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大喜归寨,于帐中置酒相待,同论兵机。统高谈雄辩,应答如流,曹操敬服,殷勤劝酒。统佯醉问:“军中可有良医?”曹说:“问医干啥?”统说:“水军多疾,须用良医。”时下军士因不服水土,不惯乘船,皆眩晕呕吐,多有致死者。曹操听庞统言下之意,灵感一动说:“先生有包藏宇宙之机,开化万物之奥妙,必有治此疾之法,请先生教我。”庞统只笑不答,曹操再三请教。庞统说:“北军惯骑马而不适舟楫,大江之上颠簸更是厉害,我有一法,可使丞相百万雄师免疾,与江战、陆战一般。”曹操大喜,离座拜求,庞统说:“丞相只需把船只大小搭配,三五十成群,用大铁钉,钉在一起,连成一片,上面以厚木板排平,一片片再用大铁链锁住,留出空间,这样所有战船排于江面,任它风浪不息,潮涨潮落,如是平地。军马于上,行动自如。百万雄师齐下江南,扫平东吴只在眼前。望丞相速办,速战!”曹操听了,拍手叫绝,往天狂呼谢说:“天赐凤雏与我,我欲乘凤凰展翅过江,已是胜利在望!”又对庞统拜谢说:“事成后,我一定奏明圣上,把你封为三公之列。”统说:“我献策,不是为了官禄,而是为了顺天应人,拯救万民。”曹操又立即发令:“军中所有铁匠,立即打造铁钉和锁链,务必三天以内,把所有船只相连,不得有误。”这一下,各位将军着了忙,不到一天,茫茫江面已有大片的船只连在一起,任凭你江水滔滔,只是看不见,眼不晃。哪怕你风浪再大,也只是潮落潮涨,军马在上,和在平地一样。水军在上欢呼,陆军在上歌唱,曹操沉浸于胜利后的遐想。
庞统又对曹操说:“我观东吴诸将,大多对周瑜不满,我愿以三寸不烂之舌,说他们都降,孤立周瑜,擒他像缚鸡一样。周瑜被擒,那孙权和刘备还能猖狂?必定和圈里的猪没两样。但丞相过江,不可杀戮。”曹说:“我替天行道,岂能杀害人民!”庞统拜求榜文,以求安宗。曹说:“家眷现在何处?”统答:“就在江边,若得榜文,便能保全。”曹依言,命写榜签押付统。统接榜拜谢说:“我有此榜,心安了,别后丞相可速进军,不使周瑜知晓。”曹答应,互相拜别。
庞统来到江边,正欲下船,忽见一人鹤氅道冠,一把拽住庞统说:“你们好大的胆,黄盖用苦肉计,阚泽下诈降书,你又献连环计。只恐烧不尽绝,你们这点伎俩,只能瞒得丞相,岂能瞒得了我!”只这一句话,把个庞统唬得魂飞魄散,疾扭头一看,原来是徐庶。见是故人,心下方安,顾盼周围无人,说:“元直若说破我计,江南八十一县百姓,就都被你葬送了。”徐庶笑说:“那此间八十三万将士,性命又当如何?”统说:“元直真的要破我计?”徐庶说:“我感刘皇叔厚恩,未尝忘报,老母被曹操逼死,我誓终身不设一谋,岂能破兄良策。只是我随军在此,兵败如山倒,玉石不分,我恐也在劫难逃,请君教我脱身之计,我即缄口远遁。”统笑说:“凭元直远见卓识,这有何难?”庶说:“愿先生赐教。”统既附庶之耳,只言数语,徐庶大喜,拜谢而去。庞统下船起锚,自回江东。
徐庶当晚使近人去各寨散布谣言。天明,都三五成群叽咕议论,早有人报与曹操说:“军中传言,西凉韩遂、马腾谋反,杀奔许昌。”曹操大惊聚众说:“我率兵南征,就担心韩遂、马腾作乱,虽是传言,也得防范。”话落,徐庶说:“我自蒙丞相收留,无有寸功,愿领军三千,星夜赶往散关,把住隘口,如有紧急,再行报告。”曹操大喜说:“元直若去,我无忧了,散关亦有兵马,都由元直统领,且拨三千兵马,以臧霸为先锋,急速前进,不得迟误。”徐庶拜辞曹操,和藏霸立即起行。
次日,水军都督毛玠、于禁向曹操汇报,所有战船连锁完毕。曹操来到水寨中央,这里用百只大船联为一体,放眼遥观,船挨船,帮靠帮,全用大铁钉钉上。船和船以宽大厚木板相搭连,全用大铁钉固定。人马往来,和在陆地一般。正北边,和一巨大的楼船相连,楼船高六层,每层容兵勇上千,沿船舷窗内设强弓硬弩,任你兵勇再多,也不能近前。曹操登上六层,这里设有指挥机关,以五色旗指挥全盘。站的高、看得远,曹往下看,光这一片,至少也能容兵马七八万。往远处看,一片、一片,片片相连,船上有数不清的木拱桥,像道道彩虹刹是壮观。奔马驰骋近百里江面,无有阻拦。船底有锁链,任凭风浪起,只是离不远。有百只小船穿梭于其夹道间,往来联络,督军催战。曹操看了,喜的谢天。
曹操聚诸将于楼船之上。曹操令诸将各打五色旗号,看将台旗帜,遵令进退。水军:毛玠、于禁打黄旗居中央这片,前军张郃红旗,后军吕虔皂旗,左军文聘青旗,右军吕通白旗。马步军:前军徐晃红旗,后军皂旗李典,左军乐进青旗,右军白旗夏侯渊,接应使夏侯惇、曹洪,护卫往来监战使张辽、许褚,其他骁将各依队伍,水陆搭配,以旗帜相合,诸将各领本部兵马,按指定的方位,居于自己的片上。将台就设在楼船第六层。上束一黄色大旗。曹操命诸将各就各位,从即日起,开始调练,夜晚就宿于江面。诸将准备好食品,粮草,按时、有序地进入片上。曹操立于将台之上。时西北风骤起,曹令黄旗招展,各船拽起风帆,冲波逐浪,果然和在平地一样,平稳如常。北军在上边使刀弄枪,骁勇异常,果然和在陆地一样。曹操心喜说:“制胜有了保障。”命鸣金收军,各船收住风帆幔帐,橹棹齐拨,辘轳齐转,又回到原江面。
