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8-17
龚媛媛去了酒吧。
女人喝着闷酒,酒保和她很熟了,也不多问,只是按照她的需要递上酒。
女人年纪轻轻便嫁了人,第二年生了女儿后,便辞去工作专心在家相夫教子。老公虽然不是很帅却很会赚钱,每天带带孩子、做做美容、三不五时还能到国外血~拼旅行,就一般标准而言,龚媛媛是个让人羡慕的女人。可是,心里真正的感受只有自己知道。
老公事业做大了,开始整天不在家,每天醒过来身边都是空荡荡一片,床单变凉的同时,女人的心也慢慢凉了。
女儿不知为何地排斥自己,年纪不小了也不说话,让人几乎以为她是哑巴,外面的人表面说孩子安静听话,背地里说得很是难听,甚至把老公不回家说成是她生了个哑巴丫头的原因……
那些难听的话,女人心里其实都知道,于是只好在外面装得更加骄傲……
慢慢忍着,受不了就出来喝一杯。
打着酒嗝,女人付清帐款,知道自己会醉,所以她是坐出租车来的,回来也打算搭车回去。
去世纪新居小区。说出地址,龚媛媛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无力地闭上眼睛。这里离家并不远,很快司机就通知她到了。
谢谢,不用找了。往司机手里塞过一张钞票,龚媛媛疲倦地下了车,不想没走几步就被叫住了。
等等!太太!您忘了……司机冲自己招着手,龚媛媛不耐烦地转身。
您忘了您的小娃娃啊!司机焦急地喊着,指着后车座,龚媛媛吃惊地顺着司机的视线向里面看去……
是……彤彤的洋娃娃?那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夜里的寒风吹得龚媛媛忽然有些酒醒,揉了揉头,女人抓起那个娃娃便离开。
司机看着远去的女人。
真是不负责任的女人啊!喝酒还带着孩子,怎么那么粗鲁的拽着孩子走啊……风中传来司机小声的嘟囔。
仔细打量着怀里的娃娃,龚媛媛越想越奇怪:这个明明是彤彤的娃娃,自己走的时候明明没有带它出来,怎么会……心里莫名地焦躁,正好余光瞥见一个垃圾桶,女人便毫不犹豫地将娃娃扔了进去。至于彤彤,自己明天会给她买新的洋娃娃。小孩子就是这样,有了新玩意旧的很快会忘掉。
最后瞅了一眼垃圾桶里面的娃娃,龚媛媛快步走向自家家门。一进门就是丈夫阴霾的面孔。
妳到哪里去了?
我……没想到丈夫突然回来的龚媛媛有些慌张。
好重的酒味!一个女人家这么晚了去喝酒,还带着女儿,有妳这样做母亲的么?
丈夫大声呵斥着自己,龚媛媛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夜游是不太好,可是,自己没有带女儿啊!
我没有带彤彤去!
那妳说彤彤为什么不见了?
彤彤不见了?怎么可能?我明明……龚媛媛慌张地奔向女儿的房间,迎接她的就是空荡荡的房间。
隔壁张太太说,她看见妳带着彤彤出的门,妳还狡辩?丈夫的脸越发地黑,龚媛媛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门外忽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张先生、张太太在家么?丈夫不迟疑地开了门,进来的是小区保安,彤彤乖乖地站在他们面前,静静地站着,一声不吭。
彤彤!妳去了哪里?妈妈担心死了!龚媛媛急忙冲上去抱住女儿小小的身子,女儿只是默然地看着自己,一声不吭。
龚媛媛急忙抬起头焦急地看向两位保安。保安狐疑地转头,对看一眼,交换了一个非常暧昧的眼神。
张太太,是您……把您的女儿扔在外面的啊……保安递给龚媛媛的丈夫一卷录像带,最后迟疑地看了眼龚媛媛太太,有什么问题请大人间解决,不要把气撒在小孩子身上。
保安说完就走了,龚媛媛抱着女儿小小的身子,看到丈夫怀疑地看了自己一眼,随即找到放映机把录像带放进去。里面的场景,却让人大吃一惊!
