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晴天霹雳
“你在威胁朕?”西楼戥锌邪魅地扯开唇角,声音却冷如寒流过境。
他素来最憎恶别人的威胁,但奇异的,此时他内心竟没有一丝愤怒,反而为看到她的笑容而高兴着,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而伏在地上的一群奴才早已个个面如死灰,皇上最憎恶的就是被人威胁,上一个威胁皇上的人,是被皇上活生生的切割成片,然后烹成成膳食,那凄厉的惨叫声与血淋淋的惊恐画面至今仍在深置他们的心底。
而且,皇上是个极度迁怒的人,每次在场的人无一生还,即使是他的生母他都毫不犹豫的亲手刺进她的心脏,他们死定了。
可惜幻如凝却依旧面无异色的回视着他。
“民女只是说出实情,民女是太子的人,决计不另嫁他人。”她从不刻守什么委屈求全,她只知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可以为傲宇王朝牺牲自己的生命,但不表示她会答应做一个没有尊严的禁脔。
“那么朕就让你变成朕的女人。”幻如凝那淡漠无畏的神情彻底刺激到了西楼戥锌心底的邪恶因子,邪魅的俊容刹那间变得冷沉阴郁却充满魔魅般的邪恶气息。
他骤然用力拽起幻如凝拖向床榻,在她的惊喊中将她甩上床榻。
闷哼一声,幻如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似散架般疼得厉害,混沌的思绪还来不及转动,一道健硕的身子已覆上她的身子,下一秒,她的唇被堵住。
猛地瞠大了被愤怒之火染红的双眼,幻如凝毅然取下头上的银簪,用力的刺向西楼戥锌的身子。
她厌恶太子哥哥与风哥哥以外的人碰触她的身体,吻她,那会让她觉得恶心。
西楼戥锌身子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幻如凝厌恶与决绝的眸子。
她竟敢刺伤他!
天……天啊,她竟然用簪子刺皇上?太监们的脸色已不是死灰所能形容。
趁着西楼戥锌发愣之际,幻如凝猛地用力推开他的身子,快速的起身缩至床角,带血的簪子直直的对向自己细玉般脖子上的大动脉血管。
“民女早说过,民女没有能力逃出这重兵层层把守的皇宫,但自尽的能力民女还有。”她皇室公主的尊严与威仪在这一刻体现无疑。
“你……”西楼戥锌看着她的动作,阴森的绿眸中酝酿着两潭深沉的怒火,气怒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一阵森冷阴恻气息倏然在空气中蔓延开。
地上的太监们皆是看得心惊肉跳,冷汗直流,他们就仿佛是看到两头猛狮在对峙着,随时准备将对方撕裂。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一道轻柔的软音出现在静得连呼吸声都能清晰得听见的宫殿里,打断这不安的气氛。
“皇上。”
已经满额汗水的太监们见找宫殿门口出现的白色身影时,都舒了口气。
“皇上,碧弱有事向皇上禀报,请皇上移驾。”碧弱踏进宫殿,柔柔道。
死死的盯着幻如凝半响,他才阴沉的翻身下床,走出大殿,也带走了阴邪的森冷,一干太监立即像烂泥般瘫软在地上。
碧弱深深的看了眼床上的幻如凝,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若是她在晚来一步,她真的不敢想象事情会变成怎样。
“皇上。”刚去为幻如凝端来点心的莫如一回来便见到正愤然踏出宫殿的西楼戥锌,忙欠身一福。
“给朕看好她,在朕回来前不准她踏寝宫半步,出了差错,朕拿你试问。”他眸中的怒火清晰可见。
“是。”莫如惶恐的应声,直到西楼戥锌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匆匆走进宫殿,只消一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都退下。”瞥了眼地上的一滩宫人,她蹙眉道。
“是。”意外捡回一条命的曹公公立即腿软的爬起,逃也似的领着一群太监离去。
这龙阳殿绝对是个危险地方,下次他死也不敢再来了。
“圣姑娘,您把簪子放下吧!皇上已经走了。”走近床边,莫如轻声道。
心则因那染上鲜血而触目惊心的簪子而疑惑,姑娘身上并没有伤痕啊,那血是哪来的?
幻如凝麻木的放下簪子,痴坐在床榻上,淡淡的苦涩在心底化开,越来越浓。
风哥哥,太子哥哥,如儿好想你们!
