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自得三郡,声威大振,附近州郡,望风归降。孔明大军,不日便出祁山,兵临渭水之西。细作报入洛阳。
魏主曹睿升殿,近臣奏说:“夏侯驸马已失三郡,只领百骑,逃往羌中。蜀军已出祁山,兵临渭河。请陛下急发诏御敌。”睿大惊失色问:“谁敢领军退蜀?”司徒王朗出班奏说:“非大将军曹真不可!”魏主准奏。便诏命曹真为大都督,郭淮为副都督,王朗为军师。调东西二京二十万大军与曹真。真命宗弟曹遵为先锋,朱赞为副先锋。于是一月出师,魏主亲自送出西门外。
曹真领大军来到长安,过渭河之西下寨。真与王朗、郭淮共议退兵之策。时王朗已七十六岁,即为军师,说:“来日可整队伍,大展旌旗。老夫自出,只用一席话,管教诸葛亮拱手而降!”曹真大喜,便传令:“明日务要队伍整齐,列阵肃穆,旌旗有序。”便先下战书。次日,两军相迎,列阵势于祁山之前。
三通鼓罢,司徒王朗骑马出到阵前,上首曹真,下首郭淮,两个先锋压住阵角。但见蜀军门旗开处,关兴、张苞分左右而出,立马两边,一队队骁将涌出分列,门旗影下,一辆四轮车徐徐而出,孔明手摇羽扇,端坐上边。王朗纵马而出,拱手说:“久闻公之大名,今幸一会。公既知天命,识时务,何故兴无名之师?”孔明说:“我奉诏讨贼,怎言师出无名?”朗说:“天数有变,神器更易,乃是自然之理!汉自桓、灵以来,黄巾猖乱,诸侯争战,董卓弄权,傕、汜继疟,袁术自立,袁绍称霸,刘表占据荆州,吕布虎吞徐州。天下分崩离析,乱臣贼子比比皆是,盗贼蜂起,饿殍遍地,社稷累卵,生灵倒悬,我太祖武皇帝,扫清**,席卷八荒,百姓倾心,四方仰德,可谓人心所向,天命所归。世祖文帝,神文圣武,应天命,顺人意,效尧禅舜,处中国而临万邦,欲使天下清平盛昌。公自恃天才,抱大器,自比管、乐,何以逆天命,背人心而逞强?岂不知:‘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今我大魏,民富国强,拥兵百万,上将千员,你那蜀地萤火之光,怎及广阔中原之皓月!我劝公当机立断,解甲倒戈,教刘禅赍书来降,当不失封王,公等也都有侯爵封赏。国安民乐,岂不是好事一桩?”孔明在车上大笑说:“我以为汉朝大老元臣,必有高论,岂期出此鄙言!我有一言,诸军静听:昔日桓、灵之世,汉室陵替,宦官酿祸;国乱岁凶,四方扰攘。黄巾之后,董卓、傕、汜等接踵而起,迁劫汉帝,残暴生灵。因朝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肺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卑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我素知你行:世居东海之滨,初举孝廉入仕,理合匡君辅国,安汉兴刘;何以反助逆贼,同谋篡位!罪恶深重,天地不容!天下之人,无不欲食你肉!今幸天意不绝炎汉,昭烈皇帝继统西川。我今奉嗣君之旨,兴师讨贼。你既为谄谀之臣,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安敢在行伍之前,妄称天数耶!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即日将归于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二十四帝啊!老贼速退!可教逆贼与我共决胜负!”
