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琳妃轻咳一声,仿佛自己并没有说过方才的话一般,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金步摇,语气威严依旧,“皇后娘娘的人,便是不用向我下跪了么?”
云落哀叹,今日竟是让她碰上了一个难缠的主,她不想第一日进宫便为欧阳瑜添了麻烦,也不想把今后的处境弄糟,皱了皱眉,矮了身子便是要跪下去。
膝盖还为碰上地面,云落便是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搂住了双肩,半扶了起来,而后,那手微一用力,便是将她揉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是他?云落心头一震,上官轩凛?此时的云落,心中百百感交集。
“皇上!”一边,琳妃见上官轩凛竟是将一个奴婢搂进了怀里,心中醋意大发,娇嗔一声,便扭着纤腰走到了上官轩凛身边,含羞带怯的看了他一眼,“琳儿想你了。”
上官轩凛方才远远走来,便看见了站在一片瑞香中的云落,那个熟悉的身影,自那日后,他已经一月没有见到她,原本还担心她是否出事,却不想竟是在宫里见到了她,刚想朝她走去,却不想见她竟是被那琳妃逼着下跪!
上官轩凛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个黏在自己身边的妖娆女人,不禁心中厌恶,“朕许你这么靠近了么?”语气中没有一点温度。
琳妃霎时便顿住了自己靠向上官轩凛的身躯,面上一红之后又是惨白,她知上官轩凛不待见她们这些嫔妃,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那么多下人面前,为了区区一个奴婢,拆自己的台,朝自己厉色。
“皇上,琳儿……”她咬了咬下唇,脸上尴尬一片。
不待她说完,上官轩凛便又是冷冷的一眼朝她扫去,骇的他历时住了嘴,不敢再说一句。
琳妃恨恨的瞪了眼被上官轩凛搂在怀里的云落,气恼的福福身,跺了下脚,便是推开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丫鬟,气急的离了开去。
待琳妃的人全部走光,上官轩凛冷冷的眼了眼跟着自己身后的安海,安海跟了上官轩凛多年,自然会意,一挥手,便让跟着的奴才们都散了开去。
“上官轩凛?”云落听见众人离去的脚步声,知自己周边再无其他人,便轻声问道。
上官轩凛嘴角一勾,放在云落肩上的双手顺着她的手臂挪下,紧紧握住了她冰凉的双手,用力一抱,便从身后将她死死的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闻着她幽幽的发香。难得的放松了心神,“云落……”他缓缓的启唇。
云落被他搂的有些难受,扭动着身体想要离开他的怀抱。上官轩凛微微皱眉,却更加用力的将自己的手臂收紧,不愿放开。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夜阑人静,月光不是很亮,点点的洒在那相拥的两人身上,泛起朦胧的光晕,竟让人不敢逼视。周围开得热闹的瑞香,团团簇簇,繁花似锦,清香浓郁,更添朦胧。
云落闻着周围馥郁的想起,心中又是一阵气闷,她知那是瑞香,还没想通为何会如此,便已经缓缓闭上了眼睛,身子亦是软了下去,倒在了上官轩凛的怀里。
云落只觉自己头疼欲裂,胸口阵阵发烫,她难耐的翻转着自己的身体,难受……她低声呻吟。
她微微眯着双眼,也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忽然觉得眼前竟是亮堂了起来,一睁眼,却是看到一个玄衣男子的背影,他缓缓转过身,慢慢朝自己走来,一张脸上狰狞无比。
莫向离!云落看着那个不断向着自己靠近的男子,不觉身子往后退,她不想见到他,不想!待他走到自己身前,云落心头一震,他手里的是……
只见莫向离冷冷一笑,拿过手中那碗泛着热气的药汁,一把抓住云落的下巴,捏开她的牙关,一双幽绿的眼中,没有一点温度。
云落皱着眉头要别开脸,奈何莫向离竟是捏的如此之紧,她只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已经脱臼,看着那张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孔,云落不甘心的瞪大眼睛,狠狠的盯着。
她看到莫向离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然后,另一只端着药碗的手伸上前来,一下便是将那位黑酽酽的药汁灌进了云落的嘴里。
云落拒绝吞咽,负隅顽抗,尽数将那灌进自己口中的药汁吐了出来,嘴角那蜿蜒的黑色药汁,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打湿她的衣襟。她双脚不停蹬着,想要逃开莫向离的禁锢,她不要喝那药,不要!
