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北堂傲云低头用还是无法看见的眼睛看着蜷缩在自己怀中的小人儿,心思流转。自小,因为自己是大皇子,后来更是被封为太子,偏偏自己的母妃出生微寒,且过早离世。宫中的尔虞我诈,人情冷暖更是看得透彻。众人看着他的眼光总是充斥着敬畏、仇恨、算计、迷恋、羡慕、不屑、恐惧,就连他最爱的纤语也从没向这名女子一般对自己这么无所畏惧,更不可能像此时这般依赖自己。
不自觉的放软身躯,手微微缩紧,北堂绝对不会承认这是为了让人儿能睡得舒服点。灵霄的嘴角不着痕迹的勾起,咂吧咂吧嘴,沉沉的睡去。
翌日醒来,身侧已无人影,瘪瘪嘴,罢了,缘来缘灭,有缘自会再见的。手掌撑地起身,却碰到一件意料之外的东西,一块雕龙暖玉,玉中灵气充沛,是上品。那人意外的是个冒失鬼呢!将玉佩放入怀中,拍拍身上的尘土,旅程继续。
话分两头,北堂心知久留此地不是良策,加上身中之毒如果不能及时解去,后果难料。一夜未眠,天未亮就拖着伤重的身子离开。丝毫未查对自己意义非凡的玉佩已然落下,等察觉后遣手下来寻时,已经人佩无踪了。
“殿下,我等前去时,林中已无任何人存在,玉佩也不见踪影。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罢了,传令下去,秘密寻回玉佩,不得泄露消息。”
“是。”
原以为不会再有交集了,难道天意还要让我们再次相见吗?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对纤语以外的女子有所期待呢。纤语,我很想你呢,你什么时候才会回到我的身边?你知不知道父皇已经将宰相府的三小姐赐给我做太子妃了,年后十六完婚。
灵霄可不知道她和她手中的玉佩现在已经被太子府的暗卫上心了,出了林子来到第一个城镇听到太子即将迎娶宰相府的三小姐凌雨霏的消息后,决定先去上京看看。不论前事如何,自己毕竟是用着凌府子孙的身体,血缘上的妹妹出嫁,也得去看看,送上祝福。
看着热闹的集市,喧嚣的人群,感受着过年的氛围,一路走走停停,竟也顺顺当当,没任何意外的不到半月就到了上京。现在已经是年初十,京里的百姓都在谈论这场皇帝的赐婚。
太子是国家的储君,虽说母系势力不强,不过太子本人军功卓著,年方十八就已经身兼国家镇北大将军兼统领京里禁卫军。太子才德兼备、文武双全,对于各种朝政问题也是见解独到,尤其是皇后产下嫡子后皇帝还是没有废去他的太子之位,可见皇帝对这个儿子还是很满意的。
而宰相府是开国元勋之后,宰相凌远书是三朝元老,其独子凌文彦是户部尚书,媳妇是威远侯府的贞敏郡主,凌三小姐是凌尚书的幺女,她的两个哥哥,大公子凌弦歌是户部侍郎,二公子凌雅意拜投在闻名四国的天机门门下,凌三小姐本人更是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
可以说这场联姻的赢家有很多,皇帝借此巩固了君臣间的关系;宰相府成为皇亲国戚,更显尊荣;太子迎得娇妻美眷;凌三小姐嫁得如意郎君,将来更有可能母仪天下;太子的地位稳了,太子一派的人自是喜不胜收。在众人眼里,不期待这场亲事的估计只有其他的皇子及其幕僚,还有各家有适龄待嫁女的官宦之家了。
是夜,凌府。一道身影伫立在围墙边缘,犹疑着进还是不进。
“这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吗?罢了,我只看一眼,不让人发现就行了。”灵霄移动身形闪进了府内。
不知那个缘浅的姐妹身在哪个院落,反正也不怕被人发现,时间也还尚早,灵霄便一间间的逛了起来。不愧是世族大家,凌府实在够大够气派。交错纵横的走廊,九曲十八弯,仿佛没有尽头。府内亭台楼阁处处透着精致而又大气的富丽堂皇,雕梁画栋无一不昭示着能工巧匠的高超手艺。
闲适间,低低的话语声传来。精灵的记性很好,至今灵霄都还记得那个低低地为自己唱着安眠曲的温柔嗓音。
“老爷,霏儿都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了,再这么下去我怕她的身体会支撑不住啊!为什么,皇上为什么要给霏儿和太子赐婚呢?我苦命的霏儿啊,她与轩儿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我与大堂嫂本来决定等她及笄就将她许配给轩儿的,可是!一如侯门深似海,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什么,京里有那么多人惦记着太子妃的位置,为什么偏偏就是我的霏儿,为什么啊老爷。我的心好痛啊老爷!十四年前,皇家已经夺走了我一个女儿,现在竟然连我唯一剩下的女儿也要夺取吗!”美妇人坐在中年人的怀里泣不成声。
“夫人,我说过多少遍了,十四年前的事决不可再提。要是让有心人士以此来作为攻击我们凌氏一族的借口,我们一族危矣。就当我们与那个孩子缘浅,但愿她来生能投个好人家。圣意不是我们能够揣度的,事已至此,皇上的圣旨都已宣下,抗旨不尊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只是希望两个孩子别冲动铸下大错,到时候不仅宰相府,连侯府都难保啊。夫人,今日之言休得再提,为了两族几千人的性命,我们必须忘掉这些。”
“呜呜,夫君……”
没有再作停留,听到两人至今都还没有忘记自己,灵霄的心中泛起涟漪,为这淡薄的亲缘,为这无缘的骨肉亲情。
依着感觉继续走,直到来到一个种满兰花的院落。院里的兰花长得极好,散发的灵气昭示着主人的用心。东侧的窗口伫立着一道倩影,脸上泛着忧思,眼角泪痕尤新,却丝毫不减那张灵气十足的脸的魅力,却平添了一种招人疼的韵味。少女的身体很是瘦弱,不知是窗口的冷风还是内心的凉意让她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精灵大都爱心泛滥,未加思索,关心的话语已经冲口而出。
“再站下去你会生病的。”
“谁,是谁?谁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