“碧弱,你要报什么事?”刚踏出龙阳殿,西楼戥锌便面色不佳的开了口,眼露不耐。
“皇上,碧弱听说了您下旨的事,请您收回成命吧!”掩去眼底的苦涩,碧弱轻声道。
她不敢想象,若是被那两个男人知道会做出怎样的疯狂之举。
“碧弱,你在说什么?朕下的圣旨,怎可收回?”西楼戥锌声音冷怒,更多的是怀疑。
碧弱是个无心之人,除去对作为主子的他效忠外,她从不曾插手过任何一件他的事,为何她却为圣清儿上心?
“皇上,还记得碧弱曾向您说过的情劫吗?一步走错便是国毁人亡!”碧弱幽幽道。
“朕不信,朕是天,没有人能毁灭朕的国,更没有人能杀死朕。”西楼戥锌狂狷道。
他有碧龙珠护体,又有碧弱守护在旁,无人能毁了他,更不可能毁了他的国。
“皇上,您的碧龙珠对两个人是无效的。”碧弱苦涩一笑。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皇上,放圣姑娘回去吧,您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非执着于她不可呢?”软下声,碧弱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
“碧弱,你在说什么,她是朕的人质。”西楼戥锌怒斥。
现在敌军压进,她竟要他将人质放回?
“皇上若真当圣姑娘是人质,又为何犹豫了,不将圣姑娘在哈尔多斯的消息放出去呢?”碧弱问得犀利。
西楼戥锌启唇,却哑口无言。
是啊,从何时起,最开始的征服欲到如今已变质,连自己的心也陷进去了,否则他也不会在即将成功的挑起两国战端时犹豫了,犹豫着是否应该将她当作人质公布她在他的皇宫而威胁幻郇孑。
这是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他想占有她,想私藏她,将她锁在自己的皇宫里,让她只属于自己。
“你究竟要说什么,碧弱?”西楼戥锌微微眯起眼,终于察觉不对。
“皇上,您带回的那名女子,碧弱知道她的身份。”碧弱软下声音,不得已只能道出实情了,也准备好接受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你知道她的身份却瞒着朕?”果然,西楼戥锌森然大怒,“是不是朕不下这到旨,你就不会向朕说?”
“碧弱不能说啊!”眼底一片黯然,碧弱无奈道。
“她究竟是谁?”他猛地擒住她纤细玉腕,阴沉的问。
“她就是傲宇王朝与逍遥王、太子齐名的传奇……云凤公主。”无奈的垂下眼帘,碧弱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苦涩。
其实她早已算出皇上近日会有一劫,一情劫,而这个劫会将皇上与整个哈尔多斯国毁于一旦,只是未料不管她如何阻止,却终究阻止不了吗?
怎么可能?她是云凤公主?这是他怎么也未想到的结果。
她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与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威仪,他就已猜测出她的身份必定不凡,而当今天下能令两个同样断情寡欲的天之娇子倾尽所有出兵的人就惟有云凤公主了。
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他竟会忘记将这两个人划上等号呢?
对了,是幻郇孑,她与幻郇孑的交流间,完全不属于兄妹的情感,他清楚的见到幻郇孑在马车中吻她的情景,所以他才将她当成了幻郇孑的姬妾,而从未联想过她竟是云凤公主,又或者,他就是因此才未联想到的?
难道幻郇孑与幻如凝是一段不伦之恋?
“皇上,您想的没有错,姻缘注定云凤公主此生要在不伦的爱恋中徘徊,所以,请您放手吧!”看着西楼戥锌眼底一闪而逝的惊疑,碧弱无奈点头。
爱上她的,守护她的就是她最爱的哥哥们。
脚下陡然一个踉跄,西楼戥锌被震惊了。
“不,朕不信。”语落,他迅速转身掠身飞离。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碧弱唇角的笑容更见苦涩,她是一个无心之人,可是,她却动了情,而她动情的男子一生都不会看到她眼底的爱,这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吗?
