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后悔
那个一袭白衫的如同月华一般美好的男子,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就这样,在众人一片狼狈,惊慌失措的时候降临人间。仿佛拯救世人的神。世间静籁,全都看着那个迎着月华而来,身上萦绕着一层淡淡月华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仿佛一个梦,百姓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梦,那个一双紫瞳的男子又回来了!
那个神子一般莫名消失的紫瞳少年,那个先皇最宠爱的七王爷回来了!!
不知何时宿四本该**的身子被一件黑色的风衣轻柔地包裹住。宿四一愣,睁开眼,抬头一看,便对上那双温雅的波光流转的紫眸。
原来原来,那日看到傻皇帝的双眼觉得早就看到过,觉得熟悉,原来是因为他。
多年之后,宿四同萧霁月说过这件事。
“那日救我的人,我一直以为会是你。”宿四淡淡道。
萧霁月无奈一笑,“我愿,可是不能。”
而对萧子隐,宿四同样提及过当日她的感激。
“谢谢你,如同天使一样降临在我身边。”宿四看着眼前如同神子一般的男子,浅浅笑道。
萧子隐看着她,如沐清风道:“因为,那是你。”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坐在席间的那个儒雅气质不凡的中年男子,替冯太后来看比舞比赛的清御,他神情一滞,满眼惊愕,连手中拿起的酒杯都停在那里。他的表情发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原来,原来他真的回来了。
而且是在这样一个情景之下回来,难道,他真的不是世间之人,是天境神子降临不成?!
是他,那双紫瞳,整个金碧王朝都忘不了!
不知何时有人大喊,“是七王爷回来了!”
顿时场下一片呼声,“七王爷!七王爷!”声音响彻云霄。
对这个王朝来说,七王爷像一个特别的存在,一个传说。正如当年他突然消失一般,今日,他又突然出现。
萧子隐看着众人,只是浅淡疏离的笑。很快,他一把抱起宿四,离开众人的视线。
宿四惊愕道:“你怎么在这?”难不成他真的从天而降?七王爷?刚刚百姓在喊他什么?
萧子隐但笑不语。他其实一直在看着她。谁都知道皇城有个迎春楼,是最有名的烟花之地,而迎春楼便是隐殿在皇城收集情报的地方,而他,一直在那里。迎春楼的三楼从来没有人上去过,因为,那里,是他的房间。迎春楼就在近月楼台附近,刚刚他一个人站在迎春楼的楼台上,静静地看着她。他们之间隔满了人群,人山人海,当他发现那件衣服的不对劲之后便立即飞身过去,近月楼台同迎春楼的楼顶离得很近,但是从近月楼台却很难发现迎春楼的存在,所以才造成他从天而降的假象,事实上,从她出现的第一场,他便默默地看着她。
“小家伙,你不是说过让我来吗?”萧子隐温和一笑。
宿四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格外好看。
萧子隐带她到后台观众看不到她的地方,将她放下,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夜色中。
“哎……”宿四什么都来不及说,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后台的气氛有些紧张。几乎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利,没有考虑到有人会暗中做手脚。请主子恕罪。”衣服都是隐殿的人做的,她自然信得过用的是最好的衣料和针线。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动了手脚。
宿四脸色微沉,没有发怒也没有伤心,平静得可怕,凝思知道,主子越平静越说明大事不好了。
“这不是你的错,你先走吧,这里人多口杂,说话不方便。”
“是,主子。”春姑欲言又止,她想问要怎么样对付做手脚的人,但是知道主子心中已经有打算了,所以,没有多问。很快消失在人群拥挤的地方,化为一个路人甲路人乙。
宿四依然围着刚刚他替她披上的风衣,上面仿佛还带着他浅雅的清香,是一种淡淡的清苦味道。
不一会儿,永乐公主就幸灾乐祸地进来了,看到宿四,她笑得开心,不过还是假装关心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是不是衣服的料子太差了,或者做工太差了……”
宿四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站起来,走近她,眯着眼鄙夷道:“公主真的天真地以为是衣服的料子和做工太差了吗?堂堂金碧王朝的皇后,真的会有做工那么差的裁缝吗?”
