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洛迦,你疯了!”她尖叫,“姑姑和姑夫怎么可能是卖国贼,你不要瞎说!”
何立康却是面如死灰,他的喉腔“咯咯”地动着,“洛迦,你说什么卖国贼。。。”他嘶哑无力地问。
这时,门“碰”地一声又开了,苏绮诗和老顾窜了上来。她本来在下面等得就心惊,这时惊雷阵阵,更引发了她对洛迦安危的恐惧,于是就不顾礼节地冲了上来。
这时她听到何立康的问话,知道讲到了正题,就把随身带来的资料递给洛迦,洛迦一甩手扔给何立康道:“敢做就不要不敢承认,你自己看吧。你们何家做的好事,还有你老婆的神秘掉包,哈,你以为你们做的事真是天衣无缝吗?真是笑话!”
何立康瞪大眼睛惊惧地看着洛迦,手伸到半空中,却颤巍巍地怎么也不敢去接那份资料,林悦言看着他这个样子,本来不可战胜的信念终于动摇了,然而她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这份资料递给何立康,口中还是连连说着:“姑夫,你别怕,你告诉他们胡说,你怎么可能是卖国贼。”
可能是林悦言的话鼓舞了何立康,他终于接过了资料,用一种诧异的却又奇怪的悲哀表情翻看了起来。那里面就是苏绮诗的手下在中东调查出的一些林叶怡行为神情诡异,最后发现她已掉包的事情,还有方秀清若干年前也对她怀疑的报告,以及中东经济侵略sh时候何家一些明显有问题的表现。其实证据严格来说也不是很充分,但是何立康这种如此明显的做贼心虚的表现,却让洛迦他们心里又多了一点底。林悦言见天太灰暗怕何立康看不清楚,就开了个壁灯。那昏黄的灯光打下来,映得何立康本来美玉般丰神俊朗的脸变得一片蜡黄,然而洛迦觉得那种外来的颜色却似也只是他内心枯槁的一种反映,他曾经明亮的眼睛现在只剩下一种萧索的灰色,眼窝都好象深陷了下去,鬓角的白发也在一瞬间仿佛变得更白了。洛迦无声地叹了口气,其实内心深处他对那个高贵优雅却又锐气如虹的何立康是很欣赏的,那是一种拥有同样风雅气质的天生贵族之间的惺惺相惜,尽管是他揭发了何立康,但他也觉得很矛盾,又有点不希望他出什么事,但是现在他却亲眼目睹了这么一个睿智忧郁,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神秘的男人仿佛一棵千年寒松被砍断了根一般,失去了灵性,变成了一个惊惶的,为自己的罪行而深恐不安的可怜人,他虽然对他的罪深深鄙视,但也为此由衷地感到遗憾,他想:何立康,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自己,你又何必再试图逃脱罪名呢?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想必大家和洛迦都是一个想法,苏绮诗也和洛迦一样的一付表情看着何立康,连林悦言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怕从何立康口中最后听到“是”的答案。但是,事实证明,和历史长河中的无数次事例一样,人不是神,在最后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一定就能猜到真正的答案。
接下来发生的事任谁都猜不到,何立康一页页地翻着资料,忽然越翻越快,神情也从惧怕变得愤怒,他咬牙看着这份资料,眼睛里喷得出火来,然后伸手就把这份资料拎到半空中,一下撕得粉碎。那雪花般的碎片纷纷扬扬,撒遍整间书房,何立康拳头紧握,手指“咔咔”作响,额头上的青筋暴了出来,他大吼道:“都是胡说,叶怡怎么可能是叛国贼,你们都冤枉她,她决不可能做这种事,这资料上根本就每一个字都是在乱说,简直一派胡言。”
洛迦和苏绮诗都对何立康这个变化有点接受不了,面面相觑之后,洛迦冷哼一声道:“何立康,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干出这种蠢事。你别以为你撕了资料就没事了,这只是一份备案。现在证据确凿,林叶怡不是间谍的话这资料上这些事你怎么解释?你如果说不出个所以然的话,你们夫妻就准备蹲大牢吧,至于你老婆,你别以为她能逃得了。”
何立康忽然静下来,“十年了。。。”他喃喃道,他的声音又似穿越了时空,在过去和现在之间空洞地响着。他的神情也好象又陷入了回忆里,忽而温柔的笑,忽而却又好像有着彻底的痛。然后他苍凉地大笑起来,他的双手振臂指着天,一个闪电劈下来,他狂笑的身影在身后被昏黄灯光浸润的墙壁上扭曲地闪动,就像被绸黄的丝布禁锢住不断挣扎的灵魂一般,他不可遏制地狂笑着,滚滚热泪却从他冰雪般的脸上流了下来,他声音低沉地轻声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着:“十年了,叶怡,已经过去十年了,现在居然有人说你卖国,你觉得可笑吗?哈哈,也好,就乘这个帮你澄清的机会,让我解脱吧,我已经瞒了十年了,我也很累了,我犯下的罪我自己赎,就让我在地狱陪你一起沉沦吧。”
他忽然抬起头,诡异地笑起来,那种妖异的感觉,震悚着每一个人的心,雷声阵阵,闪电带着阴影一道道打下来,何立康的脸在明灭的光亮中像幻影一样不真实,他嘴角扭曲地笑着,声音却好像很愉快似的,他欢快地笑着,声音和雷声一起振动:“你们说叶怡卖国吗?这绝对不可能,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她已经死了,哈哈,她早就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十年了!!”
