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腥风血雨
郁闷得是,我能听得到,感觉得到,可是动不了,只能任由他抱着,要走出那天罡什么阵法。
离门还有二尺,巨大的杀气笼罩,屋内的柜子都在此气息之下,震荡个不停。
“给朕松手!”麟曦喝退寇子与珑儿,一步步走向门。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走出去,他是帝王,绝不会走后门,更重要的是,他的额娘,他的妹妹,都在外面,是男人,他绝不会对她们弃之不管!
门外传来纳兰羽与慕容尘的打斗喝叫声,看来他们已从府外厮杀到府内,听他们拼杀的劲头,是非要置对方于死地不可。
慕容尘的心很悲凉,这位少年侠士,第一次,只因为多望了一眼,爱错了人,便跌入了万劫不复的情劫;第二次,被人欺骗,虽有真心,却伤害了他所爱的。
他爱的,爱他的,从此彻底颠覆了他的人生……难得的是他在众多伤害面前,依然保持着赤子之心!那一颗永远不染尘埃的心。
其实我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怨,除了……他……抱着我的这个人,我真的信,他与我是冤家。
前世是,今世是,下一世我要躲着他走。
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天下的眷属过久了,还有几个能是有情人?
我看不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但我明白,是又一次的腥风血雨……
“田将军,你带人守好外围,将太后和格格全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我慕容大哥杀红了眼睛,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是,寇将军。外面还有高丽兵马,看来他们早有准备。”田仕在外挑兵点将,忙得不亦乐乎。
“寇子!寇子!”是小丫和大姐的叫声,外面已经乱成一团糟了。
“小丫别怕!跟着田将军走!”寇子咬牙叫道。
我被麟曦紧紧的护在胸口,听得到他咚咚的心跳声,那样有力,那样强烈。我拼命,拼了老命也不能动,我苦啊,我干嘛要那么早吃药。
麟曦,你听得到小果儿的心声吗?你是皇帝,是男人,这时候是你拿出气魄出来的时候了,放下小果儿,她已经死了,去保护你要保护的人,去统领你的千军万马,去荡平贼寇,去拿回你的万里河山。
不,朕不要,你走了,朕什么也不需要……朕叫你死过一次,这一次,朕要陪你一起去,朕,生无可恋!生无可恋!!
你……真傻!
朕不傻,你是朕的结发妻子,既结了发,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你,你个笨蛋!
“慕容盟主,纳兰王爷,求你们不要斗了,不要斗了!”紫烟扑到窗前,要推开窗扇,而她那柔弱的身体怎么可以抵抗,一下子被震晕在地上。
纳兰羽矫健的身形离房门越近,慕容尘鸾虹直劈过来,剑到处,纳兰羽一声轻喝,两道力冲向房门,罡气被驱散。
他们看到麟曦横抱着我,就站在门口。
我侧耳聆听,鸾虹剑声悦耳。两个男人剑锋相对,掌力下,枯枝抖动,砰砰两声,击出的真气对冲,两个同时倒退几步,气血喷涌而出。
他们看到我很乖的睡在皇帝的怀里,皇帝苍白的脸色说明了什么,两个人打斗渐渐没有了章法,都是要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
飘然而至的是从昏厥中刚刚苏醒的紫烟,她冲出药堂,挡在慕容尘的身前,凄婉的看着纳兰羽。
“纳兰王爷,您先杀了紫烟!”
我听到慕容尘出剑很快,他拨开紫烟,身形飞转,那一柄鸾虹直直刺了过去,纳兰羽看着紫烟,周身扩散的真气忽然全部收敛,他在等,在等剑的刺入?
“不要!”珑儿疯狂,她在奔过去的时候,飘起的衣袂掠过我的耳边,我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我想扯住她,指尖却不能动弹半分。
鸾虹剑会刺入了谁的身体?一声惊呼后,是死一样的寂静。
“珑儿?!”是纳兰羽不敢置信的声音,他扶住珑儿软软的身体。
“珑儿!”紫烟大哭出声,“珑儿!”
