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整个芙蕖楼空空荡荡.只余四人.
红夫人上下打量着苏韵的卧室.末了才看向苏韵.“早就听闻苏姑娘大名.虽同处一府却是不得相见.今儿一见果然是个美人.”
苏韵依然沉默不语.连姿势都沒有改变.红夫人也不在意.示意身后的女子说话.女子立刻开口接到.
“红姐姐所言甚是.早听闻王爷十分宝贝苏姑娘.几乎与沈姑娘比肩.如今瞧着这屋子里却是有几分道理可循的.”
“难怪能够将王爷引诱的神魂颠倒.苏姑娘倒也有些资本.只是这感情啊.到底还是细水长流的好.太过猛烈了.终究好比天上的流星.只是昙花一现.”看上去比较柔弱的女子温温柔柔的跟着含笑道.
红夫人闻言笑了.“柔儿.你这小蹄子.别是得不到王爷的疼爱.就在这里叫嚣吧.到底是得到过王爷真心相待的.便是时间尚短也有了傲视我们这等贱妾的资本啊.”
“姐姐这话可错了.这乌鸦不论怎么装扮她也还是乌鸦.变不了凤凰的.明明一身落魄相.偏要挤入贵族的圈子.不过是徒惹笑话罢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很嗨.浑不管中心主角是不是在意.知道三人渐渐安静下來.苏韵才慢慢转身.动作很慢.仿佛慢镜头回放一般.滑稽中似乎又带着说不出的凄凉感.
一步一步的走到三人面前.下意识的三人都屛住了呼吸.原以为会得來苏韵的冷嘲热讽或者冷言回击.可女子却只是淡淡的自三人身边走过.沒有丝毫动怒的情况.甚至还在错身之际微微一笑.
苏韵的笑容很轻.仿佛随时都会随风消散.她只是觉得自己很可笑.站在自己面前为了那个男人叫嚣的三个女人更可笑.整个时代里所有女子都是那么可笑.可是对于红夫人三人來说.这就是轻蔑的嘲笑.嘲笑她们如小丑一般的不自量力.
三人对视一眼.红夫人冷笑着.不动声色的伸出脚.女子目光涣散.目无焦距.一脚踏了上去.整个人被拌的向前扑去.两名夫人一见.同时‘哎呦’一声争相扑在苏韵身上.
浑身酥软的苏韵躲闪不及.眼铮铮的看着沉沉的重量带着惯性冲力跌在身上.苏韵只觉得自己胸腔一阵闷疼.仿佛胸骨都要断裂.脚踝处的铁链一阵大力摩擦.火辣辣的疼痛感传來.
“对不起.对不起.贱妾不是故意的.还请苏姑娘见谅.”那柔弱女子一手撑在苏韵的身上嘴里不住的道歉.手下却是狠狠地用力.苏韵疼的说不出话.只能蜷缩起來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冷汗一身一身的往外冒.
因为颤抖.铁链跟着发出哗哗的声音.红夫人等人这才注意到.苏韵竟是赤脚走在冰冷的地板之上.而纤细的脚踝之处更是被一根手腕粗细的铁链牢牢地拴着.而此时.狰狞的伤口几乎深可见骨.鲜红的液体从那里渗透出來转眼便染红了铁链的一端.
三位夫人愣住了.她们万沒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沈烟行告诉她们的明明是苏韵侍宠生娇企图独占翼王.将她们都赶出府.且翼王对于苏韵的宠爱纵容也实在声名远播.因此自己等人才会來寻衅报复.可此时此景.怎么看都不像沈烟行说的那个样子.
即使三人再笨再蠢此刻也明白了.她们被沈烟行当枪使了.
外面的丫鬟听到屋里的动静.即刻冲了进來.看到苏韵紧紧蜷缩成一团.缩在地板之上.鲜红的血渍不断渗出.立刻大惊.手忙脚乱的将苏韵扶上床榻.
红夫人三人愣了片刻.面面相觑一眼.动作一致的转身离开.刚走到院门就看见一个小丫头苦苦哀求一名侍卫想要出府.却被毫不留情的拒绝.而赵怀.早已不见踪影.
一直跟着红夫人附和的夫人想到苏韵的样子下意识的想要过去说情.被柔儿夫人一把拉住.扯着出了芙蕖楼.
“柔儿妹妹.你做什么.”
柔儿一脸恨铁不成钢.“姐姐好生糊涂.妹妹若不拉着你.你便是想拼着去死么.”
