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杀破狼
"把我放下,你先走。这样下去,咱们谁都跑不了。"方味儿叫道。
丁俊凝神躲避着仓狼一棒快过一棒的攻势,每每在间不容发中避过,已没有丝毫余暇接方味儿的话,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身形也没有开始的灵动,但是夹着方味儿的手却依然坚持、有力。
"放下我啊!"方味儿看到丁俊一个转身,原本击向方味儿的狼牙棒迅猛的擦过丁俊的身子,在雪夜带起一抹鲜艳的血红。
"你会死的!"
"放开啊!"
"丁俊!你会死的!"
方味儿不断叫喊着,泪水胡乱落下,渗进丁俊的发间,和着他的汗水和血,一点点滴在雪地里。
第十九招,丁俊终于躲不开了。他长长吸了口气,奋力把身上的方味儿掷了出去,转身时,狼牙棒已势如千均,击向他的胸膛。仓狼富态的嘴开始念佛,"阿弥陀佛!小兄弟,真巧啊,我这招刚好叫棒打鸳鸯!"
方味儿看着那柄寒光闪闪的棒子飞向丁俊,林立的狼牙尖锐的凸起,脑里一片空白。突然间,她感觉自己似乎恢复了气力,方味儿想也不想,鹤舞九天,身子在空中划个美丽的弧线,如归巢燕子般轻灵,扑到丁俊身上,覆盖住,留给他一抹美丽的侧脸。
丁俊大惊,他张口欲呼,但迎面而来的巨大劲力压的他喘不过气,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孩如风中的落花,在狂风暴雨中,凄丽的迎接凋谢。
"凋谢?!"方味儿的脑海里也闪现出了这个词,但她感觉不到恐惧,她看着身下的丁俊,看他眼里有一抹泪光飞快的划过,突然满足的笑了,浅浅的酒窝在她脸上绽开,"那是为我流的泪吧?是这个偷我灵药,时时斗嘴,处处和我作对却最终不愿舍弃自己独生的男人,为我流的泪吧?"
方味儿感觉到那柄冰冷的铁器,触到自己,混合着一股狂暴的大力……
一瞬,仿佛千年。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惨呼,也没有凋谢。
一只手指,纤瘦修长,苍白的颜色,突然在方味儿身前出现,轻轻的,轻轻点在狼牙棒的顶端。
气势惊人的巨棒在空中顿住,然后飞出。
仓狼大叫一声,腾腾腾连退七步,一张脸涨的通红。他瞪大眼睛,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对手。
那是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长身玉立,淡定从容的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一双漆黑的眸子深邃而明亮。
那青年看了眼仓狼,回头问丁俊和方味儿,"没事吧?"
方味儿点点头,"没事!"
丁俊不满的埋怨,"萧夜王,你怎么才来?害的我挂了好大的彩!回头你赔汤药费。"
萧夜桥摇头笑道,"我身上只有四两银子!"
"鬼才信你。那这样吧,你帮我报仇,让仓狼这老小子也见见血!"
萧夜桥一笑,转头问道,"你是仓狼?"
仓狼已经拾起了落地的狼牙棒,他心有余悸的看着对方,应道,"没错!阁下是?"
萧夜桥不答,点点头,"没错就好。听说你屠过白马和代城数万百姓?"
听对方提起自己的得意战绩,仓狼原本发白的脸渐渐变回红润,他骄横的道,"没错!"
萧夜桥又点点头,"没错就好!"缓步走了过来。
仓狼看着对方走近,突然不自禁的发抖,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面对狄秋色时的情景,那个青衣少年也是这般走来,手指微动,一片绿叶便让自己砰然倒地,一身武功竟毫无还手之力。仓狼大力的摇头,驱去脑中残影,他大喝道,"阁下既然不报姓名,那就休怪我无情了!"狼牙棒刺出,风声烈烈,直如一条乌黑的巨蟒,震的满地积雪乱舞。
萧夜桥身子微晃,轻巧的避开了仓狼全力一击,他前冲的步子在那一刻突然加快,贴着狼牙棒直冲至仓狼面前,一挥手,轻烟掌轻轻落在仓狼胸口,轻的仿佛是拂去一片微尘。
仓狼的躯体便也如一片微尘般飞起,飞出很远,乒的一声落在地上,扭曲了几下,就此不动。
丁俊看着仓狼的尸体,愣了半天,长叹口气,"真他妈的人比人,气死人。我躲了他半天,就这样被你一掌解决了?"
萧夜桥笑着摇摇自己的手掌,"想学不?"