永乐不是笨蛋,终于明天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寻常,“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早就哭得双眼红肿凝思再也忍不住,上前骂道:“你堂堂一个公主,连这也怕输不起,故意弄坏衣服的人不是你还会是谁?!你就是担心我家主子赢过你,让你丢脸,所以才用了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
“放肆!”
“放肆!”
永乐和宿四异口同声地打算凝思的话。
宿四扫了哭得伤心的凝思,面无表情道:“怎么能对公主这么失礼,不分尊卑。还不快向公主道歉!”
永乐听出宿四意味深长地话,不解道:“什么怕输,什么下三滥,本公主做事光明磊落,你给我说清楚,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宿四冷冷地扫过跟在永乐身后的几个宫女嬷嬷,目光如剑一般,她不是圣人,别人可以欺负她,甚至大骂她,那些她都能忍受,可是,她绝对不允许别人侮辱她,甚至想当着天下人的面夺去她的自尊。
“公主何不问问你身后跟着的这些人呢?”
永乐公主骂道:“她们怎么可能?!谁都知道我永乐最讨厌的就是玩阴谋耍手段,她们跟了我这么久,怎么可能……”可是当她看到身后的人目光闪躲的样子,她开始有些怀疑,不是真的是她的人做的吧?
“一事归一事。衣服怎么破的我不管,可是公主该知道,即使第三场算我输,前两场都是我赢,二比一,依然是我赢了。”宿四看到永乐渐渐发白的脸,颜色一寸一寸地从她的脸上消失。
宿四摆出皇后该有的姿态,冷冷道:“今日本宫累了。愿赌服输,这是敢作敢当,当着天下人的面道歉也不用了。本宫明日在凤来仪宫里,等候公主的大驾。”说完,拂袖冷冷道:“凝思,起驾!”
其他人被她身上的气度和威望一吓,都跪下来,连永乐都不得不恭敬道:“恭送皇后娘娘。”接着,凝思秋月夏荷,还有太监服的萧霁月跟在前脚离开是宿四身后。
在后宫的马车上,凝思秋月夏荷都候在外面一路跟着,车里只剩下疲惫得靠在马车上闭眼休息的宿四和一旁目光伤痛,愧疚地望着宿四的萧霁月。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马车里静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有些因为忍耐而嘶哑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宿四没有睁开眼,只是凉凉地笑,“对不起什么?你没有对不起我。”
直到此时他才不装傻了吗?宿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人知道她那时的害怕恐惧惊慌,那么多人看着她,而她几乎全身**在天下人面前。她突然明白,原来她没有什么都不在乎,她还在乎她的自尊她的脸面她的心。
“……”萧霁月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对不起她,他无法面对她。当她那么害怕那么窘迫地接受那么多人的目光的时候,站出去救她的,不是他。而是——
想起那个熟悉的人影,那熟悉的笑容,为什么他会出现?为什么他救了他?千个万个为什么堵住了他的喉咙,他只觉得苦涩,觉得几乎失去自己是声音。
他看到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那样的神色,看上去,他们不是陌生人,他们早就已经认识了。
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萧霁月只觉得自己突然咽下了很多很多的黄连,不但嘴里全是苦涩,连心,都苦涩了。
听到萧霁月的叹息,宿四突然睁开幽黑明亮的眼,对他意味深长道:“我知道你要什么。既然我嫁给你了,那么,我便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说完,宿四又闭上了眼,她没有看到萧霁月眼中的痛和欲言又止的无奈。
不管是什么理由,他还是没有救她,既然这样,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当天夜里,宿四第一次失眠,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里唯一没有睡着的一夜。
在床上不停地翻来翻去了很久之后,几乎到了下半夜,宿四终于忍无可忍地爬了起来。只身披一件外袍,便走出了黑漆漆的大殿。
而她身边另一个本来以为在熟睡的人,在她起身之后,突然睁开了禁闭的双眼,眼中是深不见底黑暗和忧愁。一声长长的叹息幽幽回荡在空旷无声的宫殿里。
宿四在黑漆漆的皇宫里东晃西晃,不知不觉中,脚不自觉地又带她来到了那个地方。
宿四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假山,怎么又来这里了?他又不可能在。宿四摇头苦笑一声,正想转身离去,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含笑的声音。
“小家伙。”
宿四转过身,惊愕地望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萧子隐看了看幽黑没有尽头的天空,淡淡道:“睡不着。”
“睡不着的人该是我吧。”宿四有气无力道。平生第一次失眠,她有些无力。
他好像知道自己的心思一样,自己想什么,干什么,他都知道一般。连她失眠会来这里,他都知道,她才不会傻傻的相信,他也恰好失眠呢。
萧子隐飞身下来,稳稳地落在她面前,拉起她的手道:“小家伙,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宿四可没有那么好讲话,站在那不动,“你要带我去哪?”
