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2-10
如果我们把曹操的整个人生做一个统计的话,就会发现,他实在是命运的幸运儿。
如果不是有个有拥立之功把持宫廷三十多年的干爷爷,和一个当过太尉的父亲,曹操没这么大的名望去结交名士,以为佐助。
如果不是有鲍信誓死追随,曹洪两次相救,汴水一役之后也就不会有后来英明神武的魏武帝。
如果不是从小跟袁绍玩得好,后来一直到他被迎为兖州牧都作为他的盟友为他抵挡来自北方的公孙瓒和牵制青州的田楷,曹操也没办法在中原四战之地生存下来。
如果不是有青州黄巾,兖州刺史刘岱不会身亡,张邈和鲍信也没办法迎他入主兖州,也不会有一直对曹操效忠到死的青州兵。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有荀彧、夏侯惇等人为他守卫后方,张邈和陈宫迎吕布的时候,曹操也许就跟后来的刘皇叔一样,半生飘零,功业难成。
而现在,曹操就面临着他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刘岱之于曹操,就如今川基佬之于织田伪娘,明智光秀之于丰臣猴子,石田三成之于德川老乌龟,都是纯属打酱油但没了他们又没办法触发剧情的关键人物。
刘岱死了,对曹操来说,仅仅是他平定兖州的行动更加方便而已。
毕竟,在原本的历史上,曹操正是因为奉袁绍的命令出兵东郡剿匪,而被袁绍保举为东郡太守的。
而现在的历史有了刘震的干扰,使曹操得以提前从袁绍的势力中脱离出来,并拥有了比东郡更大的地盘:河内、河南大部,这对袁绍来说,其实是一个很矛盾的双边关系。
当袁绍全据冀州后,鉴于当时跟公孙瓒的关系还不错,兖州、青州一片混乱,袁绍为了保证因为疯狂屯田吸引流民而实际实力已经跟他不相上下的曹操不会跟他反目,无比心急地要求曹操输粮以限制曹操的发展。
当然这是个昏招,曹操固然不敢与袁绍为敌,但也不会听任袁绍摆布。
而不与部下商议就匆匆修书的袁绍在赶赴高邑后,得意忘形地说起自己已经命令曹操输粮,不日即可南下青、兖,然后再借着公孙瓒与刘虞不和,北上幽州,河北四州,从此为袁氏独大。
下面坐着的各个谋士武将一听,当即哗然。
田丰不仅人是个急性子,而且也丝毫不顾主君脸面,当即就把袁绍骂了个狗血淋头。
田丰问袁绍,以当下全冀州之力,能否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吞并曹操?
袁绍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笑着回答,当然没把握,有把握我就直接吞了,哪里还会让他输粮?
田丰没辙,跟这种二货除了循循善诱没别的办法,于是又问,那以曹操的立场来说,我们是不是不可抵挡的?
袁绍想了想,摇摇头说,如果出兵攻曹的话,估计前期会被阻挡至少一个月,但到后面战局应该会变得对我们有利。
田丰哂笑一声,说,以我的看法,突然出击的话,前期可能会占据林虑、荡阴两县,战线最远可以到达黑山、淇水一带,但我们的军队过不了淇水,并且随着战争的持续,我们将会面临失败。
袁绍愣了愣,随即笑着说,田元皓这是喝醉了么?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田丰摇摇头,起身再拜,“主公可知曹奋武据河内后,都做了什么?”
袁绍摇摇头,“不知。”
田丰环视堂内,“诸君可知?”
一众人纷纷摇头,许攸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但还是也不怎么肯定地摇摇头。
田丰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摊开来,很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这些丝毫不顾世界变迁的人,开始念出竹简上的文字。
刚开始袁绍脸上还有笑容,但越到后来,笑容就渐渐变成凝重。
田丰念完,对着袁绍长揖及地,“河内虽不过一郡,然以刘药师所行,彼可动员兵力不下于我,而我空有冀州九郡,却仍未得其心,擅起战端,冀州必乱,则我难敌。”
袁绍听罢,下榻对着田丰一揖,“元皓之言,如醍醐灌顶,吾几误事也!”
