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她轻轻喊他的名字,乌黑的瞳孔中是深不见底的一片漆黑,欢颜轻轻苦笑:“你放心,姐不会委屈自己,姐也不会让季家真的就这样一败涂地,不过你要保证,戒掉毒瘾,重新开始,好不好?”
“姐……”维安声音噎住,他原本暗淡的眸子里忽然映射出一片光辉:“我还可以吗?像我这样蠢的人……还有让季家重新崛起的能力吗?”
他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却是变成痛苦的呜咽。
他连欢颜都没告诉,那一晚上送来毒品的人,是他深爱的女人冉安安。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犯了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冉冉是一枚定时炸弹,而他却每天都和这一枚定时炸弹绑在一起,甚至将这炸弹带到了自己的亲人身边。只是一向自诩在爱情里绝不盲目,足够冷静的维安却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被冉冉设计了。
接近他,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染上毒瘾,再引诱他跌入商业陷阱,再到现在的万劫不复,都是她的手段吧,可是她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这些天维安沉默,却不代表他没有想过,只是心境却是渐渐变了,最初只要一想起那一晚上冉安安森冷的笑脸他就痛苦不堪,而现在他却是一点点的冷静了下来,痛苦渐渐变成麻木,再到最后,就成了心底化不开的坚冰。
爱情算什么?他其实和欢颜骨子里那么的相似,再爱一个人,也不会容许他伤害自己的家人。
“当然可以,维安从来都不知道,他在许欢颜的心中有多么的优秀,这是世上所有优秀的男人加起来,都不如我的维安。”欢颜灿烂的笑起来,只是在看着维安眼底重新璀璨的光芒的时候,她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欢颜去辞了职,接着又去看爸爸,这些天太忙,几乎将爸爸丢在了脑后,而欢颜再过去的时候,竟然惊喜的发现爸爸已经丢掉了康复器械,竟然可以不用搀扶慢慢的走路了。
而让欢颜更加想不到的却是,爸爸竟然知道了妈回来的消息,还有季云泽的突然去世。
“爸……你决定了?”欢颜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神采奕奕而又有着坚决表情的老人,竟然就是自己那个整日酗酒的爸爸。
欢颜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神采奕奕而又有着坚决表情的老人,竟然就是自己那个整日酗酒的爸爸。
“爸爸是决定了,只是颜儿,你说……你妈她会愿意再看到我吗?”许向景拉一拉身上板正的西装,有些不安的打量着欢颜的神情。
“爸……”欢颜有些不满的望着面带红光的许向景,怎么说季叔叔才走了不过几天,爸爸怎么就可以打这样的主意?
“唉……”许向景叹一口气,有些失望:“我知道,你妈现在心里不好受,也并不一定想要见到我,其实我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想和你妈复婚,我只是觉得她现在没有钱,过的又辛苦,我想帮她一把……”
“爸,再等等吧,等过去这段时间我问问妈再说。”欢颜看他表情颓然,心一下子就软了,其实她何尝不想爸和妈可以复合?只不过她现在顾及维安的心情,若是妈现在和爸走的近,他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嗯,颜儿,我等了二十年了,不怕再等下去。”许向景重又精神抖擞的开口,欢颜看着这样开心的爸爸,不忍心坏他的兴致,又说了会儿话,欢颜想起该带着维安下午出来散步,就走出了疗养院,坐上公交回家。
申综昊到家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卧室里是黑的,客厅里也没有光线,他提着装在纸袋里包装精美的蛋糕走进房间,双人床上,也没有苏莱的身影,整个别墅都静悄悄的,安谧的可怕。
床头上方大片的墙壁变成空白,当初悬挂的是欢颜和他的结婚照,因为当初两人彼此抗拒,所以那照片拍的很是不尽人意几乎被他们遗忘掉,可是却在苏莱来这里之后的第一个晚上,房间中所有的婚纱照都消失了。
申综昊看着那一大片空白,忽然觉得有些突兀。
他放下蛋糕,走出卧室去找苏莱,她在这个城市无依无靠,他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只有几块钱,想起那一晚上在他怀中哭到失控的苏莱,他还是心软。
走廊尽头辟出来一间独立的画室,申综昊找去那里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门缝里透出来的氤氲的光线。
他正欲敲门,却发现门只是虚掩着,他放轻了脚步走进去,却看到苏莱穿着工作服趴在画架前沉沉的睡了过去,半卷的袖子下一截白皙的手臂上还有五颜六色的颜料,卷曲长发下看到的半张脸很白,而眼皮却是红肿的,显然哭了很久…… 申综昊弯下腰,想要将她抱回去,手一碰到她,她却是醒了,看到是他,她立刻漾出一抹笑意,抓了他的手指着画架让他看,兴奋的像是孩子:“阿昊,你可算是回来了,我画了一幅画等你回来挂在卧室的,可是等了好久都不见你,我都睡着了!”