呛啷,鸾虹落地,慕容尘楞怔在那里。
“慕容盟主,珑儿受你一剑,求你……不要再恨我姐姐,求你……放过纳兰王爷!”
我看不见,摸不到,但我知道有一抹红此刻映红了整个天际,让漆黑的天际更加炫烂。一个有爱的女子,表白的太晚,她用生命袒露着心底那个秘密。
“珑儿!”
纳兰羽,你懂了吗?你的真爱就在你身边,而你视而不见,怠慢了多少年。
“珑儿……”
我听到纳兰羽落泪声,惊扰了冬季枯黄的落叶,那纷飞的泪滴打湿了一庭的石板,今生所爱,当发现时,已要悄然逝去。
“王爷……珑儿不要待在皇宫……带珑儿走,好吗?”
“是,珑儿,我们不待在皇宫里……”
珑儿,你答应我的,要陪我浪迹天涯,你不可以这样!
“让姐姐和慕容盟主幸福,好吗?”
“好……”
傻丫头,你也要幸福啊!
“我带你离开这里……”纳兰羽抱起凄冷的珑儿,“我们带着宝儿离开这里。”
“珑儿听王爷的。”珑儿温婉的阖上美丽的双眸,靠在她渴望许久的怀抱。
看不到麟曦是否脸变得铁青,但他的心跳声依然,没有为别的女人……多跳一下……他只是更深的拥紧了我,拥紧了这个一生自以为是的,自恋的果儿。
平地卷起狂潮,是诉不尽的萧杀,间或有紫烟啜泣声。我要大声哭出来,不能承载太凄美的爱情故事,这份情,触动了我内心的最柔软处,不要杀戮,不要血腥,就叫我们静静的去体会。
为什么爱情总有那么多的不完美,而谁又能说不完美的爱,它就不是真爱……
总以为爱情是流动的,一次又一次拨动着心弦,原来静止的等待也是一种爱,更持久,更能打动人心。
狂欢后无尽的寂寞,谁能把握这份矜持。走得远走不远的爱情路,就掌握在你的手心。
“尘,紫烟对不起你,紫烟随珑儿去了……”是绝望也好,是心碎也罢,你们怎么可以一个个都忘了对果儿的承诺,那就是……美好的活下去。
“不!”慕容尘执了紫烟苍白的手,他没有多余的话,而这一个字,代表了他想要所说的很多。不要你死,不要你离去,不要你哭……
不远处是倩仪的哭泣声,她很伤悲吧,她苦心经营的爱,她的额驸,此刻包围了寇府。她真傻,践踏别人的幸福,自己也得不到幸福,到头来,全是一场空。生在皇家,长于皇宫,她这样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又何必苛责于她,忘了吧,淡了吧。唯一可惜的是,我一直想把她当妹妹来疼爱,只能怨我们的姑嫂缘太浅。
昏暗中,厚重的刀裹着杀气扑面而来,这刀锋太熟悉,是李振常掂着的那把杀猪刀,要是此刻我能动,我会接住这柄刀,很可惜,面对这把刀的是麟曦,他没有足够的真气相抗衡,但他有足够的帝王气魄面对。
他依然抱着我,却放低了位置,将自己的胸膛露在刀锋劈来之处……不要!我想推开他,寒风中,他微敛了双眸,不看那把刀,只看着怀中的果儿,熟睡的果儿。他抱着的,是带给他欢笑,眼泪,哀伤的女人……七情六欲只对一个人,没有了这个人,他的心也随着死去,曾经的淡漠伪装一扫而空,此时的深情却叫我背负不起。
那把刀硬生生在他的胸口处收住,李振不敢信,太容易的得手引起这个杀手的警觉,他怀疑有诈了吧?其实他只消再轻轻送上刀尖……但是他胆怯了。
皇帝,只有皇帝,他不屑于和这样的杀手交谈,甚至没有一个眼神交流。他专注的只是这个怀抱中的女人。
就在李振迟疑的霎那,慕容尘已鸾虹在手,接上李振的杀招。这是高手与高手之间的较量,刀光剑影,舞得密不透风,没有任何人插得上手。
李振对上慕容尘,无暇顾及其他,他的刀招招毙命,他怎么那么恨慕容尘呢?