曹操万分高兴,喜滋滋对众谋士说:“天意使凤雏献此妙策,果然在大江之上,如在陆地。”程昱说:“如此相连,固然平稳,然彼若用火攻,如之奈何?”曹操大笑说:“仲德多虑了。”荀攸说:“仲德说的是,丞相何笑多虑?”曹操说:“但凡用火攻,必藉风力,我军在江西北,彼在东南,若十月、二月间我当防范。现正值隆冬,只有西北风,哪有东南风?他用火攻,岂不**。”众皆说:“丞相高见。”曹操很是得意,说:“若不如此,岂能渡大江如履平地!那青、徐、燕、代之众,不惯乘舟,又如何能渡江厮杀?”话音未落,有二将挺身而出说:“小将虽幽、燕之人,也能乘舟杀敌。愿请轻舟二十只,到南岸夺旗鼓而还。”曹操看是袁绍旧将焦触、张南,说:“舟辑是南军之长,你们岂能儿戏。”二将大叫说:“如不斩将夺旗而回,甘受军法。”曹操说:“既如此,大船都以连锁,只有小舟,每舟可容二十人,恐难以靠近。”触说:“若用大舟,何足为奇,只乞小舟二十只,我和张南各半,必定到南寨,杀他个措手不及。”曹操说:“明日辰时,把水寨移与江面,以助你势,你二人要快去速回,文聘领三十只巡舟接应。”焦触、张南高兴而退。
次日,卯时造饭,准备停当,到辰时,只听楼船上响起号角,击鼓鸣金,黄旗展动,连锁水寨,船上升起帆幔,徐徐移向江心。只见从水寨的夹巷里,如飞冲出二十只哨船,前往江南。
曹操水寨移与江面,鼓乐喧天,旗帜招展,帆幔蔽江,望不到边。周瑜急登高观望,只见有小船冲波逐浪而来。周瑜问:“谁敢出战?”韩当、周泰应声愿往。周瑜令二人各领轻舟五只迎敌。
焦触、张南领船飞棹而来,韩当一手执牌,一手持长矛立于船头。焦触先到,令军士朝韩当放箭,韩当以牌挡箭,焦触捻长枪刺来,韩当身子灵便,与船头稍一躲闪,顺手一枪,把焦触刺死。张南大喊,飞棹冲来,斜刺里来了周泰,两船还相隔丈许,周泰飞身一跃,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钢刀劈下,张南未及躲闪,便被劈于江里。军士急忙飞棹逃回,韩当、周泰飞船追赶,文聘领船来接应,双方混战,文聘敌不住韩当、周泰夹击,领船回逃。周瑜怕二人深入,令鸣金收军。
周瑜与众将立于山顶,指着旗帜有序,帆幔苇立,蔽江百里,犹如水城的江北说:“大家看当用何策破曹?”众还未答,只见曹楼船上黄色大旗被风吹折,卷入江中。周瑜大笑说:“此是不祥之兆!”话落,身边一旗角拂面,只听周瑜大喊一声,口喷鲜血,栽倒于地。
周瑜人事不省,被众将救回帐中。众皆焦急,大敌当前,决战在即,都督暴病,如何处置?鲁肃一面名人报与吴侯,一面探访名医。
鲁肃心情沉闷,来找孔明,说公瑾突然生病之事。亮说:“子敬以为如何?”鲁肃答:“这是曹操之福,东吴之祸。”孔明笑说:“公瑾疾病,亮能治。”于是二人来见周瑜。周瑜躺在床上,用被蒙头而卧,鲁肃上前呼唤方醒,告说孔明来给他看病,周瑜令人扶起,孔明上前问候,就床前而坐。孔明问:“都督病情如何?”瑜答:“心中搅疼,时有昏迷。”孔明问:“曾吃何药?”瑜答:“心胸塞满,不能下咽。”孔明问:“都督何以得此急病?”瑜答:“人有旦夕祸福,岂能违背自然。”孔明说:“都督请把手伸出,容我把脉来看。”孔明右手按住周瑜左手寸、关、尺部位。微笑说:“都督患的是中风。”周瑜大惊,屏退左右说:“先生知我中的是何风?”亮说:“都督是被西北风吹的。”瑜说:“先生真乃神人,瑜此病确因此风而得,恐难治。”孔明说:“天有不测风云,常伦也在人算,你病治也不难。”周瑜听了精神一震说:“如何治法,请先生教我。”孔明说:“邪风吹人,需用逆风吹治。”周瑜听了一跃而起,下地拜孔明说:“先生非凡人,知我病根,实是:欲破曹兵,当用火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这东南风,在这隆冬,又怎会有呢?如何能得。”孔明大笑说:“亮虽不才,早年曾遇异人,传授奇门遁甲天书,能呼风唤雨,都督可于南屏山建一台,名曰‘七星坛’,高九尺,分三层,用一百二十人,手执旗幡围绕,亮于台上做法,借三日三夜东南大风,助都督成功。如何?”周瑜听了喜说:“别说三日,就一日也就够了。事不宜迟,请先生赶快作法。”孔明说:“于建安十三年十一月二十日甲子祭风,至二十二日丙寅风息,你看怎样?”周瑜听了先行拜谢。命五百军士筑坛,挑选一百二十人守坛,随时听侯孔明调用。