醒悟过来的袁绍当即给曹操修书一封,表示自己误信小人谗言,险些破坏联盟,请曹操不要放在心上。
同时袁绍上表,荐曹操为东郡太守。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袁绍是给予了曹操征伐兖州的权利的。
而现在,未经刘岱同意就出兵兖州的曹操本来还有些担心此举会激起刘岱的不满,从而导致自己面临刘岱和黄巾军两面的压力。
而刘岱死了,曹操就没有这个担心了。
但曹操不担心,自有人担心,而且是比得知刘岱死亡之前的曹操更担心的担心。
有这个担心的人很多。
第一个是袁绍。
公孙瓒为了连结各州势力,对抗袁绍,一是与袁术、陶谦交好,二,就是分封三州刺史。
冀州牧的大印已经由韩馥交给袁绍了,公孙瓒就以严纲为冀州刺史,并斥责袁绍那个冀州牧没有名分。
青州已经没有刺史了,公孙瓒的部将田楷被任命为青州刺史,田楷和刘备联军也已经到达了青州,并且还得到了孔融的支持。
而兖州,公孙瓒则派来了部将单经。
与之相对的,袁绍虽然无暇去干涉青州,但冀州在自己手里,曹操就在兖州旁边,于是,袁绍不仅不再提让曹操输粮的事,反而还鼓励曹操出兵东郡,插手兖州事务。
而刘岱,则相当于一个平衡。单经当然还没到兖州,这也是因为有鲍信在济北国挡着,但他已经屯兵高唐,只等刘岱控制不了局面,就立即武力干涉。
曹操在东郡,也同样是如此。
而且,就刘岱本人来说,他还是比较倾向于袁绍的,要不然也不会曹操不经他同意就朝东郡出兵,一连四个月他都熟视无睹。
而第二个担心的,确切的说,是第二群担心的,有很多人。
济北相鲍信,山阳太守袁遗,还有个陈留太守张邈。
这三个人,鲍信、张邈是曹操好友,袁遗是袁绍从兄,都是袁曹联军这一边的。
本来刘岱还在世的时候,鲍信和张邈就积极地劝说刘岱请曹操入兖州主事,刘岱虽然偏向袁绍,却担心自己会因为杀死曹操好友桥瑁一事而遭其报复,一直没答应。
而现在,刘岱死了,单经在北边虎视眈眈,田楷在陶谦和孔融的支持下也顺利接手青州,如果兖州再拱手送给单经的话,袁曹这一边肯定要糟糕。
赶赴州治昌邑奔丧的鲍信、张邈,和郡治就在昌邑的袁遗一合计,决定赶紧请曹操移兵昌邑,入主兖州。
初平二年十二月下旬,请曹操为兖州牧的劝表分别到了曹操和袁绍的案头,同时因为道路阻塞,在昌邑,鲍信等人聚集民众,焚香西面,遥奏天子,表曹操为兖州牧。
初平三年正月,曹操在濮阳聚集众臣,过完新年后,命荀彧和刘震负责留守濮阳,自己带上夏侯渊、徐晃、乐进,以郭嘉、戏志才为军谋,领八万步骑,南下济阴,东进山阳,于二月八日进入昌邑。
接手兖州后,曹操命令所有官吏仍任原职,并下令山阳各县募乡勇赴昌邑,同时发布求贤令。
而曹操的求贤令还没发布,荀彧就给他从东郡送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东郡东阿人,叫程立,字仲德,荀彧的评价是“有谋,能断大事”,对他非常重视。
而刘震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比较淡定。他当然不知道这个人是哪个坑里的萝卜长出来的葱,没认真看过《三国志》的刘震想当然的把这个“程立”当作了一个普通的谋士。
而第二个,则是东郡东武阳人,曹操出兵东郡的时候曾驻东武阳,当时他因为率领乡民入山避祸,没有跟曹操碰上面,东郡安定了以后,才出了山。
这个人叫陈宫,字公台。
陈宫和程昱一样,都是听闻曹操入主兖州了,自己跑到濮阳,面见荀彧,要求入幕。
但荀彧还没发表意见,刘震在一边却犹豫了。
历史上的陈宫是什么样的,刘震不知道。
但至少老罗说对了一件事,日后吕布入主兖州,把曹操搞得都快要变成刘皇叔,就是这个家伙作主谋。
陈宫有没有才?有才!
