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紫禁城
挑开窗帘,瞭望车外的黄昏美景。咦,怎么只有我们一辆车呢?随驾车队那几百辆车都不翼而飞了吗?转瞬我就了然于心,一定是他。我不露声色地坐回位子,静待着鱼儿的上钩。反正**不离十,是我身旁这位爷玩的把戏。我又何必着什么急呢!
“绣心!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胤鶬讶然地问道。
看我一脸平静,他倒是疑惑起来了。果然上当了吧!他处心积虑搞这些花样,就是为了让我追问他。我若真问了,只怕他又要拿乔了。我却偏就不问他,他反倒是赶着想说了。
“问什么?”我轻问,故意顾左右而言他。装傻而已嘛!俺的强项。
“你——”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恼了吧!谁叫他刚才取笑我来着,我怎么着,也得扳回一城啊!好难得看他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我不禁轻笑,伸出手勾上他的脖子。
“我的爷!就这样就生气了啊?”我娇媚地轻唤他,眼眉处尽是撩人的风情。小孩子嘛,还是得哄哄!既然已经打了别人一下了,总要给一颗糖吃吃啊。他故作冷漠地撇过脸去,对我的谄媚不屑一顾。真就生气了啊?没劲!一点也不解风情。我也恼怒地扭过头去。
车内陷入一片静默,气氛实在有些沉闷。算了!以后还是不逗他了,弄成这样大家都不好过!
终于,车停了下来。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吗?我不禁吁了一口气,率先冲出了车子。眼前是一座偌大的庄园,比乌沙镇的别庄大多了!精致华丽,美仑美奂。这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会带我到这里来呢?我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半晌都未摸出个头绪来。
“胤鶬,这是个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会来这啊?”我扭头看着身后的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进去就知道了!”他漠然地说道。
搞那么神秘兮兮的干吗?我还是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啊……”我不禁讶然叫道。
不要怪我如此的大惊小怪。我万万没想到,站在门口迎接我的竟然是他们。他们之于我,一直是隐藏在心头的一根锐刺。虽然看不见,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扎得我生疼。现在,胤鶬总算是替我拔出来了。从此也就再无什么不舒坦的了!
“老伯,小妹妹,怎么是你们?”我讶然惊叫道,满脸喜悦地冲了上去。
他们正是我在胤鶬酒楼门口碰见的那对爷孙。当初,如若不是他们,我也许会不屑于胤鶬的威胁,转身便离开。也许我和胤鶬之间,以后就不会再有什么故事了。正是因为有他们,胤鶬的狠绝,才在我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不过,女人有时候也真的很奇怪!那样的胤鶬根本说不上是什么好人,后来我又怎么会爱上他的呢?难道真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我哑然轻笑,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格格吉祥!老朽和小孙女给您请安了。”老人大声说道,说着就跪了下去。
“干吗跪着呢?快起来!”我恍然回过神来急切地叫道,伸手便去扶他们。身为一个现代人,对于这种跪来跪去的礼数,实在是有些不感冒。自己成天周旋于皇上、阿哥间,不得不跪来跪去的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让一个老人给我下跪呢?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格格,您就让我们给你跪着吧!如果不是你,我们爷孙恐怕也难以活到今日。老朽即使不被九爷打死,也会饿死街头的。您让红儿姑娘给我们送的银子,解了我们的大急了。这才让我们活了下来。后来九爷又派人来寻了我们,把我们安顿在这里。我们这才活得像个人样了!”老人哽咽地说道,脸上已是老泪纵横了。
我若不让他们跪,他们似乎也心有难安。也罢!且随了他们吧。
“胤鶬!”我转身轻唤他的名字,眼睛直视着他。水眸里闪动着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的异光,分不清是喜悦,还是激动。抑或者什么都不是,抑或者什么都是,抑或者还有些别的东西。眼泪就那样盈然落下。我是怎么了?不是内心狂喜得要命吗?为什么哭得如此眼泪婆娑?