当西楼戥锌再次出现在龙阳殿时,幻如凝正躺坐在床上,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着怀里的白狐。
“圣清儿。”西楼戥锌脸色铁青的踏进宫殿,咬牙切齿的声音让素来没有表情的莫如也不禁心惊,“皇上。”她忙福身。
除了眼底一闪而逝的厌恶,幻如凝精致的容颜上没有一丝表情,身子也没有动,就好似未听到这一声愤怒的咆哮般。
“呵,瞧朕这记性,怎么会忘了还唤你圣清儿呢?你自然不会有回应了。”看着幻如凝的模样,西楼戥锌不怒反笑,笑容却阴狠骇人。
幻如凝依旧没有反应,不是她耍公主脾气,而是面对这种野蛮的男人,她实在没有应付的兴致了。
“呵呵,不愧是傲宇王朝最高贵的公主,气势果然与众不同,朕没说错吧?云凤公主——幻如凝?”西楼戥锌扯开一抹没有温度的笑痕,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张精致的淡漠容颜。
“唰”地一下,幻如凝脸色刹时苍白一片,手中的茶杯也应声掉落在地,摔成千万点星片。
“怎么了?想必是朕的景衔宫比不上红城的珍器来得精致,云凤公主才会手滑了吧?”他微眯起绿眸睇凝着她。
“民女听不懂皇上您在说什么,民女只是太子殿下的一名小小姬妾,不是什么云凤公主。”幻如凝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声音却依旧平稳。
“朕若没有记错的话,前些日子红城为云凤公主举行了一场宫廷宴会,宝象国的使臣当时有参加宴席,当时还将云凤公主的凤姿描绘成画送至本国,公主要不要也来欣赏一下,画工是否将公主的姿韵描绘出来呢?”看着幻如凝越见惨白的娇颜,西楼戥锌的脸色也愈加铁青。
幻如凝紧握的双拳已见些许血红,是尖锐的指甲陷入了肉里。
莫如则是一脸惊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服侍了两日的主子竟是傲宇王朝最传奇的女子云凤公主。
“没错,本宫就是幻如凝。”终于,当幻如凝再次扬起脸,眼底已换上尖锐的犀利。
既然他已发现她的身份,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再隐瞒,如果他打着主意以她来威胁整个傲宇王朝,那么,她会亲手了结自己,断了他的念头。
“好,好一个幻如凝,好一个云凤公主。”西楼戥锌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却阴寒得令人惊心。
幻如凝却不畏惧,直直的望进他森寒的绿眸。
“既然你是云凤公主,那么朕倒另有了一个主意。”缓缓收起笑,西楼戥锌的唇角扬起抹触目惊心的邪魅。
“皇上若是打算以本宫而威胁整个傲宇王朝,那么皇上可以断了这个念头,云凤虽是人质,却还不至于没有自尽的能力。”幻如凝脸色无波地睨着他。
“威胁,以你来威胁整个傲宇王朝确实不错,不过朕现在有了另一个主意。”他邪魅的笑着,身子陡然一闪,已至身于她身前,在她的惊呼中,将她拉向自己,“朕要你,你将成为朕的皇后,傲宇王朝在哈尔多斯永久的人质。”
“请皇上放手,本宫是不会嫁给你的。”冷冷的声音自他樱红的唇间透出。
“那你想嫁谁?幻郇孑?”突然,他想起方才碧弱说的话。
“是,本宫与太子哥哥、风哥哥已有婚约,除了太子哥哥与风哥哥,本宫不会嫁予任何人。”幻如凝泰然道。
话落,莫如眼底已换上惊恐之色。
天啊,是她听错还是云凤公主说错了?云凤公主竟然说自己与亲哥哥有了婚约,还是两个?
“哈哈……”西楼戥锌再次大笑起来,“幻如凝啊幻如凝,你究竟是真痴还是假傻?这个世上兄妹是不能通婚的,那是**。”
“什么意思?”脸上血色尽数褪去,她眼底闪过丝不安。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兄妹不能通婚?不是和喜欢的人就可以成亲的吗?
