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在荆州整顿兵马,知孙权合淝兵败,回到南徐,与孔明商议。孔明说:“亮夜观乾像,见西北一星落地,应主皇族。”正说间,忽报公子刘琦病亡。刘备大哭,孔明劝说:“生死命定,主公勿忧,恐伤贵体,当务之急,是令谁守城。”刘备说:“你看派谁合适?”孔明说:“非云长不可。”于是,玄德便令关羽前去守襄阳兼操办丧事。
刘备对孔明说:“如今刘琦已死,东吴必来讨荆州,如之奈何?”孔明说:“我自有言答对。”过了半月,人报:“东吴鲁肃前来吊丧。”玄德和孔明出城迎接。至府衙,礼毕,鲁肃说:“主公知令侄弃世,特备薄礼,令肃前来祭奠。周都督再三致意刘皇叔、诸葛先生。”刘备和孔明起身称谢,受了礼物,置酒相待。鲁肃说:“皇叔有言在先:‘公子不在,即还荆州。’今公子已去世,必然见还,但不知几时交割。”刘备说:“且饮酒,须有个商议。”美酒佳肴,鲁肃难以下咽,免强饮了数杯,便开口再问。未等玄德答言,孔明变了脸色。说:“自高皇斩蛇起义,传至今日,乱臣贼子,奸雄并起,抢占一方,向外攻城略地,扩大实力。我主乃中山靖王之后,汉景帝阁下玄孙,当今皇上之叔,难道不能居祖宗之地?何况刘景升乃我主之兄,弟承兄业,有何不顺?你主只是钱塘小吏之子,便倚势力,强占江东六郡八十一县,还贪心不足,欲吞并汉土。我主姓刘倒无份,你主姓孙反要强争?且赤壁之战,我主付出多少辛劳?将士舍命参战,若不是我借东风,周瑜小儿岂能有半点功绩?江东之地都将属曹,二乔也早住进铜雀台,连公家小也将不保。我主不便答应,是认为子敬乃高明之士,何许细说?不想公竟如此执拗!”
鲁肃被说的缄口无言,愣怔好半天才说:“孔明之言,怕不是理,我不强辨,怎奈与我,多有麻烦。”孔明说:“此话怎说?”鲁肃说:“当初皇叔当阳受难时,是我引先生渡江,见我主公;前者周公瑾要攻打荆州,也是我拦住;咱说好等公子亡后,归还荆州,也揽在我身上。如今不应前言,我回去如何交待?都督和主公必然怪罪,肃死不足惜,但如引起干戈,皇叔又岂能安坐此地!只为天下人笑话。”孔明说:“曹操百万之众,我尚且没放在眼里,何惧周瑜一小儿!只是恐子敬面上不好看,我劝主公立一纸文书,暂借荆州为本,待别图得城池时,便把荆州交还东吴,你看这样如何?”鲁肃说:“先生欲取何地后,把荆州还我?”孔明说:“中原急切难夺,只有西川刘璋暗弱,我主欲图,若得到西川,那时便还荆州。”鲁肃无奈,只得听从。
刘备亲笔写下文书,签字画押,保人诸葛亮也押了字。孔明说:“我是皇叔这里人,还须子敬也签字画押,回去交给吴侯也好看。”鲁肃说:“我知皇叔信义为先,有文书在,说话必然算数。”于是照办。签字画押完,把文书收讫。饮宴完,辞归。刘备和孔明送到船边。孔明交待说:“子敬回去,在吴侯面前一定美言,好生相劝,不要心生邪念。如不按文书办,惹恼了我,连六郡八十一县也夺了!只是想使两家和气,免的教曹操笑话。”