云落微眯着那被呛得朦胧的泪眼,看着莫向离眉头一皱,他竟将药碗放到自己嘴边,而后,还没反应过来,便是两片炙热的唇瓣贴了上来。
“唔……”云落根本没有力气挣扎,被禁锢在莫向离的怀中,她动也不能动,她不想,却是被迫从莫向离口中一口一口的吞下了黑色药汁,不,她微弱的挣扎,她不要喝。
随着药汁灌进腹中,云落只觉身上的疼痛减少许多,但是却再也挣扎不了,在莫向离的怀中沉沉睡去。
她迷蒙着双眼,看着周围不甚清楚的小屋,有些迷糊,这是……她顿了顿,莫不是,这便是自己住了多日的蝴蝶谷?她微微扬起嘴角,不想,她还能见到这个地方,她抚着那院中的石桌,曾经,师傅便是常坐在这桌子边,教导自己,想到如今还是失踪不明的师傅,云落迷糊了眼睛,自从她十岁之后,她已经再没如此的相信一个人了,可是,他却……
云落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却忽然觉得心猛地一跳,而后,脑中一阵剧烈的疼痛,她不自觉的咬牙,瘫坐在那桌边的石凳上,怎么了?她伸手另一手,揪住自己的一头青丝,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的难受!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意识清醒,却怎么也受不住全身的不适,靠在那石桌上没了知觉。
云落只觉自己眼皮重的很,加之全身的酸痛,她怎样也睁不开眼,轻轻动了动手指,刚想抬起手臂,却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温热的物体,她脑中糊涂,不知自己碰到了什么,伸出手指,缓缓抚了上去,那是?手臂?是谁的手臂?
云落脑中一闪,出现了莫向离那狰狞的脸孔,她猛地收回手,翻转身体,平复着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云落不知自己是在哪里?也不知道莫向离怎么会在自己身边,一片混乱的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真实。
她缓缓从被中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晃动了几下,什么都没有,云落苦笑,自己还是看不见,那只是梦境,只是梦境,只是梦境,她对自己一遍一遍的说道。
那自己身边那人?云落顿时怔住,她懊恼的皱眉,不是莫向离,不是他,自己早就在几个月之前便离开了归云山庄,怎么还会遇到他,自己所看到的,恐怕都是梦境而已,而她居然将那当了真!她勾起唇角,莫向离,不管怎样,她一定会将自己受到的痛苦,一点一点回报到过去。
正想着,却是有一双大手碰上了自己的双肩,云落顿了顿,便出口唤道,“上官轩凛?”
上官轩凛手一转,触上云落的额头,呼出一口气,“总算是没事了。”他捋了捋云落散落的发丝,将它们别到她的耳后,然后轻声道,“怎么忽然就昏倒了呢?”语气中是化不去的担忧,和心疼。
云落原本冰冷的脸容柔和了不少,她用手撑着床板,想要坐起身,却没有想到自己竟是没有一点力气,才坐了起来,便又是软了下去,还没躺回到床上,便被一双温暖的手搂住了双肩。
上官轩凛坐到床边,伸手扶全身无力的云落,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揉上她轻柔的发丝,“怎么了?”
云落有些尴尬,毕竟,她同上官轩凛并没有那般熟稔,更何况她心中还梗着那灭门之仇,没想到他似与自己相识已久一般,动作不是一般的亲昵,她微微扭动身躯,“上官轩凛,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上官轩凛止住,“你身体虚弱,不许逞强。”
云落一下住了口,不知该作何回答,在她看来,上官轩凛只是算得上认识,她不认为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可是,上官轩凛,明显不是那般想的!
“我……”云落想要同他解释,却又被他拦住,“不要说我不想听的,嗯?”
