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他把我叫过去说要谢谢人家,带了些吃食礼品去那户人家。那家人见我们这么客气,便把我们迎了进去,做了饭菜招待我们。这一家极为和睦,这家老头儿和他两个儿子陪着我们喝酒,老妇人领了两个孩子在旁边玩耍,两个儿媳妇在外边做饭,那美貌女子原来是他家老二媳妇。自此以后,我们便和那家人熟络起来,还借给他们一辆马车拉水用。春天我们又挖了些果木苗,移到那家人四周,便是你如今看到的核桃柿子树,要不我怎么知道这里有果树呢。中午在他家吃的饭,那老二媳妇穿了件月白衫子,就像朵新开的梨花一样。我虽然心里赞叹,却不敢多看一眼,人家好吃好喝的待我,再怎么样自己也要拿出副样子来。”
“回到营里后,那天晚上深夜,我正睡得迷糊,苗将军把我叫了过去,说‘老雷,我不成了!’我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他不像受了伤中了毒的样子,忙问怎么回事,苗将军却说“‘我一定要收了那个小娘子,我忍不住了,日日夜夜我都想着她,再也放不下了!’我想起这一阵子他的所作所为,果然如此,只是我从来没向那边想过而已。我期期艾艾地劝道‘人家和和睦睦一家子,恩恩爱爱的小两口儿,恐怕……不好吧。’苗将军怒道:‘没有什么好不好的,明天你就去替我求亲,我替他家在旁边打口井算做交换。’我不肯去碰这个钉子,苗将军一脚把我踢了出去。”
“从此以后,苗将军经常向外跑,找了各种借口去那户人家,想必是那家人也有所察觉,渐渐对他冷淡了,忽然有天他找了营里一个能说会道的士兵去给他说媒,那士兵不知道原由,高高兴兴去替苗将军求亲了,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轰了出来,这事很快传开了。撕破了脸皮,他便再也没有顾忌,带兵围了那户人家,说他们是辽国的细作。那家人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婚事,说好三日后过门,苗将军便撤了兵,只留下几个禁军在哪里看着。”
“第三天,苗将军正在南营租来的新房里得意洋洋等着做新郎,一个士兵突然脸色苍白地跑了回来,说吃了那家炒的野菜,他们几个人都上吐下泄,被捆绑住后,那家人逃走了,苗将军大骂他们废物,急叫备马,衣服都没换就跑了出来,我们跟在他身边的十来个人也急忙骑了马追了出去。到了这里放开被捆绑的士兵,循着车辙印,向北边追去,我心下琢磨莫非他们要逃到辽国去?这时候天边起了黑云,隐隐有雷声传来,一场大雨将至。我们追出十几里地去,果然远远看见前边有辆马车,却正向东走,原来这户人家却是兜了个圈子,想要迷惑我们,让苗将军误以为他们投了辽国,不再追赶。那马车上的人看到我们追了上来,忽然掉转车头又向北跑去,再向北去快到辽人的地界了,苗将军顿时大骂,在马屁股上抽了几鞭子加快速度追了过去。”
“马车虽然在飞奔,哪里跑得过单人单骑的战马?一会儿功夫我们就追上了他们,把马车围在了中间。苗将军伸手去抽刀,这才发现没换战袍,更不用说佩带的刀剑了,他喊了声:‘拿刀来。’他身边的士兵忙抽出自己的腰刀要递过去,这时候那小娘子突然站起来,手里抓着一把雪亮的剪刀,紧抵在自己颈前,说:‘我跟你走!你先放他们走,让你的人退开。’我们都退开了,那小娘子下了车,站在地上,催促马车快走,他男人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她的名字,却被家人拖住,挣扎不开,苗将军催马向那小娘子走去。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吱”的一声,一支箭突然直向苗将军飞去,他急忙闪身避开,第二支第三支箭又紧接着飞了过来,一支正中马头,战马人立而去,把他扔到了地上。我四处一望,这才看到西边的土岗上站着一小队辽兵,正端坐在马上用弓箭指着我们,我急忙喊道‘有辽兵’,拔转马头扭头就跑,只听得到弓箭破空声不断,身边的人噼里啪啦纷纷落马。我听得后面马蹄声急,心想与其被人乱箭射死,还不如干脆拼了,刚一回身,只见雪亮的刀光一闪,便摔下马去,马蹄踏到我身上,胸口一闷就昏死了过去。”
小五儿忍不住插嘴问道:“那小娘子呢?”
“再醒来时正下着大雨,一起去的十来个人全都死了,苗将军大瞪着眼死在那里,胸口一处刀伤,一身红袍染成了黑红色,臂上插着一支箭,那小娘子和她的家人却不见,大概被辽兵掳走了。我从营中找了人来,埋了兄弟们的尸骨,对上只说是巡逻时候遭遇了辽兵,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过了片刻老雷接着又说道:“有时候我会梦见那天的事,天上黑云滚滚,一个穿着月白衫的女子手里抓着一把剪刀,远处他官人在声嘶力竭地叫‘晓风!晓风!’……”
小五儿顿时一阵晕眩,脸色苍白地问道:“你说什么?那小娘子叫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