萧子隐回头看她,眨眨眼,“我带你去飞。”
宿四愣在那,他怎么知道她想飞的?
风在耳边呼啦啦地吹,直到此时,宿四才明白,这个世界里真的有轻功这回事,而且,妙极妙哉!在皇城的所有屋子上面飞掠而过,走马观灯一般,夜寂静,宿四甚至可以感觉到人们都在酣睡中的呓语,本来一直沮丧沉闷的宿四,在那一瞬间好想高声地叫起来,好想到告诉所有人她的快乐她的高兴!
最后,萧子隐抱着她落在迎春楼的楼顶,带着她下去,便是他看她跳舞时的楼台。
宿四站在那,看到不远之处的近月楼台,突然明白了一切。原来他一直在这安静地看着她,只有当看到她危险的时候,他才迫不得已地去救了她。
看着此时和她并肩而立,可是高出她许多的男子,宿四感激一笑:“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两人就这样迎着风站立,并肩看着远方皇城里依然星点的灯火。
萧子隐轻轻道:“我只是想给你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宿四微微疑惑。
萧子隐淡淡地笑,“先是任逍遥,接着是那种向往,不,仿佛在飞的舞蹈,还有你的歌……这些都在告诉我,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宿四听罢,微微一笑。然后歪着头看他,“我该叫你叔叔还是七王爷萧子隐呢?”
听到叔叔这个词,萧子隐眸光微微黯淡,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小家伙,那是你的选择。”
“如果说,对我来说,那些我全都不要呢。我想喊你……隐。”
宿四接着又喊了句:“隐。”
萧子隐淡淡地应了句嗯。
宿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么隐,我能和你做一个交易吗?”
“交易?”萧子隐微微挑眉。
“我让你教我学轻功,而,我替你保守一个秘密。”
萧子隐笑了,如同今夜的微风,“我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吗?”
宿四挑挑眉,“一个让你不得不答应我的把柄。不要告诉我春姑不是你的人,当日救她的人是我,你该知道如果那个纠结的老女人知道了会是什么结果……”宿四邪恶一笑。
萧子隐被她难得孩子气的样子吸引住了,失笑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多时候就怀疑了啊。”宿四淡淡道:“会说出以后麒在宫中的主子便是我这样的话只有隐吧。在这个世界,只有隐在对我好。”
萧子隐的眼睛里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那么,月呢?”萧子隐问的很轻,而且迟疑。
想到今日在台上看着站在那看着她却不上前的萧霁月时的失落和心痛,宿四眉头微微皱起,但是语气依然淡淡,“他想要的东西,我会给他。其他的,我给不起。”
萧子隐心疼地看着她皱紧的眉头,温凉的手轻轻地替她拂过那额头上的褶皱,“小家伙,你该像个孩子。这样的你,让人心疼。”
宿四眼中一暗,心脏微微难受,为他轻易看出她的伪装,为他的温柔和给她的暖意。
可是,她很快仰头一笑,“让人心疼不好吗?那样,就会有很多人想做我的护花使者了。”宿四笑的有些僵硬,笑着笑着也觉得这句话不好笑。
萧子隐没有揭穿她。她让人心疼,可是,她的坚强倔强却带着一种疏离,拒绝别人的靠近,别人的照顾。像一个随着竖起刺来保护自己的刺猬。伤到自己,也蜇到了别人。
“小家伙,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宿四难得有些好奇,“这次又是去哪里?”