鲁肃乘船而回,先到柴桑见周瑜。周瑜问:“子敬讨荆州如何!”鲁肃说:“已立下文书在此!”便把文书呈上。周瑜看了直跺脚说:“唉!子敬你被诸葛亮骗了。他明说是借,实是胡推滥说,混赖一个。他说取了西川便还,且不说十年不取、十年不还,就是取了西川,他又变卦,你也没法!要这文书又有何用?你还为他作保,只须连累足下。”鲁肃说:“我想他们不会负我。”周瑜说:“子敬诚实,并不像他们奸猾刁怪。刘备是出了名的枭雄,诸葛亮满胸装的是奸计和诈谋,整天想的就是算计人,想你这实在老实人,还不是被他哄着玩。”鲁肃说:“那该怎么办?”周瑜说:“子敬与我有恩,想起当年指囤相赠之情,我哪能不救你!你且在这里待几日,我已令人到江北打探消息,等探子回,再决定事宜。”鲁肃坐卧不宁。
过了多天,探子汇报:“荆州城扬起布幡做法事,军民戴孝,城外建新坟。”周瑜问:“死了何人?”探子说:“刘备没了甘夫人,来日便出殡。”周瑜对鲁肃笑说:“我计成了,必使刘备自行入瓮!荆州唾手可得。”鲁肃问:“什么计策?”周瑜说:“刘备丧妻,必然续弦。主公有一妹,刚勇异常,有男子气,侍婢都带刀剑,房中陈列刀枪戟钺,十八般兵器俱全。常言:‘非英雄不嫁。’我今上书主公,令人作媒,使刘备来入赘,把他囚于狱中,教他勾不到夫人,拿荆州换人。等交割完毕,我另有主意,于子敬身上,也就没事。”鲁肃拜谢。周瑜即时作书,用快船送鲁肃到南徐见孙权。
鲁肃对孙权先言借荆州之事,呈上文书,孙权看了不悦说:“看不出你竟如此糊涂!这样文书也要的?有什么用呢?”鲁肃又说:“周都督有书呈在此,说是用此计可得荆州。”孙权阅毕,心中暗喜,寻思谁去方成,猛然笑说:“非吕范不可。”便召吕范。吕范到,孙权对他说:“近来听说玄德没了甘夫人,我有一妹,欲招赘玄德,永结秦晋,共同抗曹,非子衡不能为媒,请即到荆州一行。”吕范领命,即刻准备,带几个随从,乘船去荆州。
刘备自丧偶,昼夜难熬,情绪不好。一日,诸葛亮正在开导,人报东吴遣吕范来到。孔明笑说:“此是周瑜之计,必是为荆州而来,我且在屏风后听着,但有甚话,你且应着,留来人于驿馆,咱再商议。”玄德请吕范入,礼毕坐定,茶罢,玄德问:“不知子衡来有何事?”吕范说:“近闻皇叔失偶,有门好亲,故范来作媒,不知您意下如何?”玄德说:“中年丧妻,大不幸,而今日浅,时时思念,不敢就续。”吕范说:“人无妻,屋无梁,何况皇叔蒸蒸日上,须有个贤内助,凡事也好有个商量。我主有一妹,贤而美,皇叔若不嫌弃,纳为夫人,若两家结亲,则曹操不敢正眼相看,于家于国岂不都是大好事?请皇叔切勿推辞。只是吴国太疼爱幼女,不肯远嫁,只求皇叔到东吴完婚。”玄德说:“此事吴侯知道吧?”吕范说:“不请示主公还行?结亲永好,正是吴侯之意。”玄德说:“我年近半百,头发花白,吴侯之妹,妙龄青春,恐非我可配。”吕范说:“吴侯之妹,巾帼英雄,虽女子不让须眉。发誓说:‘非英雄不嫁!’皇叔英雄,天下公认,此正是淑女配君子,岂能以年龄差异而嫌弃?”玄德说:“公且留,待明日回复。”于是设宴相待,留与驿馆。
玄德与孔明商议,孔明说:“来意已知,适才卜《易》,其卦大吉大利,主公可应允。先教孙乾和吕范回见吴侯,把亲事定下,主公择日便可前去成亲。”刘备说:“周瑜既设计害我,焉可轻入其地?”孔明说:“量周瑜小儿这点鬼把戏,亮只需略施小计,便教他一筹莫展。主公既得吴侯之妹,荆州也万无一失。”刘备还在疑虑,孔明即教孙乾随吕范到江南说合亲事。