楼梯间,女人拉着孩子慢慢向前走着,步伐有些蹒跚,像是喝多了酒,看着手里的孩子,女人的神情越发怪异,忽然,女人的下一个动作让人吓了一跳!女人举起手里的孩子,下一秒……竟是将孩子扔进了垃圾桶里!女人做完这一切便继续慢慢走了,面色坦然地走了……
看到这里,丈夫的吼声龚媛媛再也听不到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就像一盆冷水从头顶灌下来,龚媛媛从里到外……凉透了。
您忘了您的小娃娃啊!司机当时的话忽然响起,一个惊恐的念头就此浮现。龚媛媛双手捂着嘴,恐惧地看向前方小小的孩子。彤彤只是静静地摸着爸爸不知从何处给她塞进怀里的洋娃娃。
彤彤今天和爸爸睡好不好?丈夫和蔼地问着女孩,对龚媛媛却是极度不信任的表情。彤彤轻轻点点头,被父亲牵进房里的时候却忽然跑过来,将怀里的娃娃塞给自己。娃娃……陪妈妈睡。
龚媛媛惊恐地瞪着女儿递过来的脏呼呼的娃娃,原本不动的手在丈夫的瞪视下颤抖地接过。
女人整整一夜没有睡,只是像瞪鬼一样瞪着那个洋娃娃。
反正没有睡,第二天龚媛媛便一早起来准备早餐,半晌女儿睡眼惺忪地被丈夫牵出来,父女俩一起去了洗漱室。看到这副场景,龚媛媛微微笑了,头发乱蓬蓬的女儿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小孩子。
端着餐盘过去的时候,女儿正在用力拉开椅子,丈夫坐在女儿为之拉开的椅子上,笑呵呵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女人本来正在微笑,却发现女儿还在拉第四张椅子。
彤彤,已经够了啊,家里就三个人……彤彤却固执地拉着。丈夫没有什么担心,只是要女儿快快坐下吃饭,回去继续端菜的龚媛媛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彤彤……一直都是拉三张椅子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原本以为是在等没有回来的父亲,可是今天……彤彤拿了四双筷子。
有四个人。被自己问起的时候女儿缓缓抬起头,理所当然地回答。
龚媛媛呆了一呆,半晌向椅子上看去,才发现自己原本以为空荡荡的椅子上,坐着彤彤那个娃娃,龚媛媛叹了一口气。丈夫坐了自己的位置,女人只好坐在那个让自己看了就不舒服的娃娃对面。
吃饭的时候有人踩到了自己的脚,女儿的腿没有那么长,女人心想是丈夫,看了眼丈夫却没有得到响应,略微弯腰向桌下看去,却看到……
一双女人的脚踩在自己的鞋上面,脚的主人……坐在对面。
顺着脚视线往上,龚媛媛的视线对向了脚的主人。那是一个女人,坐在自己对面。
咚——龚媛媛手里的汤匙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丈夫见状皱眉。
慌忙清醒过的龚媛媛猛地闭眼摇了摇头,再次睁开眼睛时,面前却是空空如也。
只是惊鸿一瞥,龚媛媛惊恐之余拼命回想那女人的长相,竟然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是自己眼花了么?可是……
那个人是自己认识的人,自己原来见过的……
面对丈夫质疑的目光,龚媛媛微微垂下了头,余光看到彤彤对着自己露出了一朵小小的微笑。那种别有意味的微笑。
龚媛媛皱起了眉。
丈夫吃完饭就走了,走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但随即离开。
今天是假日,不用送女儿上学,吃完饭的母女两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彤彤在左边,龚媛媛坐在右边,中间端正地摆着彤彤那个破旧的娃娃。
龚媛媛心里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焦虑,越看那个娃娃越觉得焦虑。电视上吵吵闹闹的是小孩子喜欢的动画节目,彤彤看得很认真,可是却面无表情。
这个孩子从来都是这样,平时自己还觉得这样的孩子倒也不错,懂事不吵闹,可是现在……想起女儿刚才那朵微笑……龚媛媛越想越不对劲。忽然……
屏幕上的影像没了。
鱼缸的加氧器也停了。
停……电了么?龚媛媛匆忙环顾四周,果然家里运作中的电器都停了。
不过是普通的停电而已,叹口气,龚媛媛看看女儿。
停电了哟。彤彤却只是瞪着屏幕,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龚媛媛于是又叹了口气,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屏幕,忽然,龚媛媛惊恐地定住了目光。屏幕上倒映着的景象……赫然是三个人!