萧子隐淡淡一笑,如同世外神子,“妓院。”
“你带我进房间干什么?”
萧子隐回头一笑,“这里,便是妓院。”
妓院?老鸨?宿四瞪大双眼,她怎么也无法把干净清澈如同天山湖里的泉水一般的隐同妓院老鸨这些名词联系在一起。
“我就是这里的老板,不过,是幕后的老板。”萧子隐的一句话顿时浇灭了宿四不可置信的想法。
萧子隐带她进房间,先给她易容了一下,宿四顿时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小公子,而萧子隐的眼眸不知道吃了什么药丸,顿时变成了与普通人一样的黑眸,而且他扮相很像一个大叔。
“你的眼睛很美。”淡淡地做下评价。
萧子隐突然意味深长道:“跟我在一起久了就会死,你怕吗?”
“怕?”宿四这次笑得好不轻松,甚至有些冷然,像听到了一件趣事。微微垂头,她都死过一次了,还会怕死吗?
宿四开玩笑地回答:“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和我在一起的人,一般也没什么好结果的。”
萧子隐淡淡地笑,并没有在意。
他带着化身为翩翩小公子的宿四不知道从什么暗道绕了出去,等宿四回过神来,他们已经通过一条黑巷来到了热闹的街上。宿四有些恍如昨世的感觉,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她日日呆在宿府睡生梦死,又来好不容易离开了宿府,却是因为又进了一个更大的囚笼。所以,她直到现在,还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的街上逛过呢,甚至,一点想象的空间都没用。
现在,她突然被他带进一个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空间,宿四觉得陌生而无助。
萧子隐走了好远,才发现,后面的小尾巴没有了。
回头一看,便看到宿四一个人呆呆着站在大街上,目光迷茫而空洞。周围的人来人往,纷纷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唯有她,如同僵硬的石像,呆呆地立着。
宿四只觉得自己的灵魂抽离,神思停滞,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冒出一只手,轻轻地拉住了她小小肥肥的手,宿四呆呆地转过头,看到萧子隐温和的脸,“小家伙,还是我拉着你走吧,我怕我把你丢了呢。”
宿四小脸微微泛红,她刚刚是怎么了啊,怎么像个迷路的小孩一样白痴呢。
走了几步,萧子隐便停下来了。宿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一群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在那里娇声地笑着,穿得很暴露清凉,一直笑意盈盈地在那拉着过路的男子进去。宿四发现,这附近的男子特别的多,这才知道这里便是古代人夜生活的地方吧。
宿四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建筑,看到上面有一个方正的匾,用一种线条极其优美的字体写着:迎春楼。原来隐是带她从密道之类的地方出来了,然后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去。
萧子隐拉着她进去。
才走近几步,便有芳香扑鼻,明艳照人的女人直接扑上来投怀送抱了。
“这位爷……”女子娇滴滴的声音让宿四有些头皮发麻。
隐虽然易容成了一个普通的大叔,可是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依然无法掩盖,所以依然吸引着女人的目光。不过,对于自己店里在外拉人的这些庸脂俗粉的女人,萧子隐可没什么兴趣,身体微微一闪,便错过了那个女人扑过来的身体。
接着众人的目光便扑向了萧子隐一直紧紧牵着的宿四。
“哟……这个是谁家的小孩啊,长得粉雕玉琢的,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一样……”在那个女人的大手即将伸过来蹂躏宿四柔嫩的小脸蛋的时候,萧子隐拉着她一闪,又躲过了一劫。