“李振,住手!”纳兰羽抱着珑儿,拖曳的步子被杀气震荡止住。
田仕说,纳兰羽有过承诺,愿他能做一些对的事,叫自恋的果儿活过来。
纳兰羽的叫声止不住李振心中的仇恨,他的眼中只有刀,要杀,要杀谁?
“王爷可以不管,李振要报仇!李振要杀光这里所有的一切!”
“够了!李振!一个国家的兴亡全靠一个明君,纳兰羽明白了,皇帝是明君。皇上他心存大爱,心系百姓,一个朝代,得此君王,夫复何求。”
他是吗?闻着他身上淡淡百合香,其实他有时候挺自私,挺霸道,但对于百姓,对于朝臣,乃至对宫内的每一个人,他确实是仁君。他只对一个人不好,那就是我。
“王爷,回不了头了,属下已为您搬来了高丽援兵,这个皇朝属下要它属于您,只有您。”被废了功力的李振,真气暴涨,得自于西域老人真传,只要不死,就会借阳气而还魂,只怕慕容尘不是他的对手。
“纳兰羽不是王爷,只是这个帝国的普通百姓,李振,不要再做错事!我不需要用千万人的血换得一个王位,我只要……”
“王爷您真傻,您要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还死在皇帝的怀抱中,您何苦还要苦苦执着,江山,权力,这些您都不要了吗?”
纳兰羽低头看着怀里的宇文珑姌,他笑了,道:“皇帝怀里的那个女人只属于皇帝,我从来不知道珑儿有这份心,若知道,我怎么可能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抢了别人的最爱,自己也得不到真爱,我要的,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她就是珑儿。”
李振刀锋明显一滞,脚下一个踉跄,他回身看着纳兰羽,看着纳兰羽怀中的那个女子,若我此刻能看到李振,我也未必能猜出他的心事,正是因为一切在黑暗中,我听到李振的心跳悄悄的漏了一拍,他飞舞的刀不再那么有力,一个人心中若有了情,他便不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他恍惚舞着的刀在泄露他的心事。
“李振,杀下去,不要管其他人,本王子给你最大的官职!”是那个高丽叫啥来着的二王子吗?他的动作还挺快,皇帝没有防着他一点吗?任由他来掠夺我大好河山?不会的,皇帝就是皇帝,我分明感受到麟曦唇边牵起一丝微笑。
“李振不需要什么官职,李振要……”他能要吗?
“好!你要什么都给你,现在杀了皇帝,慕容尘,纳兰羽!她就是你的了!”
李振已斗志全无,他大概也没有想到他会有情,爱情一直是他深深的唾弃的,他以为他唾弃就会不在意……他不能看,不忍看,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一个是他誓死效忠的,一个是他从不承认爱过的。
高丽王子看到李振的凝滞,不禁恨道:“废物!你不舍得杀你旧主子,就去给皇帝怀里的那个女人抢过来。”
抢我?我没有听错吧,想不到本果儿死了,还这么炙手可热,那会令天下多少女人羡慕,纵然全身冰凉,心却突突狂跳起来……果儿就是那万人迷哦。
“听说她服过天蚕蜜和千年雪莲,喝了她的血,吃了她的肉,也许会助长我体内的功力,快动手!”
我问候你全家,高丽的什么什么王子,老娘清醒后,第一个杀得就会是你!
