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皓和沈绯回到梅花谷,自然免不了受到父亲的责罚。尤其是沈绯,被罚在祠堂跪了一晚不说,还被禁足一月。眼看一月将近,梅子皓却忽然病了。彷佛吃坏了肚子,积下了食,总感觉胃胀胀的,身体也有些倦怠。没几天,整个人就变得清瘦了不少。沈宏想给他把把脉,调理调理,但被梅子皓拒绝了。他感觉身体一向甚好,只是暂时的脾胃失调罢了。
这天,是沈绯解除禁足的日子。沈绯被关了一个月,早就憋坏了。她一解禁,便跑来找梅子皓,想叫他配自己出去走走。梅子皓觉得自己躺了好几天了,也许出去散散步,兴许病就会好些。
他们出了庄子,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通往谷外的大道边。站在大道边的土崖上,梅子皓和沈绯都想起了许多往事。两个人只是默默的站着,都没有说话。
忽然,远处走来一队人马,为首的竟然是柯武。在他的身后,是抬着许多箱笼的仆从和下人。那些箱笼都用红色的绸布盖着,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咦!是大表哥。他来做什么?还抬了这么多东西。”
沈绯的话音还没落,就见后面又来了一队人马。走近一看竟然是李携。在李携的身后,是一长串的马车。车上装着许多的箱笼。虽没用红绸覆盖,但箱子上都刷着清一色的红漆。
“诶,是李大哥!”沈绯刚要喊,却被梅子皓坚决地制止了。
“别喊!快跟我回家。”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喊?”沈绯一脸不解的看着哥哥。
“别问那么多。赶紧回家!”
梅子皓不容分说,拉了沈绯抄小路跑回了梅花山庄。
“哎呦,这不是李兄嘛!”
“原来是柯兄,真是幸会!”
两个人并排骑马走在山道上。
“不知李兄这次来有何贵干?”
“那柯兄这次来又有何贵干呢?”李携反问道。
柯武一笑,“你我彼此彼此吗!”
“是吗?”李携不置可否的一笑。
“那我们就试试看谁最后能得偿所愿。”两个人来到梅花山庄,在陈伯的指引下来到了客厅。沈宏早已等在了那里。寒暄过后三人分宾主落座。
“不知二位公子到我这梅花山庄来有何贵干?”
“姨夫,外甥今日来是为了这件事。”柯武从怀中掏出一个喜帖,呈给沈宏。
“沈谷主,在下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李携也从怀里掏出一个喜帖呈给了沈宏。沈宏接过两份喜帖,先打开了柯武的看了看,不觉一笑。他又打开了李携的喜帖,一看,猛然脸色一变,竟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确定?”沈宏直直盯着李携问道。
“确定。因为在下是一个负责任的人。”李携迎着沈宏的目光看了过去。
“呵呵。”沈宏忽然笑了,“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不过这件事我还得和他们商量过后才能答复你们。陈伯,带他们先去客房。”沈宏吩咐道。
目送着李携和柯武去了客房,沈宏回身问一个小厮。
“少爷和小姐他们现在在哪?”
“我刚才看见少爷和小姐一块去了小姐的闺房。” 沈宏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厮躬身行了个礼出去了。
“咣!”
沈宏一脚踹开了红梅小居的门,把梅子皓和沈绯都吓了一跳。沈宏死死地盯着梅子皓,一步步向他逼近。梅子皓面色惨白,眼睛里净是慌恐。他下意识的把右臂藏在身后,一步步向后退着,直到靠在了桌沿上。好半天,梅子皓才轻声地叫了一声:“爹!”
沈宏伸手把他的左臂拉了出来,一撸袖子。洁白的手臂如同藕节,上面什么都没有,他又一把梅子皓的脉,这次更是瞪大了双眼。
“贱人!你做的好事!”沈宏怒火中烧,抬手一掌扇在梅子皓的脸上。梅子皓站立不稳,扑到在地。他的脸登时红肿了起来,一缕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沈宏还不解恨,又飞起一脚朝梅子皓的小腹踢了过去。梅子皓想要躲闪,但他倒的地方有些狭小,他只好将身子快速的一拧,后腰上重重的挨了一下。他只觉得腰上一阵剧痛,痛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他急忙调心屏气,忍住疼痛。就在他咬紧牙关准备挨第二下的时候,沈绯扑了过去抱住了沈宏的腿。
“爹!别打了!你想把哥哥打死吗?”沈绯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慌和恐惧。
这一声,也把沈宏叫醒了。他伸手把梅子皓从地上拎了起来,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出了红梅小居。
“把门给我锁了,不许任何人出入。”沈宏吩咐道。
房间内沈绯着急的拍着门框,“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把我哥带到哪去。爹,快开门呀!爹!”
刚刚那一脚,让梅子皓感到浑身无力,脚就像踩在棉花上一般。沈宏扯着他的胳膊,几乎把他拉倒,他无力挣扎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
沈宏把梅子皓带到一间密室,一甩手把他扔在了地上。
“你自己好好看看吧!”沈宏将两份喜帖扔在了梅子皓面前。
梅子皓勉强撑起身子,拿起来一看:一份是柯武的,上面写着沈绯的名字。另一份是李携的,上面竟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爹,我要把绯儿嫁给李大哥。”梅子皓异常平静地说道。
“你说什么!”沈宏气得一跺脚,指着梅子皓叫骂道,“混帐东西!你自己不顾廉耻做下此等事情。现在,你不但不思悔改,还要搭上你妹妹。真不知道你是何居心!”