王朗听罢,气满胸腹,大叫一声,撞死于马下。
诸葛亮以扇指曹真说:“我不逼你,你可整顿兵马,来日决战。”说完回车。于是两军皆退。曹真把王朗尸首,用棺盛贮,送回长安。郭淮说:“孔明知我军治丧,今夜必来劫寨,可分兵四路:两路从山辟小路去劫蜀寨,两路伏于寨外,两路夹击。”曹真大喜说:“咱二人想到一块。”逐唤曹遵、朱赞令说:“你二人各带一万兵马,抄出祁山之后。但见蜀兵来劫我寨,便领兵去劫蜀寨。若彼不来,便领兵回,不可轻动。”二将得令,领兵自去。真对淮说:“你我各领一军,伏于寨外,寨中堆积柴草,只留数人,点火为号,但看火起,一齐杀来。”诸将分作两边,各自准备。
孔明升帐,唤赵云、魏延吩咐说:“你二人领本部军马去劫魏寨。”魏延说:“曹真深通兵法,必料今夜我军趁其治丧,前去劫寨,岂能不防。”孔明笑说:“正因曹真料我今夜劫寨,他必伏兵在祁山之后,看我军过去,便来袭我寨。我故令你二人,领兵前去,过祁山后山扎住,任魏兵来劫我寨,但看火起,兵分两路,文长拒住山口,子龙引兵杀回,必遇魏兵,却放彼走回,彼必自相残杀,你再乘势掩杀,必获全胜。”二将听令而去。又唤关兴、张苞听令说:“你二人各领一军,于祁山要路埋伏,放过魏兵,便杀往魏寨。”二人领令而去。又令马岱、王平、张翼、张嶷各领兵伏于寨外。四面迎击魏兵。孔明乃虚立寨栅,堆积柴草,以放火为号。一切安排就绪,孔明领诸将伏于寨外,以观动静。
魏军先锋曹遵、朱赞黄昏离寨,领兵而进。至亥时,听蜀军兵马过去,急催兵前进,到达蜀寨,将近子时,曹遵先到一步,领兵杀入,见是空寨,情知中计,急忙撤军,寨中火起,朱赞也领兵到,认为得手,急领军杀入,黑夜里,敌我难分,互相厮杀,曹遵,朱赞两人交马,方知是自相残杀。急令住手合兵。忽然四面喊声大震,马岱、王平、张嶷、张翼领军杀来。曹遵、朱赞只领数百骑冲出,又遇赵云截杀,曹、朱夺路而逃,又逢魏延,一阵冲杀,曹、朱死命突过,身边只剩亲随数十骑,一阵狂奔,逃回本寨,寨中之人,以为是蜀军劫寨,赶忙点火。曹真、郭淮见火起,两边杀来,自相厮杀,互相践踏。蜀将魏延、关兴、张苞又领军杀来,魏军死伤极重,被赶杀二十余里,孔明大获全胜,方才收兵。
曹真、郭淮收拾残军,建立寨栅,整顿兵马。曹真说:“如今蜀军势大,魏军势孤,如何退敌?”郭淮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能丧气。我有一计,令蜀军首尾不能相顾,必然败回。”曹真问:“又是何计?”郭淮说:“我军遭次惨败,只宜坚守险要,休整养锐。西羌之人,自太祖时便年年进贡,文皇帝又恩惠与他,可遣人从小路前去求救,许以和亲。羌人必起兵来袭蜀后,我再从正面出击,前后夹攻,能不大胜。”曹真依从,便使人前往西羌。
西羌国王彻里吉,自曹操时便岁岁纳贡,曹操为了笼络羌人,也大施恩惠。殿下有一文一武,文乃丞相雅丹,武是越吉元帅。魏使赍金珠宝贝并书来到,先见雅丹,献上重礼,具言求救之事。雅丹引见国王,呈上书礼。国王看过书,与众商议。雅丹说:“我与魏国,几世交往甚密,今曹都督求救,又许以和亲,哪有不救之理?”彻里吉听其言,便命丞相雅丹与越吉元帅,领兵十五万前去。西羌兵勇具都勇敢能战,弓马娴熟,善使枪刀,铁蒺藜、铁锤,又有战车,用骆驼或骡马拉驰。那车皆用铁皮包裹,路上装载粮食物资,战时内藏长枪、弓弩手,号为“铁车兵”。二人辞了国王,直抵西平关。守关蜀将韩祯,急驰书与诸葛亮。