孙乾和吕范见孙权,权说:“我欲把舍妹招赘玄德,并无异心。”乾拜谢,辞归。回见玄德说:“吴侯专等主公前去成亲。”刘备心想而不敢前往。孔明说:“我已定下三条妙计,非子龙不能用计。”遂唤赵云到面前,附耳低言说:“你保主公到东吴,给你三个锦囊,你可依次依计而行。”即教赵云把锦囊藏于贴身收好。孔明使人到东吴纳了聘,一切完备。
刘备把荆州托付孔明,于建安十四年冬十月,和赵云、孙乾,领五百军士,乘十只快船,离荆州驶向南徐。玄德一路心悬,忐忑不安,船傍岸,赵云说:“军师给我三个锦囊,教船到便开第一个。”于是打开,上边写的明明白白。玄德便令五百军士,上南徐传扬刘备到东吴入赘之事。世人皆知。
玄德又命赶猪牵羊,挑酒担锦,先前往乔国老府上拜见。乔国老乃是二乔之父,居于南徐。当日玄德领众热热闹闹,嘻嘻笑笑,来到乔国老府。乔国老惊喜接入,玄德告说:“今有吕范作媒,欲娶吴侯之妹,前来入赘。您老德高望重,故先来相拜。”乔国老大喜说:“这本是一件大好事,若非你来,我还真不知道?”拜见后玄德辞回。
孙权知刘备到,便安排吕范相待,就于驿馆安歇。刘备教军士都披红挂彩,到街上采购物品,传说玄德和吴侯妹,近日成亲之事。
刘备走后,乔国老便见吴国太贺喜。吴国太说:“亲家说的哪里话,何喜之有?”乔国老说:“令爱许给刘备为夫人,玄德已在驿馆安歇,何故相瞒?”国太说:“老身确实不知此事。”便命人请吴侯询问,一面使人与城中探听。探者回报说:“这是真的,女婿已在驿馆安歇,所领五百军士都在街上购买东西,准备近日成亲。作媒的女方是吕范,男方是孙乾,俱在驿馆相待。”国太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会孙权到,国太呼天叫地大哭说:“你直如此视我为无物,我姐临危交待你甚来?”孙权惊问:“母亲因何事烦恼?孩儿何事做的欠妥?”国太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古今常礼,我为你母亲,也该告诉一声。你招刘备为婿,为何瞒我?女儿须是我的!”孙权吃惊问:“你从哪里听说?”国太说:“满城谁不知道,你到单瞒我。”乔国老说:“老夫也早知道,今来贺喜。”孙权说:“不是这么回事,此是周瑜之计。欲得荆州,故赚刘备来此拘囚。是要使他用荆州来换,若不从,便杀掉,然后用兵。是计不是真意,母亲误会了!”孙权当解释开也就没事,不想国太听了勃然大怒,骂周瑜说:“凭你做六郡八十一县大都督,只是无计夺取荆州,却要依我女儿之名,施美人计,杀了刘备,我女便是望门寡,如何再嫁人?那不误了一生?真是混蛋一个!”乔国老也说:“若用此计,即使得了荆州,也叫天下人耻笑。这种事不能办!”孙权默然无言。
国太骂声不绝,国老劝说:“事已如此,玄德乃当今皇叔,英雄名扬天下,仁义布于四海,也不辱没令爱。不如就真的招他为婿,免得出丑。”孙权说:“年龄却不相当。”国老说:“姻缘、姻缘,有缘自安。”国太说:“我不曾认得皇叔,明日在甘露寺约见,若是我看不中,任凭你们处置。若中我意,自会把女儿嫁他。”孙权本来至孝,遂满口应承。