上官轩凛看着靠在自己怀中的一脸不安的云落,轻轻勾了勾嘴角,笑。
“你的伤好了?”云落有些不自在的问,循序渐进这个词,她还是懂的,若是想要知道当年的事情,恐怕也只能同他打好关系,她不是莽撞之人,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便全信了,她只相信她自己。
上官轩凛声音一弱,像是身上极痛,却极力忍住一般,“你方才那般动,伤口怕是又裂开了。”云落没有想到他居然还会说这种话,不由得眼角一弯,透出笑意。
上官轩凛也是一笑,“虽还没好全,也没有大碍了,无事,也不是一回两回。”
云落忽然用力从他怀中退了出来,敛了神色,“既是还没有好全,那便好好养着,我想休息一会。”虽然上官轩凛待她不错,但她依旧有些不确定,而之前同虞锦,却是学了许多……
上官轩凛不知她为何变了脸色,却还是弯了弯唇角,声音轻柔,“这里可是我的寝宫,你是在捻我出去么?”
“这里可是我的寝宫,你是在捻我出去么?”
云落顿了顿,他的寝宫?那岂不是……云落蓦的坐起身,便是要下床,却被上官轩凛一下拦住,“云落?”
“这可是临王的寝宫,云落怎敢多呆,还是不要惹人话柄的好。”她不顾上官轩凛的组织,硬是站起了身。
上官轩凛抓住云落纤细的手臂,“云落……”他轻声唤道,“你也要如此么?”
云落回身,对着上官轩凛的方向,恭敬道“云落不敢,云落现在只是皇后娘娘的奴婢,怎敢与临王如此亲近。”
“你是随欧阳瑜进宫的?”上官轩凛忽的起身,将云落拉近自己,提了提声音。
云落眉眼一挑,“不然,临王觉得云落是如何进宫的?”
“你还真是出人意料!”上官轩凛苦涩一笑,怅然若失的放开了手,“我唤人带你回去。”
云落福福身,“谢临王。”
上官轩凛拉着云落,带着她走出了乾宁宫,看着云落渐行渐远的背影,上官轩凛不觉心中一痛,原以为再次相逢,自己可以……却不想,他们之间的距离,竟是已经隔得那般远,远到他触手不及。
云落随着一个宫女走回欧阳瑜所住的未央宫,脑中却迅速的转着,若是,若是灭了她家的果真是……那她,可是要报仇?他知道上官轩凛对她不错,但是,此时,她的眼前,全都是那夜血光漫天的景象,她握了握拳,不敢再想,忽的便听到那宫女道,“未央宫到了。”
云落向她道了声谢便要走进去,才迈了一步,便是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宫里传出,还未有动作,就听到一声冷哼,“不过是一个瞎了的婢女,竟也敢去魅惑皇上!”
听声音,是昨日那个要她跪下的琳妃,云落不知她来找欧阳瑜会有何事,脑中几个念头转过,微微福福身,“见过琳妃娘娘。”
琳妃哼了声,从云落身边走了过去,在经过她身边,更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云落刚想舒一口气,却忽然被人用力一幢,她猛地斜了身子,扑在了地上,手心一阵刺痛,头顶是一个娇俏又鄙夷的声音,“哎呦,奴婢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冲撞了皇后娘娘的人。”她亦是冷哼一声,从她身边一跨而过。
云落勾唇一笑,真当她是傻子不成么?她撑着着地面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却又是一阵痛楚,她漫不经心地握了握拳,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走向未央宫。
“洛云?”含嫣疑道,她见宫门外那个身上沾了污泥的女子果然是云落,马上急急的跑了过去,“你跑哪里去了?小姐已经找你许久了!”她扶着云落走进宫内。
未央宫内的欧阳瑜已经换去了身上大红的皇后宫装,着了一身淡粉色的衣裙,靠在窗前,脸色怪异,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含嫣在门外唤道。
欧阳瑜猛然回过神,一脸懊恼,整了整衣衫,快步走了过去,当她见着含嫣身边的那个衣衫脏污的云落,不禁问,“洛姐姐,出了何事?”