孔明得报,便命马岱、关兴、张苞领兵五万,前去迎战。在路数日,便遇羌兵,关兴在前,领百骑登高观望,但见羌兵以铁车排开,车上排满兵器,犹如城墙,可随处迅速结营。关兴看后,自思无破敌之策。便回与马岱、张苞商议。岱说:“来日见阵,观其虚实,再作计议。”次日,关兴在左,张苞居中,马岱在右,三路军马齐进。西羌兵卷地而来,越吉元帅手挽铁锤,腰挂宝雕弓,跃马奋勇而出。突见羌兵猛地向两边急跑,闪出空间,放出铁车,潮涌般而来,车上弩手,多的是弩箭,箭矢如雨,张苞因在中间,最早发现,约军急退,马岱久居西凉,对付西羌,也有经验,逐领军先退。只把个关兴铁车逾回,赶往西北。铁车围来,密不透风,面前犹如城墙前赶。关兴无法冲出,便催马往西北角上跑,背后越吉赶来,大喊说“哪里逃?”前边是一断涧,关兴急勒住马,心想:“前是断涧,后有追兵,我命休了!”眨眼越吉便到,一飞锤打来,关兴急躲,人躲过,那锤正中兴马后胯,关兴连人带马跌入涧下,才从水中浮出,只见越吉元帅连人带马,平白跌下涧来,扑通溅起高高的水花。关兴在水中一手捉住那马,一手举刀砍向越吉,越吉跃水而逃。关平牵马上岸,远远看见一将在追杀羌兵,犹如猛虎驱赶羊群。关兴便跨上越吉的马,向那将跑去。一阵飞驰,眨眼抬头,猛见那将起在云端,骑赤兔马,身披绿锦战袍,面如重枣,一手提刀,一手挽髯。分明便是父亲,关兴高喊。只见关公以手指东南说:“我儿从此路归寨。!”言讫不见。关兴眼前一亮,见东南一条大路,便催马驰去,路上并无羌兵截拦。正驰间,前面一彪军来,关兴看是张苞,张苞在马上大叫:“你看到二伯父没有?”关兴说:“正是父亲赶跑羌人,指路而来。”便问张苞说:“你莫非也见到?”张苞说:“是二伯父惊退敌人,教我顺此路来接你。”二人嗟异。忽眼前一暗,路不见,原来在一山坡下,倒也平展,好在此地离寨不远,二人便领兵归寨。马岱正在寨外等待,便接入寨内。三人商议,无计可破,马岱说:“我在此守寨,你二人速向丞相报告。”关兴、张苞便飞奔来见孔明,备言此事。
孔明唤赵云、魏延各领军埋伏。便点三万兵马,带姜维、张翼、关兴、张苞,亲自统军,到马岱寨中歇定。次日,到高埠处观看,但见铁车联络不绝,羌人骤马穿梭,来回驰骋。孔明说:“此不难破!”便唤马岱、张翼吩咐,只教如此。二人听令去了。又唤姜维说:“伯约可知破车阵之法?”姜维说:“羌人悍猛,却不识妙计。”孔明笑说:“你知天机。今彤云密布,朔风骤起,天将降雪,正好用计。”便令关兴、张苞各领兵埋伏。时值腊月底,天上果然降起大雪,不大会,山川皆银装素裹。孔明令姜维出战,吩咐说:“但见铁甲车来,退后便走。”寨口虚立旌旗,不设军马。一切安排妥当。
姜维来到羌人寨前,越吉领铁车兵出击,雪下得越来越厚,地逾冻逾硬,车马行进倒也省劲,姜维急退到寨边,没有进寨,绕寨而走。越吉催军来到寨前,但听寨内古琴之声,悠扬悦耳,令人远望,心旷神怡,忘却厮杀,便要丢下武器!丹雅丞相来到,只听寨内琴声,看旌旗都是虚设,说:“此是诸葛亮诡计,可令攻击。”越吉进了寨口,但见诸葛亮携琴上车,在众人簇拥下望寨后而去。羌兵随后赶来,又见姜维领兵在雪地里奔跑。越吉心想:“这些蜀兵,岂能挡我铁车!纵有埋伏,又有何惧?我可立地围营。”遂传令,大军速进。眼见孔明进了前面树林,大地被雪覆盖,稍有缓坡,一望平坦,铁车飞涌向前。突然地裂,平地塌陷。