要不然也不会让吕布一个武夫对抗曹操五年之久而没有败亡。
要知道,虽然当时曹操手下的主要谋臣就荀彧和程昱,而荀彧和程昱都精于战略,行军打仗方面却不甚精通,但以三十万青州兵为主的曹军内却将帅辈出,到了后期,郭嘉和荀攸的加盟更是让曹操如虎添翼。
而以吕布那个高兴就听,不高兴你丫玩儿蛋去的性格,陈宫愣是让他在徐州跟曹操和刘备辗转腾挪了两年多。
最后因为吕布自己不肯听陈宫的话才落得个白门楼殒命,同时也害死了陈宫和高顺。
那么,要不要陈宫?
刘震很犹豫很纠葛。
陈宫并不知道坐在荀彧一边的年轻人为什么一脸**丝样盯着他不说话,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荀彧看了看刘震,看了看陈宫,他对陈宫也不熟悉,只好说,这样吧,我修书一封,你们带去见曹公,看曹公如何决定吧。
程立的名号荀彧是听说过的,自然无疑,陈宫就必须要带上介绍信了。
陈宫和程立走后,荀彧问刘震,为什么对陈宫这么犹疑?
刘震迟疑了一下,说,感觉罢了。
陈宫和程立到了昌邑后,曹操问计于两人,现在我受兖州人民信任,被迎为州牧,而如今州内依旧黄巾肆掠,你们觉得应该如何应付?
程立曾在刘岱犹豫于帮袁绍还是帮公孙瓒时为其献计,建议帮袁绍,而界桥之战也证明了程立的远见。
现在曹操问计,程立和陈宫对视一笑,首先开口。
“以将军之势,据河内,并东郡,出义兵于昌邑,立以为,实其军,收其民,无改其政,不出三月,兖州可定。”
程立的意思很简单,你以前已经做得很好了,现在只需要照着以前的方针策略持续下去,兖州神马的,小case啦!
陈宫则朝曹操一揖,指着曹操摊在几案上的地图。
“将军既已理兵昌邑,又有鲍济北、张陈留,并袁山阳为助,宫以为,将军侧出任城,略东平,背击黄巾于寿张,溃其主力,则余众无虑矣。”
曹操哈哈大笑,“二位金玉之言,可为操谋。”
程立和陈宫也笑了起来,谦虚了几句。
曹操一面与二人说笑,一面又随意翻了翻手中荀彧的书信,突然问陈宫,“公台往诣文若、药师,药师以目视公台不语,何也?”
陈宫一脸茫然,“某亦不知,文若亦曾相询,实不知何故。”
曹操沉吟良久,“以公台之能,实为吾之良材,药师宁有疑乎?”
初平三年三月,曹操以夏侯渊为主将,乐进为副,领兵四万五千众,出巨野(今山东巨野),沿大野泽东部沿岸北上,逆击黄巾。
而曹操自己则与鲍信合军,领兵六万,出金乡(今山东济宁金乡镇),走樊县(今山东济宁东),然后北上经宁阳(今山东宁阳)、东平陆,并分兵别屯东平国治无盐(今山东东平东),自己和鲍信自屯东平陆。
同时,得曹操手令,刘震命徐荣领兵三万,跨境入济北国,过河占据茌平(今山东聊城茌平县),并迅速南下攻占临邑、东阿。
而曹仁则领兵三万,由济阴郡鄄城出发,北上攻占范县、谷城。
四面大军合围,百万青州黄巾只能龟缩寿张、须昌二县。
五月,徐荣、曹仁两军还没完成合围,曹操就命令夏侯渊部与他配合,作试探性攻击。
没想到的是,这一下就捅了马蜂窝。
五月十日,屯兵东平陆的曹操在鲍信的建议下,传令已经到达寿张南部平原的夏侯渊,对据守寿张的黄巾军作试探性攻击。
夏侯渊接到命令后,就命乐进守营,而自己亲自领部下五千步卒,急行百里到达寿张城下,趁着城内守兵不备,迅速发起攻击。
当时被徐荣和曹仁击败的东郡四县黄巾溃军正东逃入须昌,有一部分甚至一路狂奔到了寿张。
而寿张城内住着很大一部分黄巾家属,也就是所谓百万青州黄巾军中占很大比重的一部分人,听闻在前线的父兄回来了,几乎是全城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城西。