云落笑笑,“无事,不过是摔了一跤。”
欧阳瑜马上拉过云落的手,将她引到屋内,“洛姐姐,以后,”她偷眼看了看微微含笑的云落,顿了顿,而后说道,“以后别在宫内乱走,你眼睛看不见,别伤了自己。”
“知道了,我不给阿瑜添麻烦。”云落笑笑。只见欧阳瑜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不自觉的握紧了云落的手。
云落手本就有伤,被她那般一握,更是觉得钻心疼痛,她不禁紧皱了眉头。
走到桌边,欧阳瑜方想让云落坐下,却惊觉自己手心却是黏糊一片,她急急的抬起手来看,居然发现连自己的手上也已经沾满看血迹。欧阳瑜霍然抓起云落的手,见到她手心那个狰狞的伤口,不禁急道,“洛姐姐,怎么伤着了?”
“无事。”云落想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来,却又是被她拽了过去,“别动,含嫣,去打盆水过来。”
云落坐在桌边,任由欧阳瑜包扎着她的伤口,欧阳瑜并不会这些,是以云落总是被她拙劣的手法给弄痛,却一点也没露出来,依旧笑着,让欧阳瑜只觉愧疚。
“洛姐姐,”欧阳瑜像是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见到过皇上了?”
云落在欧阳瑜掌中的手一僵,并没回答,“阿瑜昨日见到皇上了么?”
欧阳瑜抬眼看了看云落,缓缓道,“皇上只呆了一会便走了。”语气中有着明显的失落。云落心头一颤,欧阳瑜不是很排斥上官轩凛的么?怎么这会……
在一旁的含嫣忍不住出声,“昨晚上是皇上与小姐的大婚,皇上居然还害的小姐坐了一夜!”
“含嫣!”欧阳瑜微提声音,“怎么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含嫣见欧阳瑜发话,不觉住了口,敛了眸子,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欧阳瑜刚刚为云落包扎好,便是听到外间有人高声交待,“皇上驾到!”声音尖细,嘹亮。
欧阳瑜抓住云落的手一顿,眼中一阵明显笑意闪过,她急急放下云落的手便快步走到了门口,见到那个昨夜只在未央宫待了没多久的上官轩凛,欧阳瑜勾起唇角,竟似春意萌动。
云落亦是站起身,听着欧阳瑜轻快的声音响起,“臣妾恭迎皇上。”她眉头一紧,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欧阳瑜有哪里不对。
一阵有力的脚步声响起,云落便知上官轩凛已是走进了房内,她乖巧的站在角落,却还是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徘徊,久久不去。
“皇上?”欧阳瑜见上官轩凛自从是进了屋便只看云落,银牙一咬,缓缓唤道,见到上官轩凛终于转过他的头看着自己,欧阳瑜一脸娇羞地低垂了头,“皇上来找臣妾是有何事么?”
上官轩凛收回落在云落身上的视线,眼睛一眯,一甩衣袖,坐到了桌边,“朕来看看丞相给朕的好皇后!”他嘴角带笑,眼神却一片阴鹜。
欧阳瑜偷眼看他,不知该回什么,她就算无知,也该知道,上官轩凛这句话,定有着深意,她眨了眨眼睛,不解,“皇上,臣妾……”
云落扯了扯身边含嫣的衣袖,含嫣一下会意,便要拉着她退出房去,不想,才走了一步,便被厉声喝道,“朕什么时候准许你们走了?”
两人欲走的身躯一顿,刚想回去,却又听到上官轩凛慵懒的声音道,“罢了,出去吧!”两人福福身,便是快步走了出去。
为他们关上门,含嫣拉着云落走远,笑嘻嘻地道,“我还以为皇上不待见我们小姐呢,现在可好了!”云落不置可否的笑笑,没有回话。
欧阳瑜看着坐在桌边那个身着黑色蟒袍的男子,心中一跳,不受控制往他那处挪了挪,嘴角一扬。
上官轩凛瞥眼看向她,轻啜了一口茶水,似是不经意地问道,“怎么,朕的皇后是想要与朕靠近些?”
