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4-28
老人终于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一瞬间,像是苍老了一万倍,一口气上不来,便会死去。
他错就错在,将身前的这个人,当做了“他”。
他不仅不是“他”,还与“他”的性格,大相径庭!
至少,“他”永远不会说,“天塌没塌,关我鸟事!”!
魔主神色中带着冷漠,他是魔主,他也曾是楚三千,那个看似什么都怕,什么都担心,什么都不敢做,实则内心有着任何人都没有的疯狂,唯独没有一丝敬畏心的可怜人。他拥有两个人全部的记忆,他是第三个人,他的性格却承袭了楚三千的性格——他并不介意这一点,反而庆幸——幸亏是他,这个叫做楚三千的小人物,换做另外任何一个人,都极不可能会在拥有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一切——权力、实力与随之而来的无数人的敬畏之后,毅然赴死,毫无留恋!
“他会因为天塌了,去死,难道就因为如此,你们就觉得,我也会因为这样一个可笑的问题,选择死亡?这才可笑!我的灭世,与他的灭世,不相同,亦不相通——顶多只是名字相同而已!可怜人,醒来吧!他的确对你没有任何隐瞒,让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这些,对我没有丝毫威胁!”
老人神色黯然,嘴唇动了几动,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魔主目中闪过一丝恍然,旋即冷笑道:“是不是以为,他嘴上不说,实际上已经原谅了你们,认同了你们的做法?所以会对你毫无隐瞒,假装不知道你想做的事,顺着你的套,回答,让你得到想要的东西?啧啧,可惜啊可惜!在他心中,你们只是一群可笑的懦夫,一群跳梁小丑——有着强大的实力,却不敢反抗这个污浊的世界,畸形的规则。懦夫!知道吗?就算是方才那片刻的复苏,我也笃定——他没有改变对你们的看法,在他眼中,你们,一无是处!”
魔主恶毒的话语,仿若有着神奇的魔力,一字一字传入老人的耳中、心中,化作一柄柄刀,割过他鲜血淋漓的心。言杀人,便是如此!老人目中神光明明灭灭,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在内心的悲痛与挣扎中,陷入迷失的深渊。
“嗡——”
就在这时,一声钟响,浩浩荡荡传来,荡涤天地不正之声,冥冥中将一股气机破碎。魔主与那老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一切的进程都止住。
老人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神色变得黯淡,默然不语。
魔主脸色阴沉,这声钟响带着一股渺若星辰巨海的浩然正气,将他所做的努力瞬间击碎,这让他心头压抑的愤怒顿时沸腾,化作一阵阵滔天浪潮冲击着他的心神。他是魔主,世间最不需要压制情绪之人,但在这种情形下,他却不得不压制——这使得,他内心情绪的变化,对他自身的伤害达到最大化!
他长出一口气,将心头愤怒再次强行压下,神色重新变得冷漠。
“老人家,以身饲虎,不是这样饲的!”随着这句话出现在长安城中的,是一道高大得巨人一般的身影。
一个熟悉的人,对如今的“楚三千”来说。
钟大牛——哦,不!是北齐钟山。
魔主神色阴沉。
他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降临,带着关心的神色看着那老人,确定他无恙之后才转过头来,好奇问道:“你真的不是他?”
魔主心中的愤怒几乎压抑不住:“吾名,楚三千!”
北齐钟山叹息点头,感慨说道:“明白了!既如此,我还是叫你魔主吧!”名楚三千,自然不再是楚三千,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魔主冷哼一声。
北齐钟山转头对那老人说道:“老人家,黄土都埋了半截身子的人了,做什么以身饲虎的勾当!您已经为这世道做的够多了,还是快回家安度晚年吧!”
老人显然事先并不知道,阻止魔主将他吞噬之人是何人。当北齐钟山降临,他眸中立刻爆闪出奇异的光芒,直到此刻,才惊叹说道:“你的血脉”
北齐钟山万分无语,苦笑说道:“老人家,您看看这情形,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吗?”
老人豁然惊醒,犹豫了片刻,无奈叹息,说道:“也罢!我这条该死的老命,总会有用得着的一天,你们都不急,我还急什么!”
转身,老人正要离开,但突然又转过头来,向北齐钟山道:“你父可是我想的那样?”
提到钟铁匠,北齐钟山脸上露出黯然之色,犹豫了片刻,悲哀说道:“我不知道”
老人一怔,苦笑着转头,一步踏出,身形已消失不见。
北齐钟山很快恢复那种乐天知命般的性格,重新面对魔主,感慨说道:“你既然不是他,又有他的全部,那有些话,今日我非得跟你说道说道!”
魔主冷笑开口:“乐意奉陪!”
不料,北齐钟山却道:“按理说,我跟三十万年前那个人没有一丝关系,但看了这么久,心中却生出疑惑——既然你叫楚三千,想必愿意为我解答这个疑惑!”
魔主冷哼。
北齐钟山一笑道:“其一,他当真什么都不在乎?不知这种不在乎,是忘情还是无情?其二,他选择死去之时,难道对生命没有一丝珍惜?对人世没有丝毫留恋?其三,他既然选择去死,直接死了不就得了,为何偏偏选择死在他们的局里?”
魔主神色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没有直接回答北齐钟山的问题,而是恍然道:“你想知道你父死时的想法!”
北齐钟山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不答,便是默认。
魔主沉吟,像是也在思索这些问题——这时候思索,就代表他原先真的从未想过!片刻之后,他开口道:“他是真的不在乎,不是忘情亦非无情——无论是忘情还是无情,都与情有关。而‘情’这个字,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符号。”
“既然他选择了死亡,就代表,他生无所求,死亦无惧——活着而没有了**,生命便没有了意义。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好!他死时,的确对生命没有一丝珍惜,对人世没有丝毫留恋!”
“或许是我的表达有错误——的确是他自己选择了自己的死亡,但这并不表示‘去死’是他的想法或者**——如果死亡是他的**,那么他活着就仍有意义,他就不会那么轻易死去!或者,我们可以用‘顺应’来解释,至于顺应什么——你可以理解为是他向来不屑的命运!——但我不这么以为——不要问我我以为的是什么!”
滴水不漏!北齐钟山内心叹息。三个问题,听起来的确是他想知道父亲死时的想法——事实也的确是这样,但,这只是“其一”!他并未忘记此行的使命,他与月神与那老人的作用相似又不同,是为了勾起另外一个人,真正的楚三千。但他才不会傻帽地局限于一个圈中——只要能达到目的,用的是什么方法得到的是哪种结果,有区别吗?
这三个问题,看似毫无关联——或者说关系不大,实则环环相扣——它们的答案,必定相冲突!当然,他所以为的“必定相冲突,是在魔主的答案出现之前。
北齐钟山完全没有料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能将自己的心,炼到这种地步——不!不对!不能称之为“炼”,只要是炼心,都会有一个不可避免的极致——这便是“情”,无论是无情还是忘情,抑或是可鄙的滥情,都是炼心所能达到的极致,而三十万年前的魔主,却能做到与“情”无关!
难道说,他是一个没有承载“情”的心的无心之人?
这是一个很可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