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老曹绝对是吃粮不管穿儿的选手,一个人甩开大步风风火火的走在前面,也不知道等我一会儿。我这边还得给社区的主任去个电话,省的人家不在那边,我们哥儿俩在白跑了一趟。
“王婶,我贾树。”
“什么事啊,贾树。”
“我有个朋友啊,打算买点米面什么的去你们社区看望孤寡老人,您看这个能行吗?”
“那太好了,随时欢迎啊。献爱心这种事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们什么时间过来?”
“一会儿买完米面就过去。”
“额,我上午有个会,要不这样吧,我安排值班的工作人员带你们走访社区里面的低保户还有贫困户,如果我回来赶得上,就陪你们一起看望,如果我要是没回来,你们就忙你们的好了,然后等哪天见面再聊。”
“那行,麻烦您了,王婶。”
“看你这话说的,你这是帮你婶呢,行了,你过来之前给我来个电话。”
“好的。”挂断电话后,我长出了口气,这事算是十拿九稳了。好在老曹那边也没闲着,我打电话的工夫,这老哥儿也在打电话,而且打的时间比我要长。等我走到他身边,这老哥儿挂断电话冲我说道:“老弟,给你联系了台微面,包车的价格是120元,你看行不行?”
我是真佩服老曹砍价的能力,因为这个活儿要挨家挨户走访,算上买米买面的时间,至少得大半天儿,120元就给人家打发了,老曹够牛逼。
咱们长话短说,微面来了以后,我跟老曹找了家规模不小的粮油店,大米以每斤2元,白面以每斤2.5元的价格,买了800多元钱的米面,当然都是那种5公斤装的小包装,方便搬卸,随后装在车上,朝着王婶的社区进发。
微面刚刚来到社区门口准备进入大门,就被前面一台现代suv给别住了,急的司机拼命的摁着喇叭,无奈人家就是不动弹。
“走,咱俩下去看看。”我拉着老曹来到现代的车门边,因为对方车窗贴了太阳膜,我们哥儿俩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好敲了敲对方的车窗,等着对方的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打开车窗,就看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浓妆艳抹,烫着数码烫一脸的横肉,手中拿着苹果手机,在那嘚吧嘚的唠嗑呢。“反正我不管,到日子你要是不还钱,我就带人去收你家的房子。别磨叽了,我这儿还有事儿,还不还钱你自己合计着办,就这样。”挂断电话后,这大姐很嚣张的点了根烟,“马上挪,催什么催!”说话的同时,这臭不要脸的一口烟吐在我的脸上,这给我气的,就没见过这么能得瑟的人。要不是老曹在身边一个劲儿的劝我,我真能操起块儿石头砸碎丫的车玻璃。
好在这骚老娘们抽完烟便让开了道路,我们雇的微面顺利的进入到社区内,等车停好了以后,我赶紧给王婶去了通电话,对方让我等着,并安排人马上出来接待。
几分钟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手中拿着记事薄从里面出来,面带笑容的问道:“您是贾哥吧?”见我点头后,这丫头自我介绍道:“我叫吴鹤,王主任刚刚来电话了,说让我领着你们俩去给社区内的贫困户和孤寡老人献爱心。
“谢谢,谢谢。”我连声道谢。
“那咱现在就走呗。”吴鹤也没跟我们客气,公事公办的询问道。
“那行,上车,您带路呗?”见老曹回到车内,我只好一个人应付着。问题是人家看了眼我们的破微面,然后叹了口气回答道:“我走路就好。”我强压下胸中的怒火,示意微面司机跟在人家身后缓慢行驶,然后朝着目的地进发。
刚刚来到第一栋楼的拐角,就看到几个老爷们坐在那里打麻将。我特么都服了这些人了,这什么天儿啊,我走路都冷,他们居然坐在外面玩,真特么有瘾。可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吴鹤拎着记事薄径自来到一个理着板寸儿的大汉身边,声音发嗲的卖萌道:“权儿哥,赢了可得请我吃饭啊。”
只见那大汉抬起头来看了眼吴鹤,随后淫笑着回答道:“哎呀,小鹤来了,放心,大哥赢钱分你一半,不过得等我打完这圈的。”
“这次打多大的啊?”吴鹤貌似忘了这次出来的目的,开始跟那大汉有一搭无一搭的聊起天来。
“没多大,抹手指头玩呗(北方方言: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的意思),两毛摇三毛的。”叫权的男人继续埋头看着手中的麻将,完全忽略了吴鹤身后的我跟老曹。
“权儿哥,这两个朋友是来献爱心的,您要是不急着玩的话,先去您家得了。”吴鹤说话的同时用手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那你替我玩儿会呗。”大汉这才抬头看了看我跟老曹,点了下头算是跟我们打招呼,随后朝吴鹤询问道。
我见状赶紧将吴鹤拉到一旁仔细询问道:“这大哥是干嘛滴?”
