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讨完服装装备,下个议题是富县一战的奖励问题。
这次战斗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激烈战斗,所以立功的人不多。
主要是对黑虎星的骑兵和火器营给予奖励,伤者给予救治和安置,亡者给予抚恤,家属给予照顾,这都有先例可寻,却不是很麻烦。
但这次山寨给参战者每人分发十两白银却是出乎大家意料。
军师的解释是,“我们山寨现在还是全民皆兵,兵民不分,全山寨人的需求都还是供给分摊制,但由于我们有了葫芦峪这个将来可生产可收获的大后方,我们将有大面积的土地和良田给山寨的男女老幼分配,这些良田土地需要他们去开垦耕作,那么我们将把原先山寨兵民不分的制度打破,选择身强力壮者为兵,这些兵经不事生产,专职战斗,而其他的人,则专事生产,我们准备在未来的两年之内逐步取消配给制,成为各有分工,各司其职,按劳分配的制度。
我们实际就是在回归正常的社会次序,那么我们当兵的还没有也暂时发不出军饷,所以我们当兵的还是暂时为山寨自己的亲人奋战,但两年后怎么办?到那时候,我们的出路只有两条。
一是不战时候,由这些山寨内开始正常生活的百姓供养,但其他的收入也要有,那就是拓展,好吧,其实就是抢掠,但抢掠所得大部分要记入我们养兵成本和养我们这些山寨管理者的成本,但还要给予我们的士兵以奖励,可以说是战争红利吧。”
战争红利?这话听着新鲜,战争都是烧钱的,没提说过战争还有红利分润。
“其实大家也不要奇怪,战争不一定非得烧钱,战前的支出是必须的,但战争以后的缴获便是利润,你比如说我们这次富县之战,先前我们倾尽山寨所有,供养大家,锻炼了身体,打造了刀枪,提高了战力,战斗一开,也有死伤,这便是投入,但是,战斗胜利了,我们所得缴获堆积如山,相对我们当初的付出,我们是百倍回报,这便是战争红利,当然如果战争失败,那对不起,我们便是亏了本钱,所以,大家一定要做到,便是每战必有收获。
其实在历史上有几个民族便是靠着战争发家的,比如大家都知道成吉思汗,那便是没有后勤,却打遍天下,打出一个偌大的帝国,就眼前来说,鞑子入寇,对于我们来说是战争,但对于鞑子来说却是一场买卖,一场战争下来,他们得到了他们度过春荒的粮食,布帛,金银,还有奴隶。”
大家就沉默了,都为军师的一番离经叛道的论谈震惊,但想想却不无道理,尤其是那些书记,在一面记录的时候,心中一面哀叹,军师也是个文士,却怎么不知道外王内霸的圣人教导?以德服人才是王道。
但下面的那些汉子却不懂什么以德服人什么圣人教诲,他们就是在这世道里要活下去,想要活下去便要每战都要有收获,如果搭上性命却无收获,那便是得不偿失,身后的父母妻儿便要饿死,这个道理很浅显,非常浅显。
所以吕世的一番理论,最是在这些汉子心中有有共鸣。
吕世不去管所有人的想法,继续自己的言语:“有了战争缴获,这样就可以保证我们部队的良好的建设和发展,同时也可以让我们的士兵兄弟有好处,以便让大家看到战争的利益而乐于战争而不是惧怕战争,这就如同商人做生意,不过商人的生意本钱是真金白银,我们的本钱是我们的生命。”
这话太过直白,当时大家哗然。
原先大家得到的教育都是为身后父母活下去而死战不退,突然军师开始说什么战争如商人,这的确是让人无法接受。
吕世也知道这样说不好,所以解释道:“原先是我们房无一间地无一垄,我们的山寨士兵也几乎都是这些山寨众人的子弟,为了我们这些士兵和士兵的家属活下去才奋力作战,但现在有了葫芦峪这个大后方,更何况我们山寨已经涌入大量百姓,我们的士兵不在是单单为了自己的身后父母妻儿战斗,而是为了山寨老营所有人在战斗。同时山寨里的士兵包括他们的家属都会有了一份田地,都不再受到贪官酷吏地主豪强的盘剥,不再生活在死亡边缘,而是要安稳的生活,那么还有哪个士兵愿意继续拼杀?
