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淇水烟霭’牌子的房门半开半掩,小五儿轻唤一声,亭亭开门出来,见到司马熙二人,顿时一脸的惊喜。
三人坐在桌前,不免又把评花榜之事议论一番,又商量日后诸事,不觉将近午时,司马熙留下了几张曲谱,又叮嘱亭亭几句,二人才离去。
自此,司马熙常去看望亭亭,送些曲谱,家里反倒常常空着了。
这日,小五儿收拾已毕,想想还有些手工要做,却沉不下心来,索性锁了门去找亭亭。
房里只有姐妹两个,小五儿见橱里挂着各色衣服,一时兴起,扯了一条杏黄绫子的披帛披到身上舞了起来,笑闹了一会儿,姐妹俩坐在桌前,因那些年轻书生爱新奇,时常约了亭亭出去做酒会。一首《红豆曲》翻来覆去地唱,已无新意,故此亭亭与小五儿商量再选一首曲子。二人将学过的曲子挨个哼唱,选定了《在水一方》。小五儿道:“这首歌儿出自《诗经》,词意优美,你唱时切记要想象出美丽的景色,烟雾迷蒙,佳人似隐似现,无论声音如何,一定自己首先要觉得美好,才能让听歌的人感受到美的意境……”
忽然门一开,一个人笑吟吟地走了进来,白衣胜雪,剑眉星目,却是和水潋滟同席而坐的那白衣公子。这人笑道:“我见她曲调新奇,唱功也与众不同,便知她背后有高人指点,只道是那书生,却不想是你这个小妖怪。”
小五儿本敬他三分,见他不请自进,心下已是不喜,又听他出口放肆,怒气顿生,冷冷道:“我不是高人,但也绝非妖怪!我又没有闯进人家的房里,又没有胡言乱语,怎么会是妖怪?”
那男子却不以为忤,哈哈笑道:“物以反常即为妖。你看你,小小孩童说大人话做大人事,不是妖么?男不男女不女,不是怪么?”
小五儿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还披着那条杏黄绫子,那扯下来团把团把扔到床上去了。
正在这时,却听得外面有人叫道:“莲生,莲生,周公子来了,快出来接客!”一位妈妈笑逐颜开地扭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蓝衣公子,小五儿却认得正是评花榜那日喝彩的蓝衣书生。
那妈妈一愣道:“哟,怎么这么多人?无尘公子你也在这里?你是……”
那白衣公子笑道:“温妈妈请了,我从水姑娘那里出来,顺路看一眼莲生姑娘。”
原来他叫作无尘。小五儿心下想到,见那妈妈又向自己看来,便扭头作未见状。耳听得那妈妈又道:“那好!那好!那就得罪了,周公子接莲生姑娘去赴诗会。”
无尘也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出门而去。
小五儿向亭亭摆摆手就出了门。她站在一株柳树下,远远看着亭亭和那蓝衣公子一同走出来,各上了一顶轿子去了。
小五儿心里顿觉失落,扫兴地向回走,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看时却是珠珠从一辆马车里掀着帘子向自己招手。小五儿忙过去,珠珠遂问她可是又来卖什么,又叮嘱说自己住在飞花阁,若有了好东西一定要先拿过来给她看看,这才笑着摆摆手去了。
小五儿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院里,远远看着那座小红楼掩映在嫩柳春花中,不禁心绪飞扬。忽听得一阵吵嚷声,一辆马车停在了柴房后面,车上跳下三四个青衣男子,从车里象拎小鸡一般拎出个女子来,一身杏黄裙衫,虽是披头散发,小五儿也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锦缎儿。只见那些人一窝蜂地拥进了一间房里,关上了房门,隐隐有惨叫声传出。
小五儿走到门口,见那邓老伯正在太阳底下默默地劈柴,遂走过去将刚看到的情景悄悄说了。邓老伯叹息道:“作孽哟,锦缎儿和前一阵儿来的那个小子一起跑了,刚追回来,听说还偷了水姑娘的首饰。逃走一日杖三十,跑了这么好几天,打也打死了……”
小五儿回到家里,想起锦缎儿,心里一阵阵发紧。复又想起那文青娘子,不知和司马熙的哥哥又是怎样的一场爱恨情仇。一时思绪纷乱,不知不觉信笔在纸上写道:“问是间,情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