“或是说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邪恶的凑近她,将她慌乱的神情尽收眼底。
“不,不可能,你说谎,你在说谎!”幻如凝陡然推开他,疯狂的大喊。
不,她不相信他说的话,她只相信她的风哥哥与太子哥哥,她相信风哥哥不会骗她的,太子哥哥也不会骗她的,他们说过,与喜欢的人就可以成亲的。
“莫如,你告诉公主,亲兄妹通婚会怎样。”西楼戥锌好整以暇的望着她,唇角是惊心的邪魅笑纹。
“回皇上的话,亲兄妹通婚是要天诛地灭的。”莫如同情的看着幻如凝求助般的苍白容颜,却仍是道出实情。
她实在不忍心道出实情,可是她也不能就这样看着公主生活在谎言里面,而且,她不能违背皇上的命令。
“不,我不相信,你们是串通好了的。”幻如凝苍白着脸吼道。
“好,你不信,朕带着你一个个问。”脸色一沉,西楼戥锌倏地擒住幻如凝的手,用力的拽着她拖出寝宫。
“来人。”他站在大殿门口大喝。
立即,龙阳殿的宫人全涌了过来,伏地。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
“你,抬起脸来回答朕,兄妹能否通婚。”他脸色阴沉的指着一名绿衣宫女命令。
“回……回皇上话,兄妹是不能通婚的。”那宫女簌簌发抖的抬起脸,颤声回道。
“你门都抬起脸来,回答朕,为何兄妹不能通婚。”看着幻如凝愈加惨白的娇颜,西楼戥锌笑得愈加邪肆。
“回……回皇上话,因为天理不容。”一名太监颤抖着身子答道。
“要天诛地灭的。”另一名宫女吞咽着口水说。
“……”
“……”
一句句回答如刀刃般硬生生的刺进幻如凝越来越破碎的心里,幻如凝颤抖的身子摇摇欲坠,没有血色的容颜更是惨白得教人惊心。
可是西楼戥锌还不放过她,拽着她拉近自己的身子,恶魔般的邪魅之音再次在她身旁响起,“那么,如果一个女子同时与两个哥哥成亲,这是什么?”他问着底下的宫人,魔魅的绿眸却是死死的盯着幻如凝。
众人面面相觑,似被这话惊悚住了。
“说啊!”利眸一扫,众人立即惶恐道。
“兄妹成亲已是天地不容,一女配二夫更是违逆人伦,淫荡之行,当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众人只得冷汗涔涔的回道。
**……
天理不容……
违逆人伦……
当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呵呵,原来,她竟然如此是如此的罪孽深重!
唇边浮起抹虚幻的笑痕,一口气陡然从心头涌起,幻如凝只觉喉头一甜,然后,一大口鲜血自她口中吐出,她昏死在西楼戥锌的怀中。
傲宇王朝
一支银色的军队整齐地奔驰在南方官道上,风声飒飒,马蹄飞踏,扬起一阵漫天沙尘。
策着闪电奔跑在最前断的是幻郇孑高挺的身子,他的左侧是依旧一身灰色长袍的诸葛孔照。
素来不参与行军的诸葛孔照之所以也随军而来,除了要亲自救出自己已视为主人的幻如凝,最主要的是,在关键时刻,他能感应到幻如凝的气息。
“殿下,看来他们掳走公主后,该是走的偏僻山道。”半垂着眼帘,诸葛孔照淡声道。
否则以他们的脚程与地毯式的搜索,不可能二十日来仍是毫无信息。
“不,幻吟风那边也毫无消息,所以他们也有可能走官道。”幻郇孑坚持道,何况,另一条道上已有幻吟风在找寻。
“报——”前方一匹快马奔驰而来,幻郇孑缓下马程,那名银骑兵也快速抵至银兵队伍前,迅速的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有什么消息?”
“回殿下,方圆五百里的城镇皆未发现公主的行踪。”那人恭敬道。
“继续探。”紧眯的黑眸隐隐射出怒火,俊脸上青筋抽动。
这时,一个模糊的影象陡然闪过诸葛孔照的脑海,低垂的眼帘猛地掀起,银灰色的空眸中闪烁着惊恐的光芒。
半响,他才开口,“殿下,不用搜寻了。”
“孔照,怎么了?”察觉他脸色骤然一白,幻郇孑不禁蹙眉。
“微臣……知道公主的下落了。”诸葛孔照握紧缰绳的手微微颤抖,脸色苍白。
“什么?”幻郇孑顿时脸色铁青,没有一丝喜悦之气。
因为他回想起那日诸葛孔照赶至四合院时他们的对话——
“你不是说你已经认定如儿为主人?那怎么感觉不到如儿的所在?”幻郇孑暴戾地逸出慑人的声响,怒目燃着二簇巨焰。
“太子恕罪,微臣的心确实认定了公主,只是似乎是因为同时认定了两个主人的原因,微臣对公主的感应十分微弱,除非……”无波的俊容微凝,诸葛孔照迟疑的垂下眼。
“除非什么?”心下陡升不好的预感,幻郇孑怒问。
“除非公主受到伤害,见了血,否则微臣无法感应到。”
诸葛孔照沉默不语,银灰色的瞳眸中却闪烁着阴戾之气。
没错,只有见血,他才能感觉到公主的气息,现在公主恐怕是受了伤了,所以他才能清晰的感应到公主的气息。
“如儿她……怎么了?”幻郇孑略显不稳的声音有些颤抖。
“公主的气息太弱,微臣感应不出具体情况,但是已能感应到公主的方位。”声音依旧淡渺,但眼底却闪着犀利的冷光。
伤他主人者,死!
