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8-16
4栋4楼4号宿舍,白浅蜷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看着大落地窗外小区里昏黄的路灯,发呆。
很明显,从一开始,初夏就想让自己离开,不让自己搀这趟浑水,最后更是直接警告……
可是,人总有好奇心……
所以,白浅还是不由自主的在网上查了些信息,原来那个云鹏教育,早在六年前就倒闭了……现在的十六层,是一所瑜伽中心。
自己,是去了个异度空间……一想到这一点,白浅就忍不住打个哆嗦。
一直发呆到天亮。八点钟的时候,白浅起床刷牙洗脸穿衣,下了楼,根据查到的资料,坐322路车,九点钟,她在康乐路下了车,步行五百米,便找到了康乐小区。
3栋501,开门的是位50多岁,慈眉善目的阿姨,戴着副眼镜,很有一种知识分子的气质。
请问您是李鲜花老师吗?
你是?面前的女孩眸子晶亮,明净清澈,很给人好感,只是,脸色有些过分苍白。
我是灵异周刊的记者白浅。我来,是想向您采访一些六年前云鹏教育的事儿。我在网上看见一些资料,觉得很诡异..是一份好素材,所以..怕李老师拒绝,白浅解释了一大通,却越说越乱。
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李老师只是有些惊讶,却并未对她的身份起疑。带白浅进去坐下,奉上一杯茶,李老师正襟危坐,很有旧时代老师的严肃风范。李老师眉头微皱,却不是回忆,倒像在斟酌语句。看来,有些事,她记得也很深,无须刻意回忆便出现在脑海中,她现在,是要找些词汇把一直盘旋在她脑海中的事情说出来。
六年前,我在云鹏教育,担任的是主任的职务。在当时,云鹏教育是当地比较有名的一家老字号补习中心,已经开办好些年了。
好些年来,也一直没什么事。直到六年前的那个寒假。那是个很冷的冬天。李老师说着,似乎有些冷,把茶几上的热茶捧到手中开了好些年,云鹏教育的装修已经很老式了,董校长就决定趁着寒假班补习学生少的时机,把地方重新装修一下,把气氛弄得亮一点。所以那一年小学初中的补习班都停了,只开了两个收费最贵以及家长要求最强烈的高(三)英文补习班。
开了…两个班吗?不是一个班吗?自己见到的,只有一个班啊,10个学生,当时自己还觉得学生有些多。
是。是两个班。李老师点头因为我们是小班制,要求是一个班最多只能有6名学生。当时有13个学生报名,所以开了两个班。由朱明老师带7个,由吕刚老师带6个。
您确定是13个,不是10个吗?自己数得一清二楚,是10个学生啊?
我确定,是13个。李老师顿了顿,方才继续道可是当时出现了一个问题,这13个学生里,有11个是从初中开始就跟着朱明老师补习的,所以她们指定要求还是要朱明老师带。于是,吕刚老师的班,就只剩下了两个学生,三天后,吕老师班的两个学生反映说教室人太少,课堂气氛太冷清,教室又阴暗,很害怕,不愿意来补习了,要求退费。没有办法,总不能有钱不赚吧?高三补习费一小时三百块呢。董校长就把她们两个也安排到了朱明老师班,弄成了一个13人的热闹班级。吕刚老师一个学生也没有了,只好把他辞退。
过了没三天,出了一件大事。李老师吸一口气朱明老师的日记,不知道被谁给曝光了出来。被指名道姓写明住址附加照片的曝光在全国各大论坛,以及我们本地报刊上。闹得沸沸扬扬,于是几乎整个城市的人都知道了这样一件事:朱明老师暗恋着他本班的一个学生,一个从初中就开始跟着他学习的学生,名叫初夏。日记里全是些疯狂的话,还附加了许多初夏的素描,都是他自己画的,从初中到高中的画像,好几千张。日记最后还说什么等了六年,终于等到初夏成年了,等她高考之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她什么的,真的是…
那,初夏知道这老师暗恋她吗?白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关心这个。
那可怜孩子完全蒙在鼓里。当时也吓坏了。李老师叹了口气出了这样的事,谁还敢把孩子交给朱明老师带啊,纷纷闹着退钱。董校长无奈,只好让朱明老师走人,又把刚刚辞退的吕刚老师请了回来。
没过两天,就传来了身败名裂遭全城唾骂的朱明老师跳楼自杀的消息。
哈?白浅一楞,想想,又似乎可以理解。
怪异的事情,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李老师苦笑,吕刚老师回来后,仅仅上了一个星期的班,就离奇失踪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们对学生说的是吕老师突然生了重病。但实情是,吕刚老师是失踪了。毫无办法,我这个主任只好亲自上阵,去带那个班。仅仅只带了半个月,那个叫初夏的孩子就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怎么说?白浅忙问,对初夏的信息,她莫名特别在意。
这孩子从不听课,从不做习题,每次考验,却总是满分。你说奇怪吗?李老师顿了顿她的解释是:她觉得这些知识她好像已经在哪儿学过一遍了,一看题目,解题思路及答案就自然出现在她脑中了。所以她来补习班,根本不是来补习的,是来看书的,因为在家里,家长不许她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书。
