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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襄入秋后,满山蜡黄,落叶随风飞舞,尽是萧杀之意,樊城前线大营内,却是温暖如春,众将士兴高采烈,踌躇满志。
李文带数骑随从飞驰于回荆州路上,一路上不停抽打马匹,恨不能让马长上对翅膀,好不容易赶到荆州大营,飞身下马,冲入大帐,马上唤来赵峰、应龙、白亮等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李文猛灌几口水,一抹嘴巴,喘了几口气,急忙问:“可有江东消息?”
“吕蒙病危,一个叫什么陆逊的年幼书生代为领军。”白亮回答。
李文眉头深蹙,果然来了。李文心里一直对能否改变历史有着阴影,紧张地在帐内踱步,思考该怎么办。帐内一片沉寂,应龙憋了许久,忍不住道:“将军,究竟何事?为何如此紧张江东?自周瑜、鲁肃去后,吕蒙病危,江东更有何人?一孺子拜大将,有何可虑?”
“定远切不可如此想,东吴久欲图荆州,眼下荆州空虚,正是良机。且东吴谋士极多,沙场宿将仍在,此番吕蒙突然病危,竟然拜名不见经传的陆逊为大将,你们不觉奇怪吗?”李文正色道。
赵峰等人有些不服气,“纵然东吴有诈,傅、糜二将军重兵把守二隘口,沿江重重烽火台,又有何惧?”
李文叹道:“我正是担心这等想法,陆逊虽然年幼,却见识非凡,我料定是此人献计,令我等疏于戒备,以吕蒙之用兵,突破一二处烽火台并非难事,傅、糜二将军方受君侯重责,倘若东吴军突至,恐未必尽力,君侯远水难解近渴,如此荆州便陷于危难了。”
“若如此,将军有何打算?”赵峰毕竟老成些,觉得李文的担忧也是有可能的。
“我意先去公安,再做打算。”李文一边说一边掏出关兴信件交与赵峰。
“无君侯将令,将军切莫轻动兵马,此为取祸之道。”赵峰看完了信件,提醒李文。
李文感激地朝赵峰点点头,能够这么说可见赵峰没把他当外人,“赵将军放心,我只一人前往,若果真东吴有变,还望诸位相助。”说罢又在三人耳边细细数语。
赵峰等人抱拳,“将军放心,果真有变,定当效死命!”
公安城,城门大开,依旧是车水马龙,行人如鲫,街上摩肩接踵,一溜儿货摊叫卖声不断,一片繁华景象,无半点山雨欲来的征兆。一人一骑满身尘土,行色匆匆而来,正是李文,到得太守府,不等通报,径直闯进去,傅士仁正在与众人饮酒观舞,见到李文如此,吓了一跳,迎了几步下来,哈哈一声:“稀客呀,李将军不在荆州,怎地突然到我公安来了。来来来,饮杯水酒解解乏。”
“傅太守好兴致,在下来此实为公安的安危而来。”李文焦虑,没有更多兴趣打哈哈,开门见山直言。
“哦,李将军何出此言?”傅士仁瞪大一双三角眼,有些惊诧。
“东吴陈兵陆口,虎视眈眈,太守首当其冲呀。”李文耐下性子说道。
“吕蒙病危,陆逊黄口孺子,何须忧虑。”傅士仁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此乃东吴之计,吕蒙如何突然暴病?东吴能征惯战之将颇多,拜年幼书生为将,正是欲慢我等戒备之心,岂可不防。”李文有些着急了,怎么每个人都是如此想,陆逊实在是把这些人都摸透了。
“吕蒙本来多病,有何奇怪。东吴除吕蒙之外还有何人可为大将,我沿江防护严密,纵然有诈,又何足为惧。”傅士仁眯笑着三角眼,那神情就差嗤笑李文杞人忧天了。
李文气得无语,知道无法说服傅士仁,也不愿多呆在这里,抱了抱拳转身就走。出得大门,长叹一声,心里气闷不已。
李文面对困局,满脑茫然,脚步也是茫无目的,正走着,忽然看见市场里卖牛羊的,脑里灵光一闪,古有郑人弦高,贩牛路遇秦军欲入侵郑国,假托郑国君主之旨以牛犒军,令秦军以为郑国有备而退军,我何不学古人一试。
便倾囊购得牛数头,雇人赶至江边,见停靠有十艘快船,人皆穿白衣,知道是东吴军。便上前说道:“荆州李文,求见吕蒙将军。”
白衣人脸露惊异之色,支吾不敢说话,船舱内走出一老练之人,对李文说:“我等乃江东客商,因在江中遇到大风,到此暂避,并不认识吕蒙。”
李文哈哈大笑,“我家关将军已知吕蒙将军来意,念吕蒙将军远来不易,特命我来劳军,既吕蒙将军不愿相见,便请转告,关将军说了不要伤了两家和气。”说罢扬长而去。
吕蒙听了禀报,紧皱双眉,沉吟片刻转首问道:“此事伯言怎么看?”坐在旁边的白衣书生微笑道:“此人确是良才,前番能独战夏侯存,奇袭?城,今日急促间能仿古人弦高,智勇兼备呀。”
“哦,伯言何以如此肯定此人乃效仿弦高劳军?”吕蒙急忙问道。
“关羽听闻将军病重,才放心撤荆州大半兵马往樊城,怎能如此快识破我等计策?若是识破,将计就计岂不更好?定是此人自行前来,以图吓阻我军。只是我等并未泄露行藏,此人是如何识破的?颇让人费解。”陆逊分析得头头是道,与实情无任何差别。
吕蒙长出一口气,笑道:“既如此,我等依计行事即可,此人如何识破并不重要。”
李文离开了江边,仍是不放心,自己此行颇多漏洞,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想了想又到江边烽火台处,亮明身份,叮嘱守台军士务须小心提防江边船只,稍有不对立即点烟报警,见守台军士应诺才稍微放心了些。