“怎么又哭了?我只是想让你高兴而已。反倒把你的眼泪珠子给逗出来了!你是水做的吗?”他柔然地抚上我的脸,轻笑问着我。
“都是你,都是你不好!”我投进他怀里,轻捶着他的胸膛。紧挨着他的身子,被他胸间的炽热,熨烫得浑身颤抖!
“好!是我不好。”他的唇角牵起一丝笑意,眉宇间尽是一片宠溺。神采俊朗得让人不敢端视。
如此风采绝伦的男人竟是属于我的吗?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不要等到我一觉醒来的时候,才发觉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梦!我伸手向另一条手臂使劲掐去。此时,只有疼痛才能让我心安。怎么不痛呢?难道是力道不够?还是我真的在做梦啊!心一横,我加重了折磨自己的劲道。
“哎哟!绣心,你在干什么?”胤鶬蹙着眉恼怒地大叫着,脸上尽是一片痛苦之色。
怎么?没掐着我自己呀!不过,有人痛苦就好!说明咱不是做梦嘛。我大笑着,逃开他的桎梏。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我撩裙便跑。当跑则跑,小女子有权不死撑。人还是要识时务点才好!
“绣心,别闹了!我给你看的东西,你还没看见呢。”胤鶬一脸无奈地叫道。看着我翩然若蝶地在他的园子中飞舞,满眼都是全然的欣赏,“我就是喜欢你如此的不做作。”他动情地对我说,轻而易举地就捉住了娇小的我。
“走吧!”他若无其事地牵起我的手向内庭走去。
哎呀!这个时候,明明就该扯我入怀,使劲地拥吻我呀。就这么就走了啊?我不禁有些失望。默不作声地生着闷气,漫不经心地任他拉着往前走着。
“小丫头,你一脸闷闷不乐的表情,是不是欲求不满啊?”他一脸玩味地笑着问我。
“你才欲求不满呢!”我恼羞成怒地嚷着。什么嘛!别人真就是欲求不满,也不能那般直截了当地问出来呀!让我的脸面往哪搁呢?我懊恼地嘟起了嘴。
“我是!”他扯过我的身子,紧紧抱住。眼神热烈,诚然对我应道。声音轻柔而沙哑,炽热的鼻息,重重地喷在我的耳旁。我忍不住动情地轻颤着。他紧拥的双臂,将我勒得更紧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会让你全然属于我的。”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我。
我随着他来到一栋独立的小楼前,楼前栽满了各式各样的菊花,品种齐全,颜色众多。这就是他要给我看的东西吗?虽然我是很喜欢这些花啦!但也用不着如此的神秘啊!
“这些花就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吗?”我一脸疑惑地问道。他却缄默不语,只是拉着我往里走。我越发的好奇了,到底是什么啊?我满心疑窦地跟他进了屋。
屋子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紫红色的锦盒。光看盒子就足够精巧贵重了,究竟是什么东西啊?这才是他要给我看的东西吧!不等他开口,我便冲了上去。掀开盒盖一看,原来是它!
盒中摆着一双做工考究的鞋,那可不是一双普通的鞋。因为它是一双童话中才可能有的“水晶鞋”。最可贵的是,居然跟现代的高跟鞋好像,而且,分明就是比着我的脚做的。胤鶬竟然送了这么好的礼物给我!他没有忘记,没忘记我想做一个穿着水晶鞋的公主。心被爱涨得满满的!
“来吧!绣心。”他轻声唤我。拿起盒中的水晶鞋,单膝跪下,为我换上。
真的还能穿啊!我不禁欣喜万分。现在的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灰姑娘了。穿起水晶鞋,我翩翩舞动着,拉着胤鶬在屋中旋转,旋转,再旋转着。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舞会。
此刻,我是灰姑娘,而胤鶬就是我的王子!
紫禁城,大清皇帝的宫殿。虽说在现代已然被开放参观了,但是我并未有幸去过。现在站在它的面前,才明白了骆宾王的那句诗“未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站在紫禁城外,面对眼前的皇宫,我的确只能用两个字来感受。那就是“壮”和“尊”了。果然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什么地方,什么事情,什么人,都必须自己亲自感悟,才能明白其中的真意!