“如儿现在在哪?”幻郇孑双拳倏地紧握,紧绷的怒气自他牙缝中硬迸而出,字句咬牙切齿。
“哈尔多斯的景衔宫。”
另一边,幻吟风所率领的十万精兵因为幻吟风的病情突然恶化而不得不停下脚步,就地驻营。
“王爷醒了吗?”鬼面拧着粗眉走进主帐营,看了眼随意坐在一张舒适的石椅上,抱着一包糕点吃得好不惬意的慕容御熙,眼中闪过些怒光,然后径自走至床榻,担忧的看着幻吟风紧闭的双眼,轻声问着守在床边的秦震。
主子的身子本就已走上末期,又因为怒急攻心,加上持续的赶路,昨日夜里终于支撑不下昏倒了。
若非血圣与秦老随行在侧,恐怕此时王爷已成一缕断魂了。
“暂时死不了。”回话的是一旁的慕容御熙,一脸悠闲的丢了块花糕进嘴里,边凉凉讽道。
恩,这糕点味道不错,早知道多买些上路了。
“你……”看着她那副讥讽无谓的模样,鬼面真想冲过去扁她一顿。
“啧啧,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要是把我打跑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你家主子了。”树起食指,慕容御熙啧啧的摇头,笑得好不得意。
鬼面暗气在心,却也不敢发作,因为她说得没错,昨夜在秦老几乎已断定王爷死亡之时,若非她突然塞了一颗血色的药丸放进王爷的嘴里,王爷恐怕早已没救了。
“鬼面,有消息了?”微显虚弱的声音自床榻上传来,鬼面忙回头,不知何时幻吟风已醒了过来。
“啧啧,才从鬼门关转一圈回来,还是一心想着妹妹,真佩服王爷的爱妹之心啊!”慕容御熙说得一点也不诚恳,眼底尽是讥嘲。
“你……”鬼面冲动得就想上前,却被幻吟风唤住。
“鬼面。”虚弱的声音里却是遮不住的不怒自威。
鬼面立即退回幻吟风身侧,在他的示意下小心翼翼的扶他坐起身。
“抱歉,鬼面也只是护着本王,对御儿姑娘的不敬之处,还请御儿姑娘见谅,也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虽然只身着一件单衣,脸色也有些苍白,但那浑然的霸主之气与天生的逼人贵气却是怎样都无法掩饰的,他的一举一动都散发出致命的危险之气。
“得了,谁让本小姐大人有大量呢,懒得和小人一般见识。”慕容御熙不耐烦的挥挥手,心底却是郁猝极了。
她素来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她可以眼也不眨的看着别人在她眼前病发死掉,然后冷血的跨过对方的尸体。可是昨夜她竟然毫不犹豫的就掏出救命圣药血菩提给幻吟风服下,她不是中邪了吧?
“鬼面,人在哪里?”幻吟风淡然一笑,转回到先前的话题。
他去过当时如儿被劫的地方,能在幻郇孑与鬼面的眼皮底下不动声色的将人掳走,还能他们毫无所察,普天之下惟有三个人可以做到。
绝世的公主、雪山族的族长与哈尔多斯国的新王西楼戥锌。前两者从不过问世事,可以排除,而且,那些黑衣人又全是哈尔多斯国的死士,那么就只有可能是一心挑起战祸的西楼戥锌了。
而以西楼戥锌严谨的性子,他猜测他掳了人必定会走山路,因此他一边派人前往哈尔多斯打探,一边率军从这唯一一条的山道追赶。
“王爷您猜的没错,根据哈尔多斯的探子回报,西楼戥锌确实是三天前才回到皇宫,并且带着一名少女一起回宫,属下猜测那名少女该是云凤公主。”
幻吟风启唇欲言,却被一股异样气息打断。
一道暗影陡然掠身跪于床前,“王爷,属下在洞阳寻到鱼儿小姐,但鱼儿小姐身受重伤不便上路,拖属下带话回来给王爷,云凤公主在哈尔多斯的皇宫内。”
“立即起程前往莫龙城。”
“我说逍遥王爷,你才醒来又要赶路,是想挑战自己的生命底线吗?”闻言,慕容御熙忍不住蹙眉。
他这不是寻死吗?