前面铁车都跌入壕堑,后车收止不住,一起涌入,后车压前车,人马相残。后面军队想要回时,只听林中号炮震天,左边关兴,右边张苞,两军冲出,万弩齐发,前后姜维、马岱、张翼又领军杀来。羌兵大乱,越吉元帅想往后面山谷逃窜,正遇关兴,交马一合,被关兴大喝一声,劈于马下。雅丹丞相被马岱生擒。羌兵四散逃窜,孔明大获全胜,收军归寨。马岱把雅丹解来,孔明令武士解其缚,赐酒压惊,用好言抚慰,雅丹深感其德。孔明说:“我们是邻邦,要永结盟好,勿听逆贼之言!我主是大汉皇帝,你国岂能助逆贼?我今放你等回去,说与你主,今后千万不要妄动!”遂将军马器械尽皆交还雅丹,俱放归国。雅丹领残兵拜谢而去。孔明赶投岐山大寨,令关兴、张苞先行。
曹真日盼羌人消息,忽有细作回报:“蜀军拔寨欲走。”曹真大喜说:“此必是羌人来袭!”便兵分两路出击。蜀军在前乱窜,魏军往前急赶。先锋曹遵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忽听鼓声大震,一彪军闪出,魏延催马举刀杀来,大喝说:“反贼来的好!”马到刀到。曹遵惶急接战,未及三合,被魏延一刀斩了。副先锋朱赞,正追杀乱军,正遇赵云,被赵云飞马一枪,刺于马下。曹真、郭淮见折了两个先锋,知中了孔明诡计,便急令回军,关兴、张苞又领军到,截住厮杀,曹真、郭淮惨败,魏军丧失斗志,蜀军一味杀戮,曹真、郭淮领败兵死命走脱。蜀兵直追到渭水,夺了魏寨。曹真扎住残兵败将,为失了两个先锋哀痛,只得写表,奏请援兵。
魏主曹睿设朝,近臣奏说:“大都督失了两个先锋,将士死伤惨重,又折了羌人无数,其势危机,请求救兵。”曹睿大急,问:“众卿谁有退敌之策?”华歆说:“只有御驾亲征,大会诸侯,以死相拼,才能转危为安。若不然,失去长安,洛阳难保,中原那就危了!”太傅钟繇说:“凡为将帅者,智谋过人,武艺超群,方能制人。孙子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曹真虽久用兵,非诸葛亮对手,臣以全家老幼保举一人,能退蜀军。不知陛下允否?”睿说:“你是元老重臣,快说是谁?”繇说:“前诸葛亮欲犯境,只惧此人,故散布流言,使陛下生疑遭贬,亮才敢长驱大进!若复用,足能使诸葛亮自退。”睿急问:“你是说司马仲达?朕正悔,你知他现在哪里?”繇答:“臣听说他在宛城闲住。”睿即降诏,遣使持节,恢复司马懿骠骑大将军职务,加为平西都督,就起南阳诸路兵马,前赴长安。睿御驾亲征,令司马懿克日到彼会齐。使命持节而去。
孔明自出师,累获全胜,心中喜悦。这日,正在岐山大寨议事,忽报永安宫李严令子李丰来见。孔明以为东吴犯境,心甚惊诧,急唤入帐,丰见礼毕说:“奉父命,特来报喜。”孔明问:“有何喜?”丰说:“昔日孟达降魏,实是万不得已。曹丕给予重用,常赐骏马金珠,曾同辇出入,封为散骑常侍,命守上庸、金城等处,委以西南重任。曹丕死后,自睿继位,朝中多人嫉妒,孟达寝食不安,常对部下说:‘我本是蜀将,势逼如此。’今常差心腹,致书我父,托我父禀告丞相,若能饶恕其罪,愿起上庸、新城、金城三处兵马,攻取洛阳。丞相取长安,则两京一举可定。今我领孟达心腹并历次书信呈上。”孔明大喜说:“先主入川,便有孟达功劳,降魏,确是万不得已。如今后主欲得天下,达又要立大功,何罪之有?”于是重赏李丰与达心腹。忽细作来报:“魏主一面驾临长安,一面又给司马懿复职,加为平西都督,就起本处兵马,于长安聚会。”孔明大惊。马谡说:“曹睿来长安,乃是自投罗网,即便生擒,丞相为何吃惊?”孔明说:“我哪是惧曹睿?所患者司马懿啊!孟达就要举事,达非懿对手,若被司马懿得之,必败无疑,孟达一死,中原便难得了。”马谡说:“何不急修书,使孟达提防。”孔明急修书教来人速回。