于是,攻其不备的夏侯渊甚至都用不着登墙,直接从城门大开的城东堂而皇之地冲进了城,开始大肆杀戮。
被吓坏了的黄巾家属和败兵哭喊着逃命,接近四十万人一下子冲垮了原本还杀得兴起的夏侯渊,直接将他的五千人马晕晕乎乎地冲出了城。
而这还没完。
曹操和夏侯渊为了等徐荣和曹仁,虽然早就抵达了寿张附近,夏侯渊更是在离寿张只有百里的地方扎营。
但曹操和夏侯渊一路都没有打什么攻城战,连野战都没有,还没有听说张燕归附曹操消息的青州黄巾只想着北上去找张燕会合,杀死刘岱后更是对后方毫无防备。
徐荣和曹仁一举攻破四县,把作为前锋的十万黄巾都驱赶回了东平国。
没有什么统一头领,纯以乡党为单位的黄巾军迅速溃退,想着前方有人拦路,就拼命后撤,爹唤儿,兄唤弟,跌跌撞撞往东平陆方向奔逃。
曹操传令夏侯渊后,心中总觉得担忧,于是在鲍信的陪同下出城观察地形,同时也散散心。
谁料出城不到十里,就感觉脚下大地震颤。
此时正是日暮,溃逃的黄巾也没那么多讲究,黑灯瞎火地只顾逃命,东平陆城头的瞭望也没发觉,直到接近城下十里的时候,还在感觉奇怪的曹操和鲍信才发现了这群不速之客。
奔逃了差不多百余里,各乡党的头领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一见前方数十骑立于大道中央,中间两人似乎还纶巾帛服,估计是个大官儿,顿时哇哇大叫,直喊杀官报仇。
曹操和鲍信大惊之下,只能一面令人回城示警求援,一面迅速后撤。
步卒当然跑不过骑兵,但问题是,曹操和鲍信两人是出来散心的。
两人跟左右都下了马,慢慢在大道上走,蓦然撞见黄巾军,而且是一眼望不到头密密麻麻杀气腾腾将近五十万的黄巾军。
不要说人了,连马都吓走了几匹。
仓促间不得上马,鲍信只好呼唤亲卫,亲自给曹操断后。
曹操也没办法,他虽然也多少会点武艺,甚至当年在洛阳的时候,还很有游侠气质的潜入中常侍张让家中,被发现后手舞短戟而出,无人敢拦。
但面对千军万马,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啊!
“吾乃泰山鲍允诚,敌将可来击之!”鲍信挥舞着长剑,口中大呼自己名号,瞬间斩杀三名兵卒。
跟随一旁的亲卫也挥剑并击,怒喝连连。
曹操走了没几步,人多势众的黄巾军就围了上来。
“吾死于此矣!”曹操心中惊悸,手上动作却不敢停,长剑卡在鞘中一时拔不出来,他便扯断绳绶,挥舞着剑鞘阻挡几击,借对方之力卸下剑鞘,反手一击。
鲍信回首瞧见曹操被围,口中怒喝更盛,“竖子!与战!”
左右亲卫也觑见曹操已经被陷,纷纷反身杀出一条血路,冲至曹操身边。
“阿瞒!”鲍信抖了抖手中在血洗之下更显明亮的长剑,“天下未定,岂可死乎!”
曹操闻言,精神一振,“得君相随,岂敢独亡!”
鲍信哈哈大笑,“君天命所归之人,虽有万军围困,谁能擒之!”
边上团团围住的黄巾见两人于万军围困之下谈笑自若,纷纷变色。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冷哼一声,“此时笑,彼时哭!上!”一抖手中短枪,当先刺入。
鲍信一甩剑,“竖子敢尔!”扭身迎上,剑锋斜划,“叮”地一声砍在枪尖上。
曹操也抖了抖剑,当头架住一枝枪,屈身向前,左手捏拳便揍。
几名亲卫也纷纷护住两人侧翼,圆阵往东边战边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