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姬无心盯着容寄波又是迷惘又是愤怒的脸,啧啧摇头叹道:“你知道我最喜欢看到你怎样吗?我最喜欢看你整日无所事事的模样。因为当你每天挥霍着大把大把的时光时,你离击败我的日子就越来越遥远。容寄波,你尽管玩,尽管去闹,尽管什么也不懂。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当你越来越无能时,你猜……”她贴近容寄波的耳朵,压低声音轻轻说道,“你的父皇还能希望你做什么呢?你说,那时,南椰国是不是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姬无心,你好大的胆子!”容寄波双眼血红,瞪着姬无心,恨不得在他身上挖出一个洞来。
“难怪你父皇什么也不敢交给你去做。”姬无心斜睨着他,讥笑道,“原来你根本就是一个草包!”
说罢,哈哈大笑。笑声中,她带着岳乘风扬长而去,也不管身后那一脸铁青的容寄波对她是如何咬牙切齿,痛恨不已。
开治二十四年,南椰国内靖王一党尽除,朝野上下,一片清明之象。百业待兴,百废待举。朝廷为广纳人才,第一次面对平民百姓,不分出生等级,开科取士。
圣旨一出,全国震动。官宦子弟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而平民子弟却仿佛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希望。一时间,全国上下对此事议论纷纷,褒贬不一。不管世人如何看待这事,这年的初夏,第一轮考试……乡试已在全国如火似荼地铺开。
皇宫有一处院落,四方的围墙在这片深宫中隔出一方安静的天地。院门口悬着一块牌匾,上书“皇学苑”三字。皇室子女包括各位亲王郡王的孩子大多在这里接受博学之师的授课。此时是上午辰时,刚吃过早饭,皇子公主以及陪读的大臣的孩子陆陆续续到达,坐在学堂里安静地上课。
容栖岳对子女的教育十分重视。当子女四岁之后,他便命他们每日到皇学苑接受教育。学习内容大多以诗词歌赋为主,当子女年龄增大后,逐渐增加武学和治国韬略方面知识。容栖岳子女不算很多,总共生了三子二女,容寄波排行老二。按理说,太子之位是轮不到他的。可是容栖岳在容寄波满月之日便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册封他为太子,也许真如蒋嬷嬷所言,是出于对死去的贵妃娘娘的愧疚。
当然,容栖岳为什么要立容寄波为太子,姬无心是不会去问容栖岳的。谁当太子,对她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容栖岳认可就好。只要容栖岳认可,就算是个草包,她也有办法让他顺利继位,坐稳江山。
自从她入宫后,她便开始改革诸位皇子的课业安排,增加了许多从前没有上过的课程,比如算术、兵法,马术等课。有时自己有空,也会亲自前来给他们上课,上的就是前世自己最拿手的有关人力资源管理方面的课程。
今天前来授课的是沈鸿英,一位精通历史的史官。他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中等身材,长相可亲,他对历史典故如数家珍,只是说话有些缓慢,一边讲课,一边抚着下巴上的胡须,偶尔会闭上眼睛思索着下一句的措词。此刻,他正在给皇子们上南椰国史。许是他的语速过缓,语调又平淡,加之皇子们前一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一个个听得哈欠连天,趴在桌子上东倒西歪。
正在这时,忽然门啪地一声被人大力从外推开,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闯了进来。
“皇……皇兄?”年纪小的皇子公主们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等他们清醒过来,他们一个个站起来,对进来的人施礼:“见过太子殿下。”
来人正是容寄波。他只当没有看到大家惊讶的表情,径直走到他的座位上,啪地一声将书本丢在桌子上,然后顺势坐下。
“殿……殿下?”沈鸿英惊愕地站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子殿下自小顽劣,两年前上课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后来,干脆就不来了。皇上拿他也是没有办法。没想到,今天,他居然会主动为上课。这,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都看着本殿下做什么?本殿下来上课有这么吃惊吗?”容寄波心中愤懑不已。若不是那个姬无心,他才不会来上这种无趣的课呢。
哼,大丈夫能屈能伸。虽然他很讨厌姬无心,但他不得不承认姬无心有些话是对的。想要打败一个人,就要比他更强。自己只有更强大,才能打败姬无心。也因此,他才会耐着性子勉为其难地来上课。
“是,是,请殿下恕臣等无礼。”沈鸿英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惶恐不安地答道。他可没有忘记太子的火爆脾气,曾经有好几个授课的师傅被太子打得卧床不起。
“还愣着做什么?上课!”容寄波猛地用手拍了下书桌。
众人吓了一跳,赶忙正襟危坐,目光齐刷刷望向沈鸿英。
沈鸿英干咳了两声,拿起课本,心中难抑紧张。
“这个……这个,刚才我们说到南椰国百姓历来都是经商的习俗,各位可知为何吗?”
“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容寄波心头刚被压下的怒火又冒了出来。他最讨厌说话慢慢吞吞的人了。尤其这个沈鸿英,据说一件简单的事,他会说上好半天。
“是,是……”沈鸿英惶恐地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开口,“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容寄波一挥手打断他的话。
“是……是……”沈鸿英本就紧张,又被容寄波这么一打岔,满肚子的墨水都倒不出了。他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语不成句。
“沈大人,不要管他,你只管按你原来的计划讲课。”门外,随着一道清冷的声音,一个纤细却不显瘦弱的人影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金丝滚边锦袍,白底的缎面上绣着暗色的花纹。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被一根银色的丝带束起,清俊的脸上嵌着一双迷离的凤眼,举手投足间,浑身散发着一种淡定从容的气息。
“下官见过姬大人。”沈鸿英一见姬无心出现了,不知为何心中顿感踏实。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自己会有这种感受,姬无心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奇异力量。
“我今天是来听课的,你不用在意,只管按你的思路讲课。”姬无心安抚地朝他淡淡一笑,走到学堂的最后一排,静静地坐下。
有姬无心的坐镇,沈鸿英总算找回了自己的思路。他开口讲起课来,介绍起南椰国民风民俗的形成过程,用他那一贯平缓无波的语调,在初夏的上午,仿如催眠曲般令人头脑昏沉。姬无心认真的听着,渐渐地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