孙权召吕范,令其安排,于来日甘露寺方丈设宴,国太要相看刘备。吕范说:“何不令贾华领三百刀斧手,伏于两廊,若国太不喜欢,一声号令,两边涌出,把他拿下。”权便令贾华照办,但看国太脸色。
乔国老辞别国太,回府后使人去报玄德,告知来日,国太要与甘露寺见面,小心在意,好生打扮。
刘备和赵云、孙乾商议。赵云说:“来日会面,凶多吉少,我自领军护卫。”
次日,吴国太和乔国老,在甘露寺方丈里坐定,须臾,孙权领一班谋士都到。权令吕范到驿馆去请玄德,刘备内穿软铠,外罩锦袍,从者背剑紧随,上马投甘露寺来。赵云全副披挂,佩剑带枪,领五百兵勇护持在后。
玄德来到寺前下马,和孙权相见,权见备仪表非凡,心有畏惧感但不露于面,二人见礼毕,入方丈见国太。国太见玄德大喜,对乔国老说:“真是我女婿!”国老说:“玄德有龙仪姿质,更兼仁德布于天下,得此佳婿,实为可贺!”玄德拜谢。于方丈**饮,顷刻,赵云带剑而入,立于玄德之侧。国太指问:“他是谁?”刘备答:“常山赵子龙。”国太说:“莫若就是当阳长板坡,怀抱阿斗的那个?”玄德答:“正是!”国太说:“真将军啊?”赵云对玄德说:“刚才在廊下巡视,见室内尽是刀斧手!”玄德遂跪于国太席前泣说:“若杀刘备,这就请诛!”国太说:“贤婿这是那里话?”刘备说:“廊下埋伏刀斧手,若不是杀备,却是干啥?”国太大怒,责骂孙权说:“玄德既是我女婿,便是我儿女,为何埋伏刀斧手?”孙权推说不知,唤吕范责问,范推贾华,国太喝令:“把贾华斩首!”刘备求情说:“若杀大将,于亲不利,备难久居膝下!”国老也相劝,国太方斥退贾华,刀斧手都抱头鼠窜。
玄德出殿小解,见庭下有一巨石,拔从者之剑,仰天暗祝说:“若备能勾夫人而回荆州,成其王霸之业,一剑挥石两段。若死于此地,剁石不开。”一剑劈下,巨石应剑而开。孙权随后赶来,见问:“玄德公怎恨此石?”刘备说:“我年近半百,不能为国除贼,心常自恨。今蒙国太招为女婿,实为机遇,刚才问天买卦:若能破操兴汉,剑落下,劈石两段,今果然如此。”孙权心想:“刘备莫若骗我?”亦掣剑对玄德说:“我也问天买卦,若破的曹贼,此石亦断!”却暗祝说:“若我能取得荆州,光大东吴,砍石两半!”手起剑落,巨石亦开。二人弃剑,携手入席,又饮数巡,孙乾以目视刘备,玄德会意,因辞说:“不胜酒力,请容告退。”孙权送到寺前,二人并立,观江山之景,刘备感慨地说:“真乃天下第一江山!”二人共览江山美景,时江风浩荡,波浪滔天,忽见一叶小舟,行于江面,顶风破浪,快如箭矢。刘备叹说:“南人驾舟,北人乘马,各有奥妙!”孙权听说,心想:“刘备是笑我不惯乘马啊!”乃令人牵过马来,飞身上马,回手一鞭,骤驰下山。复加鞭,双手着鞍,倒立而前,一会横担,一会仰翻,至岭下,往上一纵,半空里鹞子翻身,双足轻轻落于马背之上,如固马鞍,双足不断地金鸡独立互换,飞驰回返,对玄德说:“你看南人也惯乘马吧!”刘备听了,把衣一撩,双足一跃,往上一纵,人已起在半空,轻轻落在远处一马背之上,那马便飞驰下山。刘备立于上边,像扎了根一般,至山下而返。刘备一会金鸡独立,一会又单手抓鞍,在上飞旋。一会倒挂,一会又在马上来回飞窜。钻上钻下,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只在马上随心所欲,任意施为。至岭顶二人都立于马背之上,扬鞭大笑。
