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富贵多年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从来不睡懒觉,等天亮时他已经把院子打扫干净,牛圈也收拾利索了,正准备再到壕里拉些干土,这样以来,过年时就不用担心牛圈没土垫了。舒骺豞匫
老伴刘翠花正在做饭,回头见陈富贵拉着架子车要出去,朝他说道:“饭快好了,吃完饭再去,反正也没啥活,着啥急呢?”
“好吧,那就吃了饭再去拉土。”陈富贵放下架子车。
“你看咱这死女子,到现在还没有起来,记得以前可从来没睡过懒觉,这才上了几天大学人就变懒了,要不你把她叫起来。”刘翠花埋怨地说。
陈富贵点了点老伴,笑嘻嘻地说:“你这死老婆子!娃以前想考大学,哪里能不用功呢?不用功就能考上?现在可不一样了,功课没有负担,心里也没有压力了,放松放松有啥不对的呢?就让娃好好睡个觉吧。”
刘翠花不满地瞪了一眼老伴:“就你会惯娃,从小就惯,现在都快成大人了还惯?”
“富养女娃穷养儿嘛!我就爱惯我馨娃,你能把我咋的?”陈富贵和老伴虽然斗着嘴,但心里都非常高兴。
刘翠花刚把两个鸡蛋打在碗里,然后正在蹲下烧火,突然感觉一阵头晕,扶着锅台叫道:“娃他爸,进来帮我烧锅!”
“好咧!”陈富贵答应一声进了厨房。
看到老伴的样子,陈富贵说:“咦,你咋咧?”
“这些天我总感觉到头晕、乏力身上不舒服,时不时地想吐。”刘翠花慢慢地缓了过来。
陈富贵拉着风箱说:“是不是天气冷的原因?咦,不对呀,你是不是害喜了?”
“你个死老头子,我都多大岁数了还害喜,如果真有了你还不得给送子娘娘烧高香去?想男娃想疯了吧!”
这时,门外有人喊道:“陈叔在家吗?”
陈富贵一听忙应道:“在哩,谁呀?”
“谁一大早来?”刘翠花朝外面望了望。
陈富贵出了厨房走到院门口打开门,只见载娃穿戴一新,手里拎着礼物站在门口,他顿时怔住了,这个昔日的地痞从来都没有来过自己家,见了面都没说过话,今天怎么回事,走错门了?
“陈叔,快过年了,我来看看你和大婶,平日里砖厂里太忙,顾不上,现在趁着年前有空给您二老买点东西,你看,这是咱关中的特产水晶饼和廖花糖,叔,这廖花糖可是缺物,很好吃,连慈禧太后都爱吃。”载娃满脸堆笑地说。
“哎呀,是李厂长啊!快进来,到屋里说话。”陈富贵连忙把载娃让到屋里,虽然他不知道载娃要干什么,但人家现在可是红苗砖厂的厂长,红火着呢,可不能当以前的二流子来对待。
进屋落座后,载娃和陈富贵寒暄几句后,就开始吹嘘红苗砖厂如何如何红火,自己经营多么用心多么辛苦,当然,挣的钱也不少等等。
他的话把陈富贵弄得五迷三道,陈富贵不知道载娃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红苗砖厂再好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于是笑着说:“李厂长,你今天来是啥意思给叔说说,如果有什么忙需要我帮尽管开口。”
载娃一听连忙摆手道:“哎呀,哪敢劳叔您老人家的大驾呢?就是有啥活最多让你去指导一下,哪能亲自动手呢?叔,以后就叫我载娃,别李厂长李厂长的叫,听着生份着呢!”
“喝茶,喝茶!”陈富贵把茶杯朝载娃面前一放,脸上还是探询的神色。
刘翠花虽然人在厨房,但还是把二人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暗想这个载娃想干什么?莫非……
女人的直觉往往比男人敏锐,当刘翠花预料载娃的目的后,停下了手中的活,仔细听了起来。
“叔,那我就直说了。”载娃放下茶杯说道:“是这样,我是来提亲的!”
“提亲?提啥亲,给谁提亲?”陈富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载娃把嘴一撇:“哎哟,我的陈叔呀!这还用问吗?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陈馨妹子我看上了。”
陈富贵一听惊得站了起来:“啥?你说啥?”
“叔,坐下说,坐下说,就这点事看把你吓的,我又不是老虎,还能把陈馨妹子吃了不成?”说到这儿,载娃起身把陈富贵轻轻地按坐在椅子上,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唉,以前我年龄小,不懂啥,现在长大了,早就改邪归正了,一门心思用在过日子上,这不,砖厂自从我全权接手后一天比一天红火,再者,你只有陈馨妹子一个女娃,说难听点,你和大婶百年之后,谁给你二老送终呢?如果陈馨妹子嫁到外面,你们连个抱瓦罐的孝子都没有,而我家弟兄们多,要是你不嫌弃,结婚后我愿意入赘到你家当上门女婿,反正咱两家离得不远……”
“这可不成!娃还正在上学呢。”刘翠花突然出现在门口,大声反对着。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看来自己真的猜对了,这个臭名远扬李家老二竟然想娶自己的馨娃,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娃以后可是吃公家饭的。
“是呀!娃还正在上学,再说了,现在这社会都兴个自由恋爱,我们当父母的可不愿干涉。”陈富贵看着载娃坚决地拒绝着。
虽然陈富贵想把陈馨给个好人家,可是这李家兄弟以前在四周八村劣迹斑斑,尤其是和猎青林家弄的那场事,李家量娃死了,猎家小彪坐牢了,还听说猎青林是被李家兄弟害死的,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无风不起浪,他老实一辈子,可不想招惹下什么事,尤其是李家,他打心眼里反感,再有钱也不行!
载娃一见陈富贵夫妇坚决反对,低头沉思着,等两人把话说完这才仰起脸不高兴地说:“你看把你们吓的,我又不是说现在结婚,只要把亲事先订下来,等陈馨妹子大学毕业后再说嘛!什么自由恋爱?那是城里人的事,咱农村还早着呢,再说了,我现在不比从前,这个社会也不比从前了,讲的就是致富,谁有钱谁就能干!你们二老说说,咱们四周八村有几个万元户?我就是!而且挣的钱比他们加起来还多,要是事成了,你们以后就跟着享清福吧!”
载娃对自己的口才非常自信,说完后满怀期待地看着陈富贵和刘翠花。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一声柔脆但异常坚决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陈馨衣着整齐地来到门口,看着油头粉面的载娃感到一阵恶心,刚才的话她已经全听见了,这个恶人,害得小彪蹲了大牢,竟然还有脸上这提亲?就算你不知道,就算你再有钱,比沈万三富也不行。
“啊!陈馨妹子,放寒假了?嘿嘿,你看看,你看看,越长越水灵了,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有气质!”载娃一见陈馨,立即两眼放光。
“你有男朋友?是谁?”载娃焦急地问。
“猎小彪!”陈馨毫不示弱地看着载娃。
“他?嘿嘿,一个坐牢的杀人犯,听着都丢人!”载娃不屑一顾地说。
“不许你这么说小彪,你给我出去,拿着你的礼物出去!见着你就恶心!”陈馨一改往日的好脾气,大声地喝斥着载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