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既相逢
三天回门之后,司马熙将一应事情安排向众人交待清楚,便和凌峰一起走了。
旧房选址原本不错,向阳,屋后又有一眼甘甜山泉,新房便建在旧房旁边;谷中绿林里也要建几间木房水榭,夏天好乘凉垂钓;日后进山的路口上还要建两个箭塔;收购山外相邻田地…..
吃过晚饭,小五儿无事,闲看司马熙列在纸上的诸般事项,估算了一下近来的花销,纳闷地对亭亭道:“司马大哥难道打劫去了?我们哪有这么多钱?便是写了几首曲子能卖几贯钱?找那教坊使疏通活动时又花了不少钱,再加上买车买马、路费、买地、婚礼钱……”秦氏原本不知司马熙的家底,见她说的有理,便看向亭亭。
亭亭道:“我到娘那里去住的时候,钱和帐都留在了家里,司马大哥昨天晚上又给了我。我看帐上写着收了无尘公子200贯钱,说是以前欠小五的手工钱,蔡夫人赠的盘缠20贯,凌峰等人送的礼钱38贯,除却一应花销,现在手里还有200多贯……”
秦氏听了便问小五儿道:“那无尘公子是什么来头,怎么会欠你那么多钱?我们虽然是平常百姓人家,难免受人恩惠,也别太贪心,日后还不清人情。小五儿你今年虚岁也十三了……”
小五儿忙截住她的话:“无尘公子是花魁娘子水潋滟的朋友,他说我给水姑娘做的东西好,让我替他做个极大的牛皮箱笼,娘你知道买牛皮是违禁的!况且人家是世家子弟,出手大方也是平常事。那水姑娘就像是画中仙子一般,你问亭亭,你们那里哪个最好看?”
亭亭老实答道:“当真没人能比得过水姑娘,听说听她抚琴一首就要收10贯钱,陪酒50贯钱,去她哪里的都是达官贵人,拿的都是整箱的铜钱。”
“哇,真的?亭亭你听谁说的?”小五儿惊讶道,秦氏在旁听了摇头叹息,这些人和事听起来像是话本一般,管好自己家的事才是正经,便对小五儿说:“你四姐成了亲便是大人了,以后要叫姐,莫要乱叫名字。”
小五儿应了。
亭亭接口道:“我记得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是大人样了,怎么小五儿还是又瘦又小,像个小屁孩儿?”
小五儿立即还嘴道:“你好!呵啦子妞儿!娘,你看她有大人样吗?”
三人正在说笑,听得外面有说话声,原来是安婶等住的近的妇人们凑过来乘凉闲聊。秦氏便带了亭亭二人出来,树下散放着小木凳、蒲团、石墩等,秦氏点了两挂干艾草,放在众人边上熏蚊虫,听得说笑声,紫影也走了出来,众人正摇着扇子闲话,忽见一帮小子成群打伙地匆匆走过。安婶叫道:“大虎二虎你们去哪里?”
带头的小子说:“去摸老猴。”
安婶忙道:“领着小庄主一块玩儿去吧!”扭头对秦氏说:“让小庄主跟他们跑跑吧,累了吃得多了就长得快了。”
秦氏原本不想让小五儿去,听了后半句话,正中心事,便答应了。
小子们停住脚,等着小五走近,便一起向山谷里走去。
到了谷中林间,大虎让小五儿先跟着他,其余众人就各自走开了,只见他站到一棵树前,从根部开始沿着树干向上找,绕树一圈仔细搜查完,又去下一棵树跟前,刚找了两棵树,便叫道:“这里有个老猴!”小五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物黑咕隆咚正慢慢爬动,此时暮色刚起,依稀还能看清东西。仔细一瞧,原来就是蝉的幼虫。大虎把老猴摘下来,放到随身带的一个破布小袋子里,递给小五儿道:“你自己捉吧,我去和三虎用一个袋子,明日再还我袋子。”说完便走了。小五儿开始逐树寻找,突然发现了一个,忙捉到袋里,心中充满了惊喜,几欲象大虎那样大叫,随即便一心一意地寻找,什么房子水榭箭塔诸般烦恼,早忘得没了影儿,不知不觉越走越远。
正玩得上瘾,忽然听得有人呼喊“小庄主”,认得是大虎的声音,抬头四顾,原来天已黑透,举手一看,竟然捉了半袋子老猴。急忙应了一声,循声走了回去。小五儿摸黑走回去,只见大家都在水边石上坐着闲聊,看来是在等自己一人。大虎见小五儿回来,便让大家噤声。过了一会儿,林里静了下来,只有草丛中虫儿还在轻鸣。大虎拿出火镰火石来,点着林边空地上的一小堆干树枝,火苗渐渐着的旺盛起来,成了一个小小的火堆,小子们分散到各棵树下,大虎说:“踹吧!”众人都开始踹树,树枝摇晃,顿时蝉声大作,无数只蝉从树上飞起,噼里啪啦扑到火堆里。众孩童大声欢呼,飞跑到火堆旁,将边上爬的蝉扔进火中,把火中烤熟的蝉捡了出来,大虎把烧熟的蝉给大家分了,各有一捧。
大虎见小五儿还在呆看,便将一只蝉掐头去尾,只剩胸部一段,剥了焦黑外皮,露出一个粉嘟嘟的肉团,递到小五儿口边说:“吃吧。”小五儿放到嘴里嚼了一下,清香鲜嫩,连说好吃,忽见火光下,一个小子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自己,目光一对,那小子瞪她一眼便扭过头去。小五儿见那小子并不曾见过,便没在意。众人围着火堆一顿大嚼,很快便吃了个精光,尚自一脸的意犹未尽。小五儿便拿出自己的半袋老猴问大虎:“这个呢?”大虎说:“一会儿在水里洗净了,拿盐水腌上,早上煎了吃,香的不行。”小五儿拿了个老猴放在手心里,只觉它爬动的憨态和熊猫有点相似,虽然当初流浪时什么都吃过,见那老猴可爱,终觉不忍,便将自己的送给了大虎,跟在他身边的一个男孩子——想必就是三虎,长着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见了高兴的拍手叫起来:“这些留给四虎吃!”。
小五儿回到房前,乡邻们都已散去,只剩下老肖、秦药农等人在说盖房子的事。秦氏借着房里的灯光看见小五儿玩得乌黑抹嘴儿的回来了,十分诧异,便问她怎么弄的,小五儿一一学了,老肖便啯啯地咽着唾沫说:“我小时候也吃过炸老猴,香得很!明晚逮了不要给别人了,拿回来给我下酒。”
秦氏便也讲起她小时候跟着爷爷在水田里捉鱼摸泥鳅的事,亭亭和紫影听了大觉有趣,十分羡慕。秦氏又叹息这边没有水田,白米都贵得舍不得吃,众人又说了几句,各自散了。
小五儿走到狗窝前,见蚂蚱正四仰八叉地像人那样躺着睡觉,不由笑出来声。蚂蚱听见主人声音,眼都不睁的“呜”了一声做为回应。亭亭便说:“你的好狗!这一阵子忙乱,没人管它,天天跟着别家的狗去地里疯跑,吃饭睡觉时才肯回来,睡得像猪一样,还指望它看家?!”
小五儿也玩得累了,洗了手上脸上的黑,爬到床上倒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