欧阳瑜脸颊一红,不知作何回答,还未反应过来,手腕已被上官轩凛握住,被猛地一拉,她已是坐在了上官轩凛的怀里。感受着上官轩凛怀中炙热的温度,欧阳瑜脸颊红透,不自在地挪动了下身子,“皇上?”她轻唤出声,一向清脆的声音中多了分妩媚。
上官轩凛眉眼一扬,单手环上欧阳瑜的腰身,另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长得不错的女人,眼神忽的一凛,捏着欧阳瑜的手也一下用力。
欧阳瑜眉头一紧,却不敢再出声,只是咬着下唇怯怯地看着上官轩凛。
“丞相的爱女?嗯?朕的皇后?”上官轩凛忽的笑出声,他一把推开欧阳瑜,任她摔在冰冷的地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对着一脸惊恐的她,“既然那么想进宫,便在这宫里住一生吧,想必,朕的好丞相也会乐意的紧。”说罢,头也不回地迈步出去。
欧阳瑜瘫坐在地上,看着上官轩凛远去的背影,好狠,他真的好狠!她咬紧下唇,以手撑地,竟是再也不动一下,眼中却忽然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如果……
云落坐在未央宫的偏殿门口处,感受着四处袭来的阵阵暖风,不觉有些困了,含嫣说去探听下情况,也不知怎么样了!
她以手撑颔,如今,每次只要空闲下来,她思虑的便是如何去调查自己家八年前的惨案,像如此的案件,怕是也不会留下什么卷宗等人去查,唯一知道的,便只有人,那么,云落能下手的,便只有作为临王的上官轩凛,她不会冒失的去问,那便只有……她懊恼的触上自己的眼睛,若是,自己能看的见,那么所以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方便许多。
她苦笑一下,刚想放下自己的手,却惊觉自己的手已然一人握住,那人伸出另一手,轻轻抚上云落的双眼,她睫毛微颤,让他不觉心中一痛,他张开手,蒙住了她的双眼,而后,坐下身,凑到云落的耳边,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耳根,那人轻轻说道,“我能当你的眼睛么?”
云落轻轻一颤,马上便是不经意的挪开去了点,她微微笑道,“皇上这是在说什么呢。”
上官轩凛拿开放在云落眼前的手,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向自己,“云落,你一定要同我那般陌生么?”
云落推了推,没有推开,便也任由他去了,她轻笑,“皇上可真会说笑,云落与皇上,本就是主子与奴婢的关系,何来陌生不陌生之说!”
她才说完,便觉上官轩凛握着自己的那手一紧,随即,他大力一拉,便是将云落搂了个满怀,埋在他的胸口,云落只觉憋的慌。
上官轩凛靠着云落的颈窝,“云落,云落,云落……”他轻声地一遍遍唤着,就像是一停下,云落便会消失不见一般。
云落埋首在上官轩凛的胸前,听着他一遍遍的轻唤,不知作何感想,她不知道这个在她面前,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小孩的上官轩凛,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传言中狠厉的君王,怎么会如此形象,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敢轻信上官轩凛,故意与他保持距离。
云落伸手抵在上官轩凛的胸口,想要逃离他的禁锢,不想她越是睁着,上官轩凛竟越是不肯放手,无奈,云落只得说道,“皇上,请您注意身份,云落只不过是皇后娘娘的一个奴婢罢了,您怎么能与奴婢如此亲近。”
她只觉上官轩凛身子一顿,却又是搂进,大有一股撒娇的味道,云落无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落扯扯嘴角,方又想说话,却觉一道寒意四射的眼神正死死地盯着她,害的她不觉僵硬住了身子,不知道为什么,那中眼神,让她觉得很不适。
待她终于摆脱掉上官轩凛,回到欧阳瑜那边,却惊觉一股冷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她顿了顿,又是摸索着迈步走了进去。
“阿瑜?”她试探性的唤道。
屋里寂静了一下,忽的传来一阵低低抽泣声,是在床那边传过来的。云落不知出了何事,一听声音是欧阳瑜的,便也顾不了许多,快步就朝声源处走去。
却不想,地上竟是满地的东西,才走一步,便被一把倒下的椅子绊倒在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满地的瓷瓶碎屑全都扎在了云落刚刚包扎好的手心,她紧紧眉头,不知欧阳瑜是受了什么刺激,竟将房间弄成这样。
“阿瑜?”她又是唤道,这是,微微提了提声音。她听到有脚步声正在朝自己走近,然后,“洛姐姐……”是欧阳瑜略带哭音的沙哑声音。
“怎么了?”云落不顾自己手心的疼痛,撑着地,站起身,伸手摸到自己面前女子的手,“阿瑜,发生什么事了?”她想到刚刚上官轩凛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难不成,是他对欧阳瑜说了什么话不成?