二人兴致勃勃,并辔而行,于路谈笑风生,南徐军民无不拍手称贺。
玄德自回驿馆。孙乾说:“主公应央求乔国老,尽早毕姻,免生事端。”次日,玄德到乔府门前下马,乔国老迎入,礼毕、落座、茶罢。玄德心情颇重的说:“江左许多人都想害刘备,恐不能久居。”国老说:“玄德宽心,我将告诉国太,保护你的安全。”刘备拜谢而归。乔国老自见国太,说:“玄德恐遭暗害,急速要回。”国太说:“我的女婿,谁敢加害!”便令玄德住于府中书院,择日成亲。玄德对国太说:“赵云在外,不便约束军士。”国太说:“都搬进府中住,免的在驿馆生事。”玄德暗喜。
过了几天,府中张灯结彩,鼓乐震天,大排筵宴,刘备与孙夫人成亲。至晚客散,两行巨烛,一串大红灯笼引玄德入洞房。灯光之下,但见刀枪剑戟晃眼,架上插满十八般兵器,侍女皆配剑悬刀,直吓的玄德魂不附体。此时赵云又不在身边,孤身一人,一时兴奋,又多喝了几觥,进了洞房,感觉浑身没有四两劲。玄德以为中了东吴之计。心想:“年近半百,戎马半生,南征北战,大小经过多少战?不想惯捉鹰,今日却教鹰啄瞎眼,死在孙权布下的洞房里边。”管家婆看到他那惊慌失措,面现恐惧的样子。咯咯的笑着说:“贵人休要惊惧,这不是伏兵,夫人自幼喜武,常以观侍婢舞枪弄剑,耍刀抡斧为乐。所以有此摆设。”刘备听了才安下那颗怦怦跳动的心。说:“此非夫人所观之事,我心里发寒。”管家婆禀告孙夫人说:“房中陈列,娇客不安,撤掉算了。”孙夫人大笑说:“厮杀半生,居然还怕兵器?”于是命全撤掉,侍女都解刀剑伺候。玄德也心里好笑,想:“见过多少仗阵战场,从未这样,如今进洞房,胜过上战场!”
当夜玄德与孙夫人成亲。一个如花绽开,一个老当益壮,两人情投意合,都心里美滋滋,喜洋洋,只恨宵夜不长!
天明,玄德把金帛散发给侍婢,以买其心。又使孙乾回荆州报喜。自此连日饮酒,国太十分喜爱。
孙权使人到柴桑告诉周瑜说:“我母亲力主,已将舍妹嫁于玄德。不想弄假成真,这倒便宜了刘备,荆州又将如何收回?”周瑜大惊,坐立不安,逐寻思一计,修书密封,令来人带回。
孙权观书,又递与张昭说:“公瑾所言,正合我意。玄德出身寒微,没有享受过富贵,就造豪华宫室,多置美色古玩,教他一日三宴,整天沉浸在歌舞音乐里面。宫中多置奇花异石,珍贵号鸟,使他赏花玩物丧志,整天在吃喝玩乐中消遣。这样,他虽有孔明之神谋,关、张、赵云之神勇,也无心再夺天下,岂不是废人一个!时日已久,和追随他的人就会疏远,谁还会再奋勇向前?痴心为他而战!”张昭说:“此计大妙,柔能克刚。荣华富贵,胜过厮杀战场!主公当速办。”于是孙权立即命人修整东府,广栽花木,盛设器用,使玄德与妹居住。又选精通音乐歌舞的美女数十人为侍女,并鸟鱼玩好!吴国太只道孙权好意,欢天喜地。玄德果然丧志,被声色所迷,乐忘回荆州。