据古代的星象学家说,“紫微星”位居中天,位置永恒不变,是天帝的居所。皇帝既是“真龙天子”,他住的地方当然与天上的紫宫相对应,方能显示皇家的尊贵和不凡。置身于其中,我才感觉自己原来是如此的渺小。
不知道万岁爷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召见我,心中疑云满布。实在也没什么心思欣赏眼前这画栋雕梁,金碧辉煌的宫殿。只是小心翼翼地随着传旨的太监缓缓向御花园走去。
远远就看见了康熙爷和一班皇子正在园中饮宴。既是宴会,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我自信还是可以游刃有余的,心总算放进肚里了。经过太监的一番通禀后,终于被允许见驾了。这皇宫的礼数就是多,这也是规矩,那也是法则。真要让我住进来了,不疯掉才怪!
“万岁爷吉祥!奴婢钮钴禄·绣心,叩见万岁爷。”我一甩手绢,屈身下去,行了一个大礼。还不错嘛,我如今的宫礼,行得是越发的标准了。我心中志满意得。
“绣心丫头来啦,不必多礼。赐坐!”康熙爷喜笑颜开,朗声吩咐道。
看来皇上老爷子,今天心情不错哟!如果今天有机会,我一定要告诉他我心中的选择。
“谢万岁爷!”我礼毕起身。“砰”的一声闷响,是重物坠地的声音。我就那样摔倒在了地上。我的妈呀,这皇宫是不是跟我犯冲?怎么第一次来,就丢如此大的脸呢?还是在皇上和诸位阿哥面前。呜,我不活啦!
“哈哈!”
“嘿嘿!”
“嘻嘻!”
各种各样的讪笑声传进我的耳里。要命!都怪这该死的莲花盆底子鞋。鞋中间弄一个高底子干吗?不是成心想让人摔断脖子吗?半晌,我趴在地上,都不敢起来。
“绣心,你怎么了?不会是摔伤了吧?”十四冲过来瞧我,一脸的焦急。其他人的笑声,也戛然而止。气氛一下就变得紧张了起来。我真想就这么装死狗装下去算了。可是康熙爷却发话了。
“绣心丫头,没事吧?要不要朕传御医来瞧瞧?”康熙爷大声询问道。
我的天!御医真来了,还得了?那我不就成了欺君了吗?轻则,被呵斥一顿,重则……
“万岁爷,绣心没事!”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了。皇上面前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事就好,十四,就让绣心丫头坐你旁边吧。”万岁爷金口一开,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我这才放下心来。
“是!绣心来,我扶你。”十四扶了我坐下。
我羞得无以复加,在外面丢脸也就罢了,怎么就丢到皇宫来了?我低垂着头,不敢看众人。
“绣心,看你跳舞,跳得挺轻盈嘛,皇阿玛还封你为咱‘大清凤凰’呢!这回子怎么就摔成这般模样了?”十阿哥嬉笑着调侃我。
这个猪头,不说话,嘴里要“尸臭”啊?被他这一说,全场又是哄堂大笑,我更是无脸见人了!地洞,地洞在哪里啊?
我偷眼瞄着众人,想看清楚都是哪几位爷在座。以后见了他们好绕道而行。没想到还挺齐全的啊!成年的皇子都基本在座。胤鶬也在其中。他永远都是那么俊美,帅得让人心里翻江倒海的。
“皇阿玛,这就是在围场里跳‘凤凰舞’的那个格格吗?”一个身穿明黄色“开气袍”的阿哥开口问道。我认得他,他就是那日在“首射”仪式上看见的太子爷。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他。就是不曾见过,我也能猜到是他。在这偌大的天下,除了皇上和太子谁还敢穿明黄色的衣服呢?那可是专属于天子的颜色。眼前其实有很多人都想穿那种颜色的衣服吧!难道他们不知道,那种颜色既是一种荣耀,又是一种枷锁。表面上看着是耀眼的明黄色,其实里子里却是一片血红!
