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如此站立不安地反复了几次,她感到口干舌燥。
“语桃,语桃!”她冲着门外大喊。
一个长相伶俐的小丫头跑进来:“夫人,语桃姐出府去八宝楼买夫人最爱吃的冰镇酸梅汤去了。”
“她什么时侯出去的?”花如雪蹙眉。
“出去好一会了。怎么,夫人不知道?”小丫头有些惶恐不安地问。
“算了算了,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侯去!”花如雪一屁股坐在雕花靠椅上,冲小丫头嚷,“磨蹭什么?快进来为我打扇!热死了!”
“是。”小丫头忙不迭地去找扇子。
姬府花园。
语桃提着一只食盒走在园中的小径上。一个身穿蓝色碎花襦裙的小姑娘端着一只托盘走过来。她走得很急,神色颇为慌张,低着头竟没有察觉到迎面而来的语桃。
“唉呀!”语桃和那小姑娘撞在了一起。
这一撞显然力道不轻,那小姑娘摔倒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手上的托盘也掉在了地上。
“唉呀,我的茶!”小姑娘一爬起来,也不察看自己身上有没有摔伤,便连滚带爬地扑过来看她端的茶。
语桃没有摔倒。此时她将地上的托盘拾起,连同上面的茶杯,递给小姑娘:“还好,茶没洒掉。你怎么走路不看路啊。对了,你是哪一房的丫头?”
“我……我……”小姑娘一边接过托盘,一边惊慌地后退。
“别怕,小妹妹,我是四夫人跟前的贴身丫鬟语桃。请问你是哪房的啊?”
“我……我是怡心院的茶水丫头。”
“哦,怡心院啊。”语桃站起身来,语带讥诮,“你家主子还没走啊?真不明白,老爷已发下话来,他们为什么还有脸赖在这里,哧……”
小姑娘也不分辩,端着茶水,急急忙忙逃也似地走了。
语桃望着小姑娘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莫测高深的笑。
怡心院。
姬无心躺在书房里的竹床上,病恹恹地了无生气。
“热死了,热死了……”她有气无力地低声嚷嚷,“我要空调,我要雪碧,我要冰霜……”
“又说糊话了。”香玲一边为她掌扇,一边嗔道,“小少爷总爱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一旁正为姬无心整理书籍的紫晴闻言卟哧一笑,调侃:“不这样,怎么显示出我们小少爷高人一等、与众不同呢?”
“你们这两个死丫头,一天不挖苦本少爷,你们一天就难受是不是?”姬无心只觉浑身闷热非常,难受不已,“曲歌呢?怎么还没有回来?他不是说要给我去八宝楼买冰镇的酸梅汤吗?”
“应该快回来了。”香玲说,“小少爷,你这么爱喝酸梅汤,让院里的厨子给你做就好,干嘛要去八宝楼买啊。”
“你懂什么?八宝楼有个地下冰窖,里面藏着冰块呢。只有他们能做冰镇的酸梅汤。这酸梅汤只有冰镇过才好喝,酸酸甜甜,泌人心肺,啊,想到那股子冰爽透心凉的感觉,就别提有多爽了。”姬无心不耐地从竹床上爬起来,瞅着房门口说道,“唉呀,渴死了。曲歌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就不准他进我的书房了。”
正在这时,门外走来一个身穿蓝色碎花襦裙的小姑娘,她端着杯茶,站在门口,低着头偷偷地瞄向屋里,一副彷徨无措的模样。
“咦?你是新来的丫头?”紫晴好奇地瞅着她,问道,“是福婶叫你给小少爷送茶来的?”
小姑娘点了点头。
“长得倒是顺眉顺眼的,就是胆子小了点。”紫晴将手一摆,说道,“快把茶端进来,小少爷正渴着呢。”
小姑娘抖抖索索地走进来,端着托盘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使得托盘上的茶杯也叮叮当当地轻响起来。
这孩子,估计是第一次来端茶奉水,瞧把她紧张的。
“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人。”姬无心朝她安抚地笑了笑,伸过手去,端起茶杯。
杯里沏着是清冽的金银花茶,已凉了,茶盖一揭,一股清香飘散开来。
“好香的茶。”姬无心赞了声,扬头“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
“咦?”她望着剩下的半杯茶,疑惑地问那小姑娘,“这金银花是不是没有洗干净?我怎么喝着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呢?”
小姑娘全身抖得更厉害了。
她卟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小……小少爷,这不关奴婢的事,不关奴婢的事啊……”
姬无心一愣,摇头笑道:“你胆子还真的很小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金银花似乎有些不对味,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想来你只是一个端茶的小姑娘,必是不知道的,这还得问泡茶的人。”
小姑娘慌乱地连连点头。
姬无心皱着眉头,又喝了一口,觉得那味儿实在难以接受,便放下茶杯,不再喝了。
她是个极爱喝花茶的人。味觉也十分敏锐,这杯茶若放在平常,她只喝一口便不会再喝了。如今是因为实在是渴了,便多喝了两口。
她看了看仍跪在地上的小姑娘,友善地笑了笑,说道:“这没你的事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是,是。”小姑娘急忙爬起身来,转过身,一遛烟地就跑了。
“这个丫头,怎么这么没礼貌?”紫晴望着她的背影,满脸不悦地说,“连声告退都没有,太不懂规矩了。”
姬无心笑道:“你看她才多大,顶多十二岁吧?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做侍侯人的事,也难为她了。”
“话不能这么说。”紫晴仍是一脸忿然,“想当年,奴婢象她这么大时,什么规矩都懂,是不是,香玲?”
香玲捂着嘴吃吃地笑:“我看你得改姓王了。”
“为什么?”紫晴不解。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
“好你个香玲,居然敢挖苦我?”紫晴扑向香玲,要拧她。香玲抓着扇子,笑着躲闪。
两人笑闹着,满屋子跑。姬无心头痛地瞅着她们,连连摇头。
一个已嫁人了,一个快嫁人了,这两人怎么还象孩子似的打打闹闹?唉,都怪自己平时太宠着她们两个了。
正想着,曲歌从门外走进来。他手里捧着一只式样古朴的汤罐,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
“喂,你们两个女人,小心点,别撒了我的汤!”见紫晴和香玲笑闹着从他身边经过,他不悦地瞪了她们一眼。
“啊,酸梅汤来了?”香玲最先不好意思,停下来,脸涨得红红的。
紫晴哼了一声,却没什么好脸色:“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小少爷都快渴死了。”
曲歌妩媚的桃花眼看向姬无心,眼波中闪过一抹温柔宠溺之色,快得让人难以察觉。他快步走过去,将手上汤罐盖子打开,用勺舀了一勺酸梅汤,送到姬无心嘴边。
姬无心张嘴,就着汤勺,一口将酸梅汤吞下。
对这种情况,紫晴和香玲早已见怪不怪。只要有曲歌在,姬无心的双手基本上是没有用武之地的。
开始,她们也觉得别扭。曲歌对姬无心的日常起居,事无巨细,都一手包办。就连早上起床姬无心穿衣洗脸,梳头束发,也是由曲歌亲自打理。曲歌有一双非常灵巧的手,和一双独具慧眼的眼睛。他选择的衣服,无论从颜色还是款式上来看,都很适合姬无心,将姬无心衬托得更加逸俊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