赵云领五百军士住在东府前面,终日无事,只到城外走马射箭。年终将近,赵云猛醒。怎奈主公贪恋女色,整日花天酒地,迷醉于玩乐声色当中。全无去意。心想:“临来军师给我三个锦囊,教我到时开第一个,年终开第二个,走投无路时开第三个。可保主公安回荆州。如今,正当开第二个锦囊。”想着便把锦囊打开,了然于目。
赵云经来东府中,要见玄德,侍婢报告:“赵子龙有紧急事要见贵人。”玄德准入,赵云来到玄德跟前,突然惊问:“主公深居画廊,不想荆州耶?”玄德静若止水的问:“有甚事如此惊怪?”赵云说:“今早孔明差人来报,曹操欲报赤壁鏖兵之仇,起五十万大军,来袭荆州,荆州危在旦夕!请主公回去定夺。”玄德说:“何许大惊小怪,要回时也必须和夫人商议。”赵云说:“若夫人知道,必不放归,不如趁今晚夜黑,咱便起程,迟则误事。”玄德说:“你且退出,我自有道理。”赵云故意催逼,玄德不悦说:“又不是我自己,说走就走,这全凭夫人之意!”赵云只得退出。
玄德入见孙夫人,眼噙泪花。夫人问:“夫君何故烦恼?”刘备答:“备早年漂泊异乡,生不能侍奉二老,又不能祭祀祖宗,是为不孝儿郎子孙!今岁旦在即,难免心中愧惭。”夫人说:“你休瞒我,刚才你和子龙对话,我全听到。”玄德跪说:“夫人既知,我也不必相瞒,实是因:我若不回荆州,荆州必失,会被天下人耻笑!若回时又舍不得夫人,因此左右两难。”夫人说:“丈夫请起,我既事君,便是你的人,你无论到哪?我都跟定!请夫君决定。”玄德说:“即便夫人愿意离去,国太和吴侯也必不放行。”夫人说:“我向他们禀明,想他们也会答应。”玄德说:“不行、不行!若吴侯知道,不但不放行,还会要了我的命!”夫人说:“既如此,咱就瞒了权兄,只向国太请求,就说到江边祭祖,到时不辞而溜。”玄德又跪在夫人面前拜谢说:“既如此,生死不忘!千万守密。”二人议定。玄德召赵云密嘱:“元旦那天,你先领军出城,于官道等候,我推祭祖,与夫人同走。”云领命。
时建安十五年春正月元旦,孙权大会文武于堂上,玄德与孙夫人入拜国太。孙夫人说:“夫主想父母祖宗坟墓,皆在涿郡,日夜伤感,今欲到江边,望北遥祭,须告母亲知道。”国太说:“此是孝道,岂有不允之理!你可随夫同去,以尽妇道。”孙夫人同玄德拜谢而出。
回到府中,早有准备,夫人只带随身细软上车,玄德带了数骑随从跟后,一行出了南徐城。于道上和赵云相会,五百兵勇前引后拥,急速而行。
孙权喝的酩酊大醉,近侍扶入后堂,众文武方散。也都喝的够呛!众官得知玄德携夫人逃遁,已是天晚。报与孙权,孙权深睡不醒。待酒去醒来,已是天明。知玄德之事,急召众文武商议。张昭说:“今日走了此人,后患无穷。”孙权令:“陈武、潘璋带五百骑,昼夜连赶,务必把刘备擒回。”二将遵命而去。孙权恨得把案上玉砚摔得粉碎。程普说:“主公空有冲天之怒,我料陈武、潘璋必擒此人不得!”孙权怒说:“谁敢违我将令!”程普说:“郡主自幼喜好武事,严正刚毅,诸将皆惧。今既愿随刘备,必然同心。有郡主,他二人岂敢妄为?”孙权怒吼,解所佩之剑,命蒋钦、周泰说:“你二人用这口剑,去取刘备并我妹之头,违令立斩!”二人听令,领兵一千飞奔前去。