“是啊,这个丫头有趣得很啊!”康熙爷抚须笑道,“本想叫她来凑个热闹,给大家讲个故事,跳个舞什么的。没想到一来,就演了一出好戏给大家瞧了。”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了。
其他人看万岁爷笑得那般模样,都跟着在那哄笑起来。尤其是十阿哥,他也笑得太夸张了吧!前俯后仰的,有那般好笑吗?一点也不给我留面子。哼!看我不逮到机会好好洗涮他一下。
“万岁爷!”我娇嗔地喊道,噘着嘴,满脸都是恼羞之色。小女儿的娇态,甚是可爱!
“好,好,好!大家都不许笑绣心丫头了。”康熙爷正襟危坐地说道。万岁爷的金口一开,果然管用!大家立马就收住了口。连笑得最夸张的十阿哥也敛住了笑。他们的表情还真是收放自如啊!让我不得不佩服。
“绣心丫头,今儿给大伙儿跳一个舞吧!”康熙爷微笑着说。眼睛里盛着浓浓的欣赏。
“是呀,是呀!”众人都纷纷附和道。
跳舞?我没听错吧?我路都走不稳当了,还能跳舞吗?
“皇阿玛,依儿臣看,还是算了吧!绣心穿着这一身宫装,根本就跳不了舞。要是摔伤了,岂不是扫兴!”四爷一脸淡然地说道。
真是我的救世主啊!如果不是眼前这么多人,我真想立马冲过去跟他好好握个手。终于有人了解我的难处了!跳舞倒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我这一身烦琐的宫装要怎么跳?不摔死我的话,也算是我的命大!
“是呀!还是别跳了。”胤鶬终于发言了。如果他此时还搞不清状况,看我回去怎么修理他!
“万岁爷!跳舞是不大方便啦,不如我给大伙儿讲一个小笑话,怎么样?”既有人帮我出头,我也赶紧自我表白着,真要让我跳舞的话,就惨了!
“好!我们就且听听绣心丫头讲笑话。绣心丫头,还是老规矩,讲好了有赏,讲不好要认罚哟!”康熙爷欣然说道。
“是!”我娇声应道。讲笑话嘛!我还能应付。于是我开始讲起了一个现代的笑话。
“我今天给大家讲的是一个小笑话。希望能博万岁爷和诸位阿哥一笑!”我环眼四周,娇声说道。自我感觉这个开场白还不错,说得还比较谦逊有礼。
皇上眼眉含笑,一副静待下文的模样。就连从未接触过的太子爷也是一脸的兴味盎然。四爷倒还是一派淡然,其实能让他色变的事情似乎也不多。八爷一派温文地浅笑着,举止儒雅得像个圣人。他就是太注意形象了,反而让我觉得缥缈得很,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十爷对我要讲笑话,是异常的兴奋,满脸都是期盼之色。他在跃跃欲试个什么?十四在那边也已然按捺不住了,大有要起身上蹿下跳的趋势。搞不懂他,一会儿老练得让人肃然起敬,一会儿又青涩得让人忍俊不禁。不过,这些个皇子、阿哥都不能只看表面,个顶个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其他几位阿哥也是一脸的关注之色。
胤鶬在人前还是一片漠然之色,看似无所谓,我知道,他其实在乎得不得了。我对他微微一颔首,悄然用眼眸送去一棵“秋天的菠菜”。这是我们自己才明白的意味。他赶紧低下了头,假装喝茶去了,其实是想掩饰他的偷笑吧!这个男人,人前就是那样,老爱装酷!不过他就是酷酷的模样也蛮帅啊!
“绣心,你赶紧说啊!老吊我们胃口干吗?”十爷急不可待地开了口。
怎么每次都是他啊?上次吃了亏还记不住啊?别人都不急,他一个人在急个什么劲啊?
