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希这一晚睡得不太好,所以早上起来没什么精神。
他记得他接连做了好些梦,可梦的内容又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每一段梦境里头都有人在他耳边依依呀呀地唱歌,唱功烂得出奇,不是忘词,就是跑调,还各种吞字、抢拍、大舌头,对他这个自我,我就好了。”程澈受到夸奖,嘴巴咧得合也合不拢,他放眼扫视了一圈儿,终于发现了躲在角落里塞着耳机自得其乐的凌希,连忙伸手一指,“那边那个是凌c,我朋友。仔细看看你们长得有点像,背影和侧面尤其像,简直是照猫画虎。”他脑袋像个风扇似地左右摇摆着,看看凌希,看看沐夏,再看看凌希,再看看沐夏,“咦?你们今天发型是一样的!怪不得我会认错。”
沐夏之前没接触过舞台下的程澈,并不知道他喜欢乱用成语的毛病,听了“照猫画虎”这个词难免有些不悦,但碍于面子并没表现出来。他顺着程澈的指点望向凌希,发现果然如程澈所说的那样,自己不但与凌希在外形上有七、八分相似,还真就梳着同款的发型。他们都是短发,刘海的长度差不多与眉毛持平,发型师为了增加层次感,特意烫出了若隐若的轻微卷度,看着乖巧又洋气。
程澈很骄傲于自己的大发现:“如果是拍电影,你们可以去演兄弟啦,你的脸稍微比他大一点,也成熟一点,你可以演哥哥。来,我请你喝咖啡,别客气。”
他将手里的纸袋举在沐夏面前,示意沐夏自己去拿,并刻意把自己那杯摆在了靠近沐夏的一头。谁知沐夏犹豫了一下,反倒将手伸向里距离较远的那杯。程澈赶紧将纸袋撤了回来:“这个不行,这个是买给凌希的,那杯请你喝。”
见沐夏僵在原地没动,他亲手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杯拿了个出来,摆在了沐夏面前的化妆台上,然后活蹦乱跳地去找凌希了,完全没注意到沐夏瞬息万变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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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澈离开之后,沐夏并没有去碰那杯咖啡,他先是在镜子里仔仔细细端详了自己一阵,又通过镜子观察了一阵坐在角落里的凌希,回头跟结束了工作正在收拾工具的发型师商量道:“姐姐,我又看了一下,效果貌似不太理想,能帮我换个发型吗?”
发型师有点惊讶:“效果怎么会不理想?这发型很合你脸型啊,刚才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还挺满意吗?”
沐夏略微皱了皱眉头,又很快换上了讨好的笑容:“不是的姐姐,就是觉得还可以再青春活泼一点,或者再试试还有什么更适合的。”
“你也看到了,今天我们真的很忙。”发型师抬手朝四周挥了挥,“今天人手不够,又太赶,那边还有两个等着的呢。,你觉得我幼稚吗?”
程澈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你很幼稚啊。你看,你十九岁,我二十二岁,我比你大三岁,所以你比我幼稚。”
凌希原本也没指望从程澈那里得到什么像样的答案,他伸了个懒腰,有些自嘲地笑道:“我发现我每天都能学到不少东西,每天都在长大,好吧,希望有一天你不会说我幼稚了。”
程澈也没来由地兴奋了起来,他一边做着滑步,一边倒退着跟凌希往化妆间走去:“喂,凌c,我也发现了,今天早起去测量身高,我竟然比参赛前又长高了两公分,现在我也不算太幼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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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选手水平越来越高,比赛难度也越来越大,但结果对于凌希来说仍旧毫无悬念,他和程澈又是一起顺利晋级了。
和网上评论两极化严重不同,评委们倒是普遍很看好凌希。一则是他唱歌投入发挥稳定,很少会犯专业方面的错误,也不喜欢卖弄技巧。再则他人有个性,声音也有辨识度,对搞音乐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颗质地上乘静待开发的璞玉。
除了评委,还有一些人更加喜欢凌希,比如瑶瑶提到过的那位杜太太。杜太太是个寡妇,老公去世得早,把生意和大笔财产都留给了她。她也想得开,工作之余就和朋友们一起玩玩乐乐,看好哪个小男生就花钱请来陪着吃吃饭逛逛街,彼此各取所需,合得来就变成朋友,合不来就立刻拜拜,谁也不来真的。
听说凌希拒绝了自己的邀请,杜太太一点也不奇怪,反而因为这点小小的骨气对凌希更有兴趣了。正好这天她和两个朋友来现场看比赛,比赛结束之后就顺理成章由编导带着来到后台,虽说年纪一大把了,可也不妨碍她们像少女小粉丝一样欢呼雀跃。杜太太不但拉着凌希拍了合影,还很露骨地夸奖凌希说:“凌希真是干净又乖巧,让人看到就忍不住想,你这么喜欢跳舞,干脆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夜店把精力全部发泄掉怎么样?”
程澈一听更加活跃啦:“里岛的夜店最好玩了,自从比赛之后都没有好好去玩过。不如你们请我吃饭,我请你们喝酒怎么样?”
凌希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程澈,最后指指手表说道:“太晚了,不安全的。”
谁知程澈立刻弯起手臂鼓起了小老鼠一样的肌肉:“不怕,我来保护女士们!”
三个女人听了像小女生一样举起手欢呼起来:“太棒了,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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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凌希自己总算是逃过一劫。仔细想想他倒也没那么担心程澈了,因为他很信任程澈的智商——就算杜太太直接掏出一沓现金甩在程澈脸上,程澈也不会觉得受到了侮辱,说不定还会认为这是里岛人表现豪爽的一种方式。
从电视台出来没多久,凌希发现沐夏就走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就在他犹豫着是继续原路向前走,还是改走另一条路的时候,忽然从旁边巷子里窜出个人影,把沐夏硬生生拉了进去。凌希以为沐夏遇到了打劫,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可当他赶到巷子口悄悄探头朝里张望的时候,却并没看到对方有任何伤害沐夏的行为,反而像在朝沐夏哀求着什么。
一阵风吹来,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呕吐物混合而成的臭气。那男人是个醉鬼,说话黏糊糊大着舌头:“你再……再给我两百块……就两百!别推我……推我你不孝!快……给我两百我去玩一把,玩一把就能回本,之后我给你买大汽车……嘀嘀……开去美国……”
沐夏厌恶地一把推开那男人:“赌赌赌,你怎么不把自己也输掉!”
醉鬼被推得踉跄了一下,赶紧抓住了沐夏的手腕,却意外发现沐夏手腕上戴着条手链,在路灯地下光泽十分耀眼,他不由分手就动手要抢:“这可是个值钱东西……给我,给我……我拿去换钱才能玩,玩了才能赚大钱,帮你买大汽车……买大房子……”
沐夏死命跟醉鬼抢着,两下一较力,手链断了,噼里啪啦只见几颗光点闪闪烁烁,很快就不见了踪影。沐夏怒不可遏,两只手一起推向醉汉胸口,把醉汉推到在地,用脚在对方脸上身上狠狠踢打着:“你怎么不去死!那么多人死你怎么不死!追债的怎么不把你砍死!”
醉鬼吃了疼,躺在地上来回打着滚:“啊……你不孝……打老爸你遭雷劈……给我两百块……快点给我两百块……”
沐夏踢得累了,两手叉在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不经意间一扭头,看到凌希目瞪口呆地站在巷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