孟达在新城,专等心腹消息。不久心腹归,备说孔明之语,呈上孔明书信。孟达看信大喜说:“丞相知我心,只是太小心,那司马懿居宛城,离洛阳八百,离新城一千二,知我举事,须先奏准魏主,这一往返,就需一月多时日,若到那时,洛阳也已攻占,岂不是杞人忧天!”便约金城太守申仪,上庸太守申耽,克期举事。
司马懿在宛城闲住,听说魏军屡败,只是叹息。时有长子司马师,次子司马昭在侧。其二子皆有大志,且通晓兵书。见懿长叹,齐问:“父亲为何长叹?”懿答:“你辈安知国家大事!”师说:“莫非叹魏主不用?”懿说:“早晚便来请为父。”忽报天使持节到。懿听诏毕,便调南阳诸路军马。忽又报,金城太守申仪家人,有机密事相告。懿唤入密室,来人细说孟达欲反之事,还有孟达心腹李辅及外甥邓贤随状告发。司马懿听罢,庆幸的说:“真乃皇上洪福,诸葛亮在祁山,杀得魏军人皆丧胆,皇上无奈驾临长安,危难之时又用我,若稍迟延,孟达一反,两京皆陷!此贼必通诸葛亮,我当先擒孟达。孟达除,诸葛亮定然心寒,便会退兵。”长子司马师说:“父亲可急写表申奏天子。”懿说:“申奏天子,往返需月余,贻误战机,不好收拾。”于是传令,兵马起程,昼夜兼行,行走慢者立斩。又令参军梁畿乘快马先行,到新城教孟达准备征进,以安其心。行了两日,路遇一军,为首大将乃是右将军徐晃。晃下马见懿说:“皇上驾到长安,亲御蜀军,不知都督欲何往?”司马懿小声说:“孟达欲反,我先行擒拿!”晃说:“我愿为先锋。”懿大喜,便合兵一处,教徐晃为前部,二子押后。
孟达与金城太守申仪,上庸太守申耽约定举事,此二人只是佯许,每日操练兵马,只等魏军一到,便为内应。孟达催促早日兴兵,二人只是推说:军器粮草还未准备好,旨在推延时日。孟达并未生疑。忽报参军梁畿到,孟达接入。梁畿传达司马懿将令说:“司马都督奉天子诏,起诸路军马退蜀,请太守整顿军马,克日先到洛阳会集,再奔长安。”孟达问:“都督现在何处?”梁畿说:“军情紧急,都督已离宛城先行到长安去了!”孟达心喜,暗想:“天教我成功!”遂设宴招待梁畿,送出城外。孟达便使人知会二申,明日举事,城上换上蜀汉旗号,起诸路军马,仍打魏军旗帜,趁司马懿调兵之机,神速赶赴洛阳,则洛阳不攻可得!孟达正在高兴: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为蜀汉,将要立下大功!忽报:“城外尘土冲天,不知来了何处兵马?”孟达急蹬城观看,但见一彪军打着右将军徐晃旗号,飞驰而来。孟达大惊,即令拽起吊桥。徐晃已冲到壕边,于马上高叫说:“反贼孟达,赶快投降!”孟达大怒,拉弓射箭,一箭正中徐晃面眉。魏军急救,城上乱箭射下,魏军方退。孟达正要开门追袭,突然,司马懿大军赶到,把城团团包围。孟达仰天叹说:“果然不出孔明所料!若能持久,把司马懿拖住,也是莫大的功劳。”便闭门坚守。
徐晃被救回寨中,便已断气。司马懿令人扶柩回洛阳安葬。