孔明辞周瑜,和鲁肃一同上马来到南屏山,看好地势,令军士取东南赤土筑坛,方圆二十四丈,每层高三尺,共九尺。下层插二十八宿旗,东方用青旗七面,按角、亢、氐、房、心、尾、箕,布苍龙之形,北方以皂旗七面,按都、牛、女、虚、危、室、壁,作玄武之势,西方七面白旗,按奎、娄、胃、昴、毕、觜、参,踞白虎之威,南方七面红旗,按井、鬼、柳、星、张、翼、轸,成朱雀之状。第二层周围黄旗六十四面,按六十四卦,分八个方位而立。上层用四人,都戴束发冠,穿皂罗袍,凤衣博带,朱履方裾。前左立一人手持长杆,杆尖上用鸡羽为葆,以招风信;前右立一人,持长杆,杆尖上系七星号带,以表风色;后左立一人,捧宝剑;后右立一人,捧香炉。坛下二十四人,各持旌旗、宝盖、铁戟、长矛、黄钺、白旄、朱幡、皂纛,环绕四面。孔明于甲子吉辰,沐浴斋戒,身披太极道袍,跣足披发,来到坛前。吩咐鲁肃说:“子敬可协助公瑾调兵遣将,布署攻击,千万别误!”鲁肃辞去。孔明又嘱咐守坛将士:“不许擅离方位;不许交头接耳;不许失口乱语;不许失惊打怪。违令者斩!”众听命。孔明披发仗剑,缓步登坛,看好方位,焚香于炉,注水于盂,仰天暗祝。须臾,下坛入帐歇息,令军士替换吃饭。一日上坛三次,下坛三次,并不见有东南风丝。
周瑜、程普、鲁肃一起按排就序,只在帐中等待,看东南风起,便下令而出。命人报吴侯率兵接应,黄盖已准备好二十只火船,满船装载芦苇干柴,灌以鱼油,上盖硫磺、焰硝等引火之物,用青布油毡遮盖。船头插青龙牙旗,船尾各系走舸,只等号令。甘宁、阚泽、蔡中、蔡和在水寨终日饮酒。不准一兵一卒出寨,只听帐下号令。岸上水中,把的水泄不通。周瑜在帐中坐,有人报:吴侯已在离此六十里处停泊,只等都督佳音。周瑜让鲁肃号令,所有将士都带好军器,准备好船只,听到令下,一律登舟,投入战斗,不许一人落后!众将士得令,人人踊跃,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厮杀。当日天将晚,天色清明,更不见有什么丝毫东南风。周瑜对鲁肃说:“孔明谬误,隆冬时节,哪得东南风?”鲁肃说:“我看孔明必不误事。”至子时,忽见旗幡飘动,微微起了东南风,霎时刮大,周瑜既喜更惊,对鲁肃说:“好个孔明,真是人精,竟能夺天地造化。于隆冬,把西北风换成东南风,留则必为东吴祸害,此时不除,更待何时!”遂唤帐前护卫丁奉、徐盛二将听令:速到南屏山,务必取孔明的首级回来请功。
二将领命,丁奉领百骑走旱路,徐盛带刀斧手从水路,骑马的狂奔,乘舟的飞棹。丁奉先到,提剑上坛,见守坛将士,执旗当风而立,只不见孔明。问:“诸葛亮在哪里?”坛上捧香炉者答:“适才上完香,大风骤起,下坛去了。”丁奉到处搜找,便找不到。这时,徐盛也从水路来到,二人会于江边,有一卒报告:“昨晚有一只快船在江边停靠,适才见孔明披发下船,那船往上游去了。”丁奉急从岸上追赶,徐盛慌忙拽满风帆,借风急驶,逆流飞上。赶有多时,眼见前面有一快船,孔明正道冠羽氅,端坐于船尾上,以羽扇送音说:“来将不要追赶,我已料公瑾势必加害,故使赵子龙来接,将军速回,告诉周郎,好好用兵,来日再得相见!”徐盛见前船没有风帆,船小兵少,命鼓足帆,奋力挥棹追赶,只见一将立于船上,高喊说:“我乃是常山赵子龙,奉令来接军师,你如何追赶?本该把你一箭射穿,恐伤两家和气,且把你的帆缆射断。”只见那绳应声而断,船帆落下,即时那船在江水中打转。赵云命拽起自家船上的风帆,扬帆飞棹,乘风而去。
丁奉在岸上喊住徐盛,二人商量:他已去远,实难追赶,不如回转,报告都督,孔明早有安排,怨不得咱。
二人汇报周瑜,说:“孔明早使赵子龙接走了。”周瑜大惊说:“此人能耐之大,多谋善断,使我寝食难安。”鲁肃说:“且待破曹之后,想法再图。”
周瑜依言,令诸将听令:命甘宁带蔡中和降卒打北军旗号,走江南岸,直取乌林地面,到曹操存粮之所,深入军中,放火为号。留下蔡和自有用处。命太史慈领军三千,奔黄州地界,断曹合淝接应之兵,举火为号,但见红旗,便是吴侯接应兵到。二人领命先行。命吕蒙领兵三千,去乌林接应甘宁,焚烧曹操寨栅。命凌统领兵三千,直截彝陵界首,但看乌林火起,以兵策应。命董袭领兵三千,直取汉阳,从汉川杀奔曹操寨中,看白旗接应。命潘璋领兵三千,尽打白旗,往汉阳接应董袭。六路兵马乘船而去。又令黄盖准备火船,先命小卒到曹营约定,待黄昏后来降。又命于黄盖船后列四队战船:第一队韩当,第二队周泰,第三队蒋钦,第四队陈武。四队各领战船三百只,前面各摆列二十只火船,周瑜和程普在大蒙艟上督战,徐盛和丁奉为左右护卫。留鲁肃和阚泽及众谋士守寨。
孙权命人持兵符到,通报已命陆逊为先锋,向蕲、黄地面进军,吴侯自为后应。周瑜又命人于西山放号炮,南屏山举号旗。只等黄昏行动。
刘备在夏口只盼孔明来到,正在敌楼焦急的看江面,忽见一队船来到,乃是刘琦来打探消息。玄德邀入敌楼坐下说:“东南风已起多时,子龙去接孔明未回,我心甚不安。”正说间:“只见江面,一叶扁舟鼓满风帆,如飞而来。刘备高兴地说:“一定是军师回来了。”玄德和刘琦下楼迎接,片刻,扁舟靠岸,孔明和子龙下船上岸。刘备大喜,问候毕。孔明说:“别的先不说,军马要紧。前约军马战船准备好了没有?”玄德说:“收拾妥当,只等军师调遣。”
