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猛然睁开眼睛衣服已经被汗水打的湿透只听王承恩在身侧轻轻呼唤着:“万岁万岁”
“呃何事”
在短暂的恍惚失神之后朱由检沮丧的发现刚才不过是黄粱一梦现实仍旧残酷无比他仍旧要面对中原流贼肆虐北方鞑子叩关的焦头烂额他已经连续几日整夜不睡批阅公文试图以忙碌和疲惫來抵抗残酷时局无时不刻对他身心的侵蚀
“山海关急报”王承恩指了指御案上的军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补了句“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山海关距离京师才多远用的着八百里加急不是大败就是大胜朱由检心有忐忑伸手从御案上拿起军报展开不详的预感果然得到了证实在看清了军报上的内容之后手中的军报居然沒拿住啪的一声跌落在地身子摇摇欲坠
“万岁万岁……”
王承恩自然早就得知了军报中的内容眼看着皇帝如此生怕又如上次一般吐血晕倒连忙俯身准备扶住他朱由检却沒有倒下而是撑住了王承恩沉声道:“朕朕沒事去去将阁臣们都唤來今日的小朝会散散了吧”
本來今日朱由检召集了小朝会但既然出了如此大事也只能找几位心腹大臣商量他此前已经吃够了这些大臣们互相倾轧的苦头而且发现了一个规律越是大事越不能拿到朝会上让大家伙商量正所谓大事只能独断而不能赖众谋
在等待阁臣们到來的时间里朱由检俯身将那军报拾了起來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他要将山海关的局势好好分析一下洪承畴兵败身死三万精锐全军覆沒对朝廷的恶劣影响究竟有多大
“当下首要之事是对殉国牺牲的洪部堂抚恤封谥然后是让刘宇亮坚守不出务必要守住山海关不能让鞑子轻进半步”
率先赶到的张四知一板一眼缓缓启奏这个建议中规中矩说了也等于沒说朱由检对自己这个老师也不报太大的希望这种对外的战事原本也沒指望他能帮上忙
那么剩下來的就只有薛国观、范复粹、李侍问等人这几个也每一个接触过兵事的所言之物也无非是与张四知的说法换汤不换药被朱由检逼得急了范复粹终于捞了点干货
“若说知兵之人朝中也不是沒有……”
不用范复粹将话说完朱由检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是推荐孙传庭与卢象升两人这两个人都是目空一切的一根筋喜欢抗旨又打了败仗他不想见这两个人而且他就不信泱泱大明离了这两个人难不成还能亡了
好在张四知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范复粹省得朱由检与之发生争执
“圣上其实其实还有个最佳人选只不过……”
朱由检身子向前探去直视着张四知“是谁”
“内阁大学士孙承宗”
竟然是他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孙承宗中风不能视事这才由其子代为乞休皇帝为了以示恩宠准其留京养病又提拔了其子为宁远巡抚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孙承宗离开山海关后杨嗣昌打压其旧部大肆任用私人这才导致了辽西整个宁锦防线的大惨败就连其子孙鉁也身死殉国
可是现在孙承宗就连上朝都要人用床榻抬了进來张四知提议让孙承宗去辽西且不说他能否还能起作用是不是嫌他死的慢了
谁知范复粹居然也点头了还赞同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将孙阁老请來问问他可有应对之策”
几个阁臣就此沒有其他异议一致决定将孙承宗请來问计才是最佳的决策
大臣们说的容易朱由检可不想将卧病在床的孙承宗再折腾出來否则让人看了难免不被指责刻薄寡恩不过他也实在想不出比这个建议更靠谱的意见了
突然朱由检脑中灵光一闪喜道:“李信奉旨去与鞑子和谈若是能有结果说不定还有缓和余地……”
一直沒怎么发言的薛国观黯然摇头
“若是洪部堂还未兵败和谈或可成到了今日这般境地东虏岂能轻易答应”
薛国观说的在理鞑子一战大胜再战再胜不但再胜还杀死了敌军主帅兵临山海关下是谁都不可能轻易放弃的啊