玄德领众,一路急行,是夜只稍事歇息,便催兵又行。才到柴桑地界,忽见后边尘土飞扬,赵云说:“主公只管走,我在后阻挡。”才走几里,只见一彪兵马挡在面前。原来周瑜防刘备逃窜,早令徐盛、丁奉于要处屯扎,今瞭望到刘备来,便绰兵器领兵前来阻挡。赵云看到,前有阻拦,后有追兵,已是无路可逃。急打开第三个锦囊。欣喜说:“原来有此良策!”便递于玄德,玄德看了急来车前向夫人泣告说:“备有话要向夫人实说!”夫人惊问:“丈夫有什么话要说?”刘备诉说:“昔日吴侯与周瑜定下计策,以夫人招赘刘备,是想把我囚禁,并不是为了夫人,而是为了荆州之故,若交割完荆州,便杀备,夫人只是钓饵,我之所以不怕万死而来,是听说夫人有男子气概,必能护备。昨知吴侯要加害,故托荆州有事,实是想脱身。幸蒙夫人不弃,和我同心而行,可前有周瑜堵截,后有吴侯追兵,非夫人不能解此劫难,若夫人不能答应,备这就死在夫人面前!”说着拔剑。孙夫人大怒说:“夫君切莫寻短,我兄既不以我为念,我既嫁你,弄不好就和他翻脸!”于是叱从人推车直出,卷起车廉,迎上前,喝问徐盛、丁奉二将说:“你二人想造反啊?”二将慌忙下马,弃了兵器,拜伏于地说:“安敢造反?是奉都督将令在此屯扎,专侯刘备。”孙夫人勃然大怒说:“周瑜逆贼!我既嫁刘皇叔,已和我母亲和我哥哥说好,同回荆州,他如何伏兵阻挡?你二人在此,必是要图谋不轨,想劫掠我的财物!”二人吓得说:“不敢!不干我等事,实是都督将令难违!”孙夫人喝斥说:“你们独怕周瑜,周瑜能杀你们,我就不能杀周瑜?”于是命推车前行。徐盛、丁奉寻思:“我等小命,还不是她一吭声?”又见赵云怒目而视,便喝退兵勇,裂开大路,放行。
刚走了四五里,背后陈武、潘璋赶到,徐盛、丁奉备言前事。陈、潘说:“你二人放行错了,我二人奉吴侯命令,赶来追捉!”于是四将合兵速追。
刘备正急行,忽见追兵又来,便对夫人说:“追兵又将至,如之奈何?”孙夫人说:“夫君先行,我与子龙对付!”玄德领兵三百先行,赶往江岸,赵云持枪立马于车旁,专侯追兵。后边四将赶到,见了夫人下马拱立,夫人说:“陈武、潘璋你二人又来干啥?”二将答:“奉吴侯将令,来请玄德与夫人回!”孙夫人怒斥说:“都是你这帮匹夫,离间我兄妹不睦,我已嫁人,今日方归,又不是私奔,为何追我回?我奉母亲慈旨,随夫回荆州,就算我哥哥亲到,也须讲理,他能有何说?”四人被训斥的难以答对,都暗想:“亿万年人家还是兄妹,且吴侯至孝,又岂能违国太之意!”眼看不见刘备,到见赵云怒视欲战,都知他厉害,就算四人齐上,也非他敌手。于是四人诺诺连声而退。孙夫人令赶车前进,徐盛说:“我们回见都督再说。”四人一同领兵回走,路遇蒋钦、周泰。二人问:“可遇刘备一行?”四人答:“早晨遇见,已过半日。”蒋、周说:“主公只怕这样,封剑在此,令先斩其妹,后斩刘备。违者立斩!”四将说:“已去远了,那咋办?”蒋钦说:“他终是些步军,能有多快?丁、徐二将可速报都督,遣快船飞棹于水路去赶,我们四人于旱路快追,便万无一失!无论谁赶上,都要不听其分说,杀了便是。”于是徐盛、丁奉飞报周瑜。蒋钦、周泰、陈武、潘璋领兵沿江赶来。