孟达蹬城观望,见魏军围城两日,犹如铁桶相似。幸喜壕深城固,城内又多积粮草,心下稍安,想:“鼓励将士,坚守半年没有问题!司马懿在此,孔明必能取长安,再袭洛阳,领军来擒司马懿,我再杀出,魏国必亡。”正在遐想,忽见两路兵从外杀来,旗上大书“申耽”、“申仪”。大喜说:“原来是自己人!”便上马领兵开门接应。到了二申跟前,只听二申喝说:“孟达反贼,还不早降!”孟达见事变,拨马回城。将到壕边,城上乱箭射下,只听李辅、邓贤在城上大骂说:“反贼!我俩已献了城池。”孟达夺路而走,申耽骤马赶来,孟达措手不及,被耽一枪刺于马下,枭了首级。余众皆降。李辅、邓贤打开城门,迎接司马懿入城,安民毕,遂遣人奏知魏主。曹睿命把孟达首级去洛阳城示众。加申耽、申仪官职,随司马懿征进。命李辅、邓贤守新城、上庸。
司马懿领兵到长安城外下寨,便入城来见魏主。睿大喜说:“朕一时不明,误中反间计,甚悔,今达造反,若非卿,两京皆陷!”懿奏说:“我得申仪家人密报,想表奏皇上,恐路上迟滞,故不待圣旨,神速剿除,若迁延时日,必中诸葛亮之计!”便奉上孟达和孔明来往密信。睿看毕,大喜说:“卿有孙、吴兵机!”遂赐金钺斧一对,后遇机密大事,不必奏闻,便宜行事。便命司马懿出关破蜀。懿奏说:“臣保举一人,可为先锋。”睿说:“卿举何人?”懿说:“左将军张郃,可当其任。”睿大喜,便命张郃为前部先锋,随司马懿离了长安,前去破蜀。又命辛毗、孙礼二人领兵五万往助曹真。
司马懿领二十万军,出关下寨,与先锋张郃商议破蜀之计。懿说:“诸葛亮用兵谨慎,若我时,分一兵出子午谷,长安已得多时。非是无谋,只是不愿弄险。今兵在祁山,被阻于渭水之前,今必兵出斜谷,去取郿城。若得郿城,长安可破。又使一军出箕谷,使我顾此失彼。我已发檄文,令子丹拒守郿城,若有兵来,不可出战。令辛毗、孙礼截住箕谷道口,若有兵来,便出奇兵袭击。”张郃问:“都督欲从何处进兵?”懿说:“我素知秦陵之西有一条路,路中有一地名叫街亭,邻近有一城,名列柳城。此二处皆是汉中咽喉,我与你径取此地,那里望阳平关不远,再引兵去袭,取关容易。若拒住关口,便截断蜀军粮道,蜀军必星夜来袭,我于路伏击,可获全胜。若蜀军不回,我据关堵住各处路口,蜀军一月无粮,便都饿死,诸葛亮必被我擒!”张郃拜伏于地说:“都督真是《》:“虽然如此,诸葛亮乃有神机,于路要小心在意,先使人哨探,确定没有埋伏,再引军前进。切莫中了诸葛亮诡计!”张郃受计领军而行。
孔明在祁山寨中,新城探马回报:“司马懿背道而行,八天便到新城,申耽、申优为内应,赚孟达出城,李辅、邓贤献了城池,孟达被申耽杀了个措手不及,一枪刺死。司马懿兵到长安,曹睿命他与张郃出关御敌。”孔明惊说:“孟达办事不密,又不能果断举事,死乃难免。司马懿出关,必取街亭,截断我咽喉!”问:“谁敢去守街亭?”参军马谡应声愿往。孔明说:“街亭虽小,至关重要,若街亭有失,我大军皆完。你虽深有谋略,但此地没有城郭,也不能凭险,守住极难。”马谡说:“我自幼熟读兵书,颇知用兵玄机,难道连一街亭都不能拒守?”孔明说:“司马懿非等闲之辈,更有先锋张郃,恐你不是对手!”马谡说:“别说是司马懿、张郃,就算曹睿亲来,又有何惧?若有差池,乞斩全家。”孔明说:“军中无戏言。”马谡说:“愿立军令状!”孔明依允,教立了文书。孔明说:“我给你三万精兵,再拨一员上将相助。”即唤王平吩咐说:“我素知你谨慎,故付以重任,你可小心谨守此地,下寨必当要道之处,使贼兵急切不能偷过。安营毕即画图本给我。凡事你二人商议而行,不可执着。若所守无危,则是取长安第一功。切记、切记!千万不能有失。”二人诺诺连声,拜辞领兵而去。