他们中一定开始有人认为我们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安稳的活下去了,没必要在挣扎拼命了,所以一定会懈怠下去。你们都是直接带兵的,你们可以站出来跟我说,你的手下就没了这样得过且过随遇而安的思想吗?”
吕世说道这里的时候,随便指了一个武长,“这位兄弟,你说下你的手下兄弟的想法,不要怕,今天我们要为山寨的发展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好?”
那个武长被点到了名字,蹭的站起来,大声道;“第六队第二武武长,张狗子报告军师。”
这个方式是吕世不断强调的事情,汇报的时候一定要把自己的职务归属先汇报清楚,这样才有军队的气势,同时也在潜移默化里培养出上下级的次序和纪律感来。
“张武长你说说现在我们军队的士兵心态。”
张武长站在那里为难的左看右看,好是犹豫,其实他身在部队的最下层,第一时间了解了自己手下的思想动态,但想说又怕大家笑话自己不坚定,不想说,但的确怕对不起军师的栽培,所以左右为难。
“不要犹豫,现在是咱们部队自己内部开会,要反应真实的兄弟们的想法,不管是什么样的想法都不丢人。”军师鼓励道。
张武长在军师平和的语气和微笑的眼神里得到了鼓励,深吸口气道;“禀报军师,下面的兄弟的确有想法。”
“说来听听”
“禀报军师,昨天轮到我武兄弟休息放假,但我发现大家回来后,几乎所有的兄弟都不能好好睡觉,今天早上训练也都没精打采,所以我就留了意,正想问问大家。却有个小队长叫赵四的寻了我,吭吭哧哧的和我说,得军师和大统领体恤,他家也分了田,但是这分田后却让他更加纠心了。”
“怎么说?”吕世追问了一句,大家就一起仔细的听。
“他说,他有了田之后,由于家里只有老娘和婆娘,却不能开垦耕作,更是既然有了地那还为什么要在部队上打打杀杀?万一刀枪无眼战末了,那么不就等于什么都没有,也没有田了吗?他说他说、、、”
吕世沉重的鼓励道;“说吧,早晚都要说的。”
张武长就一挺胸脯道;“他说他要退了那多得的四亩军田,想退了兵,回家和老娘婆娘一起种地。”
整个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吸气声。
“但他又感念军师和大统领的恩情,所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让我拿个主意,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所以----”
“有这样的想法的多吗?”
“禀报军师,这样的想法大家几乎都有。”
“那你呢?”吕世盯着他问道,语气里依旧是沉重;“实话实说。”
张武长张张嘴,很想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但看军师那双忧虑的眼睛却不忍心欺瞒,于是小声的道;“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屋子里就是死一般的沉默,不少人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没想到一个分田的举措,却打垮了自己的基础。
因为没了土地而成为流民,因此铤而走险,成了黑虎寨的一员,因为当初的为身后父老死战不退的口号而打开一点局面,因为打开了这一点局面而每个人得到了他们失去的土地,因为给予了大家梦寐以求的田地和福利,却竟然是打垮了我们自己的最最根本的基础。
多么荒谬的理论和逻辑?但这个逻辑和这个结果却是真真切切的摆在了大家的面前,让大家非常沮丧和一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
就连一向乐观豁达的吕世和没心没肺的黑虎星都感觉到了危机,沉闷,死一样的沉闷,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本来吕世想到过,这一战之后,士兵们之间会有一点思想波动,但真的没想到这波动会是如此之大,如此的可怕,可怕到即将动摇了我们的根本。
那武长见军师皱着眉头半天不语,只是在地中间不住的踱步,所有人的眼睛都随着军师的身形转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流落出无尽的忧虑,当下小声问道:“军师,难道我说错了吗?”
“这位兄弟,你说的没错,并且说的非常好,非常及时,错的到是我这个军师。”
“不不,军师千万不可自责,都是我们这些忘本的腌臜货不识大体,——”
吕世挥挥手道;“大家先散会,我们几个人留下来先开个小会,下午的时候再开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