彤彤在左边,自己在右边,中间……端庄地坐了一个长发的女人。那个女人穿着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裙子,只是静静地坐着,半晌轻轻摸了摸旁边女孩的头,轻轻弯身对女孩说了什么,然后女孩便吃吃地笑了。
看着旁边小声笑着的女儿,看看自己和女儿中间的洋娃娃,龚媛媛轻轻回过头,盯住乌黑的电视屏幕,呆住了。
屏幕上那个女人和女儿说完话,便轻轻转头看向自己,龚媛媛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女人的每一个动作:现在,那个女人现在离自己很近,近到自己一回头便可以看到她的脸,可是龚媛媛就是不敢回头。龚媛媛只能眼睁睁地瞪着屏幕,看着那个女人的手慢慢靠近自己,然后轻轻搭上自己的肩膀……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肩膀僵硬着,龚媛媛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动弹,连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彤彤看了看妈妈,从桌上拿起妈妈的手机,慢慢打开,轻轻按了挂断键,又轻轻合上手机盖。房间里一时……非常的安静。
她在地上颤抖着,心脏怦怦跳着。鼓起勇气瞪向电视屏幕,那个白色的影子还是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头微微偏着,似乎正看向自己这边的方向……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龚媛媛挣扎着站了起来,抓起了车钥匙正要出门,忽然注意到地上坐着的女儿,小小的女孩被自己刚才粗鲁的动作一同挥倒在地,现在正在静静地看着自己。
心下一动,龚媛媛拉起女儿奔出了自家大门。女孩跑不快,为了逃的更快一些,龚媛媛索性抱住了女儿,她很害怕,可是身为一名母亲,保护自己孩子的信念压过了刚才的恐惧,即使觉得女儿有奇怪的地方,女人仍然选择了带着女儿一同逃走。
把女儿放在副驾驶座,一阵慌乱之后,龚媛媛终于成功发动了车子,车子飞快地离开自己居住了多年的小区。
现在自己要往哪里去,该怎么做,老实说,她完全不知道。
该死!是谁打来的那个电话……龚媛媛恨恨地咬住嘴唇,是李思萱么?抓起自己的手机,女人按下了回拨,于是她看见了……那是个一个数字也没有的号码,一个彻底‘空空’的号码。
龚媛媛一手拨电话,一手掌盘,这个‘空空’的号码让她彻底崩溃了,终于,车失控了,单手掌控的车子随即也不平稳起来,差点蹭到旁边车子的时候,女人及时转回了方向盘,却在同时发现警车从后面盯上了自己要自己停车,不悦地皱眉,龚媛媛正打算回头看看如何停车的时候,忽然……龚媛媛惊恐地用手里的手机挡住了自己的嘴。
副驾驶座上坐的不是自己刚才放在旁边的女儿,而是一身白衣,自己方才在屏幕上看到的那个影子。
终于正面看到白衣影人,龚媛媛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身后警察大吼的声音,旁边车子按喇叭的声音……龚媛媛统统听不到了。
龚媛媛全神贯注地盯着白衣人,对方却只是静静低着头,白皙的手掌缓慢地搭上自己握住方向盘的手,然后,狠狠地将方向盘转向了相反的方向。
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车子飞快地冲向旁边的车阵,龚媛媛拼命地想踩住车,却发现车失灵了一般地不停使唤!
该死!该死!天!停住啊!龚媛媛惊恐地瞪向旁边的女人,对方抬起了被长长刘海覆盖住的脸,然后……对她露出了一朵微笑……
看清对方面容的一刻,龚媛媛乱蹬的双腿忽然停住,周围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是……妳……
男人回家的时候,看到女儿正在独自一人看着画册。妈妈呢?男人皱了皱眉,心里生气,可是没有在女儿面前表露出来。
……女儿却像没听到似地继续看着画册,半晌,抬起头,妈妈出去了。妈妈带着娃娃出去了,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