当晚二更,天色漆黑,连星星都闭上了眼睛不见踪影。蟋蟀声此起彼伏,好一片宁静,李文实在是对历史有着极重的心理障碍了,始终放心不下干脆伏于草丛中监视着东吴船只,直到三更天东吴船只并无任何动静,若果不是确信历史,李文都会怀疑这些船只上真的是商贾了,一天的劳顿终于让李文忍不住渐渐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老天无眼与李文开了残酷的玩笑,将近四更天,东吴十船精兵如黑夜幽灵般上岸,乘烽火台守军不备,将守台军士尽数缚倒,暗号一声,八十余船精兵俱起,将附近紧要之处的烽火台守军,尽行捉住,不曾走了一个。待得李文被周围动静惊醒时,东吴精兵已经控制了沿江几处烽火台,整装准备前往公安城。李文心里悔恨不已,嘴唇都咬出血了,内心长叹种种努力终究抵不过历史。
见吕蒙将沿江墩台俘获的荆州军卒,用好言抚慰,各予重赏,准备令其赚开城门。自己势单力孤,不得已便悄悄摸到远处自己的藏马所在,纵身上马往公安赶去。路途之中,尽是一队队吴兵,都朝着公安方向行进。李文左躲右闪,好不容易快天明时,遥遥望见公安,却见到城内浓烟弥漫,呼喊声不断。李文心里一阵发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任自己万般努力还是无济于事,李文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地上,嘴巴尽是苦味,眼神空洞地望着公安,一动也不动。
“这里还有个荆州兵!哟,还是个官!”一什吴兵正搜索过来,见到李文大喊。
李文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被吴兵团团围住,一个人正伸手牵他的马,其余人看架势是准备擒拿李文以作进阶之功。李文无名之火腾地直冲脑门,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抬手就是一枪,枪带着满腔怒火,急如闪电,牵马的小卒应声倒下。其他吴兵一时间呆了,城里的荆州军听见喊杀声不是慌乱不已就是赶紧投降,就连太守叫傅什么仁的也二话没说就降了,只有少量士卒四散着反抗,成不了气候。这个人傻傻的本以为手到擒来,没曾想瞬间浑身散发着杀气,什么都没看清楚,银光一闪,同伴就倒下了。
李文一枪毙敌,豪情再起,一扫刚才颓废,乘着吴兵愣神功夫,一片枪影晃过,秋风扫落叶般,九名吴兵睁大着眼睛,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噗通倒地。
“荆州!对,还有荆州,我怎可以自弃!”李文心里给自己鼓气,抖擞精神,飞身上马,绕公安城而过,却见到北门一群荆州军卒被吴兵围攻,岌岌可危。大怒,跃马挺枪,大喝:“吴狗休得猖狂!”,把枪舞得如车轮一般,浑身被银光笼罩,直杀进重围,吴兵哪里抵挡得住,一下子被李文冲开一个口子,将荆州军卒带出包围。
一名东吴小校模样的将官大喊着驱马赶来,到嘴的肉居然被人单枪匹马搅黄了,焉能不怒,“来将何人?竟敢挡我东吴军威?”
李文拨转马头,拍马迎上,怒睁双目,“我是你爷爷,荆州李文!”话音刚落,两马交错而过,蓬地一声巨响,只见李文长枪上串起那名小校,冲出十几步,甩于地上,那小校胸前一个大洞,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那无主马匹游荡踯躅于两边军卒之间。
李文驱马缓步而回,天色明暗之间,李文刚毅的脸上波澜不惊,仿佛刚才只是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一般,枪尖倒垂,鲜血从明晃晃地枪尖上滴落。
“我乃荆州李文,还有谁敢来一战?”李文大喝,秋风吹过,战袍拂动,更增添了李文的威武。从公安逃出来的残军此时士气大振,他们都听说过李文孤身挡夏侯存,?城大破曹军的英雄事迹,此时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站在李文身后,齐喊:“将军威武!”
东吴军见自家校官只一合便被此人挑落,如何敢上,不知谁带头发一声喊,树倒猢狲散,跑了个干干净净。周围或有零星不愿投降逃出公安的军卒三三两两地往李文这里聚拢。
李文心知此地不可久留,东吴军很快便会反扑过来,忙命两名军士骑快马分别往荆州及荆州大营报讯,受伤残军取小路往荆州大营而去,自己则率剩余人马急急撤往荆州。东吴大军果然迅即追击,李文他们连饭都顾不上吃,从白天一直逃到黑夜,东吴追兵紧追不舍,或有数场接战,均是李文断后,直杀得李文人困马乏,汗透重衣,浑身如血人一般。
眼看离荆州城不远,不知荆州治中潘睿是否接到报讯,准备好没有,李文也不敢往荆州城去,只得往荆州大营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