孔明恐二人有失,又唤高翔说:“街亭东北上有一城,名列柳城,路经乃是山辟小路,可以屯兵扎寨,我给你一万兵,驻扎此城,但看街亭危,可领兵相救。”孔明又思,高翔非张郃敌手,须得一员大将,便唤魏延,令其引本部兵马屯于街亭之右。魏延不悦说:“我为前部,理应当先破敌,为何把我置于安闲之地?”孔明笑说:“我使你接应街亭,当阳平关要冲道路,总守汉中咽喉,此是首要重任,怎是安闲?你切勿轻视,误我大事,须小心在意!”魏延大喜,听命而去。又唤赵云、邓芝,各领一军,出箕谷,以为疑兵,进退小心,只惊敌人。孔明自统大军,令姜维作先锋,出斜谷直取郿城。
马谡、王平二人兵到街亭,察看地形,马谡大笑说:“似这等山辟之处,魏军哪能敢来?”王平说:“魏军纵使不来,可据此五路总口下寨,筑起坚固的寨栅,以为长久之计。”马谡说:“当道岂能下寨,你看左边那座孤山,四周皆不相连,且多树木,真是天赐此山,可以屯军。”王平说:“参军差了,若当道筑起城垣,设上高高的寨栅,贼兵纵有十万,不能偷过!若弃道屯兵于山上,魏兵骤至,把山围住,有何策能保?”马谡笑说:“你真是妇人之见,岂不知兵法说:‘凭高而击,势如破竹。’若魏兵到,我教他片甲不回。”王平说:“我跟丞相出阵,安营扎寨,经常受到指教,我观此山,乃是绝地,若魏军断我取水之道,那不自乱!”马谡一本正经地说:“你莫乱说,兵圣孙子说:‘置之死地而后生。’若真的被魏军截断水源,蜀军能不死战?还不以一当百!我自幼熟读兵书,丞相尚且问我,你怎如此固执!”王平说:“若参军坚持在山上下寨,请分兵于我,自在山西下一寨,作为犄角之势。”马谡说:“你如此执拗,我给你五千军,自去下寨,若我守定街亭,你在丞相面前须要不得功。”突见百姓成群结队,翻山越岭逃来,皆言魏军来了。马谡兵屯孤山,王平自到山西,离此十里下寨。
司马懿坐于帐中,令次子司马昭前去哨探:若街亭有兵把守,便按兵不动。司马昭探后回父亲说:“街亭有重兵。”司马懿长叹一声说:“孔明真乃神人,我实不及!”昭说:“父亲何故自堕志气,我看取街亭容易。”懿说:“你怎能口出狂言?”昭说:“我在山上哨探,见五路道口并无栅栏,故知好破。”司马懿喜说:“果真兵在山上,是天使我成功!”遂引百余骑亲自来看。是夜天晴月朗,直到山下,周围巡视一遍,才回。马谡在山上看见说:“若彼有命,便不来围山!”传令诸将说:“但见山顶红旗招动,便猛冲下山。”
司马懿回寨,便教人打听是何人守街亭。回报说:“马良之弟马谡。”懿笑说:“徒有虚名,乃是庸才!孔明用此人物,乃是失误。”又问:“街亭附近可还有蜀军?”探子说:“山西离街亭十里,有王平下寨。”懿便命张郃领兵挡住王平。又令申耽、申仪领两路军围山。切断蜀军汲水路,待其自乱,便攻山。诸将遵令。次日卯时,张郃领一军往西山小路,司马懿统大军突然紧紧把山围困,蜀军在山上,看魏军布列有序,满山遍野围定孤山,人人丧胆。马谡在山顶只把红旗招展,蜀军将士,都不敢冲下山。马谡大怒,立斩二将,蜀军只得往山下冲去,但见魏军列队而待,又纷纷窜上山。马谡见不能把魏军冲动,只得坚守待援。