丁俊点头道,"还别说,这会我还真的想学。一掌打死个人,想想就威风。"
"想学就拜师。先磕九个响头,然后送个拜师的红包,我就收你当我的开山大弟子!"
"当我什么也没说!"
方味儿给丁俊把几个伤口包扎好,萧夜桥静静的看着他们,突然一笑,"小丁,没的歇,你和方姑娘得去找方老当家了。"
"哦,哪里?"
萧夜桥看了看晨曦已露的天际,"昨晚,慕容他们找到了方老当家的藏身之处,是在郊外的一个小院子里,可惜宋仁慈在那里,没能下手救人。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个院子已经是一片废墟,看起来是有人故意烧的。昨晚我找遍了群英会几个重兵守把的地方,都没有发现方老当家的踪迹。我们讨论了一下,认为最有可能的地方,还是在那个院子里。"
"烧成废墟了。"
"就因为烧成了废墟我才觉得是那里。欲盖弥彰的把戏。"
"你让我去找吗?"
"恩,你是鲁木石的传人嘛,只有你才能发现那些机关暗室。慕容和温百酒已经在那里了。"
"好吧,我去。对了,你呢?"
萧夜桥打了个哈欠,"我先回去补个觉,"他摇摇头,苦恼的道,"最近睡的不好,眼圈发黑。"
"萧公子的武功深不可测!"
"偷懒的武功也深不可测。"
"仓狼的功夫即使在鄂省也能排在前十,萧公子击败他却只用了一招,我以前想都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武功。"
"唉,这个天下有些人就是这样,生下来就是天才,羡慕不来的。"
两人走了一程,方味儿突然道,"丁俊。"
"恩?"
"你,你刚才为什么不放下我?"
丁俊笑笑,不答。
方味儿看着他,停了停,又问,"你娘子过世多久了?"
"快四年了。"
"噢。她是,怎么去的?"
丁俊道,"病死的。"
"你很疼她对吗?"
丁俊不答。
"她去的时候你一定很伤心吧?"
"那时候,我不在她身边。"
"啊?为什么?"
丁俊不答,指了指前面的几片残垣,"到了。"
方味儿突然又问,"等这件事结束,你会留在这里吗?"
丁俊看着眼前美丽的姑娘,忍住,摇摇头,"不会。"
方味儿失望的叹了口气,她抬头痴痴的看着他,突然掂起脚尖,在丁俊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丁俊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方味儿小脸羞红,半转过身子,手指不断绞着垂下的长发,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哇!"前面传来一声惊叫。
"你亲他?!"从一片断墙后转出的慕容和温百酒同时惊奇的大叫。
方味儿羞极,突然一跺脚,绷着脸叫道,"怎么啦怎么啦!就亲了!"
被她凶狠的眼神逼视,温百酒不敢再说,赔笑道,"你亲他没什么大不了的,高兴的话连我们也亲了吧!"
"呸!"
慕容上前拉过丁俊,"美人吻。没的说,就你了,赶紧开工!"
"木石相济,乾坤九转,六数为阴,九数为阳……"丁俊围着小院子勘算着,嘴里念念有词。
温百酒在一旁赞道,"看来也是个有学问的,这嘴里念叨的,啥也听不懂。"
慕容也点头道,"跟寻坟地的风水先生相似。"
丁俊转过头白了两人一眼,"我这不也是第一次嘛。成啦,"他指了指一根巨大的石柱,"就在这下面。"
"就这?"
"恩,你们准备好。"丁俊在那石柱上轻轻重重的敲打了几下,便听得轰然一声,地面裂出个口子,一条长长的地道出现在眼前,"没猜错的话,方老当家该在里面。"
慕容带头,丁俊和方味儿居中,温百酒断后,四人络绎进入,沿着地道走了几十步,便见前面有间石室,门虚掩着。慕容从腰间掏出长剑,连着鞘,轻轻一推,那门吱呀一声开了。石室正中摆放着一张木床,床上躺着个人,面朝内壁,瞧衣裳打扮正是方岳。
"爹!"方味儿欢呼一声,就向里面扑去。
"小心",丁俊抢上一步,把方味儿往后一扯,只见白光耀眼,两支长枪夺的一声插在地上,枪柄颤巍巍的发抖,方味儿惊魂未定,双股劲风跟着当胸袭到,力道雄浑且诡异,温百酒和慕容同时抢上,伸掌推出,四股劲力一撞,风声激荡,各自后退一步。
偷袭的两人一色装束,中等身材,面目狰狞,正是东园会上见过的田鸡田鸭二兄弟。慕容吸了口气,揉身再上,田鸭左手一横,扣住方岳的咽喉,喝道,"且住!谁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方味儿叫道,"放开我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