孔明和刘备、刘琦立即升帐。孔明令:子龙带三千军马,火速渡江,前去乌林小路,捡林木芦苇茂密处埋伏。今夜四更后,曹操必从那条路走,待军马过一半时,放火冲杀。虽不能全歼,也能杀其大半。赵云问:“乌林有两条道,一条通南郡,一条往荆州,不知他走那条路?”孔明说:“曹操势危,不敢往荆州,必先投南郡,然后回许昌。”赵云领命而去。又命张飞说:“翼德领兵三千渡江,截断彝陵这条路,于葫芦谷口埋伏,曹操不敢奔南彝陵,必往北彝陵走,来日雨过,会在那里埋锅造饭。但见烟起,你便领军杀出,虽不能捉住曹操,但也功劳不小。”张飞领命去了。又命糜竺、糜芳,刘封各领船只,沿江剿擒败军,夺取器械。三人得令而去。孔明又对刘琦说:“武昌重地,很是紧要,公子请速回,可率军陈于江口,曹操兵败,必有逃军到此,可擒获,但不可离开城郭。”刘琦辞玄德、孔明自去。孔明对玄德说:“主公可于樊口屯兵,坐看今夜周郎成功。
这时,还有关羽在侧,眼见都领兵去了,只是没有派到自己,很是生气。高声说:“军师莫若把我忘记?我自随兄长,哪次不是冲在头里!今为何不把我派到紧要之地?”孔明笑说:“云长莫急,我本欲使你把守一个隘口,那可是一个关键之地。只是有所顾虑,所以还没分派你。”关羽说:“你顾虑我怎的?”孔明说:“昔日曹操待足下甚厚,你必寻机报答。曹操兵败,必走华容道,若派你去时,必然放了他。因此不敢教去。”关羽说:“军师好多心。当年曹操故是待我甚厚,可我斩颜良、文丑,解白马之围,已经报答。今若撞见,怎肯放过?”孔明说:“话是这么说,若到时,一时义气冲动,把他放走,又该如何?”关羽说:“若真的放过,我愿受军法。”孔明说:“那就立下文书。”关羽签字画押说:“军令状我是立了,但恐曹操不从那里走,又当如何?”孔明说:“我亦立下军令状,若不从那里走时,甘愿受罚。”关羽大喜。孔明说:“华容有大道、小道,小路翻山越岭,你可于小道放烟火,引曹操走那条道。”关羽说:“他见小路有人放火,还敢走那条道?”孔明说:“你岂不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假当真时真当假,实为虚时虚为实。曹操深喑兵法,你在小路点起烟火,他必认为是虚张声势,自然会飞蛾扑火!”关羽得令,和关平、周仓领五百校刀手,去华容道埋伏。孔明留孙乾、简雍守城,和玄德去樊口。
曹操在大寨,只等黄盖消息,是日东南风紧,程昱入见说:“今天东南风起,应多加防范。”曹操笑说:“冬至一阳生,来复之时,不足为怪。”忽报江南有一小舟到,说有黄盖密信。曹操命:“快呈上!”只见信上说:“周瑜设防甚严,难寻间隙,今幸鄱阳湖粮船到,周瑜命盖巡哨,天赐良机,好歹也要杀江东名将,献首来降,只在黄昏后,船头插青龙牙旗便是粮船。”曹操大喜,与众上楼船观望黄盖到来。
天色将晚,周瑜唤出蔡和,令军士缚倒。蔡和大呼说:“无罪!”周瑜说:“你是何许人?荆州被你们蔡氏所卖,今又来诈降赚江东,我这里正缺少福物祭旗,愿借你首级!”蔡和大叫说:“都督若把我放了,我说出你军中叛逆!”周瑜大笑说:“那都是我所使。”蔡和方明就里。周瑜命推到江边皂纛旗下,烧纸奠酒,一刀斩了蔡和,用血祭旗毕,便下令开船。
黄盖在第三只火船上,独披掩心,手提利刃。旗上大书“先锋黄盖”字样。二十只火船,拽满风帆,乘风破浪,向赤壁进发。时天色混茫,东南风欲大,曹操站在楼船上,遥望隔江,脑海中浮现一片遐想。忽有人指说:“你看在那遥远的江面上,不是有一簇大船如风涌来吗?”曹操说:“看到了,看到了!船上打的似乎就是青龙牙旗,公覆终于来了!”是喜悦,是兴奋,曹操兴致勃勃。迎风指指点点,比比划划,好像是表示:将要胜利,就要一统天下!大片的船飞快的越来越近。程昱突然说:“我看不对劲,若是粮船,必然沉稳,看着这些貌似运粮的大船,怎如此轻飘?”曹操顿时大惊,忙命文聘以巡舟迎上,命那些船只立即抛锚,不许靠近。文聘领命,速上巡舟,把手一招,几十只小舟立即出动,文聘立于船头,大喊:“丞相有令,南船立即降帆抛锚,不许靠近大寨!”只见黄盖张弓搭箭,一箭正中文聘肩窝,文聘被射倒在船上,小船岂能阻挡大船,那些火船依然前进,霎时便靠近曹寨。黄盖把刀一摆,军士便放起火来。眨眼,一条条巨大的火龙都冲向曹寨,焰硝四散。隔江炮声震天响,四下火船齐到,曹操水中城堡,处处起火,片片被火烧。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火舌拧起数丈高。船船相连,片片被锁链,火海一片,谁也难逃窜!那巨大的楼船,瞬间冒起滚滚浓烟,火焰冲天。这大火把个赤壁照耀如同白天,曹操危难。忽见张辽驾一只小船,曹急跳上,张辽和数十人保护曹操奔口岸。火光里,黄盖见一穿绛红衣者下了小船,料必是曹操,便催船持刀高喊:“曹贼休走!”张辽惶急下猛射一箭。此时,风声火势,人喊马嘶,黄盖哪里听到箭声,被一箭射翻,掉进江里。
张辽救曹操上了岸,寻得马匹,但见一片混乱。韩当冒烟突火驾船而来,忽听有人高喊:“义公救我!”韩当见是黄公覆,救其上船,看黄盖中箭,急来拔箭,只拔下箭干,箭头深陷,忙给黄盖脱下湿衣,用刀剜出箭头,扯旗裹住,脱自己战袍给黄盖穿上,命人驾船,送回治疗。要不是黄盖深喑水性,大寒之时,带甲中箭,掉进江里,哪里还有命在?