“低保户啊,你不是要献爱心吗?”吴鹤不满我拉她,抖露了下胳膊,示意我跟她保持一定距离,随后回答道。
“我次奥!”这给我雷得是里焦外嫩啊,好不容易将胸中的怒火再次压下去,我继续追问道:“打麻将能玩那么大,还是低保户啊?”
吴鹤听完跟看外星人似的看了我好半天,然后冷笑着回答道:“你管人家打多大的麻将干嘛,人家手里有低保证好不好。”
“不好!”我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你给我换一家行吗?”我发现自己跟吴鹤说话的同时,那大哥一个劲儿的盯着我看,看得我这个不自在。毕竟我是来找头油的,就丫那半寸,别说头油了,连头皮都露出来了,想来还是换个主儿的好。
“行啊,那我去跟权儿哥打个招呼,你们等我会儿。”吴鹤不满的瞪了我一眼,随后过去跟大汉耳语了几句。就见那大汉听吴鹤说完后,轻蔑的冲我跟老曹笑了笑,随后继续低头玩他的麻将。
老曹相当纠结的想要说些什么,可几次张开嘴巴都没有发出声音,我知道老曹跟我一样,心里也在对我们这个计划打鼓,还真就是出师不利。早就听闻社会的这种不公平现象,但一直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次算是开了眼了。
吴鹤回来后,不耐烦的冲我挥了挥手,示意我跟着她去下一家看看。就在我们几个动身之际,就听到那群打麻将的人里,有人高声嚷嚷道:“呼啦!三个鸡,站着搂,二八将,这还不摇你们仨人啊,哈哈...”
老曹听完黑着脸气呼呼的回到车上坐着,应该是眼不见心静吧。我没那么好命,只能跟在吴鹤的身后,指引着微面继续前进。刚走了几步,就听那个叫权儿的大汉骂道:“没钱出来装**毛啊,捐那点儿逼玩意还不够老子胡一把的呢...”
我气的好悬就回去跟对方打上一架了,可想到山哥交给我们哥儿俩的任务,只好再次将顶到嗓子眼儿的气给压了回去,跟在吴鹤的身后朝下一家走去。
拐了个弯儿,来到第二栋楼的第三个楼梯口,吴鹤停下了脚步回头说道:“三楼的张姐是低保户,你俩要不拎着东西跟我上去?”
有了刚才的教训,我是不打算扛着米面爬三楼了,还是先进去看看对方到底是不是低保户的好。想到这里我笑着说道:“我们还是先上去看看,万一人家不在家呢。”
“放心,一定在家。”吴鹤看我一眼,非常肯定的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的?”老曹此刻也下车凑了过来,“张姐的车停那儿呢。”吴鹤说完这话,指着一辆现代suv回答道,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骚老娘们的样子来。
再看老曹,张着大嘴用手指着那台suv半天没说出话来,吴鹤跟看火星人似的看着我们俩,非常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我胸中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当即恶狠狠的冲吴鹤吼道:“他妈的,她都能开起二十多万的车了,还算**毛低保户啊,你做事儿靠点儿谱行不行,大妹子?”
人家吴鹤一点都不惯着我的暴脾气,听我吼完冷哼了一声回答道:“开二十多万的车就是有钱人了?切,这车是顶账来的,名字可没写张姐。再说了,你们两个大老爷们不寻思怎么赚钱,闲着没事儿出来献什么爱心,又不是市里面的领导来作秀,钱多烧的啊?”一句话说下来直接给我跟老曹干没电了。
见我们俩人不吭声,吴鹤继续用丫那看不起人的眼神盯着我俩说道:“这年头,有实力的才办得了低保户呢。就刚刚那个权儿哥,人家的哥哥是人大的主任;还有这个张姐,在小额贷款公司里至少放了一百多万,人家老公开的是悍马。也知道你们俩抽什么疯,大清早的过来折腾我一个小办事员...”
后面那些话我没写,因为当时我是气极了,这特么是什么样的社会,国家给的扶贫政策到了地方,就变了样子。不过转念一想,全国都这逼样,想当初在大学那会儿,但凡拿奖学金的,哪个不是家里有背景的;而像我这种真正需要助学基金来念书的学生,根本想都不要想。说白了,国家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惜缺乏有效的监督机制,结果上面派下来的钱全部进了有钱人和有权人的口袋里,真正需要的人根本得不到。
想到这里我掏出电话,带着一腔怒火给王婶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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