个结果是小朱记住了卢象升这个名字此人将来可堪大用。
......
皇商的孝敬银子也到了一共是21o万两。六家很统一每家都是交3o万给户部交5万给内帑。
这样到现在为止户部今年的额外收入是3o3万。红白薯22万备田税册是31万毛文龙海事银是7o万皇商的孝敬银是18o万如果算上毛文龙后来分送的3o万就是333万。
小朱的内帑呢:是119万。其中红白薯的银子为o皇庄的银子是6o万毛文龙的份利是2o万加上那些土特产的折银9万皇商孝敬银3o万。再有就是田弘遇另给自己女儿私房钱8万两。估计是小朱这个老丈人心疼女婿了。呵呵!
成果不是喜人是十分喜人。形势不是大好是一片大好。
就在小朱沾沾自喜的时候安徽皇商那边又闹了起来。
出徽州至杭州除新安江水路之外还有一条陆路。穿越徽城南乡过章祁这条绵延的干道可以一直走到杭州。章祈就在徽城南二十里处。这个地名远在唐宋就出现了。到今天除了是旅途、货物转运之地也是官家的一个驿站之地。
章祁、章祁意思就是‘章氏的地界。《新唐书》记载:“歙州野媪章氏将为虎所噬幼女呼号搏虎俱免。”歙州就是徽州的前身。
在尊崇孝道的当今幼女搏虎险胜的事迹便显得格外醒目。不但皇帝曾下诏褒奖还升了当时的歙州刺史刘赞的官。
不仅如此慈孝里、孝女乡、义姑岭等地名遍布于此还专门设立了孝女庙。用来地志祀典。
说这个典故是告诉大家这个地方最早的先住民是姓章的。
然而时光荏苒现在居住此地的大姓变成了汪姓并且汪氏一族因为机缘巧合在很久之前章姓就成为汪氏的世仆了。
所谓世仆也有叫伴当(人当)的就是当地所有姓章的都是姓汪的仆人每年均受主家犒赏主家有事则需受驱役。而且章氏的婚配对象也大半都是婢女。这显然是有悖人性的。
那么因为皇上颁布恩许令之后章姓的人中也有做生意赚了钱的他们花一万两白银购买到“可建家祠”的恩许牌之后便开始大张旗鼓的盖建章姓祠堂的事业。
这种自立门户的行为对于当地的汪族来说显然是不能容忍的他们打着‘主家’的名义坚不允许。为此两族之间竟然展到群殴械斗的地步。
因为章祁是交通要冲一旦这里打乱了营势必影响商业的正常运转。再加上恩许令的颁布之后类似的事件在各地不断上演。因此各级政府立刻逐级上报直到内阁大家也无法理出头绪。只好挑拣出最具典型特点的章汪两家案例来找小朱商量。
章祁的命名加上《新唐书》的记载证明本地原住民确实是章姓。而展到今天汪姓已经成为章氏的世主成为既定事实。
章家要改变世代为仆的卑下地位汪姓又不愿意放弃世代安享的既得利益。只要处理好这个案子对全国都具有表率作用。
“怪不得恩许令的银子收的这么快原来还有这一层含义呢!”
小朱举着奏折也没什么主意只好先带领大家跑题儿。
“回皇上恩许令的颁布使得很多细民贱户都趋之若鹜。原本不是商家的也都合族凑钱来购买‘建祠’的金牌。也因之全国到处都有世主世仆之间的争端。”
温体仁是始作俑者他见皇上率先跑题儿连忙试图给拽回来。
“是啊伴当(人当)、世仆、细民几与乐户、堕民相同。稍有不合加以挞责既有恩许令一途自赎百姓自然愿意皇上此行倒也颇合天道。”
刘鸿训因为张庆臻的事情如今民望官声下降不少因此小心翼翼的附和着。
“是啊皇上问及彼姓服役此姓起自何时则皆茫然无考悉归祖遗世仆。然臣认为非有上下之分不过相沿恶习耳。”
老钱实在看不过去了他本是大儒虽说对主仆的现状很满意但并不排除他悲天悯人的士子情怀。对于这样的陋习他是最为反对的因此他这么一说就等于是公开支持取消世仆、伴当(人当)、以及细民的制度了。
“哦钱先生那以你所见这章、汪两家该如何安置呢?”
“回皇上既有恩许令在先又有《新唐书》在册章姓理当为良户不应再受汪姓奴役。”
老钱似乎知道小朱也没什么主意因此很干脆的替他做了决策。
“可是一旦这样那我大明仆役众多钱相致主家何处?”
温体仁是有机会就闹腾闹腾钱谦益的。
“温相所言在下已早有考虑凡仆役自崇祯元年始最远服侍主家三代若中途意欲退家往乡可赔偿主家赎身之银。三代后则可免银赎身。若三代后仍愿服侍主家者则可再续约三代。”
“呃…!”温体仁彻底无语。
“还有朕补充一点中途买卖的不得抵减三代之约。”
好家伙中国人钻空子的本事大大买卖一次就可免除三代之约那两家互换就是了。
“再有凡村、里、乡、县、城、州、府、都均不得一姓整族皆为他族世仆的情况出现。”
周延儒一看大势已经清晰连忙最后做了一点小补充这条补充的在小朱面前买了好又帮钱谦益补充完善了方略。还在温体仁面前挑了老钱一个漏洞从而得到温体仁两分赞许的目光。果然是八面玲珑冰雪聪明的状元郎。
孙承宗这样的事情是不表意见的他今天只是旁听并很巧合的轮值由他执笔。
不过老孙誊写到最后忽然抬头拱手说道:
“皇上此三代之约是否可以推而广之?”
见大家都迷迷糊糊的望着他老孙连忙接着说道:
“回皇上我大明军制有长生军一说历来是犯、官、贬、谪之人服役之俗称若三代可赎身老臣相信势必能激这些谪兵的奋之心。”
“谪兵制?唔!”
小朱沉吟起来。所谓谪兵制就是将犯人到军队中当兵并且根据罪行的大小决定是终身服役还是世代服役。因为无论是终身还是世代都永远是军人所以才叫长生军的。
“孙先生这谪兵数目应有多少?”
“回皇上军中二成。”
“皇上孙相在下以为此策应缓。”
温体仁出面反对了。
“因为这些谪兵如若滞留军中尚可以军田糊口一旦放归地方无田耕养势必酿成事端。况且大明现在实在没有余粮安置不若等待时机再做打算。”
“温相在下又没说现在就清退而是三代之约啊!”
老孙有些不高兴。
“孙大人在下没有旁的意思只是希望此策理应缓行况且三代之约效果究竟如何还未可知最好还是等到结果出来再说吧。”
温体仁这么解释倒也没错于是一众君臣就都默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