“洛姐姐……”欧阳瑜面对着云落缓缓出声,“阿瑜哪里不够好么?”
云落一怔,她怎么了?“阿瑜?”她伸手想拉她,却被她一把闪开,欧阳瑜凄凄一笑,“洛姐姐,为什么他不要看我,他便是如此厌恶我么?”声音里再没了惯常的俏皮,听在云落耳中,竟是沧桑无比。
她呵呵一笑,“洛姐姐,他记不起我了,忘记我了,他居然那么狠心,那般狠心,将我摔在地上!”她虽是那般笑着,却让人听的凄凉的很。
“原来,只是我一人记着,想着,他却忘得干干净净,干干净净呵……一点都不记得,一点都,都……”欧阳瑜说着,身子却忽然一软,颓然往下摔去。
房间里已经被含嫣打扫过,恢复了清爽,云落坐在床边,拉着欧阳瑜冰凉的手,神情恍惚。
含嫣见状,也是退了出去,留她们两人在房内。
云落不觉叹了口气,靠在边上,苦笑连连,之前,欧阳瑜还对进宫抵触的很,谁想,才进宫一日,便让她变了个模样一般。
欧阳瑜睡的很不安稳,时不时地便会溢出一个哭音,吐出几句呓语,云落也不在意,只是在一边陪着。
没多久,欧阳瑜便醒了过来,她柔柔哭肿的双眼,缓缓的坐起身,看着身边一直握住自己手的女子,眼中不觉闪过一丝愧疚,“洛姐姐……”她轻声唤道。
云落听到声音,便朝她扬了扬嘴角,“阿瑜醒了?”
欧阳瑜低下了头,看不清神色,“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云落刚想说话,却被一声开门声打断,“阿瑜?”她听到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急急的唤道。云落急忙站起身,乖巧的站到一边,也不再说话。
欧阳瑞风快走几步走到床边,看着自己的爱女双眼红肿。神色一凛,竟有一股寒意从他眸中传出。他猛地站起身,“啪”的一掌打在云落的脸上,“你是怎么照顾阿瑜的!”
云落没有料到欧阳瑞风竟会如此,一时没有注意,便被他打得歪了身子,扶住身边的矮桌才得以稳住身子。她伸手捂住自己被打得热烫的脸颊,唇角一抿,并不回话。
“爹爹。”欧阳瑜急急唤,原本低垂着的头也是抬了起来。
欧阳瑞风看了眼自己的爱女,朝着云落哼了一声,便又是坐到了床边,温言道,“阿瑜这是怎么了?”
父女原本就没有隔夜仇,进宫之前的不愉快,欧阳瑜也不记得了,她笑笑,“阿瑜没事,只是有些累了,睡了一觉。”
“是不是皇上待你不好?”欧阳瑞风眯着眼睛,精光四射。
欧阳瑜急忙拉住欧阳瑞风的手,一脸急色“爹爹,你别瞎想,阿瑜很好,皇上,待阿瑜很好,很好。”
“真的?”欧阳瑞风怀疑,上官轩凛怎么可能会那么听话?他敛了神色,眼睛看向一边的云落。
欧阳瑜别开头,“真的。皇上,真的待阿瑜很好。”
这次,站在一旁的云落也皱起了眉头,阿瑜她……
欧阳瑜扯扯嘴角,“爹爹回去吧,我没事。”欧阳瑞风顿了顿,站起身,拍了拍欧阳瑜的手,“爹爹走了。”之后,他站定在云落面前,“记得好好照顾好阿瑜,不然……”他眯眼,却不再说下去。
云落福福身,“洛云一定好好照顾小姐。”她低着头,微扬唇角,缓缓说道。
欧阳瑞风哼了一声,便是迈步走了出去。
欧阳瑜见欧阳瑞风出了门,看向一边乖顺的云落,不禁出声叫道,“洛姐姐。”她下了床,走到云落身边,伸手抚上云落红肿的脸颊,眼中神色复杂,“洛姐姐,疼么?”