那个女人见又失败,毫不气馁地准备再次进攻的时候,一个一身红衣,妖娆多姿的中年女人缓缓迈着猫步,扭着柳腰,手里摇着一把羽扇走过来。
“怎么了,红玉,还不去干活,愣在那干嘛呢你?!”原来逗他们的这个女子叫红玉。
红玉委屈地瘪瘪嘴,乖乖道:“知道了妈妈。我这就去。”
走之前还不忘给了宿四一个媚眼,一个飞吻,“俊俏的小公子,等一会儿见。”
宿四全身一寒。被一个女人挑逗还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宿四看了那个虽然已近中年,但是风韵犹存的女人,原来这个人就是台前的老板,妓院里的老鸨。不得不说,她看上精明干练,而且很有那种管理一个妓院的气势和手段,更重要的是,长的赏心悦目。隐的眼光还真不错。
“这位公子……”红衣女人转头正想问他们有什么需要伺候的,可是,当她看到萧子隐易容的脸,顿时笑容一收,神情有些恭敬起来。
萧子隐笑笑,“妈妈,还是老位置,我是带她来看璃鸢姑娘的表演的。”
老鸨有些恭敬地笑,“公子里面请。”看到宿四时,微微疑惑了一下,但毕竟是在这些风月场所混了很久的人,察言观色自然是懂的,也懂得什么该好奇,什么不该好奇。所以,很快,她的神色便恢复正常了。
萧子隐拉着宿四进去,宿四淡淡道:“这里的老鸨还真有趣。”
“有趣?”萧子隐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道在江湖上让人惊破了胆,吓破了心的人听到宿四形容那个人见人恨,手段残忍,有“美人蝎”之称的四盗之一声绚有趣,他们会是什么样见了鬼的表情。
宿四似乎没有察觉萧子隐的奇怪,接着在声绚听到那句话之后尴尬得几乎白了脸的时候补上了不痛不痒的一句,“隐,你眼光不错。”
声绚在这句话之后,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萧子隐只是淡淡地笑。
而宿四无辜地看着身形因为她的话有些晃悠的声绚,单纯地关心道:“大婶,你没事吧?”
在听到大婶之后,声绚再也顾不上主子在场,对宿四咬牙切齿道:“只要小公子闭嘴我很快就没事了。”
宿四仿佛被她的话伤到了,幽怨地看了萧子隐一眼,微微低下头,无比委屈地应道:“哦。”
看到她不开心,萧子隐一直挂在脸上的笑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冷冷地看了声绚一眼,声绚知道他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在威胁,他的笑从来不离开脸的。因为那层若有若无的笑意,是他最好的保护色。而他,对待伤害在乎的东西的人时,比阎罗撒旦还要残忍百倍。
声绚识趣地闭嘴。不过,倒是多看了那个小男孩一眼,难不成,主子在乎这个小孩?这简直有些骇人听闻,可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主子为了一个外人而威胁她闭嘴。
声绚意识到了这个小男孩存在的重要性。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声绚同一个正常的老鸨一样,谄媚地笑着,一边笑一边带路。
他们没有看到,宿四低头邪恶地笑。看来隐是真的很在乎她的。不过,这到底是喜还是悲呢?
在走上二楼,被老鸨带着去隐口中的那个老位置时,他们同一群人擦肩而过。
看着隐笑的宿四没有注意到,离去的那些人中,有一双眼睛如同猎鹰一般,紧紧地锁住了她瘦小的身影。带着危险,带着玩味,带着邪恶。
坐在这个隐密而且安静的位置,房间看上去便像是老板自己准备的,华丽而典雅。而且只需要打开窗户,便可以看到台上的表演,可以一边饮茶一边吃点心,一边观看表演。
那个大婶在送他们进来之后,目光复杂地看了宿四一眼,便默默地退下了。宿四觉察到了,可是没有在意。也懒得在意。如果她要在意所有人的看法,那么,估计她该累死了。
宿四突然想起刚刚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隐,你刚刚说谁的表演?”
