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某一天晚上,风很大,没有雨,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逐渐减少了,几乎看不到步行的人。
低着头双手抓着挎包肩带的迟玉大步流星地赶路,时不时用手推一下滑下来的眼镜,脑袋上的马尾辫像马儿奔跑时的尾巴有节奏的晃荡着。在一个十字路口前她停下来推了一下眼镜等红灯转绿,这时迎面吹来的风似乎变得更大了,令人睁不开眼,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中夹杂着透心寒的呼唤。她没有理会,等绿灯亮起时继续匆忙赶路。
在到达下一个路口前会经过一片很大的森林,这座城市的人称它为“苦森林”,据说只要人类进入森林,出来后不是病了就是死了,久而久之就再没有人敢靠近了。最近,路边筑起了高高的护栏,护栏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说是一个道士要求这么做的,以保平安。这些灯笼在大风中左右摇摆摇摇欲坠。
迟玉走到灯笼墙的中段,准备跨过一个水洼的时候被水面里的鬼影吓得退了回去。她边抬起头来边用右手推了一下眼镜,只见一个穿着白色睡袍的长发女鬼站在眼前,女鬼七窍流血,一脸的悲切。迟玉双手紧紧抓住背包带,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今天不行,明天吧。”说着撒腿就跑。
女鬼嘤嘤地哭着,紧紧跟在迟玉身后凄凄惨惨地说道,“帮帮我——帮帮我——”说着伸出苍白的右手抓住了迟玉的肩膀。
“啊——”迟玉肩膀吃疼,惨叫一声,然后条件反射似得迅速抓住女鬼冰冷彻骨的手,一个过肩摔将她扔在了前面不远处的水泥地上。女鬼蜷缩着身子痛苦地躺在地上发出了嗷嗷的叫声。迟玉叹了口气,用右手背推了一下眼镜满腔无奈地说道,“对不起,今天天气不好,我想早点回家去,你有事的话等明天再说吧。”
“不行,必须得是今天。”
迟玉刚刚迈出一步就被女鬼抓住了双腿。“你——”本想用脚将她踹开,可见她一脸血泪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软,便蹲身好言说道,“有什么事情这么急啊?”
女鬼咬咬唇,哀叹一声,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喂,你别哭啊,先说事不行吗。我赶时间啊。”
女鬼自顾自大哭,血泪流了一地,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令人反胃。迟玉用手捂住口鼻翻了个白眼不耐烦起来。
“大姐,要不你先哭好,等明天再来找我?”
女鬼的哭声戛然而止。她边从地上爬起边用衣袖拭着眼泪,血泪很快染红了她的白色衣袖,开出了一朵硕大无比的红色玫瑰。迟玉惊讶地看着,伸手抚摸了一下玫瑰,淡淡的香味留在了指间,凑近闻了闻,香气令人愉悦。
“好吧,跟我来。”迟玉转身穿过护栏走进了森林。女鬼紧紧跟随在后头。
靠近马路的地段全是些高过身体的杂草,大约数十米之后就是豁然开朗的草地。迟玉抬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原本黑漆漆的四周顿时变得亮堂。女鬼环顾四周微微扬起了嘴角。她刚死没多久,还不知道有这样好的地方,看林中时不时飘来荡去的鬼魂想必这里是个不错的栖身之所。
“我是听另一个鬼说的,他说你可以帮我送信给活着的人。”
“嗯,不过我是要收费的。”
迟玉面无表情地往森林深处走着。只是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就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见不同的死后魂,听他们诉说,帮他们送信,穿梭在活人和死人之间,扮演着令人意想不到的角色。
“哦,这个我也听说了,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丰厚的报酬的。”
迟玉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不错,只可惜鬼的话一般信不得,他们口中的财物对人类而言不过是些废物罢了,所以当初本着想要赚钱的想法做起了送信人的活如今想来确实有点异想天开了!
“嗯,要是你能把你袖子上那多玫瑰给我倒是不错的。”
“你要这个?”
“不行吗?把它做成永生花再放到网上卖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那也卖不了多少钱。”女鬼掩嘴笑了,眼神里闪过淡淡的不屑,好似在说“连这点钱你也稀罕”。
“不然嘞你有更值钱的东西?”迟玉没好气地问着,想上回那只鬼明明说有重谢的结果呢一毛钱都没拿到还被收信人打了出来。
“当然。”女鬼自信地笑了。她是从小生活在万人之上的高贵公主,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见过呢。
“切。”迟玉半信半疑,加快了步伐,一会儿后,来至一个山洞,她用火柴点燃了插在洞壁上的一根白蜡烛,山洞顿时就亮堂起来。山洞不大,三十平米的样子,靠近插着蜡烛的洞壁边摆着一张破旧的书桌跟两把竹椅。迟玉走到一把竹椅面前坐下,然后拍拍桌面叫女鬼在对面的竹椅上坐好。女鬼看了一眼椅子一脸嫌恶地坐下了。
迟玉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泛黄的信纸道,“先说说你的事情,我可不随随便便给鬼送信的。”
女鬼低了低头,缓缓说道,“我叫白望舒,是城中首富的女儿,今天凌晨,我被入室偷窃的小偷勒死了。”
迟玉睁圆了一对眼睛看着她,“不对啊,你们家的保安应该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吧,小偷怎么进得去?”
女鬼低垂着眼啜泣道,“我住在自己的公寓里。”
“这样啊。”
“可这不是重点。”女鬼变得急切,“我已经死了,可父亲并不打算把我的死讯公布,也就是说,我的爱人他还被蒙在鼓里。”
“他不知道不是更好,不然会很痛苦吧。”
“当然会,但是如果不告诉他实情他会更痛苦!”
迟玉不解,只见女鬼流下来的血泪低落在桌面上,又开出了一朵玫瑰花,正想着把它摘下却被女鬼抢先抹掉了。
“我不能让他活在欺骗里。”女鬼扯下挂在脖子上的吊坠放在桌上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这块玉可不仅仅是一块玉,你拿着它去找我的爱人,他一定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好啊。”迟玉迅速将玉收进包里,把信纸轻轻往前一推,“写吧。”
女鬼将右手手掌按在信纸上,眨眼的功夫信纸就被满满的红色字体覆盖了。迟玉将信纸撕下,按上面的边线折叠成一个信封,这是她从超市里买来的,一面是信纸一面是信封,简单又好用。
“务必在今晚十二点前送到。”
“为什么啊?我可不送急件,再说了今天天气这么差,怎么送啊。”
“我不管,既然你已经拿了我的玉就要替我把事办好,不然,我就砸了你的招牌,到处跟鬼说你没用。”
好啊,威胁我?迟玉嗖地站起身来,用力拍了一下桌面,气势汹汹地说道,“看在你是新鲜出炉的份上就原谅你的无知,不然——”说着身体便燃起熊熊烈火照得整个山洞都红彤彤的。女鬼吓得腿软,瘫坐在椅子上。听那鬼说送信人会冒火原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