她看的书都是这样:《令人颤栗的格林童话》《大英百科世界未解之谜全集》…但她最喜欢的,还是看关于女巫的书,近乎偏执的寻找所有与女巫有关的书籍。她总说她感觉到有个人等着她去遇见,而这个人是与女巫有关;她说人死后灵魂会被丢到冥河里沐浴,洗去一世的记忆,然后像我们栽种谷子一样,被洗干净的‘灵魂种子’又被冥冥中的主宰者栽种到这世界上,轮回重生…尽是此类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有谈到此类话题她才会跟你说话,若跟她讲知识重点什么的,她根本不会理你。不知为什么,这孩子仿佛有种奇异的吸引力,我也莫名对这孩子非常感兴趣,不由自主的就想逗她说话,结果听她讲了许多。短短半个月,我几乎都有点理解朱明老师了,这孩子实在太漂亮,气质又如此特别,很难不被吸引。
半个月后的一天,初夏没来上课。下午,装修工人收拾仓库的时候发现了她的尸体,她是被人强塞在箱子里,活活憋死的,箱盖上还保留着她挣扎的抓痕。谋杀者至今没找到。
李老师说到这里,浑身微微颤抖起来,眼里也有了泪滴可是还没有完。当时我正在上课,董校长突然来找我,告诉我初夏尸体的事,他完全乱了,没了主张,我只好叫学生们自习,和他一起去面对这事。我们当时正在仓库里…却…却突然传来教室里孩子们凄惨的喊叫声,我们连忙赶回去,才发现教室里着火了,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当时火势为什么会那么大,那么短的时间啊。学生们哀嚎哭喊地我浑身都发麻,现在都是噩梦,学生们在里面疯狂的拉门,却怎么也拉不开,我以为是谁把门给反锁了,连忙从外面去开,门把柄被火烧的滚烫,我也管不了了,可是我从外面也开不了!怎么也开不了,我们又砸玻璃,学生们在里面搬着凳子疯狂的砸,我们在外面搬着花盆砸,装修工人拿着铁锤砸,可是那玻璃就是纹丝不动...我们就眼睁睁看着那九个学生,活活被烧死在里面,被烧的蜷缩成一团,黑的像碳,最后都辨不清谁是谁……李老师情绪失控,哽咽起来,白浅这才发现,李老师手掌上被烫伤留下的重重疤痕,纠缠扭曲。
只有三个学生,她们当时去上厕所了,逃过一劫。
李老师控制了一下情绪云鹏教育就这么完了。董校长活活吐了三盆血,所有的存款加上卖房卖车借遍所有亲戚朋友也还不起九个学生的命债,最后到建筑工地打工还钱,后来他老婆也带着孩子跑了。
那董校长,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做了三年建筑工,还完了债,就走了。据他说他在那三年里想了许多,把这世界看透了,也想分明了,要去青城山出家。后来我还去青城山找过他,不过没见到他人,那里道士说他云游去武当山学法去了,我总觉得这太玄乎,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李老师,您还留着当时那些学生的照片吗?
我们每年开班的时候,都会拍一张合影留念的。你等等,我去给你拿。李老师起身,不多时从房间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相册回来,坐下扶扶眼镜我找找…是这张,这就是当年寒假班的合影。
白浅接过李老师从相册里取出的相片,这是傻瓜相机照出的黑白照片,时间久了,有些褪色,显得很古老,12个学生的脸都如此苍白,白浅一一看过去,在初夏的容颜上逗留良久,那干净纯澈的眼眸,又看着蹲在前面的四个老师模样。
中间这个胖胖的,就是董校长,左边这个是我。李老师指点着,右边第一个就是朱明老师,第二个是吕刚老师。
朱明老师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戴着副黑边框眼镜,眼神温和平静,长得很英俊,学过画画的缘故,有种艺术气质,整个人看上去俊朗飘逸。旁边的吕刚老师戴副金边框眼镜,国字脸…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保安!他不是那个给自己指明到光明大厦的路的保安么!自己当时还说他的气质与保安身份不是很协调……
强压着心中的疑惑,白浅道李老师,您能指给我看看,幸存的学生是哪三个么?其实她已经猜到了,照片上有三个学生,不在她见到的那10个‘人’里面,应该就是幸存者。
就是这三个。果然,李老师靠过来,用手指在相片上圈起白浅看着的三个人丰满些的这个叫龚媛媛,高挑些的这个叫李思萱,她们两个是好朋友,人也不错,经常一起来看望我。这个中等身材的,叫孟小婷,她只来看过我一次。
那您知道她们的联系方式么?我想…再去采访采访她们,完善下资料。
好的。李老师点头我把龚媛媛和李思萱的电话和地址都写给你。至于孟小婷,我只有她几年前的一个电话,也不知还在不在用。
白浅接过纸条,收好,对李老师道了谢,便告辞。
李老师拉住她胳膊麻烦你,写稿子的时候,把我的名字匿名。当年公安局的领导曾要求过我,不要在外面乱讲这些无法解释的事,不然就以宣扬封建迷信的罪逮捕我。现在时代虽然开放些了,但我还是怕惹麻烦。可是这些话在我心里憋了六年,我实在不吐不快,所以才会告诉你,也希望你体谅我。
一定。
现在,先去找那个保安,吕刚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