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抬起头来!”无影沉声命令。
男孩没有反应。
无影将剑朝男孩递进少许,剑尖刺进了男孩的身体。
“不要!”姬无心大惊失色,扑过去,一把抱住无影握剑的手,怒问,“你疯了?你想杀死他吗?”
“抬起头来!”无影不理姬无心,兀自命令男孩。
男孩缓缓地抬起头来。
天色渐晚,林中升腾起薄薄的雾气,空气中带着几分逼人的寒气。山风拂开男孩额前的乱发,现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来。
姬无心暗暗吃了一惊。
这男孩长着一副好模子,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一名超级帅哥级的人物。更特别的是,他拥有高挺的鼻梁和深陷的眼睛,外貌很象是中外混血儿,十分英俊。只是那一双眼睛却微微闪着红光,野性十足。
此刻男孩恶狠狠地瞪着无影,仇恨凶恶,好似一只噬血的野兽。
近距离打量,姬无心这才发现,男孩身上血迹斑斑,一道伤口从左肩直至腰腹,血红的肉被翻出来,鲜血直流。显然,刚才野兽们的围攻仍是对男孩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可饶是如此,那男孩却一声不哼,除了脸色煞白、额上渗出点点冷汗外,在他的脸上几乎查找不到痛苦的表情。
无影眸光暗沉,杀意骤浓。
“果然是煞星。”他沉声说道,眸底寒光一闪,握剑的手暗暗用力,就要将剑朝前刺去。
“无影!”姬无心惊叫一声,双手本能地伸出,一把抓住了剑身。
一股尖锐的刺痛感从手心处传来,姬无心满脸惨白。
“公子!”无影惊呆了。
他没有料到姬无心会用一双肉掌来握住他的剑身。那锋利的剑刃割破了她手上柔嫩的肌肤。鲜红的血液顺着剑身流到被刺的男孩身上,开出一朵灿烂的红梅。
“公子,快放手!”无影又慌又急,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那鲜血刺得他眼睛生痛。
“不。要放也是你先放!”姬无心双手没有松开,眼睛直盯着无影,带着一股倔强和坚持。
“公子,你不明白。”无影的脸渐渐地白了。但他没有放开握剑的手。
“我是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将他置于死地!”愤怒点燃了姬无心清澈的双眼。她看着无影,心痛莫名。
无影眼眸黯沉:“公子,这个人不能留!他是煞星转世,迟早会给这整个天下带来灾难!”
“简直是笑话!”姬无心怒叱,“什么煞星?什么灾难?根本是无稽之谈!他只不过是一个孩子,一个最多不会超过十岁的孩子。他能给人带来什么危害?他又能伤害谁?”
无影目光扫过四周,眼底有两点暗火闪烁:“公子,你看看四周这些残缺不全的尸体,这些惨不忍睹的血腥场面,你难道真不明白吗?除了煞星,谁有这样的能耐将数十只凶狠残暴的野兽全部杀死?你再看看这些兵丁,他们的死状有多惨……”
血色从姬无心的嘴唇上褪去,一股寒意从背脊处窜了上来:“不,这些兵丁是被……是被这些野兽咬死的。”
“是吗?”无影冷笑,看向男孩的目光中充满了厌恶和狠厉,“野兽能撕咬出如此整齐的伤口?你看那些断手断脚,断口如此平整,你认为是野兽咬断的吗?”
“难……难道不是?”胃部又开始痉挛,一股麻木的痛楚涌了上来,冷汗从姬无心的额头渗出。
“当然不是。”无影狠狠地瞪着男孩,“这些兵丁有一部分确实是被野兽咬死的,但是大部分是被人用锋利的兵器杀死的!什么人,什么兵器能造成这样的结果,公子,还用在下提醒吗?”
是绝杀,是绝杀杀死了这些无辜的士兵。而绝杀,此刻仍握在男孩的手中。
姬无心震惊的目光落在了男孩的脸上。
“为什么?”她问。
男孩半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掩住了他眼中的眸光。他一眼不眨地盯着刺入他身体少许的剑尖,微微弯曲的嘴角泄露出他心中的不屑与嘲讽。他似乎已麻木了,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
“为什么?”姬无心的声音颤抖着,又问了一声。她无法抑止住心底涌上的悲伤和苍凉。
为什么他不为自己辩解一个字?为什么他能在这些流逝的生命面前无动于衷?为什么他能如此狠绝暴戾地将这些生命终结?
而为什么,面对这样残忍的他,她会止不住地心痛,止不住地怜惜?
男孩终于缓缓地抬起眼来,目光直直地落入姬无心的眼中。
他有一双绿色的眼眸,象世界上最名贵的绿宝石,美丽得近乎妖娆。可是,他的神情是冰冷的,他的目光是冰冷的,就连他嘴角擒着的那丝若有若无的讥讽的笑,也是冰冷的。
姬无心怔怔地看着这双碧绿的眼眸,里面倒映出一个怔忡的孩子的脸,带着几分心痛和茫然,就这样无声地凝固在那里。
忽然,一声野兽的怒吼声响起。一个黑影从身旁的草丛中窜起,扑向无影。
无影另一只没有握剑的手扬起,飞起一掌击在那黑影身上。黑影痛叫两声,在空中翻了两个跟斗,跌落在草地上。
姬无心吃惊地瞪向那黑影。
那是一只豹子吧?而且还是一只幼小的黑豹。披着一层油黑发亮的皮毛,长而有力的尾巴,头两侧竖起两只充满警觉的耳朵。它那矫健的身体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尤其是背脊上一道裂开的伤口触目惊心,此刻从那里还不断地涌出鲜血。
此刻它被无影打落在地上,模样虽然有些狼狈,可浑身的强硬凶狠的气势却没有丝毫减弱。琉璃般美丽的眼睛,闪着点点寒光,充满愤怒地狠狠瞪向无影。它朝无影张着嘴,露出雪白的尖锐的牙齿,喉中发出呜呜的嘶吼声。
男孩眼中的神情渐渐起了变化,千年冰封一般的寒冷似乎产生了裂缝。男孩扭头看向黑豹,眸中似有一丝不忍和担忧。
“原来如此。”无影突然说道,指向草丛后一个洞穴,对姬无心说道,“公子,想必这男孩和这头黑豹相识,否则这黑豹也不可能见他有危险便不顾自己的安危跳出来救他。我想,这些前来猎杀吃人野兽的兵丁无意间搜到这里,发现了黑豹的洞穴,惊动了黑豹和男孩,并且打伤了黑豹。而男孩为了黑豹,对这些兵丁居然狠下杀手。血腥味又引来了这群奇怪的野兽,这才有了我们刚才所见的一幕。”
姬无心听后,暗暗点头。心想,不愧为皇帝身边的首席暗卫,逻辑推理能力还是不弱的。
“这么说,他并不是无缘无故要伤害无辜的了?”不知为何,姬无心只觉心中的窒闷感淡去不少。
“公子,你怎能这样想?”无影皱眉,“不管他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动手杀人,都无法改变他是绝杀主人的事实。公子,他残酷凶狠,十分危险。公子,如果今天我们放过他,将来这世间不知又有多少人会死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