心乱如麻的朱由检挥退众臣命王承恩准备辇舆于晨光中出了东华门直奔孙承宗养病的府邸而去
朱由检御赐的宅子就在内城门房听说是皇帝來了顿时惊得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搁在哪里好直到有小宦官提醒才下跪叩头
门房叩完头却一直趴在地上不敢动作好在王承恩提醒道:“还不去快通知孙阁老愣着做甚”
一言惊醒梦中人那门房这才起身往院子里跑去
就在这当口朱由检下了辇舆步入正门
“万岁……”王承恩连忙跟上朱由检却道:“不必拘礼孙阁老病重还怎么能让他出來迎接朕走进去便是”
朱由检进了院子这才发现其中的冷清除了那门房诺大的院子居然一个人都沒有好半晌才有个管家模样的人从内宅里奔了出來离着老远就匍匐在地上口称恕罪
王承恩似乎明白皇帝的疑问在其身侧低声解释了几句
“孙阁老两袖清风据说在山海关任上只积攒了十两银子的俸禄且高阳破后家财早就一文不剩……”
言及于此便不必多言朱由检只觉得眼眶在骤然间就湿润了谁说满朝大臣都是为了一己私利只是天公善妒偏偏又让如此忠臣遭受这病痛之苦
朱由检甩袖踏进内宅果如前院一般空空荡荡又是忍不住鼻子一酸在老管家的引领下进了孙承宗的跨院还沒等进入卧房一股扑鼻的药味便远远飘了过來
孙承宗听说皇帝亲自來探视想起身却是不能竟然也将身子支起了半边
“阁老赶快躺好莫要闪了身子”
一脚踏进门里的朱由检正瞧见这一幕赶忙紧走几步來到榻前安抚于他
朱由检眼看着孙承宗如此凄凄然竟然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嘘寒问暖着倒是孙承宗心里明镜直言问道:“圣上山海关那边的战事是不是又起了反复”
长叹一声后朱由检将山海关兵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孙承宗孙承宗闻言一口气沒喘匀急的咳嗽起來好半天才平静下來
“唉那李信还是晚了一步”
朱由检默然算是默认派李信去和谈到现在杳无音讯只能是徒劳无功了此时他甚至在假设如果调李信的三卫军去解山海关之围又当如何
孙承宗也是看走了眼洪承畴此前剿贼的表现有目共睹却沒料到在辽西一战而亡李信此时轻身去和谈岂不凶多吉少了
君臣二人相顾无言沉默良久孙承宗突然打破了这沉默的气氛使出了吃奶的劲居然就将身子支的坐了起來
“圣上若是还信得过老臣老臣便拖着这老病残躯再去一趟山海关”
……
“休要再聒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请先生沐浴更衣如果饿了这里还有吃食……”
洪承畴愕然回过头來惊讶的发现居然是个半大的丫头手中捧着一领布衣青袍凳子上不知何时已经放置了一个铜盆里面满满的都是清水旁边毛巾等物一应俱全桌上则是鱼肉米饭……
城中的房屋几乎被守城的明军拆了个干净所以多尔衮依旧扎了中军帐听完那指派给洪承畴的丫鬟所言后便挥挥手将其打发走
“如何十四哥那姓洪的南蛮子可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只怕费了一番功夫到头來都喂了狗”
对于多铎的冷嘲热讽多尔衮早就习以为常不过他却对多铎的说法不以为然
“不信便打个赌如何洪承畴早晚会降了我大清”
“赌就赌赌注么就赌一斤的‘福寿膏’”
福寿膏流行于盛京权贵金贵无比一两福寿膏远比一两黄金还贵更为珍贵的是这种东西并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据那些南蛮行商所言乃是由于产量低下所致所以多铎赌这一斤“福寿膏”绝对是重注了
说到福寿膏多尔衮不由得打了个哈切一脸倦意的道:“这玩意都说是益寿延年可总觉得是离不开了一日不用就难耐不已此物若是那一日绝了产咱们岂不是……不行不行哪日便要将这东西戒了……”
多铎却笑道:
“十四哥杞人忧天实在不行收他个几万斤就不怕绝产了……对了十四哥如何就敢肯定那姓洪的南蛮子一定会降我大清”
多尔衮指了指多铎的脑袋“还是不过脑子你沒听那丫头说洪承畴洗了脸换了干净衣服若是他一心求死何必在意衣冠仪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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