此时东吴,全线出击。韩当、蒋钦从赤壁西边杀来;周泰、陈武两军从赤壁东边杀来;正中周瑜、程普、徐盛、丁奉大队船只都杀到。曹军遭火烧无有战心,只是想法逃跑。吴军向饿狼吃羔羊一般。曹军只有被火烧,遭戮,跳江盼望生命幸免。
甘宁教蔡中领着,深入曹兵屯粮草之处,一刀把蔡中砍了,就于草上放起火来,吕蒙遥望大火,也放火接应甘宁,潘璋、董袭也放火呐喊。到处是火,遍地杀声一片。张辽引百骑护曹操穿行于火林,正遇毛玠救文聘来,有数十骑相随。曹操教寻路而行。张辽说:“只有乌林地面空阔可走。”曹率众而行。忽听后边一军赶来,火光影里看,为首一将乃是吕蒙。吕蒙大喊:“曹贼休走!”曹操使张辽断后,敌住吕蒙,急速前进。却见前边火把又起,一将高喊:“凌统在此等候多时!”曹操吓得魂不附体。正惊慌,只见斜刺里闯出一军,为首那将大呼说:“丞相休慌,徐晃来了!”徐晃挥动大斧,迎战凌统,展开混战,夺路往北而走。路遇原袁绍手下降将马延、张郃领三千军在此,曹操稍喜。令二将领军一千开路,余者护身。
马延、张郃飞马向前,未行十里,杀声四起,一将大喊:“我乃东吴甘兴霸!”未及交锋,马延被一刀斩于马下。张郃挺枪来迎,只听甘宁大喝一声,斜刺里劈出一刀,杀张郃一个措手不及,张郃翻身落马,拽马蹬而逃。军士汇报曹操。曹操说:“这如何是好?”只盼合淝有救兵来到。却不料孙权在合淝路口,望见江中火光,知是已经得手,便教陆逊放火为号,太史慈看见,和陆逊合兵一处,冲杀而来。曹操只得往彝陵而走。路上又遇张郃,曹令断后。
一路急行,将近五更,回望火光渐远,曹操心下方定。问左右:“此是何地?”有人答:“这是乌林之西,宜都之北。往前有两条路,一条往荆州,一条通南郡,不知丞相要去哪里?”曹操说:“如今势危,只有先投南郡。”于是命往南郡而行。走有多时,只见路两边树木丛杂,枯草深厚,道路崎岖,山势险峻,乃于马上大笑不止。众将问:“丞相何故大笑?”曹操说:“我是笑周瑜无智,诸葛亮少谋,若是我用兵,预先在这里埋伏一枝兵马,那当如何?”言未讫,只听两边战鼓响起,火光冲天,无数兵勇杀出,为首那将大喊:“常山赵子龙,奉军师将令,在此等候多时!”曹操急令徐晃、张郃双敌赵云,拍马冒烟突火而去。赵云杀退徐晃、张郃,呼众赶杀曹兵,夺取旗帜器械,曹操走脱。
天色微明,东南风只是不息,天空黑云密布,霎时下起瓢泼大雨,众皆冒雨前行,衣甲尽湿,人都冻得毖毖发抖。饥饿袭来,曹操命军士找村落劫掠粮食,寻取火种,准备造饭。忽见一军赶来,曹操心慌,近前原来是李典、许褚保护众谋士到来。曹操大喜,令军马起行。曹问:“前面到了哪里地面?”有人答:“一边是南彝陵大路,一边是北彝陵山路。”曹问:“从那条路去南郡江陵近?”那军士答:“取道北彝陵,过葫芦口最近。”曹命走北彝陵,到了葫芦口,人饿的走不动,马疲困的多有倒下,曹操令暂歇。于干燥处寻干柴草,生火做饭,割马肉烤吃。众皆脱去湿衣,于风中晾晒,马卸鞍野放,任其游动啃草根。才杀倒地之马,点起篝火,曹操坐以疏林下,突然仰面大笑。众将官问:“丞相刚才发笑,引出赵子龙,这又因何发笑?”曹操笑说:“我笑诸葛亮、周瑜到底智谋不足,若我用兵时,只在这里埋伏一枝兵马,我们岂有命在!因此而笑。”随话音突然金鼓齐鸣,杀声响彻云霄,兵马从四下杀出。为首一将,豹头环眼,胡髯戟张,骑青鬃闪电马,穿戴钨钢盔甲,手持精钢丈八蛇矛,只听雷鸣般大喝一声:“燕人张飞,奉军师将令,在此等候久了!”众皆吓得肝胆俱裂,屁滚尿流。许褚提刀捉住无鞍马,上马接战,张辽、徐晃纵马夹击,曹操舍甲上马先逃,诸将脱身,张飞率军赶杀,曹操奔逃,追兵渐远,曹回视左右,众将多有带伤,丢盔弃甲,狼狈之极。
正行间,前边探路军士回报:“前边有两条路,请问丞相走哪条?”曹问:“那条近?”军士答:“大路平坦,小路难行,走华容道却近五十里。”曹命上山探路,回报:“小路山坳有数处烟起,大路却是平静。”曹操笑说:“诸葛亮诡诈,他于大路伏兵,却教人到山上点火冒烟,分明是故弄玄虚,吓我们走大路,中他埋伏,岂不知,兵书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偏不中他计,只从小路走便是。”众将皆说:“丞相高见,世人不及。”于是投小路而行。
华容道路险难行,曹引军催兵,已是人困马乏,饥寒难耐,部众大都焦头烂额,中箭着枪者搀扶而走,衣甲不齐,器械旗幡不整,众将大都骑秃马,没了盔甲鞍銮,伤疼力竭,曹操与众,在华容道上艰难地前行。
