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这就是我们凤家老宅吗?”
“嗯。”
她是多么的希望大汉皇朝有一天会为她凤家平反!一路从南城不知名的小村庄跋山涉水来到京都,姐弟两受尽委屈,而今看着眼前破败的房屋,到处是残瓦废木,已经不复以前那般清雅古典。
然而那个雨夜的一幕幕又再次在脑海里闪现,挥之不去,那夜父亲死了,母亲死了,所有家里的人包括奴仆在内统统都死了,轻轻推开沾满灰尘的房门,一股干燥的涩味扑鼻而来,少女抬起一只手掩住口鼻,挥了挥周围的挡住视线的灰尘,随手捡起一根木枝扫掉横在周身的蜘蛛网,朝旁边的男孩缓缓道:“别去怪谁,因为这,就是我们的命!”一直以来她胸口都堵着一块大石,淡泊的性格让她无法将内心的烦躁完好的释放出来,带着小男孩一路逃亡至那个山村,隐姓埋名,直到那个人出现,才让她明白了,在绝对实力面前,所有的权利统统都是形同虚设!!
“命?姐你信吗?”听到姐姐如此悲戚的话语,男孩并没有附和,而是带着点点责问询问道。他打小就失去父母,所以他不想这个唯一的姐姐那么听天由命,想要改变现状就必须逆势而行,铤而走险,不然父亲,母亲的牺牲永远没有昭雪的一天!
静静走到一张满是污垢,蛛网纵横的暗黄床前,少女抬起手中的木枝轻轻掀起床帘,眼神平静淡淡道:“信”···
“好一个信命的女子!”
一道略带讥讽的声音在夜幕中响起,姐弟两猛然回头,齐齐望向两人进来时的大门上方,声音就是从那传来的,要知道现在可是深更半夜,谁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难道是···??
“命是自己的,机会也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如若以你这般消沉,就永远也别想做到你想要做的事”
那道声音再次从夜幕中传来,借着微弱的夜光,一道抱着一个小孩的漆黑身影笔直的站在高高的门端上,修身的长袍被轻风吹起,晃荡在半空,身后的马尾长发飘逸的混散着,如此画面竟有一丝说不出的韵味,让人心醉!!
姐弟两愣愣的望着黑暗中的来人,一股熟悉的感觉闪过心头···
古疆大闹龙马场后抱着熟睡中的湘儿一路没有任何阻碍的轻松跃出皇宫,谁知在出宫后刚巧路过这,没办法,只好停下看看这姐弟两到底要做什么,无意中听见姐弟两的对话便停了下来,刚才更是出言讽刺了少女一番。
“那依公子之言,我们姐弟两又当如何?”眼前的青年虽然身在黑暗的夜幕中可仍能看出那菱角分明的轮廓,以少女的睿智,稍一思索便已经猜测出他的身份,只是他身上的孩子是怎么回事?看上去像是在熟睡的样子。
“当如何?”斜眼望向少女,古疆摸了摸熟睡中湘儿那柔顺的小马尾后,继续道:“如今,大汉皇朝天下初定,商机,战机遍地,当如何就要问你们自己了!”一路走来,他已经逐渐积累,收集了相当多的大汉信息,自然知道大汉皇朝是什么时候定国的!
“倘若经商,参军,那还不都是一样?即便爬得再高也撼动不了大汉皇帝的思想分毫!”在她看来,只要是在大汉境内,即使你权利再大,也只不过是他赐予的,眉头皱起朝站立在门顶上的古疆喊道:“你不同,完全可以不顾及,不畏惧世俗的权利机构,可我们不行,因为我们即便手握重权,都还是吃皇粮,住皇根的俗人而已!”她不是自讽,这是事实,无可争议的事实!!
“哼,谬论,如若你真的手握可以撼动大汉根基的权利,掌控大汉的经济命脉的走向,他一个皇帝还会在乎你所提出在他眼里可有可无的要求?”他不会无聊到要去帮助一个与他不相干的人,纵使她曾经请他喝过一杯茶,不过,也只能是到出言提醒的地步,不会再有任何过渡的帮助,仅此而已!
少女身旁的男孩子,扯了扯他姐姐的衣袖子,对她悄声说道:“姐,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以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一直以来都是听他姐姐的,不过这次他是真的被那个站在门端上的男子那番话打动了!