李振对纳兰羽和珑儿有感情,对我玉果儿可是恨得咬牙切齿,因为我,他的旧主功亏一篑,只怕他也恨不得生啖了本果儿。
“你……我不许你害我皇嫂……”
如果世上有一种东西能令人心碎,那就是这时倩仪脸上的泪。她甩开宫女死命拽着的手,走到她的额驸面前,她深刻的看着,这个与她同床共枕的异国王子,包藏了如此大的祸心。她付出了少女的芳心,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倩仪,你放心……”他在给她承诺吗?抢夺后的胜利果实会有她一半?倩仪不傻,她失去的远比得到的更多。
她玉手舒展,一掌掴过去,那一声脆响,是皇朝公主尊严的象征。
“倩仪看错了你,你入赘本朝,怕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倩仪一直纵容你,你欺骗倩仪年少无知,与叛党结盟,编造谣言,秽乱朝中,怂恿倩仪去和皇额娘说我皇嫂的不是,害她丢掉了性命,这个错,叫倩仪一辈子无法弥补!”
“倩仪,我,我没想过要辜负你!”高丽二王子手抚着脸颊,也许吧,入赘他国,是他不能承受的屈辱。
“哈哈哈,”倩仪哭着笑了,“你说得真好!若你诡计得逞,这个王朝还容得下我这个格格吗?我身为皇家的格格,为有你这样的夫君而羞愧,我恨你,更恨我自己!我皇嫂已然殒命,但倩仪只有一口气,绝不会叫任何人亵渎她的身体,她的亡魂!”
倩仪身体里流淌的是皇室之血,那份高贵,任何威胁都打不垮,好倩仪,玉果儿为曾经拥有过你这样的小姑子而感到骄傲。
“倩仪,我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我已经没有了退路,你也不忍心看我兵败被杀,对吗?”
天下唯此种男人最无耻……
“你以为你逃脱得了吗?皇帝哥哥早就知道……倩仪不会叫任何人杀你……你是倩仪的!永远是!”倩仪看着她的额驸,这个英俊的男人曾深深打动过她的心。
她是格格,是一朝公主,虽是女流,但和她的哥哥一样,会舍小爱保大爱,我不难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倩仪拔出了田仕的腰刀,她闭住了眼睛,任那狂奔的泪水疯涌而下,她剁了下去,不再犹豫。
“啊!”全是惊呼声,李振本应去保护,而被慕容尘的剑锋纠缠,他还痴呆得偶尔看一眼纳兰羽怀中的珑儿,他这双杀人无数的手掌,都不能轻轻去触摸珑儿美丽的黑发。
“这一刀,为我死去的皇嫂报仇!”
“这一刀,为我帝国的子民报仇!”
“这一刀,为我看错了你!”
我的心不停的抽搐着,我听到胳膊腿落地的声音,若不是我诈死,二王子还能多保留条腿的,呜呜,对不起了。
我听到倩仪拥着倒地的额驸,极其温柔道:“我养你一辈子,这下再不怕你会跑掉。”
“来,倩仪给你包扎伤口,疼吗?”昏迷中的人是不知道疼痛的……
“高丽的使者,我以本朝格格的名义命令你们退兵,回去告诉你们皇帝,额驸会在本朝好好的将养着。”
我听到田仕带着御林军,押走了在旁边看得胆颤心惊的高丽使者。心里呜呜的哭,若不是我早服了药,这番风光本应属于我。我又瞎想啥呢,我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皇宫的,这样的兵变和我这个已不是皇后之人应该没有什么牵绊了。
“皇嫂,倩仪对不起您,倩仪为了帝国的安宁,没有杀死额驸,叫他留条残命陪着我,您能答应吗?”
如果我能开口,如果我能行走,我一定会站起来,紧紧的抱着我的小姑子。我看不见她此时的容颜,但能想到,那是绝望后的解脱,是忏悔后的颤栗。
“皇帝哥哥,倩仪走了,从此不会出现在皇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