不是平常他晚归时她哀哀的哭泣和痛苦的数落,她竟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的阳光灿烂。
这才是他喜欢看到的笑容,属于苏莱的,带点清高却又明媚热烈的笑意。
那画上的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她,她穿着婚纱,他穿着西装,两人相拥在一起,看起来幸福美满的样子。背景仍是她最爱的向日葵花海,一片一片,连天无尽…… 申综昊忽然觉得有些动容,那些过往美好的时光忽然像是潮水一般涌来,饶是敏感如他,知道她这一举动是想要挽回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可他仍是觉得心口被触动,像是回答了从前相恋的日子里,回忆起她专注手下的画笔,给他画了无数幅素描所倾注的那些情感,他轻轻揽住她,声音里含了喜悦:“小莱……”
“阿昊……”苏莱看他神情有些激动,甚至抱住她的手臂锁的十分紧,她抿住唇,心里惶恐的上下打鼓,却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阿昊,你答应我的事,还算不算?”
申综昊一愣,他立刻明白了她所说的是什么,只要她回来,他就会娶她…… 感觉到他手臂骤然的僵住,苏莱却是更紧的反手抱住他,脸颊贴在他的肩膀轻轻磨蹭:阿昊……你已经为我离了婚,而我现在也回了你的身边,我们结婚好不好?”
许久没听到他的答案,她有些心慌起来,正欲从他怀中挣开,而他也恰恰在这时放开了搂着她的手,苏莱不安的看着他,他仍是那般温柔的神情,只她却仍是发现,刚才的热烈,似乎消失了…… “季家刚刚出了这样大的事,我若是现在就结婚,不免让别人说我申综昊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他微微一笑,预备向外走,眉目之间仍旧是温和神情:“该休息了,小莱。”
沉吟几秒,她却是立刻聪明的点头:“我没想到这些,阿昊,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没事。”他伸手,习惯性的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却忽然发现,这个动作,是他对许欢颜常常做的。手指僵硬的凝固在了半空中,气氛也变的微妙起来。
苏莱不解,轻轻碰他:“阿昊?”
申综昊一时回神,手臂立刻就垂了下来,他呐呐开口;“没事,没事。”
他拉开门,没有握她的手就直接走了出去,苏莱慌忙追出去,他站在门外等她,看她出来了,就又要继续向前,苏莱却是忍不住开口,回身指着那幅画;“阿昊,那画……”
他没有回头,却是轻轻开口:“就按你说的,挂在卧室里吧。”
是雨后的黄昏,整个城市的天空像是被水洗了一遍,澄澈的蓝色,动人而又清透。
连天的树枝几乎交织在一起,将迟来的光辉遮挡在头顶,给夏日带来难得的清凉,欢颜走在维安的身边,两人只是安静的散步,时不时的亲密交谈上一句半句。
生活似乎回到了想象中的样子,带着宁静,带着寂寥,带着平淡的安稳,只是在空闲下来的时候,她会时不时的走神,脑海中无意识的开始想象他的面容,或者是在心里胡乱的编纂着他此刻在做什么事情……想的多了,心情就开始变的沉重……可她并没有刻意的逼自己遗忘。
她知道遗忘需要时间,她也知道离婚的途径有几千条,可是她向来骨子里倔强,却又总会不按常理出牌,现在再想想她跟踪他们那一个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她有时都在恍惚的怀疑,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让自己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和他决裂,甚至做出有失理智的事情,只是,人都被伤害到那样的地步,一颗真心被人肆意践踏,随便羞辱的时候,理智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
“姐……你在想什么心事?”季维安忽然开口,转过脸安静打量着她一脸的神思恍惚,她和申综昊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她既然选择瞒着,那么一定有她的理由,维安其实不忍心让她说出来,他知道揭开伤疤的痛苦。
“哪有,只是看着这条路,像是怎么都走不到头一样,觉得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