云落笑笑,抬起手拉下欧阳瑜的手,“没事。”
“对不起,洛姐姐。”欧阳瑜不敢看她,别开眼,“对不起。”云落好笑的抚上她的发丝,“阿瑜今日是怎么了?”
“洛姐姐,我们出去好不好,我闷了。”欧阳瑜一改方才的阴郁,忽然娇笑道,她扯着云落的衣袖,“好么?洛姐姐?”
云落神色一闪,见她如此,便也应了声。
云落被欧阳瑜拉着,走在御花园的小道上。花圃里瑞香开的很是茂盛,风姿绰约,婆娑丰满,一朵朵小花簇拥在一起,繁花似锦,别有一番风味,而那花香更是四溢,欧阳瑜猛吸了一口,歪头看向云落,“洛姐姐,是不是很香?”
云落眉头紧皱,不知为何,一闻到这香味,自己便是头疼欲裂,胸口亦是气闷的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她竭力扬了扬嘴角,应了声。
欧阳瑜也没发觉云落的不正常,依旧拉着她往前走去。
云落只觉自己身子越来越疲累,直到,再也迈不动一步,“阿瑜。”她轻声唤道,如若蚊吟。
欧阳瑜忽的听到云落的叫声,回过身,却见她居然是捂着胸口,满脸苦楚,“洛姐姐?”她扶住云落,“怎么了?”
“我……”话还未完,她已经身子一软,靠在了欧阳瑜身上。
“洛姐姐?”她急急唤着,伸手搂住云落,却见她已经闭了眼睛,失去了意识。
欧阳瑜正急着,忽然听的身后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她堪堪回身,便看到上官轩凛一脸急色的走向她,她还未说话,上官轩凛已是一把搂过云落,将她抱在怀里。
欧阳瑜却因上官轩凛无意的一推而向后退了几步,差点便是摔在地上,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一双朦胧的泪眼直直看着那个一脸关切的看着怀中女子的男人。
上官轩凛伸手横抱起云落,看都不看欧阳瑜一眼,便是往他的寝宫走去。欧阳瑜定定地站在远处,凄凄笑着,眼角止不住的几滴眼泪滑落。
上官轩凛看着自己怀中那个皱着眉头,紧闭双眼的女子,不觉心中一痛,已是两次,每次在那御花园,云落竟总是会昏迷,这大概不是巧合吧!
待走回乾宁宫,他冷冷瞟了眼围上来的婢女太监,径直走进了房内。将云落放在龙榻,为她整了整额前的发丝,又是站起身来,大声叫道,“安海,传御医。”
上官轩凛定定地看着那个战战兢兢地为云落把脉的御医,不觉眉头一皱,厉声,“如何?”
本就紧张的李访被上官轩凛一喝,顿了顿,把着脉的手也是颤抖了起来。昨日云落昏迷,便是这位李御医来医,他极为清楚这位女子在上官轩凛心中的地位,也不敢怠慢。
许久,他才伸回他颤抖的手,立在一边,“回皇上,请恕臣学艺不精,这位姑娘,臣,实在是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上官轩凛眼睛一眯,蓦的站起身,狠狠地盯着李访,“若是看不出来,你还做什么御医!”
李访蓦的下跪,“皇上恕罪,臣把这位姑娘的脉,实在是把不出来什么异常,只是身子比较虚弱而已,应该是休养一阵便能好转的。”
“休养一阵?”上官轩凛怒道,“昨日,朕记得你也是这般说的吧,说只要喝了药,休养一阵便好了,嗯?朕没有记错吧!”