“天下大势,趋之!”莫名其妙的冒出这句话后,古疆怜爱的轻轻拍了拍趴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可爱,眼睛却始终停留在地上那么少女身上,那双清澈的眸子在夜幕中闪烁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勾起嘴角接着讪讪笑道:“权臣,巨贾,取其一,当可不畏皇权而慕名昭雪!”毅然转身,从门端上弹跳而起,几个起落,片刻间便已消失在夜幕中,只留下呆立在原地的姐弟两人···
看着夜幕中古疆那已经消失,远去的背影,少女手掌缓缓握紧,低下头嘀咕道:“权臣?大贾?取其一?谈何容易!”她只是一个世俗的弱女子,如果不是天道不公,现在本该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的她,如何担当得起权臣二字?巨贾一词?仰起头望着缀满星辰的夜空,少女语气坚决对身旁的男孩说道:“凤牙,你说。”
“要不···我们找吉大哥···谈谈?或许···他还能帮我们呢?”男孩断断续续小心翼翼望了望这个打小就比很多男人坚强的姐姐紧张道。
听到男孩提及他口中的“吉大哥”少女仰头的姿势不变,只是眼睛慢慢溢出两滴清泪,声音颤抖的轻声哽咽道:“无忧吗?都这么多年了,他心里还是只有大小姐一个吧?”任由泪珠像断了线的水晶从精致柔和的脸颊滴滴划过,也不去擦拭那些再她看来是必然的眼泪,少女深吸了口气后,尽量平复心中的情绪,接着道:“再说,这样只会害他,以他的性格,必然是要一究到底的,我不想让他牵扯进来!”坚决的语气让得她身边的男孩一阵心酸,他这个姐姐就是如此,虽性子淡泊,也从不去和人争强好胜,可若是牵扯到自己身边的人就是一副不容抗拒的摸样!
似乎是受到姐姐语气的感染,男孩轻轻放下拽着姐姐衣袖子的手,随身坐在身下的大石上,伸出手在地上写着什么说道:“姐,吉大哥十岁便能上战场,我···想参军!”
“你认为你比你吉大哥强?”已经勉强压下那股悲伤的情绪,少女望着从现在开始渐渐成熟起来的弟弟轻笑道。
“不比!”
“那你认为你比你吉大哥聪明?智慧?”少女接着轻笑问道。
“不比!”
“还是你觉得你是将帅之才?”
“不是!”
“那你还凭什么上战场?送死吗?让我再失去你这个唯一的亲人?让我在这世上孤苦伶仃?让我在操劳的同时给你准备棺材?凤牙你是不是非得如此才甘心?是不是···???”已经再压抑不住心中那已经快要让她崩溃的戾气,此刻,少女完全爆发,朝着这个唯一的弟弟吼道,在这样下去,她真的会疯掉!眼中的泪水顷刻间流出,压在她身上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多到已经超出一般人所能承受的范围,她只是一个女人,真的只是个需要小心呵护的女人···
“姐···”他也知道,这样会让他这个从小就很疼他的姐姐受刺激,却不曾想刺激会这般大,赶忙收拾好心中那一腔热血:“对不起,姐,你别生气,我不参军就是了!”
“以后别再提参军的事情了!”说完,少女率先迈开对她来说已经越发沉重的脚步,慢慢走出那已经破败不堪的院落,临到院门时,伸出芊芊玉手摸了摸门上那不知经历多少风雨摔打却仍死死粘在上面的凤凰象征,原本色彩绚丽的图腾,现在已经变成简单老旧的黑白双色!就像是一只失去火焰坠入凡间的大鸟,没有任何生气,微微颌首眼里满是悲伤:“是生死由命?还是涅槃重生?”轻声一叹后,果断转身,接下来,就如你所说,权臣,巨贾,取其一,不管结果如何,我命由我不由天!···
古疆的一番话确实给她带来的相当的作用,她也不是个恪守古板的女子,该颠覆一些事情时她做的比很多男人都要出色!即使到最后她被这世界弄得遍体鳞伤,也不会一味的去仇恨谁的不是,更不会去怨这世界的不公,因为,从大汉皇帝下了抄家密诏开始,就已经让她失去原本的平衡了!
身后看着姐姐出门的凤牙也快速回神,疾步跟上姐姐的脚步,只留下刚才在地上书写的两行字:男儿当自强,志在沙场!
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渐渐没入夜色,之后的路如何走,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不会和谁相干,古疆更只是个过客,虽有过几次见面,以后只怕也是再无任何交集了!
这里之所以在如此繁华的京都没有被重建,只有一个原因,因为,这里是一代开国名将凤銮大元帅的府邸,就算他已经被暗杀,可此地仍是所以帝国人眼中的禁地,即便已经没有人看守,也无人敢冒犯分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