萧子隐看了她一眼,答道:“璃鸢。”
宿四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了,“永乐公主的师父?皇城第一舞女?”也应该是第一美人的吧……宿四的眼睛开始有些发亮。
提到他,萧子隐似乎有些不耐烦,“你赢了永乐公主的舞,想必同她也不相上下。”萧子隐看着她微红的脸蛋,白皙柔嫩的皮肤,上几次看到她还一脸黄皮呢,今天想必是太累了,没有来得及涂上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伪装。
“如果小家伙长大了,想必也是倾国倾城,无人能及了吧。”萧子隐仿佛看到了她长大后的样子,有些痴迷一笑。
宿四看着自己短手短脚的样子,长大……宿四的双眼变得有些水茫茫起来,泛起了一层雾气,像现代一样,是个成年人吗?原来一直排斥着这里的一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隐有这样期待的神情之后,宿四也开始觉得,也许,在这个世界里,她的生命还能找到一丝温暖。
宿四看着隐,嘴角含笑,“隐,其实我们真的很像。”
萧子隐的笑容微微呆滞了一下,眼中微微波光黯淡下去,变成一片漆黑的深渊,深不见底。如果,有一天她看到他隐藏在笑容之下真正的他,会不会厌恶呢?会不会害怕那样可怕的他?
“表演开始了。”宿四听到潺潺流水般的乐音开始流淌在整个大厅里,本来一直喧嚷的大厅也开始变得非常安静起来。所有的人瞬间停下了所有的手里做的事,一脸狂热期待地看着台上。
不知何时,台上突然冒出一些烟云来,把整个舞台萦绕得仿佛是天仙圣地。在乐音冉冉升起之时,有一个身着碧色舞裙的女子从一片烟云中缓缓走出来。那女子看上去眉如远山黛,眼如秋波横,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正有诗中“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一般的形容,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果然不愧“第一舞女”之称,看众人痴迷的神情,还有那些看客的专注,想必她也是迎春楼的台柱,或者称之为花魁更为贴切。本以为身为永乐的师父应该已经年老色衰了,没想到依然是绝色倾城。
一颦一笑,一举一抬,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果然是人人称道的第一舞女。宿四看得认真,一边看一边塞桌上的好吃又好看的点心,今天因为发生太多事又跳了三场舞,所以身体很乏,肚子早就饿了。
正吃着觉得口渴,一看桌上,没有茶水了。
困难地咽了咽,宿四也没开口要。不过,没有看表演而是在关注宿四的萧子隐却发现了。
萧子隐冷冷向候在门口的小厮吩咐:“还不去取上好的针尖雪茶来。”每一次他来这,声绚都会找一个伶俐点的小厮在外面候着满足他说的一切要求,今日也不例外。
“知道了公子,小的这就去取来。”
宿四听到他的话,转过头对他感激一笑。
萧子隐没有料到,早就盯上了他俩的一个人,在那个小厮砌好茶正想给他们送来之时,便被带到暗处解决了,不一会儿,穿着小厮的衣服,托着茶送去给他们的人已经变了一个人,只见那个人一路上都低垂着头。来到房间,敲了敲门,得到允许进去之后,把茶放好,便恭敬地低着头出去了。
一个看表演,一个看人的两人都没有注意这其中有何不妥。
萧子隐倒了一杯茶之后递给宿四,早就因为吃太多点心喉咙干涸,塞得有些难受的宿四接过去,吹了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喝了下去。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来,“公子,妈妈有请,有要事相商。”
萧子隐迟疑了一下,正想拒绝,宿四已经不在意地摆摆手,“你去吧,我在这等着。”
宿四没有看到,那个低垂着头的仆人,眼中闪过的一丝冷意。
“知道刚刚过去那个人是谁吗?”同宿四擦肩而过,面容清秀,此时眼睛里却闪着恶毒的光的公子对一旁面容粗犷,额角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穿着简单,看上去,便有江湖人的气息。