忽然前军停下不行。曹问:“为何?”回报说:“前边山辟小路,因早晨下雨,冲泥积水,陷马蹄不能前进。”曹操听了大怒说:“军旅逢山开路,遇水叠桥,岂有因淤泥积水,不能行之理!”于是命令:“老弱受伤者在后慢行,强壮者在前砍树束柴,搬石运土,填铺道路,务必即时行动,违令者斩。”众将士只得都下马修路。曹操恐有军追来,命张辽、许褚、徐晃引百骑持刀,但有迟缓者便斩。许多将士都饥困的精疲力竭,倒地不起,曹命人马践踏而过,死者不计其数,嚎哭之声于路不绝。曹操怒说:“生死由命,哭能当啥?再有哭者,斩!”等过了险要,三停人马,一停落后,一停填了沟豁,曹操身边只有三百余骑相随,且都人马没了生气,一个个衣冠不整,残缺不齐,说话都没有力气。曹催速行,众将请求:“少歇一会,人马攒攒力气再行。”曹操发令:“务必赶到南郡才行!”众将勉强跟定。正行间,只见曹操在马上扬鞭,又放声大笑。众将问:“到了这样,丞相为何还发笑?”曹操说:“我是笑周瑜、诸葛亮毕竟是谋略不足,如在此处埋伏些许兵马,我等不成刀下鬼,也得被活捉!”言未毕,只听一声炮响,路两边涌出五百校刀手,于前面一字摆开。为首一将,面如重枣,长髯飘拂胸前,穿戴黄金盔甲,身披绿锦战袍,坐下嘶风赤兔马,手端青龙偃月刀。横刀立马,挡在面前。众将看见,亡魂丧胆。曹操说:“既如此,只有死战!”众将说:“既使人不怯,马亦不能战!”话语凄惨。程昱对曹操说:“云长大仁大义,傲上而不慢下,欺强而不凌弱,恩怨分明,信义山重。若强行、强战,我等都绝无生还!昔日丞相有恩与他,只有丞相亲自求告,我等才能幸免!”于是曹操催马向前,于马上施礼问:“将军别来无恙?”关羽说:“我奉军师将令,在此等候丞相。”曹操说:“我兵败势危,到此无路,望将军念旧日之情,网开一面。”关羽说:“昔日丞相待我虽重,但我已斩颜良,诛文丑,解白马之围相报。今日岂能以私废公?”曹操眼里噙着泪花说:“五关斩将之时,将军还能记否?大丈夫信义为重,我言而必信,没有负将军,将军就不能给我一线生路?”只这一席话,勾起关羽无限回忆。想起那时,曹对己是何等恩义!只是低头陷入沉思。曹操看准时机,催马俯身,从关羽刀下而过。从将紧随,过了一群。只听关羽大喝一声,似乎清醒,众将士慌忙下马,哭拜于地,面上都带乞求之色,云长心下不忍。正犹豫,张辽从后赶来,云长见了,又动旧情。长叹一声,尽皆放去。
曹操脱了华容之难,行至谷口,回顾左右,只有二十七骑。天色已晚,几近南郡,只见前边火把齐明,又有兵马挡道。曹操心想:“这回命休了。”一群哨马跑到,方认得是曹仁兵马,心下才安。曹仁接住说:“虽知兵败,不敢相离,只在近处迎接。”曹操说:“差点不能相见!”曹仁引众入南郡安歇。一会,张辽引众到,俱说云长之德。曹操点视,诸将和众谋士都到,然大多受伤,曹令将息。曹仁置酒给曹操解脑,众谋士在座,曹操喝了两觥,忽然放声痛哭,众谋士劝说:“丞相于虎穴狼窝逃难之时,毫无畏惧,还时而放声大笑,今已回到自家城中,人得食,马得料,来日再整顿兵马复仇。为何却哭呢?”曹操说:“我是在哭郭奉孝,若他在时,不至于有此败!”众谋士默然自惭。
次日,曹操对曹仁说:“我今暂回许昌,整顿兵马,再来复仇,你可保全南郡,我有一策,非危急时不开,到时用此策,使东吴不敢正视南郡。荆州亦托你管理,襄阳我已使夏侯惇把守,合淝那是最紧要之地,我命张辽为主将,乐进、李典为副将保守。如有紧急,火速汇报。”分拨已定,曹操率众回许昌,荆州旧官吏,亦带回许都再行任用。曹仁安排曹洪据守彝陵、南郡。
关羽放了曹操,引军自回。此时诸路军马,都大量缴获马匹、器械,钱粮回夏口。独云长一无所获而归。孔明知云长回,出迎相贺说:“恭喜关将军立此盖世之功,为天下除害!值得庆贺。”关羽默不吭声,孔明又说:“莫若迎迟,将军气恼。”关羽开口说:“那倒不是。”孔明又问:“难道没从那条路上走?”关羽说:“是从那条路走的,恨关羽无能,让他走脱。”孔明又问:“捉了几个将军?斩杀几人?”关羽说:“一个未有。”孔明说:“那是云长想起曹操昔日之恩,故意放了,你可是立有军令状。既如此,必按军法,你有何说?”关羽说:“毫无怨言,只求一死。”孔明喝令武士:“拉出去斩了!”刘备见孔明动真格,急忙上前求情说:“我们桃园三结义,誓同生死,云长虽违军法,但不忍违背前盟,望权且记下,以求立功赎罪。”孔明方才饶恕。