“无所谓。”只要如儿没事,他这残破身子怎样都无所谓。
“你要寻死不早说?浪费我的血菩提。”慕容御熙本就郁闷的心更加气恼。
难得她大发善心贡献出一颗血菩提,竟然是给了一个寻死之人。
“原来是血菩提,怪不得能让王爷起死回生了。”秦振一副恍然的模样。
“血菩提是什么?”鬼面不解的问。
“血菩提是医中圣药,具有起死回生之效,而且还能增加个人的内力,协助服用之人调息。”秦震解说道。
“而且,世上仅有三颗。”幻吟风接口道。
“什么?”鬼面震惊的望向慕容御熙,真瞧不出来那药竟然如此珍贵,而血圣竟然毫不犹豫就拿出来给王爷服用!
“御儿姑娘的恩情本王自会记下,但是本王现在必须前往莫龙城。”淡然的话语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慕容御熙突然不说话了,沉默的看着幻吟风半响,才突然吐出一句话,“看你这模样倒不像是去救妹妹,而是去救自己的妻子。”
殊不知她的一句玩笑却道中了幻吟风的真情。
鬼面与秦震的脸唰地一白,脸色怪异,惟有幻吟风脸色正常,却也沉默不语。
看着他们沉重的表情,慕容御熙忙不迭挥手,“喂喂,我开玩笑的,你们干吗这么认真啊?哥哥怎么可能爱上自己的亲妹妹嘛,这不是乱……”话语陡然一顿,她看着三人的表情,倏地惊大了双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幻吟风,“你不会真的和你妹妹**?”
昏迷了两日,幻如凝终于在太医与莫如的悉心照料下醒了过来。
“公主,您终于醒了。”莫如见着幻如凝醒来,舒了口气。
这两日皇上的脾气变得格外阴沉暴躁,也愈加邪佞阴残,上至朝中重臣,下至宫人奴才,这两日被皇上处死的人已不计其数,让整个皇宫陷入从未有过的惶恐中。
随侍在皇上身边八年,她还是第一次见着皇上为一个女子而失控,不过,也难怪了吧,因为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是由被称为神的男人亲自调教出的女子,云凤公主。
若是公主再不醒来,恐怕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恩。”幻如凝虚弱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疲惫。
“公主,您身子本就娇弱,这次又因为受了打击,气血攻心所以才会昏倒,太医开了药,只要静养一些日子就会好了,您别担心。”
“恩。”
“奴婢这就去端药来给您喝。”她何曾不明白公主的心情?想来云凤公主这些年是一直活在两个最亲近的人为她编织的谎言里吧!
不过她真的很难想象,传言中如神话般遥不可及的神——逍遥王爷与有“傲宇之鹰”这称的太子殿下竟然会同时爱上自己的亲妹妹,这是怎样的违逆礼法?
幻如凝疲惫的闭上眼,不再言语。
莫如似感受到她的痛苦,静静的退出屋子。
当门掩上的声音传来,幻如凝再次掀开眼帘,黑白分明的大眼显得异常晶莹。
“公主,奴婢将药端来了。”当片刻后,莫如端着药回到宫殿时,床上却只剩下一床冰凉的被子,空无一人。
药碗“咚”的一声摔落在地。
“公主?”
思绪空白的幻如凝不知不觉间来到清馨亭,脸色空茫苍白得教人心疼。
看着眼前的红色亭子,与太子哥哥相处的画面一幕幕飞速掠过脑海,可是,很快又消失不见,空白的脑海中只剩下西楼戥锌近乎癫狂的笑声与讥嘲的话语不断在脑海中回荡。
**,怎么会这样?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
难道太子哥哥与风哥哥都是骗她的吗?这叫她怎么相信?