“话说,有一天清晨,一个人从梦中醒来。看见枕边躺着一只断气的蚊子,蚊子手里还拿着一封信。这个人忍不住打开一看,当场就羞愧而亡。原来蚊子是自杀的。自杀前,它留下了这封遗书。”我故作神秘地说道。讲到这,悄然偷瞄了一眼众人。满堂静默,四周鸦雀无声。看来似乎都很想知道,蚊子的遗书,究竟写的是什么?我不禁有些得意。古人就是好蒙,一个在现代烂得不得了的小笑话,我稍加改动,他们居然就听得这么津津有味的。
“绣心,你倒是快说啊!别每到关键时刻就卖关子。”十四一脸的焦急,忿然说道。
哟!还看不出来。他一个毛孩子,脾气还蛮大的嘛!人家十三比他也大不了多少,怎么看起来就成熟老练多了。也许是没娘的孩子早当家吧!我不由得暗自感叹。对了,今天怎么没看见十三啊?十三最近挺神秘的,很难看到他一次。今天阿哥几乎都到齐了,他居然不在。到底上哪儿了?其实,我内心里,我还是把十三当作哥哥的。
“绣心!那蚊子的遗书上写的什么?”十阿哥轰雷似的叫嚷着。
我这才回过神来,我这次可不是什么卖关子。实在是想事情走了神,思维一下抛了锚。我赶紧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蚊子的遗书上写着:我奋斗了一夜,也没能刺破你的脸皮,它厚得让我无颜活在这个世上,菩萨啊!请饶恕他吧,我是自杀的。阿弥陀佛!”我缓缓地念出了蚊子的遗书。等待着笑声的到来。特别是最后那句“阿弥陀佛”我念得抑扬顿挫,自己想来都感觉很好笑。
怎么半晌都没有人笑呢?我正纳闷着呢。康熙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来人,赏!绣心丫头,你这笑话讲得不错。很有深意!”康熙爷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众人也连声称道。
大家虽是随声附和着,脸上却并无多大的笑意。怎么了?我有说错什么了吗?还是我这故事有什么不妥?不会呀!这明明是一个很普通的笑话啊!我不禁有些惶恐。
“胤鶬,绣心丫头讲这笑话记下了吗?”康熙爷沉然问道。眼睛冷然地扫视着众人,那眼神冷冽得让人不寒而栗,“你们呢?”康熙爷淡问,脸上随即又恢复了淡然。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皇上老爷子该不会是在借题发挥,拿我来当枪使了吧!我不由懊恼不已……“儿臣们都记下了!”众阿哥跪下垂头应道。我也赶忙跟着跪了下来。可千万不要城门失火,殃及我这个无辜的池鱼啊!
“绣心丫头,你跪着干吗?你讲了一个很好笑话,应该赏啊!来,赶紧将绣心丫头扶起来,别又摔着了。”康熙爷轻笑着,对宫女吩咐道。这会儿看起来,又不像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我一个人被宫女扶起坐下,旁边跪了一大串的阿哥。什么意思?我实在有些坐立难安,万岁爷,你又在玩什么东东?这样一来,我还不成了众矢之的了吗?究竟还让人活不?
到底为了什么呢?这个紫禁城真他妈的不是人待的地方!父子之间,兄弟之间怎么都这般模样?那么人与人之间又是什么光景?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满室静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越发的坐不住了。都已经快两个时辰了,万岁爷还是一派从容地在那里喝茶。要不,让我一起跪着也好啊!总好过,我一个人坐在这干着急。终于,我按捺不住了。
“万岁爷,可不可以请诸位阿哥,先起来回话啊?”我跪下身子,怯怯地问道。
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总是引火烧身。关我什么事啊?康熙爷眼前显然正在盛怒中,我若真识时务,就该缄默不语。怎么还是这般死性不改?孟子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又有何德何能?一个小小的弱女子,能做到独善其身,且就不错了!还想先天下之忧而忧吗?
康熙爷对我的话,似乎有些置若罔闻,只是一脸淡然地喝着茶水。我若真聪明,就该就此打住。怎么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呢?
“万岁爷,你不是说要赏奴婢吗?可不可以,让奴婢自己选择奖品?”我不怕死地提着要求。其实手心里冷汗直冒。毕竟是天威难测啊!
康熙爷挑眉看着我,半晌都没有说话。顺着他的目光我勇敢地迎了上去。无言地传递着我的恳求。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好歹也要有个结果啊!
