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我们的事,你多管闲事做什么?”她叉着腰冲老头叫道。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他们就进关了。都是这个老头。
“小娃娃,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老头状似失望地摇了摇头,伸出手去就要去开马车门。
“乘风,拦住他!”姬无心低叫。
老头的手刚触及门把,一股疾风便袭向他手腕。
“好小子,看不出来啊。”老头一声低叱,开车门的手当即一转,化掌为刃,切向那股疾风。
岳乘风不禁心中暗吃了一惊。
那老头掌法平常,切向他手腕时,也不见带起丝毫掌风。可是,他的手掌还未触及他的手腕,他便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使手腕处硬生生地疼痛。
这激起了岳乘风骨子里的狠厉之气。
他不但不撤掌,反而又暗暗加到十成的功力。
“呯!”两股巨大的掌力撞击在一起,形成一个球状的冲击波,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草,漫天飞扬。
“哗啦”一声,车门四分五裂。原来那冲击波大部分扑上了车门,将车门震碎。
“啊……”惊叫声中,姬无心被那股冲击波卷起,飞到空中。
“心儿!”一声狂吼,岳乘风身子如箭一般射向姬无心,在半空中接住了她。
直到岳乘风双脚落地,他怀中的姬无心仍是一脸惨白。
岳乘风又惊又痛,后悔莫及。
他怎么会忘了没有一点武功的姬无心呢?早知会伤害到她,他就不该逞强斗狠,硬要接下那老头的一掌。
“我……”姬无心咳了一声,强忍胸腹间的窒闷感,勉强笑道,“我……我没事。”
她记得刚才岳乘风叫她“心儿”,虽然心中有些惊讶,但是此刻身体的不舒服使她无法过多地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曲歌连滚带爬地跳下车,双脚还未站稳,便急急忙忙地朝姬无心跑来。
他刚才待在车厢内,车门为他挡去了所有袭向车内的掌力,他几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他扑到姬无心身边,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指着岳乘风骂道,“你要害死公子吗?”
岳乘风眼底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心中一急,咳了一声,嘴角流出一道血丝。
“你……你受伤了?”姬无心大惊失色。
她可以忍受自己身体上的难过,却无法忍受看到岳乘风受一点伤害。
“小娃娃,你到底是谁?”此时,老头走了上来,眼中已没有任何笑意,表情凝重地盯着岳乘风怀中的姬无心。
眼前这三个少年,一个狡诈如狐,一个冷硬如石,一个又邪魅如妖。车里的那个本该染了“疱毒癣”的少年,刚才跳下马车中,脸上的面巾不慎挂上了车门的一块断木,被扯落了,露出一张倾城绝世的脸来。老头立刻明白自己被耍弄了,虽然心中有些生气,但不可否认,此刻他更多的是对姬无心的好奇。
“我……”姬无心瞪着老头,眉头一皱,正想开口,忽然心口处传来一股奇异的波动。
起初,这股波动很细,象是细长的丝线在抖动,却诡异地令她感到心底的一阵瘙痒。然后,那波动越来越密,好似无数细细的雨丝落在她心里,象牛毛,象绣花针,使她的心脏感到又麻又痛,象无数只蚂蚁在啃咬着。
“啊!”她再也忍不住,双手捂住胸口,身子半弓着。
“心儿!”岳乘风慌张地抱着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他向来寡言少语,只有面对姬无心时,才会说几个字。
可曲歌就不一样了。他一见姬无心神情不对,便心急地嚷起来:“公子,公子,你不要吓我。是不是很难过?是不是受伤了?”
那麻痛的感觉从心脏处蔓延开来,渐渐地吞噬了姬无心的四肢和躯干,蔓延到整个身体。
“我……”豆大的冷汗从姬无心的额头冒出来,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她脸色苍白,牙齿不由自主地打着颤,身体忽冷忽热。而身上的那股瘙痒却有增无减,好似从骨髓深处传来,在每一根神经末梢上传导。
“好……好难受。”她蜷缩着身体,不断地挣扎。
“无心!”
“公子!”
岳乘风和曲歌都慌了,手无足措地抱着她。
“小娃娃怎么了?”老头子蹲在一边,疑惑地看着她,眼底飞快地闪过一道精光。
曲歌这才想起身边还有这个老头,顿时就跳了起来。
“都是你!是你打伤了公子!”他朝老头扑过去。
“喂,喂,你别扯老头子我的衣服啊。”老头光滑的脸皱了起来。
“我和你拼了!”曲歌对着老头拳打脚踢,最后见这些花拳绣腿落在老头的身上,象是给他挠痒似的,便张开粉红的小嘴,朝老头的手咬下去。
“唉哟,你这小子,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乱咬人啊?”老头将曲歌从自己身上推开,力道并不大,但曲歌仍是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臭老头,你想赖账?公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与你拼了!”曲歌从地上爬起来,又扑向他。
“好了,好了,你怎么这么烦人?”老头面露不耐,他一错身,闪过曲歌,走向姬无心,弯腰细细地查看她的情况。
岳乘风猛地抬起头,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怒瞪向老头。
老头一愣,摇头苦笑:“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戾,这可不好。你先让我给你的心儿看看,说不定老头子我还能帮上忙。”
“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曲歌忿忿地骂道,“如果不是你,公子也不会受伤。”
“谁说她受伤了?”老头冷哼,“我看她这个模样,倒象是毒发了。”
邬傲南今早很早就醒了。他一向睡得不沉。多年来身处于特殊的复杂的环境中,使他即使是在睡眠中,也时刻保持着警醒的状态。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也能让自己保证充分的睡眠,起床后让自己容光焕发,精神奕奕。
但是这些天,他却心绪不宁,烦躁不安。每天早晨天没亮就醒了,好似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令他感到极不踏实。
邬邪看见他房里亮起了灯,便敲了敲门。
“进来。”
邬邪走进来,平时一向痞痞的脸上也不由现出几缕担忧。
“主子,昨晚又没睡好?”
邬傲南怔了怔,脑中不禁浮现出昨晚的那个梦。
这些天,他每晚几乎做着同样的梦。
梦中,有他,也有他。
他很久没有做梦了,他也几乎忘了在梦中自己的感受。
很多年前,当他还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时,他常常梦见广袤的平原、翻滚的沙浪、还有一望无垠的大海。他看见铁蹄践踏着万里草原、看见染血的剑戟在夕阳的余辉下闪着血腥的光芒,听见无数痛呼哀号的声音,他的胸膛里燃起熊熊的仇恨之火,也同时点燃起他称霸天下的野心。
总有一天,他要将这些加诸在他身上的仇恨和怒火发泄到他的敌人身上;总有一天,他会让他的铁蹄踏上东旭国那座巍峨雄伟的金殿;总有一天,他会将本属于他的一切,都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