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红莲这段话字字灌注了真气,婉转严肃的声音远远传出,整个曹府人人可闻。南海门公然向曹盛下战书连曹盛本人事先都没想到,他知道这一次他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带了伤的林峰而是整个南海派。想到雄霸关外武林几十年的哈赤遍约关外数十年来所有出类拔萃的高手依然败北的结果,以他的绝顶修为也不能不心生踌躇。他意识到这是南海门向天下武林所有想借此机会除掉林峰的人下的一纸战书,他曹盛不过是运道不好‘做了这个抢先出头之人。
曹盛心说:与南海派比武不同于与带伤的林峰一人比武,两者之间的区别天地之差。南海门苏家高手如云,门下卧虎藏龙。此次林峰随君出征立下了汗马功劳,不但圣上对其很是信赖,太子和皇长孙对南海门更是倚重非常。朝廷里许多的元勋名将都改变了态度与林峰交好,许多文臣对于他功成辞官不贪富贵的做法更是传为美谈。现在江湖正道和朝野上下提到南海门‘三个字没人不说一声好’的,自己在这个当口要是接了战书和南海派为敌,不论胜负如何都得不偿失。
端木红莲用内力将那段话说出来的用意曹盛很清楚,那就是端木红莲想让所有人都清楚,这次南海门约斗曹盛起因是曹盛想借林峰身上带伤的机会,舆图向他挑战用心歹毒。苏家维护林峰的态度很坚决,这时候任何人要伤到林峰一根头发都难的很。权衡利害曹盛可不想独自面对势力庞大的南海门并葬送锦绣的前程:“端木总管请留步。”
曹盛迈步上前来到玉剑前:“林副门主血战疆场,对我朝立下了大功。如今身有贵恙,曹某即便要寻其印证武学也不会选在此刻。想必是有小人在中间挑拨,贵派掌门对曹某有所误解。总管可将玉剑带回,将来林副门主伤好,曹某公务有暇之时自会找他印证武学。曹某虽然不才,确也不是乘人之危之辈。”说着他衣袖一挥那石板上的玉剑在他雄厚的内力牵引之下,立刻迅疾的向端木红莲射去。
端木红莲抬起右手稳稳的接住了玉剑,身不晃膀不摇脚下也没有一丝的颤动:“曹公不接此剑想来是心有顾虑。既然曹公不接本派战书,那么红莲将此玉剑交还本派掌门便是。”说完转身迈步离去。
曹盛没想到端木红莲居然稳稳的接住了自己用五层内力发出的一击,心中暗惊:没想到此人如此年轻,内家修为居然如此精纯。此人的武学丝毫不逊色于江湖中的顶尖高手,这南海门到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曹盛的面色阴晴不定,他的手下人也各个大气不敢出。过了许久曹盛叹息一声:“今夜在府内摆酒招待宾客就是。”说完转身向后院走去,他离开之后那些护院才露出哭笑不得的古怪神情。
酒楼上常仁等人正摸拳擦掌期待着晚间与曹盛约来的武林高手比武,没想到端木红莲将那代表战书的小玉剑带了回来,阴阳魔曹盛居然不敢应战。
苏月瑶听完了端木红莲的汇报后收了小玉剑:“河上已备好船舶,我们这就乘船取水路返回浙江吧。”
所有人一齐施礼:“是,门主。”林峰随着苏月瑶,带着南海门和天山派的众高手离开了酒楼。还没到河边的时候,林峰远远就见到一艘楼船停泊在河岸边。这艘船丝毫不比化名寂静‘的太湖帮主乘坐的楼船逊色,只不过建造的样式略有不同而已。
等上了大船之后,大船缓缓驶离岸边。站在船头的林峰沐浴着柔和的微风看着远处岸边繁华的街景心中感慨。南海门和天山派的众人很识趣的都告退回船舱内休息,船头处只剩下了苏月瑶依然站在林峰身旁:“师弟有心事?”
林峰点点头,此时大船已经驶到了河心:“也许是这段时间我经历了太多的缘故,此时此刻有种远道而归的感觉。我心里很盼望能早点回浙江,因为我发觉脑海中西湖的景色已有些模糊了。”
苏月瑶说:“师弟应当不会忘记悟破武学至上玄机时的情景吧?”