此人便是常常来迎春楼的三流杀手燕无天。而同他坐在一起饮茶的清秀公子面容格外熟悉,仿佛不久之前见过的熟悉面孔。只是稍稍有点改变。
燕无天淡淡地回头看了一眼消失在尽头的几个人,“那个男的是谁?看着很一般啊。”
清秀公子微微鄙夷,“你懂什么?!我问的是那个小公子,即使她女扮男装,化成灰我也认识她!无天,你不是说要替我报仇吗?刚才那个小孩就是当今皇后,就是那个害我被痛打了一顿,赶出宫来的罪魁祸首!”清秀公子恨恨道,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
“哦?”燕无天眼睛一眯,顿时脸上显得格外狰狞,他玩味地一笑,微微沉思,直到过了一会儿,他被一阵阵欢笑声吸引住了。
是皇城里有名的柳员外,是个远近闻名,臭名昭彰的商人,为了赚钱无恶不作,日日流连欢场,几乎玩遍了所有的欢场女子。而且,更让他在皇城百姓中贻羞万年的是,他有一个深恶痛绝的嗜好,那就是,喜欢玩小孩,有恋童癖。皇城内很多百姓家的小孩都遭此人毒手。
一条恶毒的计策在燕无天的脑海中形成,他邪肆一笑。有了主意。
“笑,笑什么笑?!”清秀公子娇声骂道。
燕无天一脸谄媚,靠近清秀公子,在他耳边徐徐道来。
清秀公子先是一脸不耐烦,接着,双眼越来越亮,甚至像一条毒蛇进攻之后,那闪着毒光的眼神,让他看上去,格外的可怕。
燕无天说完,看了清秀公子一眼,“首先,我先去和柳员外说好,有这么好的事他肯定是乐不思蜀了。然后去把那个带她来的公子引开,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燕无天向她挑挑眉。
清秀公子满意一笑,想到她,又是恶声道:“哼,这次,我肯定让她真正地逛妓院,亲身感受感受的。”如果不是她,她不会被沈嬷嬷抖出来,如果不是她,她不会被永乐公主大打一顿,狼狈地赶出宫了,如果不是她,她此番也不用在这和老情人相会,要知道,她一直以来最讨厌的,就是燕无天这张嘴脸!
两个人相视恶毒地笑起来。
宿四在那坐了一会儿,只觉得越来越头晕眼昏,台上的表演的人也变成了好几个,而且全身像被人点燃了一把火一样,热得有些难受,脸颊绯红,眼睛冒晕,手脚有些无力,宿四觉得口好渴,一阵一阵的火,星火燎原般,宿四直觉地去拿起茶杯喝水,却不想竟然被子都拿不稳落地摔碎了,发出一声巨响。
就在这时,外面的小厮又道:“小公子,刚刚那个公子和妈妈有要事相商,一时过不来,又担心你一个人在这不安全,让小的来带你过去。”
“这样啊,”宿四摇摇头,头好晕,好热,她都忍不住想扒开衣襟了。
宿四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一个不小心身体一斜,撞在前面的桌子上,桌子上的糕点掉了一地。来不及惋惜,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一个人影,宿四看不太清楚,如果看清楚了此番就不会跟着他走了。
“小公子,我来扶着你去吧。”小厮面带笑意,眼中冷如寒冰。
“哦,好。”此时难受的宿四只能着快点找到隐,让隐帮她。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全身像要烧起来,要爆炸一样!
被带到一个房间旁,小厮推开门,扶她进去,整个人已经昏昏沉沉的宿四只知道跟着她去,几乎已经没了意识。
那个小厮把她扶到床上,让她平躺着,然后道:“小公子,我看你好像身体不舒服,我这就去请刚刚那个公子过来。”
宿四强忍住拨开全身衣服的冲动,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好。”
小厮看着双手紧紧地捏着衣衫,眉头皱得紧紧的宿四,冷笑道:“放心,今天定让你欲仙欲死的。”直到此刻,抬起头来,露出面容的小厮,竟是一张熟悉的清秀面孔。只不过她的眼中闪着浓浓的怨恨,还有狠意。
在她离开不久,早就守了很久的柳员外色迷迷地推门而入,眼前一片模糊的宿四只感觉到身边有一个人慢慢地走过来,宿四以为是萧子隐,拉扯着衣襟,眼中水气茫茫,望着靠近的人影喃喃道:“隐,隐,我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隐,快救我,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