周瑜点将收功,申报吴侯,大犒三军,庆贺胜利。欲乘胜攻取南郡,遂令前军临江下寨,前后分为五营,他自居中,正与众商议攻战之策,忽报:“刘备遣孙乾来向都督庆贺。”周瑜接入,分宾主坐下,孙乾说:“主公特遣我来向都督作贺,备有薄礼。”周瑜收下礼物问:“玄德现在何处?”孙乾说:“现移兵油江口。”周瑜又惊问:“孔明也在那里?”孙乾说:“只在一起。”周瑜说:“公请先回,来日我当亲登门回谢。”周瑜送走孙乾,鲁肃问:“都督刚才为何惊慌?”周瑜说:“刘备屯兵油江口,必然欲取南郡,我们拼杀,大败曹军,南郡就要垂手可得,他却图谋不轨,要图现成。”鲁肃说:“那怎么办?”周瑜说:“我自前去,向他说明,好便好,若说不好时,便先把刘备、诸葛亮杀掉!”鲁肃说:“愿同往。”周瑜答应,便和鲁肃一起,领三千轻骑经奔油江口。
孙乾回报刘备,告说周瑜将亲来致谢,孔明说:“他哪里是因些许薄礼而来呢?实是为了南郡。”玄德说:“他若带兵来,该当如何?”孔明教说:“他若来,只需如此应答。”遂于油江口摆开战船,岸上列着兵马。人报:“周瑜、鲁肃领兵马来到。”孔明使赵云领数骑相迎。周瑜看到兵马整齐,个个威武雄壮,心甚不安。来到营前,玄德和孔明迎入,礼毕坐定,设宴相待,酒至半酣,周瑜问:“豫州移兵于此,莫若想取南郡?”玄德答:“听说都督欲取南郡,特引兵相助,且待都督不取时我自然取。”周瑜说:“我东吴早想得到江汉,如今南郡已在掌中,哪能不取?”刘备说:“胜负难料,曹操临走,给曹仁留下奇计,令守南郡,更兼曹仁勇不可挡,南郡岂是容易可得?”周瑜说:“若我取不得,任凭你取。”玄德说:“子敬、孔明在此为证,都督莫悔。”周瑜说:“大丈夫一言既出,岂有反悔。”孔明说:“都督此言甚是,理应东吴先取,若不下,主公便取,有何不可?”周瑜、鲁肃辞归。
玄德对孔明说:“话是这么说了,我现在无立足之地,欲取南郡,权且容身。若先让周瑜取了,城池已归东吴,那我怎么办?”孔明大笑说:“当初我劝主公取荆州,不听,今为何急切想得?”刘备说:“前为景升之地,故不忍取,今属曹操,理应取得。”孔明说:“不劳主公忧虑,任凭周瑜厮杀,亮必使您于南郡城中高坐。”玄德不解问:“有何妙策?”孔明说:“只需如此。”刘备转喜,只在江口驻扎,按兵不动。
周瑜回寨,鲁肃问:“都督为何允许刘备取南郡?”周瑜答:“我举手便得南郡,只是虚做人情。”命蒋钦为先锋,徐盛、丁奉为副将,领五千精锐兵马先行渡江,袭取南郡,自统大军随后接应。
曹仁亲守南郡,令曹洪守彝陵,以为掎角之势。探马报:“吴军已渡汉江。”曹仁对部下说:“只宜坚守勿战。”骁将牛金说:“兵临城下,不战是怯,畏敌必败,况我军新败,正当重振雄风,以鼓士气,我愿带兵五百,冲向敌营,决一死战。”曹仁答应,令牛金领五百精兵出战。丁奉来迎,战有几合,丁奉诈败,牛金领兵追入阵,丁奉把刀一挥,众军把牛金围在核心,牛金左冲右突不能出。曹仁在城上看见,立即引数百骑冲入吴阵,曹仁挥刀奋勇冲杀。徐盛来迎,不能抵挡。曹仁杀至核心,救出牛金。曹仁见还有十数骑被困,便复杀入,救出重围,正遇蒋钦。曹仁和牛金奋勇杀退,曹仁弟曹纯引兵接应,双方混战,吴军败退,曹仁得胜而回。
蒋钦败回,周瑜要问斩,众将告免。周瑜要亲自和曹仁决战。甘宁说:“南郡和彝陵互为掎角之势,我愿请兵三千,先袭取彝陵,都督再取南郡。”周瑜服其高见,令甘宁领兵三千,袭取彝陵。探马报与曹仁,曹仁与陈矫商议,陈矫说:“失了彝陵,南郡难保,应火速救援。”曹仁令曹纯、牛金领兵去助曹洪。曹纯先使人报知曹洪,使其出城诱敌。甘宁兵到,曹洪出城接战,两马相交,战了二十余合,曹洪败走,甘宁夺了彝陵。至晚,曹纯和牛金领兵到,和曹洪合兵,围了彝陵,甘宁被困城中。周瑜听报大惊,和众商议,程普说:“可分兵去救。”周瑜说:“我军正当要冲,若分兵,曹仁来袭咋办?”吕蒙说:“甘兴霸是我东吴大将,岂能不救?”周瑜说:“我欲亲自前去,但留何人代我守此地?”吕蒙说:“可留凌公绩代理,我为前部,都督后继,不出十日,必然凯旋。”周瑜问:“不知凌公绩愿代我任否?”凌统答:“十日内胜任,时日再多,不敢答应。”周瑜大喜,给凌统留兵万余,自统大军奔彝陵。吕蒙说:“彝陵南僻小路,通南郡,曹军若退,必走此路,可令五百军士,砍伐树木,置与山间路上,曹军马不能过,可尽收马匹。”周瑜依计。
吴军来到彝陵城外,见城被紧紧围困。周瑜问:“谁可进城报信?”周泰应声愿往。即绰枪上马,杀到城下,甘宁看见周泰,自出城迎入,周泰说:“都督自统军前来。”甘宁立即传令:武装饱餐,准备内应。
曹洪知周瑜亲至,一面应敌,一面飞报曹仁。周瑜向曹军发起攻击,城里甘宁、周泰领军杀出,曹军难以御敌,撤向南郡,曹洪、曹纯,牛金果然从小路投南郡。中途,见道路被树木塞断,马不得过,只得弃马而走,吴军得马五百余匹,周瑜率军追赶,路遇曹仁,双方展开混战,至天晚,各自鸣金收军。
