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七羞愧得无地自容,当即措手无策,暗道:“自己虽然无心偷窥,终是难推其咎,既是如此,对方要杀要剐,也只能坦然面对。”当下露出水面,双目一闭。谁知叶七的这种心态,鬼使神差般暗合“自然心法”的意境,瞬息,又让自己进入那种虚无妙境当中,内心平和静寂,一切过失荣辱,如过眼云烟。
那女子也非凡响,惊慌过后,倏地将身体沉入水里,左手抚胸,将羞处遮掩,右手闪电击出,食指和中指平行并拢,点向叶七的眉心。那女子内心憎恨之极,誓将这下流无耻之徒毙于手下,方可解恨。谁知这誓在必得的一击,却如击在虚无当中,毫无着力,犹如一条汹涌澎湃的河流,注入大海,瞬间不见踪迹。霎时,那女子的脸色瞬息万变,由羞愧、愤怒、憎恨、转为震惊。
这几下动作,兔起鹘落,却只在眨眼之间。岸上那红衣女子,听到惊叫声,甚是惊诧,以为少主人出了什么意外,立即转身跃起,飞奔而来,喊道:“小姐!”
那女子震惊之余,向偷窥者迅速瞥了一眼,立即惊呼:“是你!”叶七甚是意外,遂睁开双眼,却见那女子目不转睛地注视自己,一双幽深如水的双眼,晶莹闪烁,隐有泪光滚动,不知是羞辱、惊喜还是失望?
那女子见他虽然看着自己,双眼却清澈澄明,没来由地悲从心来,眼泪不争气地轻轻滑落下来。叶七却在此时,突然记起,暗道:“原来是她!真是冤家路窄。”
那红装女子极其关切地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显然,那女子的身体遮挡住叶七,是以她还不知是何事故。那女子的手指,迅速从叶七的眉心,滑过前额,落在头顶,向下一按,叶七立即没入水中。那女子道:“没事,虚惊一场,刚才有一条鱼从身边滑过,腻滑得紧,以为是条蛇呢。”那红装女子抚着胸口,气喘吁吁道:“小姐,你吓死夏竹了。”那女子道:“你去把我的衣服拿来。”
那女子慢慢转身,向岸游去,五尺远的时候,转头回顾,真是说不出的幽怨。
叶七待那两名女子走后,悄悄露出水面,上了岸,找出包袱,进入树林里休憩。叶七辗转反侧,没法入眠。那女子柔软无骨的手指划过的前额,此刻幽香犹存。叶七不禁想起那女子看着自己的古怪神情,朦朦胧胧之间却又抓不着头绪,反而满脑子都是那女子离开之时,极其幽怨的目光。叶七暗道:“自己这是怎么啦?”
当第一缕晨曦悄悄溜进树林,叶七背起包袱,走出树林。
叶七行走一个时辰有余,进入杭州城,立即被这座繁华的古城所惊呆。叶七深处山中,何曾见过这等气象。但见红楼画阁,朱门绣户,金翠耀日,罗绮飘香。街上贩夫走卒,花季少女,往来客商,攒攒过而,其间更有雕车穿梭,骏马争驰。商铺林立,奇货异物,应有尽有;茶坊酒肆,华服珠履,酒肉飘香;箫鼓喧空,歌舞升平,热闹繁华。
叶七看得眼花缭乱,行走至一家卖馒头的档口,坐在橙子上,要了几个馒头,一碗热汤。当然,由于囊中羞涩,附近金碧辉煌的酒楼自是不敢去的。
卖馒头的是个中年妇人,甚是和蔼。一个老人走来,问道:“这馒头是怎么卖的?”那妇人道:“一纹银一个。”那老人颤抖着从身上掏出两个铜钱,慢慢摆开,道:“能不能卖三个给我。”那中年妇人怜惜地看了一眼,拽着老人衣角的小女孩,二话不说,包了三个馒头给老人。
叶七才啃了一个馒头,便见那梳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瓷碗里的馒头。叶七感同身受,不禁想起自己少时的艰辛,遂拿起两个馒头,塞进她手里。那小女孩滴溜溜的双眼,感激地看了叶七几眼,便拿起馒头,狼吞虎咽,兴许是饿得紧罢。那老人道:“娃呀,你这馒头哪来的?”那小女孩指着叶七,道:“爷爷,是这位大哥哥给的哩。”那老人躬身道:“老汉多谢小哥了。”叶七连忙站起,扶着老人,道:“老伯伯客气了。”同时悄悄将几两银子塞进老人的衣服里。老人自是没有觉察,谢过叶七后,拉着小女孩从街上穿过。
此时,但闻一声娇叱:“让开!”叶七抬头望去,但见一匹快马奔驰而来,街道上的行人匆匆滚开。来驰真快,倏地就到眼前,但见是个衣着华美的少女。叶七暗道:“恁地霸道!”此时,但闻身后那卖馒头的妇人,“啊!”的一声惊叫,原来是刚才的那个老人拽着那个小女孩,正行走在街道中央。小女孩惊吓得哭将起来,手里拿着的馒头滚落地下。这当口儿,俊马已到身边,如何避得开。马上那华服少女显然也是一惊,想提缰勒马,已然不及,想来她未曾想到,有人尚有胆量来挡驾的。那华服少女怒叱道:“找死!”当即右手一动,一条软鞭如蛇出洞,灵活之至,迅速之至,瞬息将那爷孙俩圈个结实。那华服少女右手一挥,那爷孙俩“腾”地离地而起,向外摔落。这一鞭,至柔至刚,用力之巧妙灵活,如同臂使;变化之迅速,令人目不暇接,立即震慑当场。那爷孙俩虽然免除了马蹄下的噩运,却也必将摔个粉碎,最终都是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