玄德一行,离柴桑渐远,到了刘郎浦,心下稍宽。沿着江岸寻渡,一望江水弥漫,并无船只。玄德眼望茫茫江水,滔滔巨浪,心中怅惘,口中沉吟。赵云说:“主公今逃出虎口,已近我界,料军师必有安排,何用惆怅?”玄德听了,更勾起他无限美想,在吴这段时光,像在天堂一样。今日回,满眼又是战场,荣华富贵得到何时?又在何方?!不觉凄然泪下。
玄德令赵云往前探找船只,忽报后面尘土冲天,玄德登高而望,但见追兵盖地而来,刘备叹说:“连日奔走,人困马乏,追兵又到,命将休了!”喊声渐近,正惶急间,见江岸边摆着,二十余只蒙幔船只。赵云喊:“天幸有船,主公还不快下,飞棹对岸,这是正办!”于是玄德与夫人急速上船,赵云招呼五百军士亦都上了船,只见船舱中一人纶巾道装,手执羽扇,大笑而出,说:“主公可喜可贺,亮在此等候多时!”玄德见是孔明,船中扮客人者皆是荆州水军,大喜。不多时,四将赶到,孔明以扇招说:“回去告诉周郎,休教再施美人计!”岸上乱箭射下,船已离岸远去,蒋钦等四将呆看!
玄德、孔明乘船正行,忽听江声大震,势如潮涌,回视,只见无数战船蔽江而来,帅旗当头,旗下周瑜立于船头,左黄盖,右韩当,碾波逐浪,势如飞马,快似弩矢,眼见赶上,孔明令飞棹靠岸,弃船而走,车马登程。周瑜也令弃船上岸,紧随追袭,大小水军都步行,只有为数很少的大将骑马。周瑜一马当先,黄盖、韩当、徐盛、丁奉紧随。眼见玄德一行就在前面,周瑜问:“此是何地?”左右答:“已进黄州地界。”周瑜命众将士说:“刘备就在前面,抓住重赏!”将士听了此令,都争先恐后,奋勇向前。赶到一座小山前,忽听一声炮响,山坳里涌出一彪刀手,为首一将,面如重枣,长髯飘拂,骑赤兔宝马,手举青龙偃月刀。看见周瑜,哈哈大笑,震的人耳膜疼痛!周瑜一看,可不得了,中了孔明之计了!赶紧逃跑。生怕赤兔马快,青龙刀到!吴军往后溃逃,关羽引军掩杀在后,追杀数里,只听鼓响,右边黄忠,左边魏延又领军杀出,吴军大败。周瑜和诸将逃到船上,急令起锚。岸上军士齐叫:“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周瑜听了,气鼓像蛤蟆。大喊:“上岸再战!”诸将力劝。只听周瑜大喊说:“我计全都落空,有何面目见主公?气杀我也!”叫完金创崩裂,昏倒在船舱间。众将急救,开船逃走。孔明令休追,鸣金收军,和玄德领军回荆州。设宴庆贺,赏赐众将士。
周瑜醒来,和徐盛、丁奉回柴桑,蒋钦等一行回南徐报孙权。孙权怒极,欲拜程普为大都督,攻袭荆州。周瑜也上书,请兴兵雪恨。张昭说:“不可!曹操无时无刻不在想报赤壁之仇,所惧者孙、刘同心。今主公若凭一时之忿,互相吞并,曹必乘机来袭,那就危险了。”顾雍说:“难说这里没有曹操细作,如曹操得报孙、刘不合,也会使人去勾结刘备,他见我势大,若投靠曹操,我江东六郡恐怕难保。不如使人去许都,表奏刘备为荆州牧,曹操必惧,不敢用兵于东南。然后再伺机用反间计,使曹刘相斗,那时再乘隙夺取,方为合适!”权说:“元叹说的有理,但派谁去合适?”雍说:“华歆在此,何不使他前去?”孙权说:“能胜此任!”于是命华歆赍书前去许昌。
华歆到许都,欲见曹操,得知曹在邺郡汇集群臣,庆赏铜雀台。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