“轰”,又一道雷光打下来,全世界都一片苍白。
“啊~~~~~~~”林悦言捂着耳朵放声尖叫起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她惨白着脸,一边哭一边用惊惶的,近乎哀求的语气对何立康说着:“姑父,你胡说的对不对?我姑姑不是还好端端地在中东吗?姑父,你是在开玩笑吧?你说话呀,我求你了!”
“言言,姑父对不起你。”何立康温和地看着林悦言,然而在淡淡的笑意下是深切的悲哀。“但是我没有说谎,你姑姑真的已经死了,现在在中东那个是假的。而且,虽然她的死不是我动的手,但却也与我亲自下手没什么区别,可以说,我就是杀死你姑姑的。。。凶手。”
晴天霹雳再次打下,大雨“哗哗”地下着,天地间一片灰蒙。连洛迦他们都被何立康说的话无比地震撼了,谁也不敢想象他说的是不是事实,大脑想思考,但整个思维却处在一片真空状态,怎么也转动不过来。林悦言再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她的瞳孔渐渐放大,然后双目一闭,一下子昏死过去。
苏绮诗此刻离她最近,这时她连忙跨前一步把林悦言接住,让全身瘫软的她伏在自己怀里。何立康奇怪地看她一眼,然后他马上就视线下移,又怜爱地望着林悦言,脸上满是遗憾,叹道:“言言向来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但是可惜啊,言言,请原谅姑父,以后再也无法照顾你了。”
洛迦努力维持心神的镇定,但牙关还是不受控制地“克克”抖着,事情真是太诡异了,简直让人无法接受。他用带点颤抖的声音问:“何。。。何叔叔,请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好好解释一下行吗?”
何立康仰天长叹一声,一瞬间仿佛老了二十年,他迟疑了一会,终于拿出一把精美的钥匙,移到书桌旁,打开了底下最小的一个抽屉,从里面缓缓地拿出一本封面上已经蒙了一层灰,但是却仍不失淡雅的日记本。何立康拿着这本笔记本,手颤抖着,显示出他心情的激动,但他的眼神却很温柔,像在看着情人一般,他伸出手,慢慢地,轻柔地将封面上的灰掸掉,然后,拿着这本日记本,看着洛迦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它递给了洛迦。
洛迦拿着这本日记本,呼吸也在这一刻暂停了,除去了灰尘的日记本封面上有一个长发披肩的素描女子,在满天枯黄的落叶下她神情平和地咬着一支笔手托着下巴沉思,几乎不用思索地,下意识的,洛迦就知道了,原先用这本笔记本记录心情的人正是林叶怡。
洛迦几乎是用着朝圣的心态翻开了这本日记本,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在得知林叶怡死讯之后,他的心反而奇迹般的平静了,甚至还带了隐隐的喜悦,从最开始到现在所有人说的林叶怡种种的,这样那样的好都在这一时刻涌上心头,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是,在苏绮诗和林悦言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不知不觉的林叶怡在他的心中也有了一个美好的印象,一方面是对她是否间谍身份的怀疑,另一方面却是对这个清雅淡薄的女子由衷的欣赏,现在听到了她早在十年前就已死亡的消息,洛迦居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觉得这才是最好的结果,起码这样她身上间谍的嫌疑就能完全洗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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