“你想要朕赏你点什么呢?”康熙爷一脸平静无波地瞧着我。
“我、我想请万岁爷息怒!饶了诸位阿哥。我不知道各位阿哥都犯了什么错。我只知道,民间有一句俗话:‘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且不说诸位阿哥的额娘,是怎样的心疼了。就是万岁爷您,怕是也不大好受吧!所以奴婢斗胆,恳请皇上饶了各位阿哥。”我跪在地上慷慨陈词。说的是心里话,相信康熙爷也能够体会到我的一片苦心。
“那就都起来吧。”就在我有些绝望的时候,康熙爷突然开口了。虽然只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但是显然风雨已然过去了。风雨过后,我也并不期望会出现什么彩虹。只要不再下雨就好!
“儿臣等,谢过皇阿玛恩典。”众阿哥起身应道。
“你们都跪安吧!”康熙爷转头吩咐道。看起来似乎余怒未消。
这些个皇子究竟干了什么了?竟让康熙爷这般的生气和失望!
“万岁爷,奴婢给你泡杯茶喝好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实在不忍看康熙爷一个人独自伤怀。
“不必了。你也跪安吧!”康熙爷长吁了一口气,叹道。
居然连我泡的茶也不喝了吗?
“是,奴婢告退!”我退了出来。心中对康熙爷很是不放心。他那样一个人生着闷气,不会得什么病吧?我缓步向前走着。康熙爷快七十才死的,想来是我多虑了吧!
“格格慢走。”康熙爷身边的李公公叫住了我。
“不知公公有何吩咐?”我礼貌地福了福身子,问道。皇帝身边的人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不是我这个人奴颜媚骨,而是少一事总比多一事好。
“万岁爷,有请!”李公公漠然地说道。跟皇帝久了,他身上的气势竟也有些震慑人心。
我没有再问什么了。只是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走着。
“奴婢……”我福身准备行礼。康熙爷却打断了我。
“不必多礼了。朕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据实回答就行了。不得隐瞒!”康熙爷的话冷然凌厉。
我垂着头,虽然看不见他的脸色,想也知道应该是极其严肃的吧。
“是!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垂头大声回道。问到我这里来了,这件事难道跟我也有关吗?我的心不禁狂跳不已。
“听说,老八弄了一个什么‘酒□’回来是吗?”康熙爷沉声问道。声音里明显就压抑着怒气。
我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吗?上次我就觉得有些不妥,因为和胤鶬之间的事情而忘了深究。现在康熙爷既是在问我,多半也晓得了我也参加了那个宴会。其实,这件事首当其冲的就是哥哥。酒□是他带回来的,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如果八爷把一切都推到他的身上怎么办?皇子犯再大的错也不会怎么着,可是,哥哥只是一介布衣,他如果是泰王府的郡王世子也还好点,皇上顾及着阿玛对大清颇有战功,说不定会从轻发落。而眼下怎么办呢?
“怎么,朕问这么一个问题,你需要考虑那么长时间吗?”康熙爷怒道。
我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哦,不是!”我有些语无伦次了。从来没看见康熙爷这般的严厉。一派淡然下,竟是这般的高不可及。
“什么是不是的?绣心丫头,你也要辜负朕对你的信任吗?难道这世上真就没有一个值得朕信任的人吗?”康熙爷颓然坐下,那一刻突然苍老了许多。
“万岁爷!”我惨然叫道,眼眶一下就红了。千古一帝,一代圣君,他竟也是这般的无奈!生活中不如意之事,十有**。帝王看似高高在上,其实也不是什么都能如愿的。
“绣心知错了!”我哽咽着答道。匍匐在地上,额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诚挚忏悔着。
康熙爷知道,我既说得出“酒□”这个名字,想必对它的传说,也是了如指掌。而我隐而不言,的确也是有私心的。谁当皇帝我并不在乎。历史自有它的轨迹,我只不过是一个冷眼的旁观者。但是,天启哥哥牵涉在其中,却不是我能不顾及的。我不知道,一向谨小慎微的八阿哥。怎么会因为得到“酒□”而大张旗鼓地开庆祝宴会呢?他也不可能不知道那个传说。他究竟又是什么目的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真要相信那个传说,就该秘而不宣啊!
