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儿说:“嗯,你看咱们这么多人各个如此弱小、命贱如草芥,每天忙忙碌碌,勉强得以生存,不像蚂蚁一样吗?尤其是战争时期,没人关心百姓的死活,那些底层的士兵大多是贫苦人家的子弟来应军役,一片一片的死去,全凭着人命去拼输赢,和蚂蚁打仗有什么区别?”
小听惊讶地问道:“蚂蚁打仗?蚂蚁还能打仗吗?你带我去看蚂蚁打仗吧?”
小五儿想起来时路上看到两窝蚂蚁打架,便带她去看。
两人走到林边的空地上,只见那两窝蚂蚁还在大战不止,中间挤成了个疙瘩,那只白色的虫子已经完全被遮盖住了,还有蚂蚁不断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黑黄两色蚂蚁迎头撞上便厮打在一起,有的一对一,有的二对一,有的数只蚂蚁扭在一起,四周地上散落着无数死去的蚂蚁,尸身佝偻成不带生命迹象的灰尘形状。
两个人蹲下身子看了一会儿,小听说:“原来蚂蚁真的会打仗,你们汉人真是会想,它们这样子真像是两群人在打仗!他们为什么打仗?”
小五儿说:“大概为了一只肉虫子吧。”
“好恶心!”小听皱起鼻子说。
“是啊,”小五儿不由叹息道:“上天看我们宋辽打仗何偿不像我们看蚂蚁打仗一样?为了一点点儿利益,搭上无数无辜人的性命。人生在世,漂浮流离,终归虚幻,何尝不是一场南柯梦?”
“南柯梦是怎么回事?”小听问道。
“呃!”小五儿收敛了一下心神,说:“是个故事,说有个人叫淳于棼的人,有天喝醉了,梦见被人接到了一个地方,叫槐安国,因为武艺高强,娶了公主为妻,做了大官,到南柯郡做太守,子孙满堂,封荫满门,享尽荣华富贵……后来公主死了,他因为权倾一方受到别人的诽谤说要给槐安国带来一场大劫难,便被送回故里。一梦醒来,自己还在床上,杯里的残酒尚存,一同吃酒的朋友都还在呢。”
“哇!”小听笑道:“真有趣,后来呢,那些蚂蚁怎么样了?你快讲!”
“有趣儿的事在后边呢,淳于棼讲了他做的梦,领着人出门一看,家南边大槐树下有个蚂蚁窝,挖开窝一看,好多的蚂蚁,泥座的城池宫殿,梦中去过的地方无一不在……他做太守的地方原来就是槐树一个向南的大枝上……”
小听呵呵笑道:“太好玩了!怪不得叫南柯一梦。”出神片刻,又问道:“还有这样的故事吗?真是有趣得紧!”
小五儿便又给她讲了个黄粱一梦。
小听又出神半天,叹道:“我怎么就做不了这样的梦呢?怪不得让学汉人文化,原来做个梦都这般奇妙。”
小五儿听了笑道:“这哪里是真的梦?只不过是一些文人郁郁不得志又不敢直说,为了排遣心中烦闷才瞎编的!”忽想起《拍案惊奇》里的一个故事,便逗她道:“还曾经有人也梦到娶了个公主,那公主生得‘面长耳大,曼声善啸,规行矩步’,你猜这个公主是什么?”
小听想了片刻,眼珠一转,拍手笑道:“是马!”
小五儿也呵呵笑道:“是驴。”那一世小五儿每读到这里便感叹汉字的巧妙传神,这么几个字便将一只驴公主刻画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因而记忆深刻。
小听说:“其实这些故事都差不多,第一个最好了。小五儿,你说蚂蚁真是有这样的心智吗?”
小五儿道:“别小看这些虫蚁,它们都有一些我们人所不及的本能,蚂蚁能预知下雨,南柯一梦里,淳于棼受到排挤的时候,槐安国预测到的大劫难不就是应验到一场大雨上吗,整个槐安国都搬走了。”
小听看着蚂蚁说:“你们真能预测灾祸吗?”
忽然间正在厮杀的蚂蚁们纷纷后退,转眼之间,一个黑疙瘩就像水一样散开成了一片,蚂蚁们四散而逃,片刻功夫就跑了个干净,地面上只剩下了蚂蚁的死尸。
两个人顿时大吃一惊,面面相觑,正在发愣,身边的野草忽然簌簌作响,地面竟然轻轻抖动起来,一阵闷雷似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小五儿心下暗想莫非是地震了?小听脸色一变,叫道:“不好!有马队冲过来了!”
两个人站起身来循声望去,只见集市方向一队骑兵正飞驰而来,以道路为中心呈翼形直扑过来,二人正在马队的辗压范围之中,小五儿见那马队如水决堤般狂奔而来,顿时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