林峰脑海中回忆起那场他终生难忘的激战,苏千里和哈赤对战的情景依稀就在眼前:“我怎会忘记。恩师为了让我能看清哈赤武学的脉络在激战之时故意采取守势,而哈赤则势要伤恩师于拳下才甘心。在那一刻我清晰的感受到了自身的武学造诣与哈赤的差距,也就在那一刻我终于领悟到了武学的真谛。没有那一战,也许我永远也无法顿悟此道,因为在与哈赤做假想对手的时候我经历了无数次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经历……”
苏月瑶看着林峰缓缓的说:“悟破武学至上玄机难,在达到此境后要做到不迷失自我更难。一个人拥有了盖世武功之后,面临的考验也要比常人艰巨的多。世间的名利权势都不足以打动师弟的心,但师弟同样也面临着心魔的考验。这心魔‘就是你钻研武道的横心和宁可为此舍弃生命的意志。哈赤在过去师弟的眼中是一尊不败的神魔,为了打败这个在师弟看来已经天下无敌的人师弟才激发出了全部的潜力,最后妙悟武学至上玄机。如今哈赤死在了师弟的掌下,师弟失去了继续钻研武学的心灵寄托自然会觉得寂寞孤独。目前师弟心中波动不定的感觉全是种因于此。”
林峰心中一震,愕然看着面前气质端庄严肃的苏月瑶。苏月瑶目光柔和少许:“师弟莫要忘记,推动你走到这一步最后战胜哈赤的并非只是你心里打败哈赤的决心和意志,你心里因何下定决心誓死对战哈赤的原因才是关键。”
林峰波动不安的心境渐渐安定下来:“不错。我并不是为了自己而要和哈赤比武的,是因为有哈赤无南海门,有南海门无哈赤‘才誓要与他一决生死。”林峰终于弄清楚自己因何觉得迷茫后,整个人都恢复了精神:“多谢师姐教诲。”说完郑重的施了一礼。
苏月瑶坦然受了他一礼:“师弟伤势未好,先回房休息吧。逐走了曹盛之后,这一路上应当会安宁许多。师弟尽管在舱中安心调养伤势,不必为别事分心。”
林峰施礼:“是。”然后转身走进船舱。碧鸳和碧翠二女迎上前施礼:“副门主的住处已经安排妥当,热水已经准备好,副门主要吃的药也已熬好了。请副门主服过药之后早些沐浴休息。”
林峰不禁一皱眉,他要吃的药方是苏月瑶亲自定的,对于他的伤势确实颇有疗效,只可惜味道太苦了点。他堂堂一个副门主既无法在这些属下面前叫苦,也无法张口如女儿家般讨一碗糖水下药,此中的苦处确是只有他自己知晓了。当边上一名天山弟子将药端上来的时候,林峰勉强接过来叹了口气:“看起来良药苦口果真是千古不变的真理。”说完一仰头一口起将那一大碗药都喝了。
碧翠万福施礼:“副门主身子要紧,早日调养好身子也好让整个南海门和天山派的所有弟子都放下心来。”
她的这一番无心之语提醒了林峰,目前整个南海门上下无人不心悬他的内伤,如果他不早些疗好伤势,恐怕大家会在心里猜疑他会步上大侠苏阔海的后尘……也会伤势日渐恶化而死。
想到这里林峰振作精神先去澡房沐浴过后随即返回住处,在卧床上盘膝而坐,运功调养伤势。哈赤的那记无形掌刃虽然被他以北冥真气勉强抵御住未能要了他的命,但他身上所受的伤要远比表现出来的重的多。他全身的经脉被哈赤那一击震伤了十之二三,如果不是他内力深厚加上苏月瑶医术高明,换了旁人受了这样的伤即便不送命也早就瘫了。
林峰足不出户的调养伤逝,此间除了苏月瑶每隔一日就来探望他一次,为他把脉看病之外,连常仁等人前来求见也被碧鸳两女按着苏月瑶的命令一律挡驾,好让林峰能安心养病。直到林峰感觉到自己的经脉的伤逝已经好了大半的时候,才在这一日星辰沐浴更衣之后走出房门来到船头。
见林峰面色红润的走出船舱,在船头眺望日出的苏月瑶目光中浮现出一丝喜悦。林峰施礼:“拜见师姐。”
苏月瑶迈步来到林峰面前伸手拉起林峰的右手,将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搭在林峰的脉门上。纤细美丽如白玉雕琢的玉手与林峰的手掌接触的瞬间,林峰俊面微红,心中一阵荡漾。虽然自从他受伤以来苏月瑶常常给他把脉好观察他伤势的情况,但每当苏月瑶缓缓走到他面前用关怀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每当苏月瑶因为他伤势的些微好转露出喜悦神色的时候,他心中就感觉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温暖幸福感。这种感觉微妙的很,微妙到他心中有些希望自己的伤永远都不要好,好能永远得到苏月瑶的关怀和照料。
苏月瑶为林峰把了把脉之后将手松开:“师弟的伤已好了六层,再调养月余就能完全康复了。师弟今后切忌不可意气用事,要知你目前的伤势仍不便与实力强劲的绝顶高手比拼,在半月前你经脉的伤未见多少起色的时候,强运内力抗敌只能使你的伤更加恶化。”
此时苏月瑶才说出这些责备的话听在林峰耳中三分责备中隐含着七分关切,让他心中觉得暖暖得,狠不得苏月瑶再多责备他几句:“是,师姐责备的是。”
苏月瑶严肃的神情略缓,见林峰已经认错就不再深责:“再有半日水陆就到扬州了。过扬州入长江共有两条路可达杭州。一条由镇江入太湖然后登岸走陆路抵达杭州,一条经苏州、嘉兴两地走水路一直到杭州,我们就取道苏州走水路一直回杭州吧。”
想到很快就能返回杭州重回阔海山庄,林峰心里满怀期待:“终于又可以喝到西湖的水的了,回首当日抵达京师之时,小弟实是没想到活着走下燕山的会是我。”
苏月瑶平和的说:“哈赤逆天而行,败亡是早晚的事。他能死在师弟手中,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数。”
林峰来到船边,一手扶着围栏一手按着青虹宝剑,目光眺望着远处已升上山端的太阳:“哈赤虽是死在我掌下,确是败在太师父手中。”
苏月瑶看着林峰,目光中首次浮现出惊讶的神色:“师弟此言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