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话】
“大胆张麻子,你见到本官为何不跪?”甄小贤一瞪眼,又要去抓惊堂木。眼疾手快的师爷赶忙将惊堂木收起来,附耳道:“大人,张乡绅是武秀才,武恩科门生,按照朝廷律令,是不需要跪拜的。”
“武秀才?”甄小贤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名头。这师爷名叫杨虚涯,秀才出身,跟随陈县令有些年岁了,可算是承上启下,八面玲珑的狠角色。
杨师爷眼中掠过一道不易觉察的戏谑之色,似乎有看甄小贤笑话的意图。想到先前姜优劝说自己的话语,甄小贤这才百分百相信了,这位杨师爷就是拿自己做挡箭牌了。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架在公堂之上的傀儡,任由杨师爷摆布。
想到这里,甄小贤眼中也闪过一缕狠色,将姜优先前劝说的话语全数抛置脑后。他没了惊堂木,便用手一拍桌案,起身喊道:“秦小姐,你有何冤屈,尽管道来,本官为你做主。”
秦小姐仰起头,突然觉得甄小贤有些面熟,她没时间去想这些,立即叩头说道:“回禀大人,秦家久居凤县,向来安分守己,三年前,家父患染重病,加上民女丈夫又战死关外,使得生活拮据起来,民女为了给家父治病,便以名下酒楼‘沁香斋’作保,在仁济钱庄借贷六百两。”
麻子张盘着膀子,露出一张得意洋洋的嘴脸,任由秦小姐诉说。
“自借贷以来,民女陆续返还现银三百余两,去年春天,张麻子带人闯进酒楼,勒令我们还款九百余两,民女与他理论,他却带人在酒楼外驱赶食客。”秦小姐泣声说道:“民女当初在仁济钱庄签的是一分利借贷,可仁济钱庄转为张麻子名下后,他擅自将一分利改成利滚利,并以此要挟民女,整日去酒楼闹事。前些日子家父病逝后,他派人围住了家宅,硬逼民女签下转让酒楼房契的合同。”
一件件,一宗宗到来,听得甄小贤怒火万丈,他抓起一把令签,啪啦一声丢到地上,大吼道:“把张麻子给我拿下,重打三十大板再说!”
杨师爷一蹦三尺高,赶忙说道:“使不得啊,大人,张乡绅有功名在身,再说无凭无据,单凭那民妇一人之言,怎么能动刑呢?”
“哦?有功名的人打不得吗?”甄小贤的目光放在杨师爷身上,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是!”杨师爷虽然没品阶,实权却比甄小贤高上很多,他毫无怯意的答道。
“杨师爷,民打官是什么罪?”甄小贤突然改口问道。
“轻者杖五十,重者流放!”杨师爷深谙南吕国律令,对答如流。
“那就好。”甄小贤点点头,起身一挽袖口,大喝一声:“给我打!这孙子殴打过本官,先来上五十大板。”
这一声大喝,震得杨师爷身形一歪,差点瘫在地上,赶忙阻止道:“大人,大人,您何时挨得打?”
台下秦家小姐与麻子张闻言抬头,这才依稀认出堂上这位官老爷是何人。
秦家小姐暗喜道:竟然是他?
麻子张暗骂道:这货也能当官?太逆天了吧?他想归想,还是拱手道:“这位大人,当初草民确实有些地方做的不妥,不过那时您是民,草民也是民,咱们好像只属于民事纠纷。”
“嘿!跟我扯上了?”甄小贤被他气乐了,这孙子还懂得什么叫民事纠纷?
【第五十三话】
麻子张为人很精明,并不是莽夫,包括他与秦家的纠纷,也是件件按照律法执行,如果走正常律法流程,根本找不出一点破绽,最多也就是判罚几两碎银子。毕竟钱庄规矩是他定的,秦家确实欠他银钱,而他带人闹事,完全可以追溯到讨债上,所有实情均是做的滴水不漏。
“杨师爷,民事纠纷算个什么罪?”甄小贤怒视着麻子张,一字一句的问道。
杨师爷双手置于袖中,眼观鼻,鼻观心的说道:“情况属实,有凭有据,轻者罚银十两,重者杖责二十,按照律令,杖二十也可转为银二十。”
“好!蚊子再小也是肉,先给本官重打二十大板!”甄小贤一听精神了不少,当下大声吩咐道。
杨师爷又阻止道:“不妥,不妥,张乡绅有功名在身,衙役打不得,必须要上呈州府,下公文压住张乡绅的功名,这才能打得。”
甄小贤不拘言笑的瞅着杨师爷,过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话:“他不是你家亲戚吧?”
“你...!”杨师爷闻言大怒,抬手指着甄小贤,手指哆哆嗦嗦,气得说不出话来。
甄小贤冲他一挑眉头,意味很明显:骂我啊,你骂我啊,你敢骂我就是辱骂上司,今天我连你也打了。
杨师爷指指点点,竟是硬生生将气咽了回去,脸庞涨得通红,估计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镇住了杨师爷,甄小贤挽袖走到堂下,嘿嘿笑道:“本官是文秀才,你是武秀才,文秀才杖责武秀才,好像不需要什么公文吧?”
“你敢...”麻子张这才看出甄小贤动真格的,不由又怒有气,话还没说完,甄小贤已经大声喊道:“来人啊,给本官按住他。”
四名身体健壮的衙役顿时出列,一人一肢,将麻子张紧紧的按在堂下。甄小贤朝手心啐了一口唾沫,摩擦了一下手心,拎起一条杀威棒,冲着麻子张的屁股就是狠狠一棍。
“哎哟!”甄小贤如今力气已经不小了,一棍下去,痛的麻子张呲牙咧嘴,痛呼出来。
“啪啪啪啪...”甄小贤挥动杀威棒,手起棍落,打的解气之极。
秦家小姐和丫鬟看傻了,一众衙役看傻了,姜优看傻了,杨师爷更是看得心惊胆颤,内心哀嚎道:陈大人,您老赶紧回来吧,你找的这位哪是绵羊啊,简直就是头狼崽子。乱了,全乱了。
二十棍打完,甄小贤只觉全身毛孔舒张,倍是清爽,他低头看着瘫软在地的麻子张,抬手一抚额头发丝,潇洒的暗道:当官,就是这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