“起来吧,天凉了,跪在地上渗得慌。绣心丫头,朕知道,你看似柔弱,其实骨子里是桀骜不驯的。看似无理,其实也是谨守着分寸的。我对你以后的期望是很大的,你明白吗?”康熙爷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不明白他说的以后的期望是什么。但是我懂他现在的意思了!我要说谎吗?好像不太明智!
“谢万岁爷恩典!”我抬起头说道。事到如今,说什么似乎都是徒劳的了。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你哥哥叫什么来着?是老八的侍读吧?”康熙爷若无其事地问道,好像一切皆与他无关一般。
他们这些帝王似乎都喜欢玩些虚的。好像不这样,不足以显示他们的帝王气概。
“是!奴婢的哥哥叫天启。正是八阿哥的侍读。”我大声回道。康熙爷喜欢诚实的人,我亦不愿意说谎。一个谎言,总是需要许多的谎言来掩饰的。谎言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到自己再也不能负荷。康熙爷是多么睿智的人,我若说谎,也是绝对欺瞒不了他的!
“听说那东西是他替老八弄回来的?”康熙爷不紧不慢地追问着。
还问什么?我直接全告诉他得了。要不这样,他一问,我一答的。我总感觉自己像是受审的犯人。于是,我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不是我有心要出卖谁,而是到这一步了,我瞒也是瞒不住了。康熙爷并不会对他的儿子怎样。我若不说清楚,我的哥哥却要倒大霉了。孰轻孰重?我其实分得很清!
这件事,“酒□”其实不是主要的,主要的应该是“酒□”背后的那个传说吧!传说,“酒□”是上古留下的神器,有帝王之德的人,方能得之。我不禁哑然失笑。这些愚昧的古人啊!后世其实出土了多个“酒□”,难不成找到的人都可以当皇帝?
据我所知,他不过就是商末的酒具而已。哪是什么上古神器。因为年代久远一点,且数量确实又不多。所以比较难以传世。至于怎样就传成“酒□”跟皇位有关系,我就不知道了。只怕也是某些好事之徒的无稽之谈而已!
当皇帝的人,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即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因为皇权是至高无上的!康熙爷的眼中显露出了厌恶之色,我想他对八阿哥是上心了吧。难怪在后来的太子几立几废中,即使推举八阿哥的人再多,也被无情地驳了回去。他到底还是棋差一着,苦心经营了几十年,还是输给了不动声色的四爷。
胤鶬难道真要成为八阿哥的陪葬品吗?明知道是一条不归之路,我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吗?心中一片绞痛,我的胤鶬,我要为你而改变历史吗?我能做到吗?我陷入深深的悲哀中无法自拔。
“你也跪安吧!”康熙爷怅然说道,声音中竟有些许凄凉。
“万岁爷,奴婢可不可以请您放过我哥哥,奴婢甘愿代替他受罚。”我颤声说道。其实说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我必须要开口,这是我身为一个妹妹应尽的义务。
康熙爷看着我,并没有说话。我有些局促不安。要死、要活?倒是给一句话啊!在皇帝身边待着还真累,身子累不累还在其次,主要是心太难受了,成天都要七上八下地猜皇帝的心思,不未老先衰才怪了!
“朕赐给你的茶叶喝了吗?选妥自己喜欢的了吗?”康熙爷平静地问道,看不出他的深意。
我实在不明白他眼前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但是,这会是我和胤鶬的一个契机吗?
“绣心选好了。是九爷。”我坚定地答道。眼睛直视着康熙爷,传递着我的认真和坚决。
“好,那就好!你跪安吧。”康熙爷微笑着对我说,眼中有浓浓的欣慰。我真的说了吗?说了我的选择吗?我兴奋地行礼退下。就走出宫门的步子都格外轻盈。远远就看见胤鶬在那里等我。
我想冲过去告诉他,我终于告诉了万岁爷,我的选择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风波很快就会过去的!人生只要有希望,明天就会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