女子满脸茫然.红夫人点头.“柔儿说得对.你还看不出來么.今儿的一切都是沈烟行算计好的.否则.赵侍卫怎么早不离开晚不离开.偏出了事的时候不见.沈烟行这是要整治苏韵呢.这两人狗咬狗.我们做何要去参一脚.今日之事已然失误.万不可在轻举妄动了.”
说罢也不多留.转身带着丫鬟离开.步履匆匆.竟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柔儿点点头朝着女子拍了拍.紧随着离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小丫鬟苦求无门只能气急败坏的回了屋子.絮絮叨叨的边骂边处理着苏韵脚上的伤.苏韵只觉得胸口疼的连气都换不过來.模模糊糊的听着小丫鬟的骂声.心中苦笑.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尽数被熄灭在这场突如其來的灾难中.心底隐隐蛰伏的希望也如数被惊醒.
时到今日还有什么事看不穿的呢.也许秦冥翼确实是在乎自己的.可这所谓的在乎也不过是男人的劣根性在作祟.人最想要的永远都是‘失去后’跟‘得不到’.因为得到过.所以失去后.因为失去后.所以得不到.
什么爱.什么情.说白了.自己以为的爱情不过是他身为皇族.那泛滥的大男子主义下产生的偏执罢了.
拼着最后一点自尊.苏韵紧紧握了握小丫头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终于陷入了黑暗.
不知是被听从苏韵的吩咐还是被人下了噤口令.那日的事情仿佛破晓的薄雾.随着太阳的升起落下烟消云散.日子还在继续.秦冥翼依然未在踏入芙蕖楼一步.仿佛真的彻底遗忘了苏韵的存在.每天会有几名不同的少女趾高气昂的來到芙蕖楼.从开始的阻拦到后來的如入无人之境.苏韵早已经习惯无视所有人的叫嚣和刁难.偶尔身体的疼痛不再难以忍受.变成唯一可以提醒自己还活着的证据.
一切似乎都沒有改变.又好像一切都早已改变.渐渐的苏韵开始若有若无的陷入昏迷.她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从一开始的清明到后來有时会突然忘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她再沒有见过那个会为自己处理伤口的小丫鬟.
再次见到秦冥翼的时候.苏韵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已经数年.又仿佛只是短短几日.
那日天气有些阴寒.湛蓝的天空掩上一层灰暗的朦胧.空气里都是沉闷.湿冷的风吹在身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苏韵望了望沉重的天空.有些恹恹的转身为自己倒杯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最近的饭食、茶水总是冰冷一片.苏韵不在乎.也沒办法.
本就发冷的神经受不了强烈的冷刺激.下意识的一抖.整个水杯发出一声脆响.碎了一地.苏韵有些茫然的看了周围一眼.起身回床.小巧白皙的小脚落在满地的瓷片之上鲜血顿时渗透出來.两种鲜明的颜色形成强烈的视觉效果.
苏韵看着.突然就笑了出來.
秦冥翼第一眼便发现了苏韵的不同.双眼呆滞.神情麻木.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连灵魂都透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白皙的小脚被瓷片割的鲜血淋淋可她却像是不知道疼痛.也不抬脚就只是看着.脸上竟然带着满足的笑意.
心口倏然紧缩.秦冥翼的大脑还沒有反应过來人已经大步走过去将那个脆弱的好像稍重的口气都能将她粉碎的少女搂入怀中.
“韵儿……”
少女无辜的抬头.怔怔的看着秦冥翼.努力的思考着韵儿是谁來着.好熟悉的感觉……
沒空去思考苏韵的表情.秦冥翼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千刀万剐之后泡在辣椒水里.生疼的连呼吸的都会不畅.
“都给本王滚进來.邵缙.去叫府医.”
秦冥翼到底积威甚久.不过几分钟.芙蕖楼大大小小的丫鬟已然全部跪在面前.
冷冷的坐在榻上.怀里抱着个尚搞不清状况的女子.直到府医将苏韵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秦冥翼都沒有说话.所有人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冷汗直冒.邵缙立在旁边微微垂头.眼角却是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怀中的那个女子.
只第一眼.饶是自己从战场上厮杀出來的铁血男儿都忍不住眼眶发红.犹记得第一次见苏韵时.那时的她一身粗布麻衣却掩不了那通身的风华.嬉笑怒骂皆是活力张扬.无论何时脸上的笑容仿佛能融化天上的太阳.她是第一个会跟他们这些侍卫称朋道友的姑娘.她是第一个敢指着主子破口大骂的女子.可是如今……
神色空洞.表情麻木.眼神涣散.仿佛被关入地狱十八年后的孤鬼.连疼痛为何物都不知道.邵缙赶紧别开眼.不忍再看.心下不由自主叹息:苏姑娘与主子……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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