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谈话
很快,怜妃省亲也回来了。妃子省亲回来都必须向皇后禀报以示自己按时回到了皇宫。
看来很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位自打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不怎么喜欢的人。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在十四位奴才的簇拥下,怜妃缓缓走进了凤翔宫,当即大礼拜下。
“都平身吧。家里一切都还安好?”许是心里的想法有些变化,雅洁不自觉的在言辞上都比往日亲热些。
“谢娘娘关心,家里一切都还安好。家父家母都非常感谢娘娘的恩典。”
“这是本宫该做的,倒用不着谢。”雅洁并不认为这是多么大的恩典,“其它的人都退下吧,我与怜妃说说话。”雅洁屏退了左右。
怜妃听了雅洁的指令倒是觉得疑惑。
“你才从家里回来还没好生休息,本宫就留你下来说话,不会恼着吧。”
“娘娘训示,臣妾不敢。”这次怜妃回来倒是又收敛了不少。
“你且坐下说话吧。本宫说了,在这里不用那么拘谨,倒是别生分了才好,只是和你唠唠家常,不是什么训示。”
怜妃听罢觉得雅洁并无恶意,遂坐了下来,神情似是略放松了些。
“本宫听说你在路上买了一个小姑娘?”
“娘娘是如何知道的?”听这问话便知怜妃平时就是个没心眼的人。
“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是瞒的过后宫这片是非地的?”雅洁笑笑说。
“臣妾只是看着那丫头着实可怜,所以就买了下来。”
“听说那女孩的爹亲是要把她卖去残月弯,本宫可记得那是你们家的产业。多一个漂亮姑娘替你们赚钱不好么。”
“娘娘不知道,我们家姑娘的路从来都是自个儿选择的,哪怕是因为家贫才被送入教坊的。有愿意接客的,我们就安排在前院,做些迎来送往,生张熟魏的生意,愿意做清倌儿的就在后院,与各位公子比才情,也是红颜知己的好人选。”
“看来怜妃你也熟啊。”
“家里是一直是大哥和七弟管的。只是我七弟艾哲皓总是去江南的杨柳岸堤管事,京城他不大熟悉。至于我,从小跟着大哥也是知道一点,虽说那不是好女孩家该去的,但到底是我们家的产业,也须得我上些心。其实姑娘们都挺可怜的,平日里我去残月弯能帮衬的也就帮衬些。她们都很聪明很好学,以前家里穷没银子学,来了残月弯以后就勤向嬷嬷和那些家道中落的官家小姐去学,之后也竟是些才女儿,一个个儿的都是善琵琶,工诗词。有时候我也愿意和她们聊聊胭脂水粉,风流过客什么的,毕竟见过的人多,到底不是那些官家小姐能比的。现在想想,在残月弯里的生活最是单纯美好的。”怜妃一说起她那些胭脂姐妹,竟忘记了她是在跟一个皇后说话,似乎面前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
“有些意思。那些官家小姐到底会有些清高傲气,她们待见这些姑娘么。”
“曾经有个姑娘是个官家千金,说是家里犯了事,女眷们都充了军妓,还是我大哥看着她可怜,家里几辈子之前也有点交情,于是托了好些人才把她给弄了出来。但是充了军妓的女子这辈子是脱不了贱籍了,所以就把她放到了残月弯,说既是这样就做个清倌儿吧。可是好么,倒养出来个白眼狼。整日家的就斜着眼睛看人,好似她就比别人高出一等。院子里有姐妹诚心的请教她诗词歌赋,古筝琵琶,谁知心情好时对谁都爱搭不理,心情不好时打人骂人都是平常,还出言讽刺院子里的姐妹。到残月弯来给我们耍小姐脾气,非得找人伺候,大哥念她刚家变也就赏了她个丫头。可是伺候我们本家少爷小姐的丫鬟竟伺候不了她,人都不知道换了几拨。最最可气的是嘴里生生的说瞧不起院子里的姑娘,都是一群狐媚子,可是人家至少清清白白,没在背后做什么苟且之事。倒是她和我们家几个不争气的小子打得火热,成天想做少爷夫人,带她离了这火坑。把那几个小子迷得晕头转向的还为她大打出手,真真的把我们艾家的脸丢光了。最后惹得我大哥实在受不了,加之院子里的姐妹也渐渐的都不怎么待见她,心下一横便把她卖了。最后是听说在一个黑窑子里当着下三等的姑娘。”一说起残月弯的事,怜妃就滔滔不绝。
“所以可知,人惜福到底是最最要紧的。”
“可不是,亏当时在残月弯的时候,大家都顺着她。可到了那黑窑子倒到处说残月弯里姑娘的不是。一次硬是把一个准备赎身从良的妹妹说成是残花败柳,朝秦暮楚,和其它公子不清不楚的肮脏之人,结果所谓的良人信了,负了她,另娶了一位官家千金。那位妹妹竟想不开就这样去了,害的院子里的众位姐妹伤心了好久。”虽态度收敛了不少,但恣意的本质是没有变,可知她竟是一个真性情的人。
“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要是我,我须得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说是最后得了花柳病,葬在了乱葬岗子,现在连尸首都找不到。”
“可见老天也看不过去。”雅洁附和到。
这时候才意识到的怜妃说:“臣妾是多嘴,辱没了娘娘的清听。”
“没有,你说的很好。你是用心去待那些命苦的女子,本宫甚为欣赏。姑娘们不脏,是那些委琐的男人们脏。本宫倒没料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日后还要多同我说说才是。什么时候得闲了,本宫亲自看看那些好姑娘们。”
“臣妾先代她们谢过娘娘的恩典。”
“这竟不是什么恩典。你说了一大车的话,想也是累了,你且跪安,好生回寝宫歇着吧。”
“臣妾告退。”
这时间并不算长的谈话,似乎改变了什么。怜妃甚至开始觉得皇后是一个值得信任,可以倾诉的人,心下当即亲近了不少。而雅洁对于怜妃也有了彻底的改观——她的确不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善良在她身上竟没有在这吃人的后宫被湮灭。想百里昊天当时对她荣宠一时,也是看准了她单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