王平见魏军围山,领兵杀来,正遇张郃,两人大战,战了四五十合,王平力怯,只得退去。魏军自卯时围至戌时,山上无水,兵不得食,自然而乱。闹到半夜,山南之军下山投降,马谡喝止不住,见军心已散,看魏军又放火烧山,军心更加恐慌,只得领残兵往山西冲下。司马懿网开一面,马谡得以下山,张郃于路截杀,马谡没命逃窜,张郃追杀三十余里,忽听鼓角齐鸣,一彪军杀出,为首大将乃是魏延。延纵马舞刀,直取张郃,张郃一直厮杀,见魏延勇猛杀来,引兵急退,魏延驱兵追杀,来复夺街亭。将到,突然连声炮响,左有司马懿,右有司马昭,两边杀出,张郃又领军杀回,把魏延围在垓心。魏延左冲右突,不能得出,折兵近半。正在危急,一彪军杀进,魏延看是王平,来了精神。二将领军奋勇厮杀,魏军方退。魏延、王平领军回寨,看寨中遍插魏军旗号。只听一阵鼓响,申耽、申仪领兵从寨中杀出。魏延、王平只得奔往列柳城。高翔知街亭有失,尽起城中之兵前来解救,正遇魏、王,三人商量,于夜晚,兵分三路,再夺街亭。
魏延领兵先到,看街亭竟无一人,心下大惊。须臾,高翔领兵也到,二人疑惑,正不知魏兵在何处?忽听一声炮响,山摇地动,四面杀声震天,魏军涌出,把魏延、高翔围住,二将率军死命拒敌,冲杀不出。忽然王平领一彪兵马,从外杀开血路,救魏延、高翔出,径奔列柳城。才到城下,只见一彪军杀到,旗上大书“魏都督郭淮”。原来曹真、郭淮怕司马懿得了全功,遂分兵郭淮来取街亭。郭淮知司马懿、张郃已夺街亭,便来径取列柳城。正逢三将领兵来到,大杀一阵,蜀军死伤惨重。魏延恐阳平关有失,慌与王平、高翔回奔阳平关。
郭淮收了军马,对部将说:“虽未得街亭,今取了列柳城,也是大功一件。”径到城下叫门,忽听城内一声炮响,城上旌旗遍竖,大旗上面,鲜明字样:“平西都督司马懿。”懿扯起吊桥,于城上大笑说:“郭伯济何来迟啊?”郭淮大惊说:“仲达神机,我不能及。”遂入城相见。懿说:“街亭已失,诸葛亮必退,将军可与子丹星夜追赶。”郭淮听其言,领兵而去。懿唤张郃说:“子丹、伯济恐我获全功,故来取此城,我非独欲成功,实乃侥幸。我料魏延、马谡、王平、高翔必去守阳平关,若去取关,诸葛亮随后杀来,正中其计。你可从小路抄箕谷退兵,我自挡斜谷之兵。若遇蜀军,不可相拒,只宜截其辎重。”张郃受计,领兵一半而去。懿留申耽、申仪守列柳城。自统军,经取道斜谷,直奔西城。懿说:“西城虽小,乃蜀军存粮之地,又是南安、天水、安定三郡路口,若得此城,三郡复得!”
孔明自马谡去守街亭,心里不能安定。忽报王平差人送来图本,孔明召入急看,拍案大呼说:“惨了!马谡无知,坑害我军。”左右惊问:“何以这样?”孔明指图说:“舍却要路,屯兵于山,若魏军突至,围住此山,断了水道,不过两天,军心自乱。街亭若失,前功尽弃,又岂能安归?”长史杨仪说:“某虽不才,愿替马幼常回。”孔明便教以安营下寨之法。杨仪正要辞行,忽有探马飞报:“街亭、列柳城皆失陷了!”孔明仰天长叹说:“大事去了,是我之过!”急唤关兴、张苞吩咐说:“你二人各带三千精兵,投武功山小路而行,如遇魏兵,不可强攻,只鼓噪呐喊,用疑兵惊吓。彼当退走,不可追击,待其退完,便领军奔阳平关。”又令张翼领兵去修理剑阁,以备退路。又密传令,教大军收拾行装,准备起行。又令马岱、姜维断后,先伏于山谷之中,待诸路退尽,再收兵。又飞马传檄,教天水、南安、安定三郡官吏军民退入汉中。又遣心腹去冀县搬取姜维老母,送入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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