李访跪在地上不知作何解释,他实在是没有发现云落有何异常,只有一遍一遍的磕着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上官轩凛一脚踢在他身上,怒极,“给朕滚出去!”李访得了上官轩凛这话,马上起身,摇晃着快步跑了出去。
上官轩凛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云落那张皱着的脸,心中一痛,他伸手抚上她的脸庞,眼里满是愧疚。
云落只觉自己又是做了一个极长的梦,同昨日一样,梦里有莫向离,有自己失去的孩子,有她,也有,上官轩凛,待她终于清醒过来,已是第二天。
云落伸手放上自己依旧气闷的胸口,眉头一紧,她随即伸手把上自己的脉搏,许久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疑惑地放下自己的手,没有异常,那自己怎么会接二连三的昏厥?
实在是摸不到头脑,她轻声唤,“阿瑜?”她还记得,自己昏迷前,是同阿瑜一起去了御花园,那么,是她将自己带回去的么?
刚出声,便有一只温热的手抚上自己的发丝,“云落。”他轻声唤道。
云落微微撇开了头,让上官轩凛的手落了空,她坐起身,“你怎么在这里?阿瑜,”她顿了顿,“皇后娘娘呢?”
上官轩凛寥寥拿开手,看着那个明显远离自己的女子,唇边扬起一个笑容,却给人以极尽荒凉的感觉。
云落想要下床,却被上官轩凛拦住,“回去休息!”他敛了神色,提高了声音。
“皇上未免也管的太宽了吧!”云落兀自甩开她的禁锢,“我一个小小的奴婢,怎么能劳皇上动怒呢?”
上官轩凛身子一僵,却又是从身后拉住了云落的手臂,一用力,便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腿上,将她钳制在自己的怀中。
云落一惊,刚想推拒,却被他越搂越紧,云落不适,“请皇上自重。”
“自重?”上官轩凛低低一笑,苍凉无比“云落,你也对我如此,如此抗拒我?”他忽的凑近云落,“云落,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云落身子顿住,上官轩凛……他难不成还是动了真情不成?云落轻轻一笑,即使如此,她也不会冒冒失失的便向询问,若是真相真如欧阳瑞风说的那般,那么,关系皇室颜面,上官轩凛怕也不会对她据实以告的吧!
云落深吸了口气,“皇上,请放开奴婢。”声音卑谦。
上官轩凛直直的看着那个神色未变的女子,心中一痛,猛地用力,“云落,云落,落儿,落儿,落儿……”他一遍一遍唤着,在云落的耳边,就如同曾经他昏迷时那般,只是叫着。
云落怔住,“你……”好不容易话到了喉间,却忽的察觉搂着自己的上官轩凛竟是全身热烫,她用力的抽出自己的手,抚上他的面容,竟是那样烫,像极了在蝴蝶谷,他昏迷时的样子,难道,这种症状,竟是会不间断的出现么上官轩凛握紧了自己的双手,不停的将云落箍紧,就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体内一般,额上,也是已经冒出了点点冷汗,他咬紧下唇,死死的克制住自己,让自己不要昏厥。
云落只觉自己的腰身都要被他折断,却又怎么样都推不开他,耳边忽然一阵滚烫的气息,“不要唤人进来。”是上官轩凛咬着牙在说。
话音刚落,云落便觉上官轩凛蓦的往身后的龙床倒去,她被他禁锢在怀里,自是被带了下去。
上官轩凛虽是失去了意识,却并没有放开云落,依旧是死死的环抱着她,使得云落根本没有办法起身,只能那般趴在他身上,感受着他身上的热烫。
靠在上官轩凛的胸口,云落觉得自己的半边脸都快要被烤熟,烫的让她有点不知所措,脑中一闪,却是出现了之前,自己给莫向离用了**散,他亦是这般带着自己倒在床上,她苦笑,这情景,是如此之像,只不过,人,却已经不同,心境,也是变了。