曹仁回城,聚众商议,曹洪说:“如今势危,何不拆丞相妙策观看?”曹仁说:“我正有此意。”遂拆书看,大喜,遂命于卯时造饭,至辰时,令所有军队弃城而走,城上便插旌旗,布疑。军队分三门涌出。周瑜筑高台于南郡城外,见曹兵皆腰缠包裹。心想:“曹仁想弃城而走?”急登台观望,居高临下,只见南郡城里并无兵影,城墙插旌旗乃是虚张声势,立即下台发令,把军队分为两翼,前军得胜,务必追击,不听鸣金,不准退兵,周瑜亲自率军取城。对阵鼓声响,曹洪出马搦战,周瑜于门旗下,令韩当出马,二人大战三十合,曹洪败走。曹仁飞马接战,周泰拍马相迎,斗有十余合,曹仁亦败。周瑜不失时机,麾两翼冲杀,曹军败退,瑜自引军追至南郡城下,曹军皆不入城,绕城奔往西北。韩当、周泰领军奋勇追击,周瑜见城门大开,命众军抢城。数十骑争先而入,周瑜随后催马加鞭直冲进城。陈矫在敌楼看见,心想:“丞相真是神机妙算。”只听一声锣响,弩箭如雨,争先冲在前边的都栽进深坑,周瑜急勒马,被一弩箭,射中左肋,翻身落马。牛金杀来,徐盛、丁奉舍命救周瑜回,城中曹兵纷纷冲出赶杀,吴军中箭落壕崭者不计其数。吴军溃败,自相践踏,程普急忙收军,曹仁、曹洪又领兵杀回,吴军失去抵抗,曹军人人奋勇争先追杀。幸得凌统领军前来,截住厮杀,程普才收得败军回寨。
徐盛、丁奉把周瑜救回寨中,令行军医者用铁钳子拔出箭头,敷上金疮药,以布带裹住伤口,周瑜疼痛难忍,饮食俱废。医者说:“此箭头有毒,急切难愈。百日以内,若动怒气,依然复发。”程普令紧守各寨,不准轻动。隔了一日,牛金引军搦战,吴军不出,牛金令军士骂阵,至将日落方回。一连三日,程普怕周瑜生气,不敢汇报,牛金只在寨外叫骂,声言要捉周瑜。程普与众商量,先退兵,回报吴侯,再做理会。
周瑜虽受伤躺在床上,心里自有主张,岂不知曹军骂阵?曹仁见吴军不出,知周瑜必危,亲自率军,于吴军寨前擂鼓呐喊,令军士叫骂周瑜出战。程普只是拒兵不出,周瑜听见,召众将询问,众说:“操演士兵。”周瑜怒说:“你等欺我,我已知曹兵常来叫骂。程德谋为何坐视避战?”命人请程普来问,程普入见说:“医者说箭伤有毒,怕都督动气,未敢汇报和轻动。”周瑜说:“既如此,作何打算?”程普说:“我已与众商议,暂退兵,待都督伤口平复再图。”周瑜听了从床上一跃而起说:“既食君禄,当以死相报,大丈夫为国捐躯,死于战场,马革裹尸,无上荣幸!岂能因我一人,而废国家大事。”立即披挂上马,众皆骇然。
周瑜引百骑而出,见曹军以布成阵势,曹仁在门旗下,扬鞭大笑说:“周瑜孺子,料必横夭,谁还敢正视我军!”骂声未绝,突见周瑜从群骑中闯出。大喝说:“曹仁匹夫,看见周郎否?”曹军看见,无不惊骇。曹仁对众将说:“可令军士大骂!”众军齐声骂,周瑜大怒,令潘璋出战,还未交锋,只听周瑜大叫一声,口喷鲜血,跌于马下。众将上前,急救周瑜,曹军杀来,展开混战。
周瑜被救回,程普说:“都督贵体未安,不能轻动,这咋办?”周瑜说:“这是我的计策。”程普问:“计从何来?”周瑜说:“我伤口本来不疼了,所以故意是使曹仁知我病危,欺敌冒进,可使心腹去曹营诈降报信,说我已亡,曹仁必然前来劫寨,我却于四下埋伏,可一举把曹仁擒获。”程普说:“此计大妙!”就于帐下举哀,传言都督金疮崩裂而亡,令各营挂孝。
曹仁与众说:“今天阵上,周瑜金疮崩裂,口喷鲜血,坠于马下,命已垂危。”正说着:“忽报有十几人来投降,其中有二人,原是曹兵被俘。”曹仁向其询问情况,皆说:“周瑜金疮崩裂,回寨便亡,现已各寨挂孝举哀,我等受辱程普,特来归降。”曹仁大喜,便与众商议,今晚趁机劫寨,抢夺周瑜尸体,枭首送赴许昌。
曹仁令牛金为先锋,自为中军,曹洪、曹纯为合后,留陈矫领少量军士守城,其余全部出动。初更便出城,直奔周瑜大寨,到寨门,却不见一人,情知中计,即令退军,只听四下里响起炮声,东边韩当、蒋钦,西边周泰、潘璋,南边丁奉、徐盛,北边陈武、吕蒙一齐杀出,曹军大败,前后无有救应,曹仁引众杀出重围,遇上曹洪,收拾残军败将而行,杀至五更,将近南郡,又遇凌统大杀一阵,曹领军斜刺而走,又遇甘宁截杀,曹仁不敢回南郡,奔襄阳大路而行,吴军追赶一阵,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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