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吴公公直起身来,抹了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答道:“负责打扫的是司卫房的小顺子和小路子,还有宫女可欣。”
“那就先从这三人查起。”姬无心冷声道,“不过,先暗地里查,查他们的身世、背景,平时都和哪些人接触,等等,所有的细枝末节都不能放过。不过,切不可打草惊蛇。我们要把那幕后的人给挖出来!”
吴公公吃惊地望着她。他从未见过思维如此缜密的少年,此刻表现得如同一个成年人般冷静和睿智。
曲歌和无影早就习惯了姬无心异于常人的行为处世风格,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姬无心又转头对曲歌吩咐道:“曲歌,接下来的日子,你就暂时住在宫中,好随时为皇上伯伯诊治,务必将皇上伯伯身上的毒清除干净。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我会让人办好。”
“好。”曲歌点头应允,“千丝万缕的解药我能调配出来。不过,有一味药可能比较难寻。”
“什么药?”
“雪雀涎。”
“知道哪有吗?”姬无心问他。姬无心知道,曲歌已得神医谷真传,他自己就是一部医药全书,天下间没有他不知道的药。
曲歌犹豫了一会,答道:“雪雀涎是雪雀哺育小雀时从嘴里分泌出来的唾液。而这种雪雀,只有北凌国有。”
“北凌国?”姬无心心里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这么说,北凌国此行是势在必行了。她不是一直都有思想准备,曲歌迟早会回到他该去的地方去吗?可是,为什么,当真正面对时,她又感到百般不舍和难过呢?
曲歌端详着她的脸色,忽然笑了,笑得极为妖艳和邪魅:“心儿,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谁……谁舍不得你了?”姬无心白了他一眼,怒道,“你早该回去了。”
“唉,你真没有良心。”曲歌捂着胸口,貌似伤心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多少会表示出一点点的难过。可是,你却好象巴不得我走似的。你就不担心,我走后……走后再也回不来了?”
姬无心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的心若在这里,无论你走多远,都会记挂着这里。可如果你的心不在这里,那么哪怕我用十头牛来拉你,也无法让你回来。”
曲歌迷人的桃花眼微眯,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沉默了会,他又笑了起来:“心儿,我回北凌国寻到北雀涎后就回来,你等我。”
姬无心点头:“好。”
可她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心。
曲歌回到北凌后,还会回来吗?如果他不回来,她又该如何?而容栖岳身上的毒又该怎么解?唉,她是不是想太多了?那不信任人的毛病又开始发作了吗?
容栖岳一直微笑着看着姬无心,任她安排。他心中暗自欣慰,想道,有无心在身边,何愁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呢?
宫门口,曲歌满脸不舍,和姬无心依依话别。
“心儿,我走后,你可不能忘了我!”
姬无心微笑点头:“你放心,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
“真的?”
“真的。”姬无心郑重点头。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因为你手上可握着一国之君的救命良药啊。
“我怎么觉得你应承得有口无心?”曲歌挑起眉毛。
“怎么可能?”姬无心急忙安慰他,“曲歌,老实说,我还担心你忘了我呢?记得哦,要早去早回。”快走吧,眼看城门就要关闭,再不走,又要等一天了。
想到前两天,曲歌就是因为对她“太过不舍”,以至于离开的时间一拖再拖直到现在,姬无心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心儿,一定要等我!”曲歌一把抓住姬无心的手,摇了几摇。
“你放心,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姬无心无奈地笑道。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和乘风……和乘风……”曲歌欲言又止。
“和乘风怎么了?”姬无心语含不解,想了想,恍然大悟,说道,“乘风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在这里,他也一定会在这里。”
曲歌心中气闷。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担心。孤男寡女,朝夕相处,难免日久生情,最后私定终身……
可惜眼前的这个女人看起来聪明,可偏偏拥有这世上最迟钝的情感。当然,如果仅从年龄看,她还称不上是女人,甚至,她也许压根儿就没有正视过自己真实的性别。曲歌不由想起曾经围绕在自己周围的莺莺燕燕,或温柔如水,或小鸟依人,哪一个不是女人味十足?爱比美,爱穿漂亮的衣服,爱脸红,爱偷偷议论哪家俊俏的儿郎……
只有姬无心,不爱女红,不爱纱裙,更不会象小女儿般露出娇羞的姿态。对这一点,曲歌是既喜又忧。
喜的是,姬无心无女性意识,对他和乘风自是一视同仁,无男女之情。他和乘风处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谁也不输谁半步。忧的是,她如果一直这样,他岂不是要一直等待她开窍?他若是普通人倒罢,可他偏偏是……在婚事上自主的可能性本就不高。他能有多少时间用来拖延和等待呢?
“好了,好了,别皱眉装忧郁了,快走快走,再不走,又要等一天了。”姬无心挣脱他的手,一边将他朝宫门外推去,一边嚷嚷道,“记得找到药后早点回来。”
曲歌吸了吸鼻子,逼退眼中的泪意,目光瞥向姬无心的腕间,说道:“记住,我送你的丹心莲手链不要摘下。”
“知道了。”
“那……那我走了。”
“好。”
曲歌郁闷地转头,低着头朝外走。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看到前面走来一队人。为首那人,趾高气扬,霸气十足。他大摇大摇地朝宫门处走来,对曲歌视而不见,脚下的速度丝毫没有放慢。
“曲歌,小心前面……”姬无心刚叫出一声,只听“呯”的一声,曲歌撞了上去。
“混蛋!你长眼睛了吗?”那人破口大骂,目光一扫曲歌的脸,顿时瞪大了双眼,“是你?”
曲歌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心中有气,没好脸色地瞪了回去:“你才没长眼睛!没看到有人走过来吗?”
“我看到了!”
“什么?”曲歌更气了,“看到了你还不闪开?不就是等着我撞你吗?”
“本殿从不让人!”那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从来都是别人让本殿,本殿从没有让过别人!”
姬无心暗道,原来这人是宫中之人,还是个皇子,也难怪在高朋客栈趾高气扬。
原来来人,正是姬无心他们在高朋客栈见到的那个霸道的华服公子。
只是,在姬无心心中,可没有什么富贵王权,她可不管这些。
“我说你这人懂不懂礼貌?明明看到有人走来,你不但不让开,反而任由人家撞上你,现在还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你讲不讲理?”姬无心走上前,质问道。
那公子转头看见姬无心,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嘴巴不由张大,指着姬无心,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姬无心好笑地问。
“你……你也在这里?”那火爆的公子甩了甩头发,一脸不解,“你怎么到宫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