“爹,你难道要把妹妹嫁给柯武不成?”梅子皓直起身子问道。
“那又有何不可!至少柯武是你姨母的儿子,是至亲。”沈宏拍着桌子说道。
梅子皓一听就急了。他明白父亲这样做是害怕有一天,自己的秘密败露之后,也好有回旋的余地。可是这牵扯到沈绯的一生幸福,他不能这么做。
“爹,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柯武他,”梅子皓咬牙说道,“他居心不良。”
原来,梅子皓到柯府的那个晚上,他有些择床睡不着,便在府内乱走。无意之中来到了柯府的祠堂,偷听到了梅枝和柯武的谈话。
“所以我不能让妹妹嫁给柯武。”
“那难道嫁给李携就好了吗?你别忘了,他可是指名道姓要娶的人是你。”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这样一种身份,怎么可能呢?更何况还有您的身体……。”
“可是,难道他就能心甘情愿的娶绯儿不成?”
“这个我自有办法。”梅子皓小腹传来的抽痛,让梅子皓得冷汗直流,他用祈求的目光看着父亲。
“那他要是发现了怎么办?”沈宏问道。
“李大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我想他不会太为难绯儿。况且……况且绯儿对他也是情深意重,时间长了自会把他感化。而且李大哥在进谷时我也看到了,他带的东西比柯武的还多。家资一定丰厚,再加上他父亲是朝廷命官,自然也是有权势之人。所以绯儿嫁给他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听梅子皓这么一说,
沈宏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那柯武那边万一闹起来……”
“爹,我想他不会。事已至此,他就是闹也没什么意思。”
沈宏看着梅子皓坚定地样子,点了点头。忽然,一丝殷红鲜血从梅子皓的裤腿里渗了出来,流到了地上。沈宏的他看了看地上的血,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梅子皓见父亲出去了,急忙把腿一盘,闭上眼睛,掌心上下相对,用梅家特有的吐纳之法,进行调息。他一边调息一边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有事。过了一会儿,感觉体内气息一顺,身上也有了些力气,然后便把双掌一收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小腹的抽痛缓解了不少,只是那血还未止住。
“来,把这药吃了。”不知什么时候,沈宏又回来了。他伸手递给梅子皓一丸药。梅子皓迟疑地看了看父亲。
“放心吧!这药只会对你有好处。”沈宏说道。
梅子皓接过药吃了下去,果然身上舒服了许多,那出血也竟慢慢止住。
梅子皓回到红梅小居沈绯正一脸茫然的坐在桌前。她听见门响抬头一看,进来的竟是自己的哥哥。
“哥,你回来了。”沈绯急忙站起身迎了上去。“哥,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这么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爹为什么要打你?”
面对沈绯关切的目光,以及连珠炮似的发问,梅子皓先是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
“我没事。只是做了些错事惹恼了爹爹而已,不必为我担心。不过今天倒有一件喜事和你有关。”
“什么喜事?”
“李大哥来向你提亲了,爹和我商量过已经答应了。”
“真的?”沈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真的!”梅子皓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要去找李大哥。”沈绯说着就要往外走,不想却被梅子皓叫住了。“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沈绯有些纳闷的问道。
“因为,因为这是规矩。成亲之前,你不能和李大哥见面,否则就不吉利。”
“不吉利?怎么不吉利?”
“夫妻就不能到头了!”
“这么严重!那我不去了。”沈绯无奈的坐了下来。
“还有你恐怕要在其它地方暂住一下。”
“这又是为什么?”
“为了给你和李大哥布置洞房阿!”梅子皓狡黠的一笑,轻轻的一刮沈绯羞红的脸颊。
“哎呀!讨厌!”沈绯又羞又恼,作势要打。梅子皓早有了防备,侧身躲过,跑出门去了。
是夜,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李携的房间。李携听到动静急忙起身一看,只见一个黑影从窗前闪过。再看地上,有一个小纸包。李携捡起纸包打开一看,只见里面包着一个石子。再看那张纸上似乎有字。他急忙凑着月光仔细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庄外树林,不见不散。李携心中一喜,急忙穿了衣服,悄悄的奔了树林。李携开到树林,梅子皓早已等在了那里。
“素儿!”李携激动的叫道。
“李大哥!”梅子皓一下子扑进了李携的怀里。两个人紧紧的相拥着,好半天都没有松开。
“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李携轻抚着梅子皓的脸颊。“你瘦了。”
“我本来就不胖。”梅子皓勉强挤出一个笑来。看着梅子皓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李携不觉有些好笑,不由得笑出声来。他一笑,梅子皓跟着也笑了。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爹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真的吗?”
梅子皓使劲的点了点头。“嗯,是真的。”
“太好了!”激动之下,李携给了梅子皓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过,我爹说了,以我现在的身份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嫁给你。所以只能假借绯儿名义才能和你成亲。因此等明天宣布的时候,你不要吃惊。”
听梅子皓这么一说,李携感觉心内一紧,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可细细想来,却没有什么不妥。
“好吧。我知道了。”
“李大哥,你再抱抱我好吗?”
“好啊!”
李携宠溺的把梅子皓抱在怀里。心情激动的他,并没有听出梅子皓声音里的异常。无声的眼泪沾湿了李携胸口的衣襟。
明天,明天这个怀抱将不在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