突然,下腹抽搐了一下,她忙扶着亭柱。
怎么回事?她脸色一阵苍白。
好象有什么从自己的腿间渗出来一样,一下下的抽着。
好痛,肚子好痛!制止不住腿间滴下来的液体不断流出,幻如凝一手紧抓自己腹部的衣裙,一手扶着亭柱缓缓蹲下身子。
难道是有人对她下了毒吗?幻如凝在脑海中迅速的过滤着,不可能,她才刚醒来,并未用食。
想着,腹部的抽痛更加厉害,幻如凝紧咬着下唇要站起来,不行,她必须叫莫名过来。
可是本就疲惫的身子在阵痛下更无法平衡,脚下一个不稳,便朝中间的石桌倒去。
光洁的前额猛地撞上石桌,然后倒在了地上,泌泌的鲜血自额际滑下,昏迷前,她看到了太子哥哥与风哥哥因担忧而扭曲的痛苦俊容。
“太子……哥哥……风……哥哥……”
不,不行,若她就这样死了,太子哥哥会难过的,风哥哥也会疯狂的,不,她不能死。
“莫……名……”启唇,却是如蚊吟的声音。
终于,晕旋与刺痛下,幻如凝昏死了过去。半个时辰后,莫如寻来时,冷静的面容开始扭曲,她看到幻如凝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额头上的伤口触目惊心,但让她惊悚的是她的下裙全部被血浸染透了。
“啊——”顿时,惊恐的尖叫声响彻整个龙阳殿。
“来人,快来人啊!”
“怎么回事?”闻讯而来的西楼戥锌脸色铁青的跨入宫殿,也带来一股鬼魅的之气与一场风暴。
“老臣参见皇上。”见着西楼戥锌亲自前来,刚为幻如凝将头上的伤口包扎好的老太医吓得脸色一白,忙伏地请安。
“凝儿怎么样了?”一眼也没有施舍给他,西楼戥锌的眼里只看得见床上那苍白的人儿,看着她额上透血的白色绷带,绿眸一片阴霾。
刚听到她出事的消息,他的心底涌现出从未有过的恐惧,他竟然也会害怕,害怕失去,害怕失去这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
“莫如,朕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她,你在做什么?”他狂怒的爆喝,绿眸森诡。
“奴婢该死,奴婢去端药给公主喝,可是回来时就不见了公主,等奴婢寻到清馨亭时,公主就已经倒在血泊中了。”莫如脸色苍白的回道,不知道是被先前幻如凝倒在血泊里的画面所吓到,还是被西楼戥锌修罗般的阴鸷表情吓到。
“来人,将莫如拖下去,重责四十杖,闭门思过三天。”西楼戥锌恶狠狠地眯起诡邪的魅眸,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和着血水吞下腹。
“是。”两名侍卫立即走进来,却没有架着莫如。
莫如是皇上身边亲近的人之一,跟随在皇上身边八年之久,也是这龙阳宫的总管之一。现在皇上虽然责罚,但并未处死,说明莫如的权势还在,他们自然还是要恭敬对待。
“谢皇上不杀之恩。”莫如脸色惨白的谢了恩,便随着两名侍卫走了出去。
“说,她伤势怎样?”他狂怒的看着脚边的太医。
“回……回皇上,这位姑娘除了额头上的伤,并无大碍。”太医战战兢兢的回道。
“那这是怎么回事?这叫无大碍?”西楼戥锌指着一旁还未经清理的血色亵裤,怒道。
“不,皇上,那不是受伤流的血,是因为姑娘身子骨弱,最近又太过劳累,心里藏着心事才会导致月事提前来了,也因为血比较多。”太医忙不迭解释道。
“月事?”西楼戥锌惊震,猛地回头望向床榻上的幻如凝。
她才成人?
“是的,是月事,只要姑娘静心调养,月事期间不要到处走动,微臣再开几帖补药,等姑娘月事结束后按时服用,以后便不会再阵痛了。”
“她额头上的伤呢?”终于平下心头的怒火,西楼戥锌问道。
“回皇上,姑娘额头上的伤……可能会留下些后遗症。”老太医苍白着脸,冷汗涔涔的回道。
“你说什么?”怒火再升。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老太医立即抖着身子喊道。
“会有什么后遗症,快说。”西楼戥锌怒火中烧,因为没注意床上的人儿微微颤动了下羽睫。
“姑娘可能会导致眼部失明,也可能会失去记忆。”老太医保守的回道,心几乎被那恐怖的怒火吓破。
终于,幻如凝缓缓的掀开了眼帘,美眸清澈而茫然。
“皇上,姑娘已经醒来了。”老太医眼尖的发现床上的人儿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忙道。
“凝儿,你醒了?”对上幻如凝打量的眼神,西楼戥锌大喜。
幻如凝眨了眨漂亮的美目,看着他半响,才天真的问道,“你是谁啊?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